玉壶底村高宅
故事流传三百年 如今独守一隅地
作者/胡晓亚
时令已过清明,寒风依旧拂面。踏着午后的阳光一路奔走,我独自站在玉壶底村高宅的道坦上,盯着四周苍翠欲滴的金荞麦、野草莓、落葵薯、阿拉伯婆婆纳、活血丹等植物,再四顾破败的门窗,心中颇多感慨:老屋犹如草木,经历了荣与枯,兴与衰,生与灭,看似稍纵即逝,其中的艰难谁知?
记忆深处的高宅是一座古朴典雅的深深宅院,具有温厚端庄的气质和底蕴。无论你来自何方,无论你来自何时,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是我梦里的家园。可如今她已变了样:西侧的一溜儿房子被拆了,南侧的楼房砌上了砖墙,门台没了,上间的地面满是积水。
流年缱绻,凡尘来往匆匆如客,多少事已改,多少人已走,依然留存在高宅的只有那旧日情怀。
漂泊·建房
上金垄老屋
说高宅,先要说上金垄老屋。17世纪中期,底村上金垄老屋属胡姓财主所有。财主家境富裕,田地多,玉壶五一上村、潘庄、枫树龙、底村驮猫园和外楼一带的田垟山林都属其所有。财主家大业大,为人也十分豪爽,乐善好施,深得人心。
▲翻拍自《高氏宗谱》
我们再来说另一头。据《高氏宗谱》记载:世居于泉之安平(今属福建省泉州市)的高钦彩育有一子高国甄。高国甄生于清顺治甲午年(1654)十月十三日。高国甄12岁那年,不知何故,高钦彩夫妇不幸英年早逝。年幼的高国甄不会种地,只得孤身外出。如今的我们已无法想象一个孩子到底经历了多少苦难,一路风餐露宿来到玉壶。
那是一个冬日的早晨,寒风凛冽。财主正在屋里吃饭,又累又饿的高国甄来到上金垄老屋门口。行行好,给点吃的吧?衣着破烂的高国甄一边说,一边直哆嗦。财主心生怜悯,转身盛了一碗番薯丝递过去。高国甄显然饿极了,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一会儿工夫就吃完饭。从高国甄口中,财主得知其基本情况。财主喃喃自语:玉壶的地形远观像一只壶,近看像一只船。玉壶(胡)的姓氏有周(舟),有蒋(桨),就缺高(撑篙)。如今来了高姓,玉壶这只船就行得稳了。对,让这个孩子在这里生根发芽,玉壶就能宁静祥和。财主询问高国甄欲往何方,得知其无处可去,就说:你留在我家帮忙做事,可否?欣喜至极的高国甄连忙道谢。
上金垄老屋
家里养了几头牛,就让高国甄去放牛吧。却说这孩子生性聪明,且忠厚勤劳,小小年龄竟对许多事都很有见地。每天早晨,高国甄牵着牛来到潘山桥、仰前山、火炉岗等地放牛,由此玉壶人都称之为“牧牛娒”。胡家有一个年龄与高国甄相仿的女儿胡氏,容貌清秀聪明可爱,平时与高国甄一起在家里玩,彼此很要好。
一年又一年,高国甄渐渐长大,财主就让他帮忙挖地种田。三官亭、驮猫园、上爿坦、下爿坦等地经常可以看到他忙碌的身影。
高宅是怎么建起来的?玉壶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有一次,胡家要烧山灰当肥料种菜。一大早,高国甄挑着一担灰箕(也称泥箕)到三官亭西侧山上铲草饼(也就是把草与泥土一起铲过来),然后挑到水沟下方的田里。就这样一直忙到中午,他也没歇着。忽然,“噔”的一声,锄头板似乎碰到瓷器了。高国甄停下来仔细一看,是一个瓷盖子。这是啥东西?他放下锄头板,用手轻轻扒开边上的泥土,一只大缸露了出来。掀开盖子,呀,一缸白花花的银子。惊喜至极之际,他将缸轻轻抱起来放进了灰箕里。不承想,边上又露出半只缸,继续挖,又是一只缸,打开盖子,呀,一大缸的黄金。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好事?高国甄将这缸黄金放到另外一只灰箕里,铲了几块草饼盖在上方,挑起一担灰箕就往家里赶。当晚,高国甄翻来覆去睡不着:离家十年,如今一日暴富,找个机会回福建吧。
