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过年

胡不归

                  难忘的过年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最后的农历
正月初一，我登上了北京至欧州的航班，零下十几度的北京，大雪纷飞，滴水成冰，寒风呼啸，站在飞机的舷梯上，我的心也跌入了冰点，看着眼前阴蒙蒙，白茫茫的机场，脑海中也是白茫茫一片，两行清泪挂在腮边。从此踏上了漫长的离乡之路，辗转飘泊在欧罗巴的大地之上，至今已数十年了，其间也偶有回乡，但第一次回乡也是在整整十年以后，在这几十年中也有过一次回乡过年的经历，可能是离家日久，物转星移，世事变迁，种种原因，却再也找不回离乡前的那种氛围和那份感觉了，因此那年过年在我的记忆里弥足珍贵，久久不忘。
    我的家乡别说在世界版图，中国版图上，就是在浙江版图上，如不是刻意指出，也许也很少有人能注意到，它是在浙南山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县城近郊，紧靠瓯江支流小溪畔的一个小村子，全村人口俩千不足，三百多户，悠悠的小溪水和潺潺的仁宫坑汇聚一起，如同臂弯把村子怀抱其中，村后是茫茫的括苍山脉，群山环绕，翠屏叠嶂，可谓山青水秀，依山傍水。因山多地少，地处偏隅，生存环境自古不容乐观，家乡的几句谚语道尽了其中辛酸，＂九山半水半分田＂是家乡地貌的概括，＂青田，青田，叠石成田，田无水，民无粮，赋粮减半再减半＂，是当年明朝开国军师刘基因家乡人民生计艰难向明太祖朱元璋乞求减少赋税的无奈之举。而＂青田九条岭，条条通天顶＂，是家乡恶劣环境的最真写照。＂青田三件宝，火笼当棉袄，火篾当灯草，蕃薯丝吃到老＂，是家乡人民对物质生活窘态的自嘲。因地处僻壤，受环境制约，信息闭塞，受工商业化大规模发展的波及不大，所以相当程度上，比较完整地保留了农耕时代的生活传统，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气息更加浓厚。
   那年的腊月，寒风呼啸，雨雪交加，延绵整个冬日，天气异常寒冷。刚过了农历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接下来就是家乡习俗进入过年的序列了，春节的氛围也越来越浓郁，脚步声也越来越紧促了，这时候母亲也会忙个不停的准备各种年货，花生，瓜子，蕃薯片把它炒熟，炒脆。面泡，晒粉泡也用油炸脆，并分别装进不同的小酒瓮封口，以免受潮。爆玉米花，爆米花，火滚筒也由自己出原料，让带着特殊工具走街串巷挣加工费的专业人氏加工完毕，并装袋挂在楼板底下，以备来年正月初二小孩子挨家换户拜年和春节期间来走亲戚的亲朋来时，待客之用。腊月二十四是掸尘，也就是大扫除，除去一年来沉积的灰垢，迎接崭新的来年之意，接着就是做米冻（米豆腐），杀猪，宰鸭，炊糕和做晒粉饺等几道最后的工序，然后就是煮猪头肉，做祭祀，分岁，吃年夜饭合家大团圆了。这时出门在外打工，求学的小伙伴们也陆陆续续地回家了，脸上洋溢着笑容，聚在一起诉说一年来所遭遇的它乡趣事，把平时根本见不到，也舍不得的几包好烟，还没等春节真正上场，跟他们的喜怒哀乐一起，过早的贡献出来与大家分享了。而我却意外的接到了，申请已历时好久却毫无声息的欧州某国驻京领事馆允许签証的签证通知书，短暂的窃喜过后，愁绪便铺天盖地而来，弥漫在父母和我的脑海，出国费用如何凑集，在当时简直是一组天文数字，心中无数!出国以后能否还能回来，多少时间能够回来，心中不敢想象，因为有先例，以前村子里的长辈出国者，有一辈未回的，有六十年才回家一次的，也有四五十年未回而因病回来颐养天年的，其实就是落叶归根，回来等死的。最近能回来也是十几年后，在外娶不了妻，嫁不了汉，而回来嫁娶的。因此何时回家，如同雷区，不敢触接，心中无数，一片渺茫，脑海尽是那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那份沧凉!
     当晚跟父母商定，过了春节再去签证，在家好好过年，因为以后何时才能回家过年将会是个未知数了，第二天赴县城给远在欧州的姐姐打电话，和居住在外村的姐姐，姐夫们，告知已收到通知书一事，并商议何时启程，不想大家商议的结果是，以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所有的路费由大姐家先垫付，马上启程，于是在县城匆匆的买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家乡的土特产，打包行李，当晚搭乘由温州开完省城途经县城的客车，第二天在省公安厅出入境管理处获取允许出境的出境卡，并连夜坐飞机飞往北京，在北京等待签证花了两天时间，除夕日，冒着暴风雪在全聚德门口排了三个小时的队，买到了一只烤鸭，然后蜗在前门博兴胡同的博兴旅馆的客房里，因为那年北京刀具管制，旅馆也不敢借予刀具，所以只能和父亲，姐夫一起用手撕，用嘴啃享用着那只烤鸭，也只有那只烤鸭，至今为止让我永远也无法忘怀的年夜饭，第二天，也就是新年的第一天，正月初一，我登上了北京飞往欧州的飞机，就这样我匆匆的离开了家乡，离开了中国，离开了家乡那未来得及告别的亲人和朋友们，从此浪迹漂泊在异域它乡的土地上，再已找不回那种我深深眷念的家乡年味的感觉了。那年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不在家乡过年，也是我最后一次真正意义上在祖国I的过年，虽不完整，但至少胜过完全没有，因此那年过年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命运转折点，也是我永远无法忘记的郁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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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的阳

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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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上飞

花了好长时间才看完，原来是老乡。

闲云

朴实感人，
久久不能忘怀。
谢谢分享。

LOVE520

静静的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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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有酒今夜醉

北京烤鸭还是很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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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归

水上飞发表于1 小时前 花了好长时间才看完，原来是老乡。

谢谢老乡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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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归

闲云发表于半小时前 朴实感人，  久久不能忘怀。  谢谢分享。

谢谢闲云置评，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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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归

今夜有酒今夜醉发表于3 分钟前 北京烤鸭还是很不错的。

是的，拿着整只烤鸭用嘴啃的感觉更是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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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来时

细细拜读！

朴实，感人，游子离家，归国之叙，于我等多少有共鸣。

文章是您的原创，请在点击发表前，点击左上角处，有<<选择主题分类>>点击原创。
这篇我帮你改了。

胡不归

南风来时发表于昨天 23:43 细细拜读！    朴实，感人，游子离家，归国之叙，于我等多少有共鸣。    文章是您的 ...

谢谢南风置评，批阅和更改，非常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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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_D9mQk

老乡见老乡两眼放光，老乡写的文章，如同身临其境，感受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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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归

东门_D9mQk发表于3 分钟前 老乡见老乡两眼放光，老乡写的文章，如同身临其境，感受颇深。。  ...

谢谢老乡置评，记得二十年前，在异乡如忽听身傍有乡音乍现，必然驻足四下寻找张望，怕有相识的乡亲眨眼溜过，就算不相熟的，也会找话茬用家乡话扯上几句，为得就是想听听那深深眷念的乡音，乡亲，而如今斗转星移，物是人非，诸多因由，当年的那种感觉已渐渐淡薄，慢慢消退，惟有心中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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