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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计划中,我这次打算将苦苦轻轻地抱到床上,结果在我关上电脑的时候她就已经缩到了床上……
我是鱼,你是飞鸟, 要不是你一次张望关注, 要不是我一次失速流离, 哪来这一场不被看好的眷与恋? X又给我打来了电话。 她在电话里像往常一样问我最近在忙什么,是不是还过着那种黑白颠倒的生活等等,最后的时候,她犹豫着对我说她快要结婚了,可能以后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关心我了。 我“哦”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屋子的墙脚处还有几瓶啤酒。 在我经常感到自己被关心的时候,就会感动得想喝酒,尤其是被X关心的时候。今天,我没有理由不让自己多喝上几瓶,用只有4%酒精度的燕京啤酒看能不能把关于X的记忆燃烧掉。北漂三年了,X的电话几乎整整关心了我三年多。我们彼此在北方这个大而陌生的城市圆了自己曾经的作家梦之后,X也已经由过去那个不施脂粉、喜欢诗词歌赋的女孩变成今天浓妆淡抹、喜欢灯红酒绿的女人了。 这个城市,给予我们的东西的确太多太多了。 包括,我们想要和不想要的爱情。 我一边想着X,一边喝着啤酒茫然地看着墙上悬挂的地图。它是我刚来这里时买的,买回后我就迫不及待地展来了,开始用手指在上面触摸我渴望到达的地方。三年后的今天,当我再次面对同一张地图的时候,我在寻找还有什么地方我没有去过……从南到北,从西到东,当我的手指轻轻滑过CBD那片的时候,我在停留片刻的瞬间感到了眼眶的潮湿。那是我曾经触摸最多的地方,用手指触摸,用鞋底触摸,用心和爱触摸,就差没有像朝山一样五体投地地触摸了。 那也是X现在整日忙碌的地方。 我的手指顺着地图继续向西,在一片浅蓝色的地方停了下来。我猛地灌下一大口啤酒,然后拨通了苦苦的电话。 “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我在电话里关心地问她。 “还是外甥打灯笼,”苦苦呵呵一笑,“照旧(舅)!” “你买没买电脑?”我问她。 “猴年马月才能买,”苦苦长叹一声,“现在整天都在为填肚子努力奋斗呢,哪有钱买那奢侈玩意呀?” “如果我说我把我的电脑送给你,你信吗?”我继续问她。 “不信!”苦苦肯定地说,“那就是你的命根子啊!” “如果你信,就出来;如果不信,就拉倒!”我轻描淡写地对她说,“我送的就是我的命根子!” “我信!我信!”苦苦忙不迭地说,“我知道你经常爱干一些没谱的事!” 我放下电话后哈哈大笑。 我的确没谱得厉害,几乎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认识我很久的X是这么认为,认识不到半年的苦苦也是这么认为,其实连我自己都这么认为。这十几年来,我总是像只没头苍蝇一样,从这个城市漂到那个城市,又从南方一路漂到北方,漂来漂去,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漂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从南漂到了北,从北漂到哪? 我感到了深深的迷惑。 我需要找到答案。 在女人身上。 你勇敢,我宿命, 你是一只可以四处栖息的鸟, 我是一尾早已没了体温的鱼, 蓝的天,蓝的海,难为了我和你。 我又一次把苦苦约到了我们相识之地。 这是一块吸纳了百年城池喧嚣、沉浸了无数历史烟尘、模糊了王朝倒影的地方,一个连接了历史和现实的地方,一个也见证了我北漂三年的地方。 三年前那个和现在同样炎热的夏日黄昏,我和X初次来到了这里。 烟波浩淼的湖面,被一缕缕凉爽的风吹拂得碧波荡漾;湖两岸绿莹莹的垂柳,如少女长长的秀发一样在风中轻轻摇曳;波光潋滟的水面上,一只只橹船由湖对岸悠悠荡来;橹船上,头戴斗笠,身穿黄马甲的船把式摇橹走船;船底,轻轻地擦过漂浮的水草,不时惊起鱼儿露出水面;船头,坐着一个个怀抱琵琶的身着江南服饰的少女,她们的手指间流泻出一曲曲轻柔委婉的旋律在湖面飘荡;渐去渐远的岸上,古朴的民居和青砖灰瓦红墙的王府、寺庙和飞檐高耸的钟鼓楼清晰可见……那一刻,我和X都被眼前的景色陶醉了。我们恍若置身于江南的碧波清流中,泛舟在十里秦淮、西子湖畔,仿佛自己已经融化为这水、这树、这船、这风……融化在这甜美的气息和无言的静谧之中。 