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波兰的模样

       原标题：那都是波兰的模样

　　文\图 海南日报记者 李丛娇 通讯员 陈翠

　　哥白尼、居里夫人、肖邦……曾是这些名字让年少时的我知道了波兰这个国家。再长大一些，对波兰的认识开始与战争联系到一起，华沙起义、闪电战、纳粹大屠杀……战争中，这个国家涌现出许多爱国人士和民族英雄的动人故事，然而战争带来的也是无尽的伤害。被侵略、被瓜分、被屠杀，浴火重生，也许是相似的历史和苦难，又或者是一直缺乏画面感的认识，让我们对波兰之行更多了些期许。

　　踏寻肖邦的足迹

　　抵达波兰的第一站是华沙，首都机场命名为华沙肖邦机场。作为历史上最具影响力和最受欢迎的钢琴作曲家之一，肖邦这张“名片”在华沙无处不在。

　　华沙肖邦公园里有据称是全世界最飘逸的肖邦雕像，眼见为实，雕像中的肖邦果然潇洒地昂着头，他的头发和衣服展示着他在风中的不拘。这和许多照片和画像中稍显忧郁阴柔的肖邦不太一样，不过，这大概就像他的音乐，要么激情澎湃要么忧伤低沉。

　　在华沙的某个街角，你可能会邂逅肖邦音乐长椅，椅子内置了多媒体播放器，按下播放键，可以听到肖邦经典钢琴作品片段。可以听到肖邦的长椅，舍得坐么？至少我看见的几次，都是三三两两的人站在旁边聆听。

　　肖邦音乐博物馆里有许多珍贵的展品，记录着这位音乐家的生平。乐谱手稿、演出海报、报刊杂志关于他的乐评，一起展示着他的才华横溢。而那些生活物品、书信，记录着他的恋爱情史，他与家人的交流，还有他在华沙起义期间的爱国事迹。

　　“爱国”就如一枚标签印记在肖邦的一生，和他那首著名的《革命进行曲》一样传世。流亡巴黎的他，弥留之际请求他的姐姐把他的心脏带回祖国波兰。几经波折，他这颗“爱国之心”回到波兰，安放在华沙圣十字教堂的一根柱子里，柱子的碑面上写着：心，永远在最珍爱的地方。

　　踏寻肖邦足迹的最后一站，我们回到他生命的原点——他的出生地热拉佐瓦沃拉。肖邦庄园掩映在一片乡村秋色中，白色的小房子很简朴，肖邦出生在这所房里。房子里的摆设据称是按当年的情景来复原的，最右侧的琴房里，摆着一台精致的三角钢琴。很幸运，我们赶上了周日才有的小型音乐会。庄园里大树参天，鸟语花香，溪水潺潺流过，草地上冒出的蘑菇带着水滴，小庭院的露天座椅上，坐满了静静等待的游客。琴声从屋子里流淌出来，飘过小庭院的葡萄藤，飘过后花园肖邦的雕像，飘向远方。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大家默默撑起了雨伞，没有躁动。这一刻，内心涌起了一种感动，这大概就是音乐的魅力，不一定要懂，却依然可以感受它的美好。

　　克拉科夫的诗意

　　第一次知道克拉科夫是通过电影《辛德勒的名单》。电影里，这座城市的风貌被战争撕裂了，冰冷的隔离区、此起彼伏的枪声、肆无忌惮的街头杀戮，当主角辛德勒骑马俯瞰这座流血的城市时，谁又还能看得到城市的美？

　　其实古老的克拉科夫曾是波兰的首都，历来是波兰的经济、学术、文化和艺术中心，是曾与巴黎、维也纳齐名的欧洲三大城市，也是欧洲大陆最早对犹太人开放的城市。

　　抵达克拉科夫老城是在一个下过雨转晴的傍晚，夕阳把那些老建筑映照得金光闪闪，一道大大的彩虹横跨天际，就在那刻，我对这个城市徒生好感。

　　广场是每个欧洲城市的标配，克拉科夫也不例外。这里的老城广场形成于中世纪，并且完整地保留下了原貌。身处波兰这个命运多舛的国家，它却能逃过战火和纷争，只能说命运对它真的是很偏爱，要知道华沙的老城广场就在二战中被希特勒炸成了平地。

