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意大利青田华侨二战生存史：别样的集中营生活

游子

　 浙江青田是著名的侨乡，青田华侨的脚步遍布世界各地。然而在其300多年的历程中，有一段历史却被岁月尘封许久。直到2014年9月的一天，追随着意大利华侨研究专家高龙亶先生的脚步，二战时期，青田华侨的生存历程之卷才被徐徐铺开。

　　1940年9月27日，二战时期，法西斯掌权的意大利抓捕了两百多名在意华侨，其中大部分都是青田华侨。从1941年初一直持续到1943年下旬，两百位华侨被关在两个集中营，其中一座位于依索拉格兰莎索镇的教堂里。他们被要求上交护照、居留证，并被要求晚上必须回到教堂，但白天允许自由出入，还可以进城打工，甚至和意大利姑娘恋爱结婚，只是不能离开这个城镇。

　　然而，这一段历史却从未在青田华侨研究中有过描述。意大利研究成果最多的华侨研究专家高龙亶来过青田五次，这段历史是他的最新发现。事过七十年后，他追寻罗马图书馆档案记录，走访这个小镇教堂。当时接待他的教堂管理员非常激动，他说意大利社会不能忘记这段历史，并表示高龙亶是七十年来第一位到此，关心和研究这段历史的人。

　　高龙亶采访了当地的老人，他们都还清晰记得，有那么一批中国人在这个小镇生活过，他们衣着得体、温文儒雅，对当地人友善大方。这与青田华侨史的研究结论不谋而合，早期青田华侨是一群青田社会的精英，是一批胆大心细闯天下的成功商人。

　　现在，教堂档案中保留了许多当年华侨们的意大利文书信，这些信件，字里行间都反映出华侨们在集中营的焦虑心情。在那段岁月中，为了生存，这些之前接受了几千年儒家文化和佛教文化熏染的华侨们，甚至不得不皈依了天主教。教堂里保存的1941年8月4-5日的报纸就有这样的记载，有40位集中营里的华侨皈依天主教，并在教堂里举行了洗礼仪式。

　　1943年底，意大利反法西斯游击队解放了当地。绝大部分的华侨证件与集中营材料，被付之一炬。仅剩下的十来件华侨护照和证书，全部是青田籍的。另外留下的书信材料，也大多被烧了角。七十年来，教堂的牧师们，把它们小心地保存在档案库中。

　　这些华侨离开集中营后，大部分娶了意大利妻子，并重新安家立业。战后，有许多原先在中国有妻室的华侨，征得意大利妻子的理解后，把国内的亲属带去了意大利。也因为他们留下的这点火种，让青田华侨在意大利衍生至今，华侨人数达到七万多。当初，也有华侨怕意大利妻子不满，而终身不再踏足故乡一步。最年长的是现居意大利养老院、老家汤垟乡、现年103岁的杨宝南，娶意大利妻后，再也没有回过国。

　　那部分被遣返中国的意大利华侨，大部分回青田重新开始生活，也有一些财产散尽的华侨与部分荷兰、德国、日本被遣返的青田华侨家庭一共42户，在民国政府的安置下，在余杭县闲林镇组成民国时期浙江省唯一一个归侨农场。解放后，他们在当地分到了田地，从此定居在余杭。

　　青田华侨人数在1930年代，顶峰时期曾经达到3万余人，遍布欧洲各国。经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涤荡，至1949年下降到不足5000人。类似当年意大利这样大规模的驱华事件，是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