那时候的感觉很美很纯,就像高原上一池没有被丝毫污染的湖水一样清澈纯净。 而现在,我的心里却是出奇的沉重和迷惑。 我的身边,也不再是X。 我带着苦苦,一边躲闪着来来往往的名牌轿车,一边躲闪着殷勤招揽客人的酒吧服务生。就在我们终于被身着仿古黄马甲的船工领上撸船并驶出码头,应该进入什刹海的水色天光中时,我忽然看见了漂浮在水面的各种各样的垃圾,听到了和这绿树灰墙毫不搭调的流行歌曲……周围众多的王府、寺庙、名人故居等建筑物的轮廓就这样在橹船划开水面时发出的轻微波浪声里,渐渐地在我的脑海里变得支离破碎,残缺不全,越来越模糊了…… 我在瞬间有了一种想要逃离的感觉。 “你这次真的不是骗我吧?”苦苦忽然问我。 “骗过你那么多次了,这次也该是真的了!”我对她说。 “其实我从来就没有认为你骗过我,”苦苦认真地说,“那都是我自愿的!” “自愿如何?不自愿又如何?”我说着轻轻地拍了一下苦苦的肩膀。 苦苦还小,刚刚来不久。对于这个大而陌生的城市,她有一种盲目的痴迷和兴奋。而谁又不是呢?没有来自灵魂的痴迷和兴奋支撑,谁又能愿意在这个每年只有不到70天蓝天,经常还飘尘和扬沙甚至下土的城市漂泊,在奔走,在苦苦寻觅。苦苦说她特别相信我,就像相信这个城市能圆她的歌星梦一样。所以,她把自己的青春毫不保留地交给了这个城市,靠一把吉他,靠一腔热血,靠一具胴体,在这里执著地寻找梦想,寻找生活,寻找爱情,就像她毫不保留地把她自己年轻的肉体摊开在我的面前一样。 她是一只可以四处栖息的鸟。 而我不是。 我只是一尾早已没了体温的鱼,随波逐流,四处漂泊。 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漂向哪里。 漂到这里,我是为了出本书。而现在书出了,我又该为什么呢?为爱情吗?我不知道,因为爱情毕竟是由两个人所决定的。和X认识这么久了,我们在北漂的三年里,一起游过纳兰生活过的相府,拜过广化寺的香火,望过银锭桥前的西山;我们讨论最多的是鲁迅、老舍、梁实秋、郭沫若等等;我们羡慕的是曾在波光潋滟的湖边流连往返的诗人李东阳;我们渴望的是像公安三袁一样在湖畔结社、饮酒、赏月、吟诗,并渴望在我们一起北漂的日子里能够留下一段佳话…… 我们梦想并渴望着。 我们可以用灵魂温暖和照亮彼此,即使以背对的姿势。 而苦苦不是,即使她面对着我。 “船靠岸了,请大家下船时注意安全!”船工的声音忽然打断我了的思绪。 我下了船,带着苦苦来到一家酒吧门前,苦苦扯着我的衣服死活不去,她说里面的东西都贵得离谱,还不如找个地方吃顿火锅实惠呢。我想也是,来这灯红酒绿中用金钱确认魅力的,或许只适合我和现在的X。我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漂浮在灯红酒绿与纸醉金迷中的酒吧,又看了看绚丽得让人头晕的霓虹和探照灯,在不知道从哪个酒吧里传来的歇斯底里的像死了爹娘一样的歌声里,失望又失望地离开了什刹海。 我知道,我还会回来的。 约X,在灯红酒绿中。 什么天地啊,四季啊,昼夜啊, 什么海天一色, 地狱天堂,暮鼓晨钟, AXways together forever apart 我和苦苦回到我住处的时候已是深夜。 我看了一下电话,上面没有显示一个未接来电,关于X的来电;我打开电脑,QQ里也没有任何一句留言,关于X的留言。我终于有理由在水池边弄得“叮哩咣啷”地乱响。平常都是那些人在午夜用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来考验我的耐力,如今轮也该轮到他们了。苦苦没有大声说话,用水洗了洗脚后乖乖地缩到了床上,然后在昏黄暗淡的灯光下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或许,她已经习惯了和男人在一起时上床。 就像一只鸟,有树就可栖息。 但我知道,苦苦绝对没有变坏,否则她就不会为一台可以上网聊天打游戏的电脑而焦头烂额了。 变坏的女孩什么都可能有的,除了尊严。 夜,静得出奇。 门外,不时有游荡的野狗发出“呜呜”的声音。 门里,我发出的声音或许与野狗无异。 都在午夜游荡。 为了欲望。 在我的计划中,我这次打算将苦苦轻轻地抱到床上,结果在我关上电脑的时候她就已经缩到了床上;我还打算渐入佳境地脱掉她的衣服,但在我上床之后就发现她已经脱得像条鱼一样了;我原本还打算在轻吻或者狂吻她一阵后开始进入实质,但在我还没有碰到她的嘴唇时她的双手已经像条蛇一样缠绕上来…… 一切都来去匆匆。痛苦,或者快乐。 即使如此的匆匆,我还是需要这样的亲密依靠,可是X永远都不知道。 