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工商会主席：危机中投资法国正当其时

江心屿@

【欧洲时报记者张新、武佩荣报道】标志性的领结、浅绿色窄框眼镜、幽默的谈吐以及亲和的气质，这就是“老板的老板”－巴黎工商会主席凯意礼先生（Pierre Antoine Gailly)给人的第一面印象。

2012年6月6日下午，通过巴黎工商会法中委员会秘书长苏小青女士的帮助，本报对凯意礼先生进行了独家专访。他在采访中就目前许多人关心的欧盟制裁中国企业、欧债危机对外来企业投资的影响以及跨文化企业管理与合作等问题发表了独特的见解，并以生动的事例提供了许多有益的信息，本报编译如下，以飨读者。

欧洲时报：根据德国之声的报道，2011年有700余家中国企业在德国投资落户，而法国仅吸引了100余家中国企业的投资，这个消息令我们有些意外。您能证实法德两国在吸引中国企业投资领域的这一差距吗？如果情况确实如此，该如何解释呢？您认为原因主要是经济方面（比如说劳动力价格和需求互补性）还是政策方面的？是否存在文化方面的因素？

凯意礼：我对这个差距并不感到意外。我们并没有中国去年在法投资公司的具体数字，但应该介于100至200家之间，这一数字确实对我们的德国朋友更加有利。这说明法国在对华贸易、以及与中国行政部门对话方面的进步很小。我们很了解，与中法对外贸易额相比，中德外贸非常有优势，尽管德国也是法国外贸领域最重要的伙伴。我认为，当中国对外贸易不平衡的时候，在法投资也更少也并不令人吃惊。

说到是否存在文化、经济、竞争力的原因，我并没有做足够细致的研究来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巴黎工商会目前与某些合作伙伴拥有紧密的合作。比如5年前成立的法国中资企业协会（AECF)，我们从协会成立之初就积极与中国驻法大使馆一同努力，帮助中国朋友在法国创立企业。与其它欧洲国家相比，我们可能起步较晚，但我认为法国目前可以像德国一样快速发展对华经济，补上以前落下的差距。

欧洲时报：欧盟贸易事务委员德古特（Karel De Gucht）1个月前在布鲁塞尔宣布，面对中国“国家资本主义”对国有企业的保护现状，将增强欧盟的反击力度。两周前，德国和英国媒体提到，欧盟委员会威胁将制裁在法国投资的两家中国电信企业中兴（ZTE）和华为（Huawei），因为欧盟委员会认为这两家企业得到了中国政府的支持，属于“不正当竞争”。中国政府立刻作出回应，称保护主义“没有赢家”。您认为从目前形势来看保护主义风险确实存在、或只是一种想象？如果确实存在，那么中国企业在这种环境下来法投资是否有欠谨慎？

凯意礼：对此，我认为中法双方存在着沟通的障碍。互相理解对于中国在法投资以及法国在华投资，都是不可或缺的：在措辞上，尽管是同样的字眼、同样的措辞，但对中国和欧洲来说解释是不同的。比如“竞争（concurrence)”、“合同(contrat)”和“工会(Sydicat)”这几个词，以我与中国打交道的经验来看，欧洲人、尤其是法国人的理解与中国所理解的不同，它们对双方有着不同的概念，如果可以详细为中法双方解释对方的理解，我们将能赢得更多。因为对双方来讲，这些词除了法律意义的不同，在意识和理解的层面都不相同。

法国需要中国企业的投资，同样，中国也非常需要欧洲企业在华对某些领域的投资，比如核电领域。为了帮助双方成功实现这些投资，巴黎工商会以及其旗下多所商校充分调动自身资源，试图令双方在贸易、政策领域逐步了解对方的想法。巴黎工商会在通过巴黎高等商业学院（HEC)培训中国某些企业的高管时，非常重要的一课就是详细讲解中法对某些定义的不同理解。从这个角度来看，我对中法经济关系的未来并不担忧，我相信法国的中国投资者和在华法国投资者都是“靠谱”的。

实际上，对于紧密中法经贸关系，巴黎工商会不仅仅在“说”，也在“做”。2010年11月胡锦涛主席访法期间，巴黎工商会与华为集团在爱丽舍宫签署了一项协议，内容涉及巴黎工商会为华为集团提供咨询，帮助其了解法国企业的运作、法国行政和宣传手段的具体步骤。目的就是避免在将来某天类似“您的做法不正当”的言论出现。根据协议，双方开展一系列活动，包括组织研讨会和商务代表团互访，参加专业展会等。

