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一路无语。
女人难道从不解手？陈三已停了三回车，尿湿了三丛路旁的车前草，也买了三次路摊的烧饼馒头。发现她们都没下过车。
如此停停歇歇，快到岔口镇时天色已暗淡。连后面一辆磨磨蹭蹭的小车也赶到前头去了。陈三发誓以后不再喝那么多粥了，尤且是冰糖桂花粥。
***
朋来客栈自从出了命案后，生意已大不如前。打尖的熟客大半去了阿旺家的茶寮。虽他婆娘门板似的身子穿梭台桌间而拂起的味道令人对眼前茶水的色泽存疑。但总比去朋来客栈沾上一身晦气好，商旅出门在外总图个吉利。
为此王存实夫妇请人重新翻修理后院的几间客房。但留宿的客人仍情愿多走二十里路到下一村去投宿，只有那些不知情的生客会撞进来。
晚饭时辰，摆了七八张桌子的店堂已点上油灯，却只坐了一桌两人，也是刚到不久的生客。从衣着装束上看是对江湖卖艺的父女，坐旁还摆放着几样刀剑盾牌之类的耍练家伙。那老爹一脸络腮胡，面色棕黑，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女儿约莫十六七岁，虽布衣打扮，长得却十分俊美。象所有初解风情的少女，在两腮上抹上猩红的胭脂，在灯光的掩映下有点显浓，宛若八月的石榴---熟了。
王掌柜的女人显得憔悴了不少。自打客栈出了事后，她确实收敛了许多。不用说镇上的后生来少了，就是进店的年青客人也没给好脸色。让王掌柜少担了许多心，却也少进了许多帐。此刻她正爱理不理地招呼着那父女俩。
那女儿瞪人的眼神很怪，就象镇上的后生那样老瞪着女人的胸脯不放。女人托着对鼓鼓的奶子，后生们每每露出贪婪的神色，女人就故意挺了挺胸，从而有了莫大的自豪和快意。可那女儿只冷冷地瞪着那地方看，既没有妒色，也没有羡情。眼光锋利得象把刀，冷漠得象条蛇。女人看女人也不是这种感觉，看得女人心里凉嗖嗖的直发毛，不禁稍稍敛了敛胸脯。
这时一辆大马车驶停门前，先跳下来一位穿得象大爷的车夫，跟着从后面下来两位举止端庄的堂客，皆一脸尘色。他们居然要吃饭住店，女人不看也知是班生客。但引起她注意的不是那位壮实体面的车夫，而是其中一位素装打扮的少妇，看年龄与她相仿。却有一种成熟迷人的丰韵，一双新月般的眼睛不笑时也透着善意，惹人禁不住去亲近她。
女人难得绽出笑容，趋前道：“这位夫人定是走了远路，请这厢歇着。待我先去沏壶好茶润润嗓子，再来几样小菜可好。”
少妇也一扫倦容，笑道：“有劳了，你是掌柜家的吧。”突然附她耳边私语了几句。
女人会意，笑着拉起少妇的手道：“这边请，用我房里的，我也爱干净。”
车夫以为她们要去看房，便也提了几大行李跟着。另一堂客突然叫起来：“我们女人家去方便，你个大老爷跟着做什么？”这一叫，非但那车夫讪讪地脸红了，连那少妇也红了脸。
她们自然是阿娇一行。她们一路没下过车，并非不内急，只是情非得以。到了旅店的当务之急自然是那麻事。陈三看来不够体察上情，但对此等隐情如此大呼小叫的，也只有有口无心的紫薇才做得出来。
女人进房点上一盏油灯，一只半新旧的红漆马桶就摆放在大床侧面，因房小，梳妆台也紧挨着马桶。如厕时阿娇见到妆奁上还放着个巴掌大的香囊，仿佛正透着丝丝栀子花香。不禁眼睛一亮，象是小女孩见到了布娃娃，竟显得十分兴奋。
其实每个会女红的女人做姑娘时都偷偷绣过香囊，一绣是一对，还私下与女伴们攀比着手工。哪个男人有幸收到一只，那表示她已把心交给了他。
“这香囊很别致，掌柜家的好女红。”事后阿娇很想取来瞧瞧。
“我不会女红，是捡的。”女人一把抢去塞进妆匣里，竟吝于示人。
“瞧瞧也不行，定是哪个相好的送的。”紫薇口快。
