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毒事件影响俄欧关系 默克尔如何应对北溪-2压力？

飘逸木

在宣布俄罗斯反对派领导人纳瓦利内遭神经毒剂毒害后，德国总理默克尔的对俄政策承受越来越大的压力——是否要对莫斯科采取更强硬的立场，甚至叫停“北溪-2”天然气管道项目？

上海上观新闻网报道，有观点指出，默克尔的处境凸显柏林在如何平衡与莫斯科的政治分歧和经济联系时所面临的困境。不过，分析人士推测，由于“北溪-2”已接近完工，而且欧洲当前需要处理诸多热点问题，默克尔可能不会终止项目，而是采取其他可控方式对俄作出回应。

德国总理默克尔在比利时布鲁塞尔举行的欧洲议会全会上致辞。

多方施压

9月2日，德国政府表示，有“明确证据”显示，正在德国接受治疗的俄罗斯反对派人士纳瓦利内是被神经毒剂“诺维乔克”所毒害。

与此同时，柏林强烈谴责这一袭击行为并敦促俄罗斯政府对此事作出解释。德国政府还表示，将与盟国磋商如何回应。

在默克尔政府给出投毒说法后，德国国内要求终止俄欧“北溪-2”项目以惩罚俄罗斯的呼声越来越高。

德国反对党绿党呼吁利用这一即将完工的基础设施项目，向克里姆林宫施压，要求其回应毒杀纳瓦利内的相关指控。

绿党议会党团主席戈林·埃卡特说，政府公布说纳瓦利内疑似被“诺维乔克”毒害，这需要承担后果。“‘北溪-2’不再是我们能够与俄方共同实施的项目。”

不仅反对党向政府施压，就连基民盟内部也在敲打默克尔。

9月3日，基民盟资深议员、德国议会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诺伯特·罗特根在社交媒体推特上表示，“纳瓦利内中毒之后，我们需要给出一个普京能够理解的、强硬的欧洲回应，那就是欧盟应该联手停止‘北溪-2’项目。”

德国媒体也呼吁默克尔改变主意，取消“北溪-2”项目。

当天，德国《图片报》在一篇社论中指出，政府已经以最强烈的言辞谴责俄总统普京对批评者纳瓦利内的毒杀行为并要求克里姆林宫给出解释，如果在“北溪-2”项目上还继续与普京勾结，那就证明政府的所有声明都是空话。

分析人士认为，德国政府以前对俄罗斯进行的类似冻结俄官员在德资产、驱逐俄外交官等制裁，对于惩罚俄罗斯都收效甚微。如果制裁“北溪-2”项目，对俄罗斯的能源产业和国际形象都将产生重要影响，这才是“普京能够理解的回应”。

舆论指出，默克尔长期以来一直为“北溪-2”项目辩护，并坚持政治与商业应该分开的立场。但是，纳瓦利内中毒事件发生后，她在这一问题上正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

德国《南德意志报》发表评论称，鉴于默克尔政府对纳瓦利内中毒事件已予以强烈谴责，这将使她对支持这一俄欧联合项目更难自圆其说。

凸显困境

纳瓦利内中毒事件为何会将“北溪-2”项目以及默克尔本人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这还要从富有争议的“北溪-2”项目说起。

“北溪-2”项目旨在铺设一条由俄罗斯经波罗的海海底到德国的天然气管道，可绕过乌克兰把俄天然气输送至德国，再通过德国干线管道将天然气输送到欧洲其他国家。项目总投资约95亿欧元，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占一半，另一半由德国、荷兰、法国和奥地利等国企业投资。目前项目已完成94%，接近完工。

然而，美国及欧洲部分国家对“北溪-2”项目一直持反对意见。美国认为该项目将使欧洲加深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沦为“俄罗斯的俘虏”；同时会损害乌克兰的经济和战略安全。为此，美国百般阻挠项目进程，并威胁制裁参与项目的企业。东欧和波罗的海国家则担心这条管道将加强俄罗斯对欧盟的地缘政治影响力，并且帮助俄罗斯中饱私囊。

但是，德国始终坚持推进这一项目，认为这是一个具有经济价值的商业项目，而且可以减少天然气管道过境乌克兰等地时的潜在风险，提升能源供应的稳定性和安全性。

英国《卫报》指出，尽管“北溪-2”项目是由默克尔的前任施罗德在2005年批准建设，而且在默克尔出任总理前便已启动，默克尔完全可以撇清关系，甩手不管。但是，这个项目对德国经济至关重要，因为德国未来可能需要进口更多的天然气，尤其是默克尔所在的选区——东北部梅克伦堡-前波莫瑞州。位于该州的海滨城市卢布明市正是“北溪-2”管道的终点所在。

如今，随着纳瓦利内中毒事件发生，管道之争再次浮出水面。

《华盛顿邮报》指出，一边是与莫斯科的政治分歧，一边是双方深厚的经济联系，默克尔在“北溪-2”项目上所受的压力凸显在两者之间如何平衡的困境。

《纽约时报》评论称，长期以来，默克尔一直主张与俄罗斯和中国进行贸易和外交接触。在她看来，俄罗斯与欧洲的关系过于密切，而中国在经济上过于强大，无法孤立其中任何一个，而且贸易对俄中两国的影响力是制裁无法提供的。然而，默克尔现在越来越难两全其美。

如何抉择

面对多方施压要求终止“北溪-2”项目，迄今为止，默克尔对这一项目的支持并未出现丝毫动摇的迹象。此前，默克尔强调不应该将“北溪-2”项目与俄反对派人物纳瓦利内“中毒”一事挂钩。近日，默克尔重申了政府打算完成这个价值数十亿欧元的基础设施项目。

德国执政的联盟党议会党团外交政策发言人哈特认为，默克尔不会取消“北溪-2”项目，“她不是一个会向压力低头的人”。哈特预计，默克尔会与欧盟和北约合作，寻求集体应对措施，包括“有效的制裁，但不会把俄罗斯经济推向崩溃边缘”。

法国国际关系研究所所长、俄罗斯问题专家托马斯·戈马特也对默克尔会在“北溪-2”临近完工时出手制止表示怀疑。戈马特说，相比纳瓦利内中毒事件，目前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处理，比如白俄罗斯、乌克兰、叙利亚、黎巴嫩、土耳其以及希腊与土耳其在东地中海地区的摩擦。“热点如此之多，在某种程度上，巴黎和柏林都不希望与俄罗斯打交道时破坏太多战略资源。”

欧洲改革中心外交政策主任、英国前驻莫斯科外交官伊恩·邦德推测，默克尔首先会寻求禁止化学武器组织调查中毒事件，就像2018年俄罗斯前特工在英国被投毒时所做的那样。随后，她或许会在联合国安理会、欧盟和北约提出这个问题。在邦德看来，默克尔最终可能会采取有针对性的制裁，比如将更多的俄罗斯特工驱逐出欧洲，甚至会对相关责任人发出国际逮捕令。

德国对外关系委员会主任丹妮拉·舒瓦泽尔也认为，“北溪-2”已接近完工，很难再改弦更张，但是在她看来，默克尔对莫斯科的尖锐批评或许标志着一种转变，至少在俄罗斯问题上，默克尔明确显示出领导意愿。

对于西方的谴责、指控以及施加制裁的言论，9月3日，俄罗斯方面在表示，西方不应急于就克里姆林宫批评人士纳瓦利内中毒事件作出评判，而且没有理由指责俄罗斯政府，俄方也不接受这些指控。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说，俄方认为试图阻挠“北溪-2”项目是感情用事。他说，该项目是一个商业项目，有益于俄罗斯、德国和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