目前，由巴黎工商会法中交流委员会组织、与法国中资企业协会合作举办的“跨国文化企业管理培训”，也能够为在法投资的中国企业高管提供有效的信息，这个项目由法中交流委员会秘书长苏小青女士负责。

江心屿@

欧洲时报：巴黎工商会是否提供某些服务帮助外国企业来法落户？

比如是否提供帮助外国企业克服行政、劳资或是文化方面困难的服务？

凯意礼：作为企业主的代表，虽然不能替政府制定政策，但是我们了解法国以及欧洲的政策。工商会的工作涉及多项内容，其中包括咨询职能、招聘职能等等，此外还有一项对外国企业来讲很重要的职能，那就是跨文化交流：比如，当一家公司时有中国员工和法国员工一起工作时，为雇主详细解释该注意什么；或者怎样与法国和欧洲的媒体打交道，因为这里的情况跟中国不完全一样。这些关于中国企业的内容，巴黎工商会拥有一项叫做“法中企业沙龙”（Réseaux Chine）的项目。同时，我们在中国的北京和上海也拥有办事处，为在华投资的法国投资者开设同等课程。这些非政府性的间接性帮助，能够令外国投资企业很快找到方向，适应当地的投资环境，节省时间。

欧洲时报：2012年总统大选期间，一些法国媒体报道过关于中国企业在法投资落户的现象，其中涉及中国企业在法国遇到的发展困难，比如法国雇员对中国雇主的不信任及对抗情绪等等。您是否有这方面的相关信息、研究或是统计？

凯意礼：我们没有对这一现象的系统统计，因为这确实是近些年才出现的现象，尤其是在法投资的中国企业每年仅有一两百家，所以问题并不突出。中国企业在法投资确实可能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从历史上来讲，在上世纪50、60年代，法国人害怕前来“侵略”的美国人，而在70、80年代，法国人又认为日本成了挑战。而现在，法国有非常多的美国企业，还有丰田、索尼等日本企业的工厂，但法国人却不认为这有任何问题。

因此，我认为对法国人来说，这只是个时间问题。法国人需要时间接受新的企业和新的文化，而对中国企业来说，它们也需要逐渐明白所在的是个什么样的国家。由于经常在全世界各国出差，我认为要拉近距离，需要的是双方的共同努力、开放的思想，其中包括学习对方的语言和企业的相关条例。法国的企业条例确实相当复杂，在我看来这些条例还被过分修改。

举例来说，在法国的中国企业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就涉及工作合同的法律问题，法国的工作合同对员工的保护程度与中国的工作合同完全不一样；同样，对于在中国的法国投资企业来说，他们也同样遇到“入乡随俗”的困难，要了解某些涉及所在城市政府和中央政府的法律条文，也确实令他们头痛。巴黎工商会在北京的分支机构经常要面对在华投资的法国企业提出的这类法规问题。

但我乐观的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有积极的态度，问题最终总会迎刃而解。我发现，有很多中国的投资者在生意之外，也很愿意与法国人聊天，愿意参观画廊、展览、文化古迹，或是参加音乐会等等。这样的投资者能够节省相当多的时间全面了解法国，因为这不仅是商业签约谈判，而是更细致、更深层次的通过文化来了解这个国家。

我对中国企业在法发展的前景表示乐观，而且我有理由乐观：今年3月底，我曾经在中国遇到希望收购法国企业的中国企业家，他们问我是否能帮忙提供相关建议。我当时对他们说，“没问题。告诉我你们什么时间来法国，我为你们组织一场晚宴。你们有四家家族企业，我也将联系四家法国的家族企业，大家可以在一起交流。”因为他们也同样有企业传承、家族式商业、企业管理等问题，这与法国家族企业所遇到的问题完全一样。事实证明，那场晚宴的气氛非常热烈，不同行业的人得以聚在一起通过汉语、英语和法语交谈，大家对于能够这样聚会都非常吃惊。通过这样的方式，人们可以减少相互适应的时间。当然这方面的工作目前做得还很不够。

欧洲时报：欧洲目前正处于危机之中，而法国则宣称要重振工业、改善就业。您是否认为在这种形势下，外国企业在法投资和发展更加困难？

凯意礼：据我了解，很多中国大型企业都希望成为世界性的大型企业。如果没有欧洲部分，任何一个希望成为世界性集团的企业，都无法成功发展。原因有以下几点：首先，欧洲市场是已经成熟发展的市场，它的份额相当重要；第二，我相信中国政府和企业并不只满足于向美洲发展业务、或“中国－北美”这种单线模式。一个使用三种货币的三角模式，是比单线模式更稳固、更平衡的关系。因此，尽管欧洲目前仍陷于危机，但对平衡中国对北美的经贸仍旧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

