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有时代痕迹的纸袋

陈鹤龄

陈玉仙

钱库店仍在营业

温州网讯 一张拍摄于1941年的“全家福”照片，其上一家六口旅居平阳，衣着光鲜讲究，宛如民国“时装秀”。随着这张照片在网络走红，不少网友开始关注照片的拍摄者“平阳兄弟照相馆”。从上世纪20年代到如今，这家百年老照相馆见证了平阳一个多世纪的历史变迁，而它的沉浮故事也在记者的寻访中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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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拍照是件大事大家都穿最好的衣服

日前，今年83岁的兄弟照相馆后人陈玉仙，在家翻看着旧相册。她说当时的照相馆由她的父亲陈鹤龄与其兄弟陈鹤翔、陈鹤森于上世纪20年代共同创办，这就是照相馆名字的来历。

照相馆的“掌舵人”是陈鹤龄，1901年出生于漆艺匠人之家，从小随父亲学习漆艺，十来岁时被家人送去温州美术照相馆做学徒，学习摄影、铅墨、人像放大等技艺。学成后返回平阳钱库(今苍南钱库车头村)老宅开设照相馆。其兄弟、儿子、女婿都随他学习摄影技术，民国至新中国成立后的一段时期，陈家几乎包揽了平阳一带的照相生意。

“当时的兄弟照相馆可以说是平阳(含今苍南县城)唯一一家照相馆，记得那时候居住在钱库、金乡、宜山，甚至福建那边的人，都会来我家拍照。拍照的相机就是如今电影里常见的那种大盒子，我爸就躲在盒子后的黑布下操作。父亲还经常会出远门去客户家中拍照，因为设备较重，出一趟门“外拍”，往往要两三个人一起，坐船或翻山越岭，一去就连着拍几户人家，有时候来回得一两周时间。”

“那时候拍照一般就在我家老屋的院子里拍。”陈玉仙回忆，当时院子里有爸爸画的背景墙，上面有亭台楼阁。院子里还种着花草，有树墩做的桌子，还有小池塘、水井等，这些就是相片背景；如果拍单寸照，还得由两个人在客人背后拉起灰布做背景布。

照相馆的生意很好，来拍照的人络绎不绝，从达官显贵、地主士绅到乡亲邻里。那时候拍照可是件大事，大家都是穿着最好的衣服来的，普通人家是粗布衣衫，家境稍好的人家则旗袍、中山装，西服也是常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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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江兄弟照相馆遭日军轰炸

他手里拿着进口镜头逃出来

从第一家照相馆开始，兄弟照相馆几经沉浮，先后在钱库、鳌江、昆阳等地经营。上世纪40年代，陈鹤龄举家搬到平阳鳌江，在北港埠新开了一家兄弟照相馆。

当时的鳌江很繁华，照相馆就在江边的一栋小楼里。一楼是时髦的落地玻璃橱窗，挂上好看的照片，像大上海电影里的店铺一样；二楼是摄影棚，天花板全是玻璃的，为的就是让自然光透进来，墙上依旧是她父亲亲手画的背景。和老店相比，自然洋气了不少。

“鳌江当时跟上海、大连、新加坡等地通航，商业十分繁华，商贾大户云集。”研究了七八年平阳文史的民间文史研究者蔡新祥介绍，民国时期的平阳比较富庶，尤其当时的鳌江是港口，是民国时重要的对外商埠和浙南闽东的商业大镇，有“瓯闽小上海”之称。

但好景不长，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仅1939年至1942年日机轰炸平阳30多次，日军入侵鳌江港4次，多次炮轰鳌江两岸。“我记得有一天日本的飞机来了，第一枚炸弹就落在我家楼前的江里。我爸拼命喊着‘快跑、快跑’，他的手里拿着最心爱的进口相机镜头，带着我们全家从楼里跑出来。跑出来没多久，又一枚炸弹落在我家，轰的一声，小楼被炸平了。那时我只有六七岁，只记得很害怕。”陈玉仙说。

于是，陈鹤龄带着家人，返回钱库车头村重开兄弟照相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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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阳兄弟照相馆已经停业

钱库店仍由陈家外孙经营

待钱库生意稳定后，陈鹤龄和其兄弟又开了另一家分店，店址位于平阳昆阳镇解放街(当时称南门街)，主要由陈鹤翔和其子陈定美经营。上世纪60年代，该相馆由私营转为国营，即平阳照相馆，一直经营到上世纪90年代才停业。

近日，记者走访昆阳兄弟照相馆旧址，这是一幢破旧的两层民房，墙体贴着白色瓷砖，房内已空置。陈定美的遗孀王阿婆，今年已83岁，仍住在旧址后面的民房里。她说，以前照相馆的生意很好，她在店里负责洗片，而修照片时，她是直接拿铅笔在底片上改动的。该照相馆本来由她的二儿子接手，他去世后无人继承就关门了。

在寻访中，记者发现兄弟照相馆的另一家分店仍由其后人经营。

该店位于苍南钱库东西村荣华街，陈鹤龄的外孙杨先生是经营者，已更名为“钱库照相一馆”。

“这家店是1956年，我外公结束了车头村的店铺之后，在荣华街买地盖楼重开的，也叫兄弟照相馆。当时我父母、大伯都在这里帮忙。我十几岁开始也在店里学习摄影。以前只有一个影棚，天花板也是全玻璃的，背景墙还是手画的，很简单。”今年64岁的杨先生回忆，以前拍照片是一件苦差使，最苦的是在暗房里洗照片，不仅狭小黑暗还臭气熏天。

在杨先生的印象中，外公是很讲究的人，所有的衣服都是温州城区定制的，最喜欢穿的是中山装，出门拍照大都穿中山装；而且外公待人极好，乡里乡亲都很敬重他，1971年他去世出殡时，整条街的人都关了铺子去送他。

“上世纪90年代，兄弟照相馆还在，就开在这里二楼，由我伯伯的儿子经营；所以我不能用兄弟照相馆的招牌，另取了个名字开在一楼。后来我表哥去世了，兄弟照相馆就关门了。”杨先生说出更名的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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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县档案局“兄弟”老照片

有军官个人、庆典集体照等

在走访平阳、苍南期间，十多位40多岁至80多岁的当地人，一提起“平阳兄弟照相馆”时，他们的答案大都是“哦，我知道，以前很有名的”，而这其中大部分人都在兄弟照相馆里拍过照。

“我家相册里还保存着他们照相馆拍的照片，有我妈年轻时的照片、我小时候的照片，还有全家福。从民国到新中国成立后很长时间，昆阳就这一家相馆。”今年40多岁、在平阳县邮电局工作的胡先生这样说。而88岁王老伯对兄弟照相馆的记忆要更多一些：“我20多岁在兄弟照相馆拍了第一张照片，当时我在平阳粮食局工作，拍的就是放在工作证上的照片。后来我的结婚照也是在他家拍的。”

在平阳县档案局，记者查看了该局民国时期的相册，可见大量印着“平阳兄弟艺术照相”落款的照片，有军官个人照、庆典活动集体照等，还有一些“兄弟照相馆”的胶片包装纸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