女人红了脸，道：“都人老珠黄了，哪有痴情的冤家送这个。倒是有个熟客送了包好茶叶给我，我泡给你们尝尝。”便不再提香囊的事了。
店堂里，陈三已和掌柜谈妥一应住食细节，还看了后院的几间新刷的屋子，炕上的席子也是崭新的，很是满意。便道：“我家夫人好静，后院我们全包了。这里先付二两银子的定金，住得舒坦就多住几天。”
王掌柜满脸笑容，这么爽快的大客以前也不多见，更何况是非常时期。故而亲自跑进厨房督促矮凳做几样好菜。
女人泡来的果然是好茶，阿娇品了一口便奇道：“这可是我们老家洞庭山上的碧螺春，这名还是康熙爷起的呢。陈师傅你也来尝尝。”
陈三咂了一口，晃头笑道：“果然是‘吓杀人香’。”居然很精通此道。
阿娇惊喜道：“陈师傅也知道它的原名。”
陈三得意道：“在下虽喝酒多过喝茶，但对名茶也略知一二。”
紫薇乜斜着眼道：“附庸风雅，不种桑树的都穿绸，我们这茶的来历可讲究着呢。”
“娥眉十五来摘时，一抹酥胸蒸绿玉。”陈三突然摇头晃脑吟道。
紫薇她们个个听得睁大了眼，这分明还是陈三，怎么狗嘴里真能吐出象牙来，居然会吟诗作对。“看不出你除了喝洗碗水还喝过墨水。”紫薇虽有些刮目相看，嘴巴却仍不饶人。
陈三笑笑道：“在下是喝过点墨水，但没有洗碗水和黄汤喝得多。所以这诗是作不出来的，借来一用总可以吧。”
阿娇含首道：“这两句诗写得确是实情，当采茶女采摘了初展的嫩芽后，就直接置于胸间带回来，令嫩芽充分吸取女儿体香再烘干制成。所以极其珍贵，一般作为贡品用，即便有多也是自家留用。想不到这乡间旅店倒有。”
女人在一旁听罢露出得意之色，笑道：“我也知是好茶，一直没啥得喝，这也得象夫人这般懂茶的美人儿才配喝。我喝就糟蹋了。”
阿娇有些脸红，忙道：“你取笑了，掌柜家的面白唇红倒真是个美人。”
紫薇一旁笑道：“别争了，你们两位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再争下去这好茶就便宜我这丑丫头了。”
陈三望望眼前的三位女人，各有美貌风情。突然老神在在地道：“这美色有天上人间之分，各位虽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却是人间的美色。而这位姑娘貌如天仙，可谓此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说罢一指那卖艺女儿。
阿娇她们进来时虽也见到那父女俩，因情急而没细看。此时不禁仔细端详起来：果然见她柳眉凤眼，朱唇皓齿，一张俏脸棱角分明。那身荆钗布裙也难掩其天生丽质，倒是粉腮上的那抹胭脂显得多余了。
那女儿此时也抛来一眼，隐约透着一股子狠劲，似乎在怪她们多事。
阿娇觉着有些失礼，忙回过首来。不想陈三竟倒了两杯茶端了过去，还就那女儿对面坐下，笑嘻嘻道：“在下陈三，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女儿瞅了陈三一眼，扭头望着店外，不肖理睬。那老爹过意不去，忙抱拳道：“在下张六，小女贱名莫言。不知陈爷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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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1-4-13 14:0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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