一天,高国甄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地里回来,财主温了一壶酒让他暖暖身子,借以消除疲劳。喝了酒,有些话就好说了。灯光下,高国甄注视着财主说,我少小离家,想念家乡了,想回福建盖三间房子,以后再娶妻生子。财主说,你在我这里当长工,一年也就这么点工钱,哪有钱盖三间房子呀?高国甄说,我有钱。于是他将自己得了一缸金和一缸银的事情告诉财主。财主说,我常听上辈人说起:在有福人面前,一缸泥土会变成一缸金子;在不该享福人面前,一缸金子会变成一缸泥土。你是有福之人。我家田垟多,树木也多。这样吧,你如果想盖房,我送你树木和地基。驮猫园的树木从来没有砍过,你只管去砍。地基嘛,我家那片菜园(即如今佑善亭东南方的一块地)挺好的,就送给你了。财主一番好意,高国甄接受了。
上金垄老屋侧门门台
驮猫园在如今的上新屋南侧、后畔山东侧和三官亭北侧,那个年代这里是原始森林,常有老虎出没。老虎在玉壶方言中称为“驮猫”,由此这里被称为驮猫园。驮猫园可谓是古木森森,良材遍布,几人合抱的大树比比皆是。那时候的玉壶人口少,邻里之间和谐相处,互帮互助。况且高国甄的忠厚善良在玉壶是出了名的,得知他要盖房子,能使上劲的成年男子都过来帮忙,打地基的,砍树木的,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却说这么多人去砍树,一下子就把驮猫园那些高大的树木都砍了。三人一伙,五人一群,愣是把大大小小所有的树木都搬了回来。这么多的树木可怎么用得完呢?于是做木师傅选择了最上等的木头做成柱子、椽和梁。那时候,胡乾如正在中村建下新屋,高国甄就将剩下的树木都送给他。
刚动工之际,很多人都不相信一个牧牛娒竟然有能力盖房子,做木师傅也怕拿不到工资,只想做得快一点,把窗户都做成直棂窗。到了上梁那天,高国甄拿银子换了一簟箩的铜钿,让人抬出来,一大把一大把抓起来扔向人群。顿时,欢呼声,抢夺声,惊叫声此起彼伏,人们兴奋地高呼着“高国甄”,并大喊“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做木师傅也知道自己错了,不该瞧不起这个牧牛娒,于是在做外退房子的门窗时,做工精细多了。由此,这座宅子的木窗户是这样的:底退都是简单的直棂窗,外退则刻有花鸟缠枝,精致细腻。
一座崭新的四面屋在底村拔地而起,高国甄从此扎根玉壶,生儿育女开枝散叶,此地也被称为高宅。
一直以来,高宅都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半缸金半缸银,留待有缘人。却说高国甄一生勤劳节俭,对他人很慷慨,对自己却极其吝啬,从不铺张浪费。他认为自己的钱财来自前人的馈赠,就将建房后所剩余的半缸金半缸银埋在高宅地底下,留给下一代有缘之人。20世纪50年代的一个夏夜,有人在远处看到高宅银光闪闪,以为着火了,就大声呼喊“高宅着火了”。众人赶过来一看,啥也没有。村民说,那是地底下的银子燃起来了。
