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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張明行 于 2013-3-16 02:06 编辑
猶記得多年前,曾經去過一次滑雪場,隨團友穿上雪靴踩上雪橇,膽生毛地毫不猶豫就滑了出去,結果不到百米,即坐倒在雪地,良久無法自行再站起來!同行的隊友早就從身邊滑了過去,居然沒有人注意到少了一個人!最後迫不得已大喊救命,好不容易喊來了一位好心人,把我和那又笨又重的雪靴和雪橇分開,才狼狽萬分地在厚厚的但又無處著力的雪地上站了起來,自此鳴金收兵,一轉眼就是十多年。
今年,身邊眾好友不斷推波助瀾,加上有一位閨中好友,剛剛把家從巴黎搬了去阿爾卑斯雪山腳下,多次揚言包食包住不斷邀約,把我弄得心馳神往,遂下定決心促成了這次 壯舉, 約好三五同道,趁春假滑雪去也。
從巴黎華人城裡春節的炮竹鑼鼓聲中抽身而出,來到海拔二千多公尺的雪山上,七彩繽紛的熱鬧世界,突然換成了一片難以致信的白茫茫,心靈和眼瞳像被徹徹底底地清洗了一遍。
太陽躲在厚厚的雲層後不肯露面,天地皆白,分不出孰天孰地。在雪道上一腳深一腳淺地走著,任由冰冷的空氣和著雪花打在臉上。不介意,打吧!此刻我的心情與境交融,四大皆空得可以包容任何缺憾。大不了把我的頭面打融,最好換上另一副來重出江湖,以便再闖新里程。
人們好不容易被吊椅拉上高峰,目的卻是立即又要滑下山去。想一下子打回原地不難,夾著手杖一直俯衝就是。不過,登上高峰的真正目的,似乎應該是盡量拖延下滑的時間,拖延大法就是左、右、左作之字形緩緩而下。這讓我突然想起法國人的道別禮儀習慣,全場男女老少賓客彼此輪流左、右、左地親、親、親,莫非也是為了拖延真正的別離?
人們在平地上無事不會跌跤。可是在雪地上,誰不曾跌上三五十跤?跌倒後花點氣力想辦法站起來才能繼續前進。經驗之談是,想減少跌倒,必須細心觀察別人的起跌,自已又多跌幾回自行爬起。除非你不幸意外地摔斷了骨頭,那才唯有厚顏求救。
但當在第一次毫無思想準備、無制可煞地從六佰米的山上直衝下來,緩緩在山腳安全停下之後,卻令人無法不相信 “ 意外的發生往往只因你的運氣,技術還是其次。” 這句說話 !
迎著雨雪瘋玩了兩天,太陽終於露出了它的臉龐,暖洋洋的陽光在雪地裏吻上了我的臉。雪地在這瞬間白得叫人目眩,白得足夠刺痛我心愛的眼睛。想不到人的眼睛在漆黑一片時,固然無望如目盲, 什么也看不見 。原來在一片大放光明的雪地上,也一樣會使人變得盲目。新買的有色眼鏡此刻派上了用場。
吊椅一遍又一遍地,把從高峰上滑下來的人們再載上高峰,坐在吊椅上的時候,入眼是一坡又一坡的雪地和叢叢松柏,似十足一幅幅中國水墨畫,莫非有神仙正在山間涉筆成趣?這景色讓我想到了 “留白”。
中國山水畫中,“留白” 是最高境畀,很難。
有時想,人生可能也是一樣。偶爾,應該給自已留一份空白。事情是做不完的,少了你還有人可以取代你。人如果學會主動給自已留白,不必背負太多的壓力與職責,便可以獲得更多的寧靜與省思。當一個人在寧靜與省思中,就有了超越自已的條件。
像此刻,何妨退一步享受海闊天空,慢一刻欣賞流水落葉,偷一閑凝思雪裡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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