欧洲目前确实面临严重的危机，经济增长指数非常低，但这不应成为对欧洲丧失信心的理由。十几年前，美国也同样遭遇经济危机，也许亚洲在不久的将来也会遇到经济困难，当然这不是我所希望的。中国正在对欧洲企业进行收购，其中包括法国的工业企业。他们既然愿意收购，就证实这确实是有利可图的。也许，正是在危机期间，收购价格会更便宜。就在现在，中国有很多非常聪明的企业家利用这个好机会来法国收购物美价廉的公司（笑）。

欧洲时报：您希望通过本报，对来法投资或是与法国企业合作的中国企业家提些建议吗？

凯意礼：我的第一个建议，就是与巴黎工商会取得联系! 当然也有其它的工商会可以选择。首先，一家工商会是由企业主领导的，所以它非常了解商业。当一家中国企业刚刚落户法国，我们不仅能准确快速提供有关法国的重要信息，而且，由于拥有丰富的与中国公司合作的经验，这些经验组成一个信息系统，可以提醒新的投资者避免前人的某些失误，或者及时提醒来法投资者什么可能是他们在第一时间不理解的情况，比如什么是“当局”（l'autorité），什么是“决策机制”(mode de prise de decision)，以及企业与政治的关系又有哪些特点。此外，根据法国政府的规定，巴黎工商会负责企业注册，颁发企业营业执照。在中国，巴黎工商会的角色就是工商行政管理总局。需要特别强调的是，巴黎工商会能对企业跨文化管理提供最有效的意见。

巴黎不仅是全世界旅游业第一城市，也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商业中心之一，是外资企业进入欧洲市场的重要门户。巴黎拥有被公认完善的基础设施建设，这里的教育系统也培养出优秀的员工，并且越来越开放，这有助于企业有效克服语言和文化方面的问题。

江心屿@

凯意礼履历

巴黎工商会主席、大巴黎地区工商会主席候选人，凯意礼（Pierre Antoine Gailly），1955年出生，1975年 毕业于巴黎高等商业学院（HEC），目前还担任法国海外工商联合会(UCCIFE)会长，以及巴黎-巴黎大区地区工商会（CRCI Paris Ile-de-France）第一副会长，目前是大巴黎地区工商会主席候选人。

凯意礼先生目前是丽都（Lido）的监事会主席，曾经于1998至2005年担任红磨坊（Moulin rouge）的董事会主席。此外，他还是自己于2000年创立的l’Eolienne公司的总裁。

在他辉煌的职业生涯中，凯意礼曾经担任过Fininfo集团副总裁、Groupe Arnault-LVMH集团旗下Bon Marché百货公司总裁、Desfossés International集团总裁。他曾经在巴黎和其它地区管理过多家规模不同的企业，包括 Poron diffusion、Jeux Nathan和Miro Meccano。

巴黎工商会简介

巴黎工商会(CCIP)成立于1803年,是法国和欧洲最大的工商会组织,代表巴黎周边三个省的32万家企业的利益，辖区企业的产值占法国国民生产总值的20%。巴黎工商会是在80名企业家领导成员管理下的公法团体机构。其工作涉及经济生活和企业生命的多个领域，有4000名常设工作人员。

为强化对华业务的开展，巴黎工商会于1995年成立北京办事处，2006年成立上海办事处，以便满足越来越多对中国市场感兴趣的法国企业的需求，更有效地发挥商会帮助企业实现国际化发展的职能。巴黎工商会有以下四项具体职能：

一、代表企业

巴黎工商会的领导成员就重大经济主题向本地区、国家和欧洲及国际决策机构做出反应，提出建议和报告。商会定期与欧洲、法国和本地区决策机构对话，就关系企业生存的各项法律、法规发表意见，提出改进方案。

二、咨询服务

巴黎工商会在企业的创建、日常管理、产品贸易和国际发展等方面提供帮助和支持。巴黎工商会通过设立在各个省的分部机构，根据企业不同的需要，为企业提供最直接的多样化支持。

三、教育和培训

巴黎工商会的教育培训机构根据企业的需求培养人才，90％的毕业生都能在毕业后六个月内找到工作。

巴黎工商会下属12所院校和13个继续教育培训中心每年培养出1.4万名本、专科学生和4万名继续教育学员和企业领导人。

四、城市建设

巴黎工商会是首都地区标志性基础设施的领头人。在“巴黎展馆联盟”(Leading Venues of Paris)的旗帜下，巴黎工商会所管理的各个会展场馆，如：巴黎会议大厦，凡尔赛会议大厦，巴黎布歇尔展览中心，巴黎北区维尔平特展览中心等每年组织 200多场大型会议和50多个展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