高宅是继上金垄老屋之后的玉壶第二座四面屋,其后,下新屋、蒋宅、外新屋和上新屋相继建成。
那个名曰高国甄的男子,凭着自己的好运,用勤劳的双手把生活的印记打磨在高宅这座庞大的建筑上,过上了世俗中最平凡的幸福,有事做,有房住,有饭吃,有人与之友好相处。
建筑·精美
从玉壶车站出发,沿壶山路直行约50米,右转进入佑善路,继续往前约30米,左前方出现一座木质结构的老屋,这就是底头巷高氏民居,简称高宅。
高宅位于底村祠堂西北侧,为清早期建筑,原为前后两进两楼合院式木构建筑,现仅剩下第一和第二进北侧正房、第一进上间与局部厢房。
门台下方的块石
儿时的我时常来这里玩耍,脑海中留存的依然是昔日的样子:从小路进去,地面铺设着整齐的鹅卵石。约行10米,向西一拐,抬头可见一个门台,屋檐上铺着小青瓦,地面是块石铺就,两个捣臼分立两边,两个捣锤置于捣臼之中。每到清明时节,人们就将米粉和鼠曲草放在捣臼里捣碎,再做成清明果。快过年时,家家户户则轮流着捣年糕。
高宅第一进道坦
继续向前进入第一进道坦,鹅卵石拼成的花形图案犹存,边上杂草丛生。一棵柚子树安静地立于风中,不自卑不招摇。各种杂草一丛一丛,或稀疏或茂密,守着时光守着过往安静地生长。在这里,很多事物仿佛已经忘记当初的诺言,唯有小草信守着最初的承诺:一年四季,遵诺而生,守约而死。
高氏后裔高烶梳望着上间的屋顶
走上两级台阶就到了上间。头上的屋顶已经破了一个大洞,向上仰望,可直视天空,地上是一大摊水,那是雨水,即使连着晴了几天,但依然潮湿。上间与后省(玉壶方言,指上间后方的走廊)之间的板壁还直直地站立着。环顾四周,柱子、榫卯和木板依然牢固。仔细察看,整幢房子竟然没有一枚钉子,全是榫卯结构。榫和卯,两块木头,一阴一阳,一凹一凸,扣合严密,不离不弃,造就了百年的传奇,是地老天荒的相守,是生死相随的浪漫。上间的柱子下方是木磉子,其下有一个青石打制而成、呈四方形的磉子盆。怪不得置于其上的木磉子历经三百多年时光的洗礼,依然能坚守着自己的职责。
上间的木磉子
石磉子
道坦上铺成莲花形的鹅卵石
走过上间,前方就是第二进了。后省与上间仅隔着一层板壁。转过身向前,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道坦和天井。道坦由鹅卵石铺成莲花形的图案,因为长久无人居住,泥土杂草杂物铺盖其上,依稀还能看出原来的样子。西侧那朵莲花形的图案很神奇,可“预知”天气变化。20世纪五六十年代,农村还没有广播。一到晒番薯丝或割稻子时节,所有住在高宅的妇女每天傍晚都要来这里看看,借以确定丈夫次日该干什么农活。如果鹅卵石边上潮湿,有时甚至有出水现象,次日必定下雨,越潮湿,雨下得越大。反之则是晴天。屡试不爽。更奇怪的是,边上的鹅卵石无论天气变化与否,都不会有这种现象。有人说,那块莲花形图案的鹅卵石下方铺满了岩盐。是真是假,无人去辩证。
道坦两侧是天井,蓄满了水,水葫芦叶子嫩嫩的绿绿的壮壮的,挨挨挤挤密密麻麻。从前,天井里的水干干净净的,妇女们可以在这里洗衣服。天井边上有一个石制的大水缸,可以盛几百斤水,高宅人一直当作宝贝似的保护着。前几年,一个外乡人来高宅买古董,一位妇女将这只大水缸以300元的价格卖了。在此,只能说声“遗憾”了。
第二进窗户上的绦环板
第二进的廊道四周贯通,上通下达,回字结构。我沿着廊道一边走,一边看,只见窗户上方漏雕工艺的绦环板和柱子上方的雀替雕工都极为精美。在那纯手工的年代,雕刻这样一个雀替要花费多少时间呀?我无法计算。
