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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赣州阿鹏 于 2017-2-15 15:19 编辑
掌灯时分,客人们陆续散去,两排整齐的方桌上杯盘狼藉,堆满了食物残渣,墙角里到处是凌乱的啤酒瓶子。 宝生送走表舅出门,返身跨进厅堂时,看到对面墙头上斗大的大红囍字。香炉里,插着两根拇指粗的红烛,火苗跳跃着,滋滋的烧得正旺。 厅堂前右角处,小方桌旁围坐着三个人。爸爸老方戴着个老花镜,坐在老旧的藤椅上一丝不苟地拨弄着一把褐色的木算盘,算盘珠子在他右手指的轮番弹击下,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妈妈佝偻着腰,正清理着桌上的一堆小红包,她细心地拆开一个个红包,掏出里面的底料,叠在桌上。一百、两百、三百!.....宝生的哥哥宝华在大声读着数。没多久,面前的小桌堆成了一座钱山,厚厚的几大沓子钱,按颜色归了类,红红绿绿一片,很诱人,宝生妈妈沧桑的脸上笑开了花。 最后一个红包拆开,二百五!宝华嗓音未落,目光又呆滞了,他拿起两张百元大钞迎着灯光照了又照,随手一扔,骂道“假钞!”,宝生的父母面面相觑,爸爸没吱声,妈妈愤愤的念叨了好几声。 “一共五万四千八百六十八块。”爸爸抹完最后一颗算珠,算盘一推,起身向全家高声宣布。 宝生挤过来,着急地问“够了么?”,没有人吱声,大厅一片寂静。 “哪里够哟!你知道自己结个婚花了多少钱吗”宝华嗤了一声,打破了平静。“多少?”宝生怯怯地问。 “二十六万八!哼哼!多少!”宝华说完,跨出厅堂离去。 宝生还想说什么,宝生妈妈忽然想一件事,朝靠左侧的宝生房间紧一努嘴,宝生会意,拔脚往房间走去。“钱拿点去,分开保管。”宝生爹拿了桌上三沓钱给宝生,宝生双手接过,“锁好啊!”爹又昂头补充一句。 推开虚掩的房门,新床新被新桌椅,整个新房亮堂堂的。新娘艳娥静静地坐在床头,看到宝生进来,脸上露出羞涩之色。 反锁好房门,拉开书桌抽屉,一股杉木馨香飘逸出来。锁好钱,宝生抑制不住,上前一把抱起艳娥,旋转了三周,才放回床头上坐着。艳娥抿嘴一笑,起了身,温顺地帮宝生褪去西服外套,随手摊在一张木椅的靠背上。屋里的空气快凝固了,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忽然,衣服口袋掉落下一沓东西。艳娥捡起一看,认得是银行卡,花花绿绿,共有八张,工农中建交都有。艳娥噗嗤一笑,欣喜地问道“你存款这么多啊?!” “嗨!信用卡!”宝生不好意思笑了,接过卡,顺手一拧,卡片散开,就像盛开了一朵白莲花。 “糟糕!忙了一天,差点我都忘了!”收好卡片,宝生打开抽屉,扫光里面所有的钱,揉成一包,塞在外套内袋里,又穿起外套出了房门。 艳娥跟了出去,惊异地问:“你去哪里,外面黑咕隆咚的?” “我得赶紧去还信用卡。” “明天去不行吗?” “不行!今天是最后还款日了!九点以前必须还掉,不然就会信用不良,很麻烦的。”华生语速很快,简直是倒背如流。 艳娥失落的表情,她勉强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塞过去,柔声地说:“这是我娘家的三千块压腰钱,路上注意一下,早点回来啊。” 宝生好好的应着,放好钱,推着摩托车匆匆出门,仓促间差点跌倒。艳娥站在堂屋,说了句小心,烛光映照她美丽的身影,身上的婚衣红艳艳的。 宝生爹在后头骂:“新婚之夜,你出去做鬼啊?!”“我有急事,你知道什么?!”宝生不多辩解,出了屋外水泥地,嘟的一声发动车子,迎着冰凉的夜风朝镇上飞去,望着他的逝去的背影,艳娥酸涩不已。 “一张破嘴!”宝生妈恨恨瞪了宝生爹一眼,拿起墙角黄色的芦苇扫把去扫地。 山道十八弯,车灯黯淡,树荫黝黑像鬼影。宝生却不怕鬼,骑着车子,他不时腾出左手来摸摸胸兜,那包东西鼓鼓的,就像自己的命一样,他只怕颠出来。山里头,哪来的坏人?这条路,宝生每天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 到镇上时,已经八点四十了。宝生不敢怠慢,忙把三万块钱分批塞进ATM机。有几张旧钱,被人写了字,反反复复塞了几次才塞进去。还好,这次机子是空的,钱总算存好,信用卡还掉了。 “欢迎你再次光临!”,步出银行自助厅时,听着那熟悉的甜甜的问候,宝生感到一身轻松,就像做成了一件扭转乾坤的大事。他特意看了一下手机,九点差五分。好险啊!额上沁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他小心翼翼收好卡片,拿出纸巾擦了擦额头和脸,蓦然想起了洞房里的新娘子艳娥,便急急骑上车子,突突突地顺着山道往家疯跑。 半路山头,有一段之形路,内侧是尖石峭壁,外侧是几十丈的深沟,叫青石沟,布满了巨型乱石。 下坡时,突然,一个醉鬼(也可能是疯子)哇哇地猛窜过来,宝生一惊,龙头一扭往外避让。但山路太窄太陡,车速又快,宝生掌驾不住,车子唰地滑下了山沟。酒鬼站在路边探头朝沟底看,还呵呵的大笑。 家中的堂屋,红烛即将燃尽,光线暗下去,烛泪一滴滴流落下来。宝生父母忙碌一天,早已睡下了。新房内,艳娥一夜未眠,她瞅着窗外,不停拨打着宝生的手机,却总无人回应。 半夜时分,嘭嘭嘭!有人死劲在捶打大门,老爹披着白衬衣起来,狐疑地拉开门缝,正想发问,宝华叽嘎地挤开门,跳了进来,挥舞两个手臂,疯一般地高喊:“宝生掉进了青石沟!已经不行了!” 艳娥两耳轰鸣,一阵眩晕,扑倒在那张新灿灿的婚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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