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退休改革风潮 法式街头博弈的进与退

小鱼不喝水

自9月7日以来被大量释放的法国社会活动能量，随着当地时间20日参议院进行的退休制度投票改革法案表决而达到沸点。连日来法国国内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罢工抗议。19日当天，至少100万人加入了示威行列，在首都巴黎和南部城市里昂等多个城市，都出现了骚乱的苗头。情绪失控的学生当中出现了焚烧汽车，砸毁商店橱窗的玻璃，毁坏路障等攻击行为，引发了防暴警察向示威人群发射催泪瓦斯和橡皮子弹，双方发生激烈冲突，至少有1200名示威者被警方逮捕。由于超过2600家加油站点无法供油，市场一度担心会成为国际油价上涨的炒作因素。

这一事件的发展进程再一次证明法国街头运动对社会事务的参与惯性——许多年来，法国都保持了这样的传统：当事情发展到引发分歧的地步时，街道秩序的失控就在所难免。就这样的法国式协商传统而言，退休制度作为影响所有人的一项公共政策，不可能不引发强烈的社会情绪反弹。事实上，1976年以来，历届法国政府在同一领域已经试水五次，每一次都因引起强烈反弹无功而返。而新一轮的罢工行为，既是旧的博弈的传承，又包含了金融危机和欧洲债务危机以来的新内容。因此，也就多了一些变数。

除了街头政治的传统，围绕退休制度的博弈如此激烈，主要还因为这项制度的改革涉及到了最广大的社会人群。按照萨科齐政府的方案，退休年龄由60岁调整到62岁已很温和，但是，这一政策却遭到各个年龄层的反对。在职者认为，延迟退休是剥夺其未来退休后的休闲权。在校者认为，延迟退休将减少本来在未来属于他们的工作岗位。认定改革受损者的比例大于受益者，为这次街头行动集聚了庞大的基础力量。

而在罢工潮中表现引人注目的工会组织成为第三股推动力量。在2006年时任总理德维尔潘提出新劳工法案所引发的抗议活动中，工会的作用已经被质疑削弱，工会担心，如果在退休制度这样的大规模改革中再不发声，那么其政治势力将更加趋于疲弱。因此，这次工会表现出与政府决然不两立的态度。

奇特的是，萨科齐的生活方式也成为街头反对他的政策的第四个因素。2009年，萨科齐夫妇被曝出每日花费相当于人民币6900元的公共财政用于购买鲜花，同时不惜动用巨资购买了一架供总统使用的A340飞机。这与担忧自身生活的抗议者们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而从政府的角度看，坚决推动退休制度改革也有道理。法国的退休制度既古老又昂贵。按照现行政策，不同行业的职工只要工作达到一定年限，并缴纳相应年限的养老保险金后，即可退休领取全额退休金。由于职工所缴纳的保险金少于全额退休金，因此，政府需要支付补贴以弥补亏空部分。实际上，退休制度成为一种变相的福利制度。在法国，尽管不同行业的退休制度制定时间不同，但普遍较为古老，特别是特殊退休政策。以铁路工人的退休制度为例，早在1855年就已制定，而仅在1945年战后有所修正。而最早的行业退休制度制定于1698年，那时清朝建立才过半个世纪。在政府看来，不仅极不合理，而且令政府背上了沉重的包袱。

在金融危机和欧洲债务危机之前，尽管历届法国政府都意识到了退休制度当中的不合理性并试图推进改革，但因为日子相对好过，因此总是浅尝辄止，与民意的博弈半心半意。然而，萨科齐政府赶上了不景气的经济周期。法国财政赤字2009年增至1448亿欧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7.5％，远超欧盟《稳定与增长公约》规定的3％的上限。失业率始终在10%以上居高不下，政府要付出比以往更多的失业救济补贴，而今年GDP增长达不到2%。沉重的财政包袱和有限的增长率，从两个方面限制了政府用做大蛋糕的方式缓解养老补贴的能力。因此，尽管街头压力有增无减，但是萨科齐坚不退让。

实际上，在政府看来能否通过退休制度改革挤出钱来减轻压力还涉及法国更深远的未来。根据测算，如果现行制度不改革，2030年法国国家养老金赤字将会上升到700亿欧元。这个数字最终会随着老龄化进程而占到法国GDP的30%以上。显然，到那时，仅因养老金赤字，法国就要担心其在欧盟的成员资格还能否保住。特别是，在欧洲债务危机之后，欧盟为应对危机已经开始加强各成员国的财政纪律。作为欧盟的带头大哥之一，法国丢不起这个脸。

就目前看，形势所迫之下，对立双方的博弈都难以退让。但是，退让的可能性仍然存在。特别是争议最大的62岁退休问题。实际上，这是一个具有弹性的设限。未来的妥协，可能会以此为突破口。

而对于法国以外的观察者们而言，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法国这一轮街头运动有颇多借鉴之处。比如，改革共识是推动改革的重要前提准备，而政府应提前做出与改革相一致的姿态并留出足够在博弈时退让的空间。如果不能形成共识，那么改革就面临社会和经济成本陡增的巨大风险。这样，即使改革得以推动，其效果也将大打折扣。

(徐立凡系北京学者)

知足者

这已是法国人生活的一个重要部分了！改不了！
俺称之为：“法国人秋季心里综合症”，现代医学无法医治的。
不希望中国人有此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