西侧的房子面临佑善路,已拆除。北侧的一间房子里养着一群鸡。两只母鸡卧在门槛边上打着盹,慵懒而悠闲。交谈中得知:南侧房子住着一个名叫碎珠的女子,平时在这里养些鸡和鸭。
宅院实在有些残破了。窗棂上缀着一张蜘蛛网,一只蜘蛛正在睡觉。廊道上堆放着锄头、灰箕和扁担,一只风扦孤独地站立着,似乎在回味着从前风光的日子。时光无情,可以将一座气派的房子摧残到破败不堪。
铁锁把门
儿时的我去外婆家的路上会经过高宅的围墙外(即如今的佑善路)。在我的记忆里,高宅的围墙有东西北三面,皆为鹅卵石垒砌,南侧则是面向小路的大门。围墙很高,约有2米多。西侧的围墙顶端种着白玫瑰,花香馥郁。有时我会趁着无人的机会,踩着鹅卵石的空隙爬上围墙,摘几朵白玫瑰一溜烟地跑了。也许在当年,这围墙是某种身份的象征吧。
世间万物都有故事。高宅的故事藏在一草一木里,存在一瓦一石中,印在一窗一门上。高宅走过三百多年的岁月,已是满面尘土,但愈发厚重了,谁会在时光的明镜里收拾起那凋落的容颜?
住户·和睦
当年,高国甄建高宅时,尚未成婚。财主见其盖起了房子,且为人勤劳善良,认为这孩子诚实可靠,就将女儿胡氏许配于他。
高国甄与胡氏是一对凡夫凡妇,晨起时听第一声鸡鸣,睡梦里闻几声犬吠,生儿育女,踏实地守着高宅,守着彼此的流年。夫妇俩育有三子:长子荣盛生于康熙戊辰年(1688),次子荣孟生于康熙甲戌年(1694),三子荣画生于康熙庚辰年(1700)。贤妻陪伴,儿子可爱,人生得此,夫复何求?就这样,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高家人丁兴旺,家产丰厚。
高国甄在最后的日子里,召集三个儿子来到跟前,说:高宅这块地和建房所用的木料都是胡家所送,为人要知道自己的根基在哪里,要懂得感恩。高家以后要卖房子,只可出售给上金垄胡氏,不可卖与外人。三个儿子点头称是。
无尽的岁月消失了,高氏一代代在玉壶大地上繁衍着生息着。因为勤劳肯干,高氏后裔在许多地方买了山和地。到了清雍正、乾隆年间,高氏不仅在底村和外村有属于自己的田地,还到周南等地买山买田,雇人种植。为了方便种地,乾隆年间,高国甄之孙高占楚搬到林山德信(今属周壤镇)居住,高占青则搬到苏岭。如今,兄弟俩的部分后裔依然还居于当地。清乾隆年间,高家后人高作仁搬迁至玉壶垟头。民国期间,高氏后裔一个名叫高圣治的年轻人搬到杭州桐庐种田种地,其子高烶各和高烶玉现居于杭州。
有人搬出去了,房子空了。而上金垄老屋的人口逐年增加,于是有人提出要买高宅的房子。深思熟虑后,高氏后人将部分房子出售给上金垄胡氏。清朝中期和末期,胡氏是怎么买到房子搬到高宅的已无从考证。我们能知道的是民国期间,一个名叫胡志鞭的男子杀了一头猪,用竹排运到温州出售,得了钱买了高宅一间正房和几间偏房。胡志鞭带着父亲胡克添和兄弟胡志湾、胡志修住到高宅。
高宅除了高氏和胡氏,还有一户夏氏,男主人名曰夏雅眉,娶外楼胡家之女为妻(这也符合高国甄的临终遗言)。夫妇俩育有五子一女:长子夏昌梯教书育人,桃李遍布海内外,20世纪九十年代通过民主选举,任玉壶区区长,办事公正讲原则,声望极高。三子夏昌勇1969年毕业于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1970年在中国空军司令部从事信息工作,1979年调回文成。