　　虽然秋天的风中已经透出丝丝凉意，但广场生活依然那么丰富热烈。在波兰诗人亚当·密茨凯维奇的雕像前，坐满了慵懒晒太阳的人们，有成群结队谈笑嬉戏的，有耳鬓厮磨的情侣，也有独自一人发呆的。复古精美的马车时不时载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从广场经过；吹泡泡的年轻人吸引了大群孩子的围观，他们追着五彩泡泡陶醉其中；小摊摊主热情地向路过的游人推销自己的商品。我们也加入了这广场生活，下午，在旁边的咖啡馆点一杯咖啡，享受惬意的午后时光；夜晚，在这里品尝波兰美食，点上一杯酒，看夜色把广场包围。

　　克拉科夫让人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也许是因为我在旅途中会放下挑剔的眼光，总是能看到很多美好的细节。老城泛白的石板路，黄昏飞过广场的鸽群，小巷归家的人一手拎着菜一手拿着鲜花，城堡上俯瞰维斯瓦河穿过城市，河边激情演奏小提琴的帅哥，无人的街角沉浸在自己手风琴琴声里的大叔……这座城市不再是印象里的悲情，而是那么生意盎然！

　　不能忘却的惨痛

　　当同伴提出要去奥斯维辛集中营时，我的内心是有一点点抗拒的，要直面残忍总是需要一些勇气。

　　奥斯维辛小镇距克拉科夫约60公里，这本是波兰一座最普通的小镇，但德国纳粹的到来，把这里变成了地狱。1940年，德国纳粹开始在奥斯维辛兴建集中营，后来这里成为二战时期最大的集中营。官方数据显示大约有110万人在这一集中营被杀害，其中绝大部分是犹太人。

　　奥斯维辛集中营由三部分组成，如果不是亲临现场，我很难想象它面积竟然这么大。走进一区集中营，铁门上依然挂着那句“劳动获得自由”的标语，这真是极大的讽刺！长长的铁丝电网围住营区，一层、两层、三层，密密麻麻，外围墙还间隔分布着高高哨楼，想要逃走并非易事。沿着营区步道行走，十几栋两层红砖房子貌似和普通的住宅小区并无二致，但当你走进这些房子，集中营的狰狞面貌就暴露出来了。

　　在一栋房子里有一条长长的照片墙，当年对着照相机镜头的他们，大多很年轻，表情也很平静，根本不知死亡在等待着他们。他们被编好号码，穿上囚服，配有拘捕证明、健康证明并一一存档。当年纳粹分子的严谨，也为日后留下了满满的罪证，用活人进行“医学试验”的医学记录看得人心惊胆颤。

　　屋子里还有许多实物和图片讲述着被囚者当年的日常生活，几百人挤到一间几十平米的屋子，没有床褥只有地上的稻草，每天仅有一顿食不果腹的饭菜，却要干上十几个小时的苦力。难道被囚禁者没有反抗吗？肯定有的，但迎接他们的将是更为可怕的11号楼——“死亡之楼”。在这有不同类型的地下囚禁室，可实施饿死、窒息死、站死、毒死等各种酷刑，光听这些名字就已经毛骨悚然。11号楼外还有一面“死亡之墙”，墙上昔日的弹孔赫然在目，无数生命在墙下消逝，鲜花和点燃的蜡烛在缅怀逝去的生命。

　　在那个阴冷的上午，当我走进阴森森的“毒气室”和“焚尸炉”，看着这些可怕的杀人工具，扑面而来的寒意简直要让我发抖，愤怒和悲伤涌上心头。

　　经过集中营的二区大门，是那条在《辛德勒的名单》里出现的长长铁轨，那是一条有去无回的不归路，火车载着无辜生命走向死亡。结束参观的时候，旁边的解说员带着一批青少年在参观，我听到她说“希望历史不要重演！”是的，奥斯维辛集中营，这人类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应该永远成为过去。

　　离开集中营去往停车场的路上，天空终于放晴了，我才注意到绿油油的草地上夹杂着怒放的小雏菊。对于我这样生于、长于和平年代的人来说，好像那一瞬间突然懂得，“希望世界和平”并不是一句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