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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張明行 于 2011-11-24 16:37 编辑
常有讀到前輩作家的寫作體會,最最深刻的一句﹐常在我腦海裡出現:「要問人如何寫作的人﹐最好別寫。」老實說﹐我也常問自己﹐為什麼要寫?說穿了其實是一個習慣﹐就像習慣了上床之前要洗面擦牙﹐否則睡不著覺。 記得那年父親送給我一本日記簿作為生日禮物﹐厚厚的﹐覺得不寫點字上去未免浪費﹐於是便開始用在學校裡學來的字,寫些與學校的功課無關的東西。 那年剛好讀中一﹐男女生都開始有心事﹐已不止於停留在書桌間隔劃一條「楚河漢界」的階段了。那時女的會組成「四朵金花」,共同進退。男的拾得女生無意失手打入班房的排球后,會把粗話寫在球上才踢還回去。總之一時之間男女生之間突然鬧得勢不兩立。 然後﹐其中一位突然一夜之間學乖了﹐老是跟在全班最好成績的那位女生面前﹐好學不倦﹐不恥下問﹐同伴罵他重色輕友﹐他充耳不聞。 又有幾位女生倡議,不要再與這群「色狼」混下去了﹐不如到醫院投考護士做寄宿生吧﹐將來可以做白衣天使……這些都是我寫的題材。 習慣成自然﹐當時是﹐功課可以不做﹐日記不可以不寫。 就這樣﹐一寫寫了許多年﹐多少微不足道的事都化做文字﹐記錄在案。不過﹐那時候太老實了,筆下喜怒哀樂﹐都非常忠於現實生活﹐結果在不如意的日子裡﹐寫下的東西自己亦慘不忍睹﹐於是便停了下來。 停了大概有七年之久。那段日子是怎樣熬過來的呢? 那段日子變得非常貪得無厭地讀,讀別人的喜怒哀樂﹐自己不會傷心。遇到有擊節好句,便抄下來,抄滿了好多個本子。 例如:「閱讀是固本培元之術﹐很能幫助自己心平氣和﹐應付人生的不測巨變。」 又如:「紙說 ── 廉方有則,體潔性真,含章韻藻,實好斯文,捨之則舒,攬之則卷,可屈可伸,能幽能顯。」等等。 再開始寫的時候﹐不再只是記錄式的日記了。筆下可以是某年某日發生的難忘某事,或是心靈上一點感慨一個美夢﹐或是浪漫隨緣的故人故事。每次收筆之際,總能減輕一下心頭的壓力。這些情感記憶,閒時翻看整理,憑著這些素材,又可借題發揮,期間同時可以趁机整理一下自己的心緒。 最羨慕有一位女作家﹐她說她可以關牢房門半天,甚至幾天不出門地去寫。丈夫抱著女兒在外面拍門﹐她也可以不受理。啊﹐那真是一個美妙的境界。有這樣的可能嗎? 我此刻只能捱著夜等全屋人睡著後﹐才能掙得片刻寧靜﹐才能在燈光下心無旁騖地寫。 我不寫就沒有收入﹐衣食不繼?卻不是的﹐只是心裡想寫﹐有話想說﹐有夢要圓。世上人太過忙碌,忙碌之后只剩下疲憊,耳朵和咀巴不輕易借出,只有紙和筆可以隨時陪我細訴。 記得不知誰說過:「你要當作家﹐就要抵得住寂寞。」這是什麼話?是寫作使人寂寞﹐還是寂寞才去寫作?對我來說﹐只感到這是一個永恆的需要。 女作家特別累,很多女性,同時另有「 天職 」﹐例如要扶老攜幼。想寫幾個字,想讀幾頁書﹐要等夜欄人靜﹐還要精力過剩。 前些年﹐有友人把我在剛剛出國時寫的字拿了去﹐把它們變成了一本書。 出版之後﹐甜言蜜語不時在耳邊響起:「讀者有共鳴,請堅持。」 這實在是一個意外收獲。 長期以來身邊的益友常追問:「下本書幾時出呀?你一定要寫下去。」 他們的掌聲對我的人生影響至大。 有好幾年,我經常問自已的問題是﹐幾時可以讓我退出「江湖」,靜靜地把這些年來發生的,無數感我肺腑的事,認真整理出來,以報知音。 有一天,看電影「東方不敗」﹐記下了幾句對白:「那裡有人﹐那裡就是江湖,你怎麼可以退出江湖?」當時男主角令狐沖立時愣了一下﹐我則一愣又一愣的﹐直到浮一大白。 現在每當我想寫,提筆坐下便寫,管它江湖不江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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