长期以来,高宅人相处甚欢,人人亲和大度,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有困难大家一起帮,有好吃的家家都能尝,平日里称兄道弟不分彼此。生于斯长于斯的高宅人,有的一辈子守着这座老屋,耕田种地洗衣做饭平凡生养,从花开到花落,从未离开;有的半辈子放逐天涯,少小离家浪迹萍踪他乡谋生,从年少到白发,再未回来。
接着我们来说说高宅与华侨的关系。20世纪20年代,玉壶有许多人为生活所困,典当财产去新加坡、日本等地打工。胡克添也典当房产作路费,让长子胡志春和次子胡志员去日本谋生。
1943年6月,胡克添之四子胡志湾长途跋涉来到浙江和江西边界投考国民党军委会卫士,体检口试合格后被录取。经过三个月的训练,胡志湾被编入重庆南岸忠良山团部第二营重机枪第二连,驻守黄山双龙井,并参加抗日战争。日本投降后,胡志湾奉命驻守九龙坡官邸,担任蒋介石的警卫工作。其后跟随国民党部队到达台北,进入台湾警备司令部警卫第二团工作,1952年定居法国。
因为时日久远,胡志湾的具体经历已鲜有人知晓。
自1979年始,胡志湾给侄子胡允快与胡允多、侄孙胡立靠和胡立正等人办好出国手续。1980年5 月14 日,胡允多进入法国外籍兵团巴黎招兵站。胡立靠也于1980年11月27日进入法国外籍兵团。1981年,胡允多随军在南太平洋大溪地军事基地执行任务,1983年随军中东黎巴嫩维和任务,1984年随军非洲乍得参加维和任务。我在胡允多家墙上看到的奖章有:以法兰西总统名义签署的“士官最高荣誉勋章”证书,国防部长签署的“保卫国家银质奖章”,联合国驻黎巴嫩维和部队司令签署的“十字架加镶铜星勇士功章”,外籍兵团司令部签署的“战场受伤”证章,共有九枚勋章。
民国后期,高氏后裔高烶远被国民党军队“抓壮丁”,不久随部队起义加入人民解放军,参加三大战役,继而参加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后转业西安一兵工厂担任厂长职务。其父高春生常常拿着一张高烶远胸前缀着多枚军功章的照片,告诉邻居:高家后继有人。
时光已逝,故事依然。如今的高宅家家户户都是华侨,有的甚至全家移居海外。但无论身处何方,心里最葱茏的还是高宅曾经的容颜,漂泊万里不离心头。只有在这里,高宅人才能找到心灵的宁静。
远远近近里里外外,我把高宅看了个遍,也走了个遍。站在高处俯瞰高宅,突然发觉她犹如一位智者,繁华万千也罢,寂寞孤独也罢,她就站在那里,即使岁月的青苔遮掩着昔日的风采,依然守着自己的一寸光阴,不言不语,我自安然。
已近黄昏,我该走了。一位阿婶拦住我:你能不能帮忙问问,高宅快要倒塌,没办法住了,我们想要重建,能审批吗?或者修护起来,让海外游子的思乡情怀有个安放之处。我说,你去镇里问问吧,有关部门会回复的。
游子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高宅
三百多年时光的流淌,对于木质结构的高宅来说,雨打风吹后的破败是必然的,是该修护还是拆除?我无法给出一个答案。是呀,“四月的天空不裂帛,五月的袷衣如何抬头?”高宅人想要住高宅的新房子,就得拆。
严寒酷暑,日晒雨淋,照此下去,高宅还能站立多少年?无人作答。隐隐地,我似乎听到她沉重的喘气声:朝朝暮暮,四季轮回,就这样凭我老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