天亮的时候,我把我所有的资料都挪到我的笔记本电脑上。那个笔记本,因为我不习惯在上面缩手缩脚地打字,所以一直弃之没用。现在,它又派上用场了。苦苦在我屋子看了半天,除了电脑,她什么也没要。也许她现在最需要的,就只是一台电脑了。就像我刚来时趴在案板上写作的时候,那时的唯一梦想就是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电脑。 而现在,台式机和笔记本电脑我都有了,而我却都不想要了。 我在街边送走了苦苦。 我明显感觉自己血管里沉淀的酒精越来越多。 我在送走苦苦后,在门口喊来了那个经常收破烂的家伙,那个我在极度贫困的时候为了两毛钱跟他磨叽了半天甚至我都想拿砖头去拍的家伙。我把他叫到屋子,让他看看这一屋子值多少钱。破烂王问我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我说金砖银元都有,说不定里面还有一个女人呢!那家伙乐得半死。 我卖掉了屋子里所有置办起来的东西。 这些东西,我用了三年的时间,才一一置办齐全。而现在让它们消失,似乎只在短短一瞬的时间,就像我和X之间联系和切断那其实连我们自己都不明白的关系一样。 我拿了钱告别了房东。 我背着仅有的随身行李,在经过门口那个商店的时候,老板娘微笑着问我是不是发财了,要乔迁新居了。我说差不多吧,刚刚在城北买了两套别墅,一个里面包一个二奶,想上哪个就上哪个。老板娘呵呵一笑,她说她还以为我把故宫给买下来呢!我想,其实她想的更多的是,以后我就不可能再到他们商店买烟买酒了。我说着拦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向老板娘挥了挥手后走了。 离开一个地方,越体面或者越邋遢,其实都是最好的告别方式。 睡不着的夜,醒不来的早晨, 春天的花如何得知秋天的果, 今天的不堪如何原谅昨日的昏忙, 飞鸟如何去爱,怎么会爱上水里的鱼? 我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来到什刹海了。 或许也不是。 我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会隐隐地痛了起来。就像在什刹海的湖边的小树林里清闲地打着麻将,推着牌九,敲着三先的表面安详的老人,有谁能够看到他们眼里阳光下波光粼粼的什刹海已经变成了一湖的散金碎银。那两岸不断翻修的四合院和曲榭回廊的修建,以及为了方便游船被疏流整治过的荷花锐减的湖面,哪一样不让他们的心里隐隐发痛? 痛,来源于爱。 痛,来源于失去。 痛,来源于曾经的获得。 我上到一只撸船,在那种飘摇的没有稳定的感觉里,在什刹海的水色天光和橹船划开水面时发出的轻微波浪声里,心绪纷乱地拨通了X的电话。 “我现在有事,一会我给你打过去吧!”X在电话里说。 “我等着你!”我说。 我想我会等着她的。 即使她是X,一个未知数。 我一边等着X,一边回想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在这三年里,我们一次次来到这里,一起在岸边看湖中嬉戏的一对对鸳鸯和一群群野鸭,一起看掠过湖面的鸽子和水鸟轻捷的身影,一起在浓荫覆盖的湖心小岛上看小船缓缓荡入红荷丛中,一起在波动的水面看玫瑰色的夕阳,一起登上小乌蓬船体验浆声灯影的梦里情怀,一起站在银锭桥上看两岸翠柳和一道银河,一起在西山诸峰的叠嶂如画里体味清人吟咏什刹海“不尽沧波连太液,依然晴翠送遥山”诗句的意境,一起坐上三轮车穿梭于岸边迷宫一般的小胡同和走进四合院,一起走进名人故居去亲身感受浓厚的市井风韵和古都风情,一起坐在烟袋斜街紫藤掩映的酒吧里欣赏柔情蜜意的丝竹旋律…… 我们经历过太多的一起。 却,无法一起再继续走下去。 就像现在的什刹海,有人在惋惜它的商业味越来越浓。但无论如何,它始终是一处闹市中的世外桃源,一处古朴自然的江南水乡画卷,一片积累了丰厚古老文化的明净水域,一片如梦境般温馨而祥和的宁静港湾……它给首都北京增添了无限美好的情趣。就像X,即使她再怎么变化,我也会痴迷于她的。 与爱情无关的痴迷,与梦想无关的痴迷,与肉体无关的痴迷。 我依旧有些痴迷地等着X的电话,像许许多多已经逝去的日子里那样等待。就像静静的什刹海静静地流淌一样,无论过去现在,无论兴衰荣辱。 就这样不在乎来路去向地漂流吧! 就这样漂在什刹海的美丽风光里! 就这样漂在我不愿醒来的梦境里! 就这样漂来漂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