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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高宜

[我的原创] 长篇小说【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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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2 07:27:59 | 看全部
只在花都总会吃过一顿饭,胡侃法国华侨,错误多多,纯熟想象,各位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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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2 13:04:47 | 看全部
四                                    
     
    当采访车赶到现场的时候,出席马戏大赛的观众正按照顺序平静地退场。马戏大蓬在月色下静穆而深沉,似乎在遮掩一个巨大的秘密。靠近大街的一面,警察布置了警戒线,黄色的警戒胶条把半个大蓬围住。只在中间留下一条通道,供场内观众顺序退场使用。现在,观众基本退场完毕,一个警察正在把观众离场通道的出口用警戒条封闭。
    丹尼娅跳下车,跑近警戒线,一个警察很快地走过来,“小姐,这里已经清场,请你不要靠得太近。”
    丹尼娅把话筒伸到警察嘴边,“警察先生,我是<<卡摩尔信使报>>的记者,能请您把发生的情况简单介绍一下吗?”
    警察坚定地摇头,“小姐,你搞错了,所有记者早在十几分钟前就集中到新闻发布区去了,现在请你也离场,到发布区去等消息。”
    跟在丹尼娅身后的迈克笑嘻嘻地说,“小姐,第一次面对这种场合吧?这里的警察全是机器人,他们不会回答记者提出的任何问题。”
    丹尼娅冲迈克撇撇嘴,她看不到托马斯,心里断定他已经在新闻发布现场等待了。丹尼娅转着心眼儿,如果大家都挤到发布区去等新闻,报社还有必要再增派这么多人手吗?
    街灯暗淡,月光如水,满天繁星在马戏大蓬的背景后面晶荧地闪烁,象是一个巨大的舞台背景。同车来的人都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丹尼娅忽然心里一动,她把背包往肩膀上一甩,扭头钻进汽车停车场的黑暗之中。
    丹尼娅是个马戏迷,到蒙特卡罗工作以后,她已经看过好几场马戏表演了。所以,她记得,在马戏场的停车场后面,有一个平时专供演员出入的小门。演出期间,如果哪个演员有急事需要外出,都可以穿过这个小门出入。为了大家方便和安全,演出期间小门内总是有一个值班警卫。但丹尼娅知道,这个警卫其实并不那么认真负责,有的时候,他也不是非得守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可。
    当小门被推开的时候,丹尼娅硬着头皮等待值班员硬生生地喝叫。但幸运的是,值班室空空荡荡,里面竟然空无一人。丹尼娅把房门小心翼翼地关好,这时,她才发现演员们已经走光了。一定是出现事故以后,警方安排演员迅速撤离,以便彻底地搜索后台。所以,平日里拥拥攘攘的后台和紧挨在一起的演员更衣室此刻显得空空荡荡悄无声息。好在灯光还是很耀眼地亮着,这种状况令丹尼娅很不甘心。她依然小心翼翼地向前探行,希望碰到一两个没有离去的演员或剧场工作人员问问情况。
    转过一道幕布,丹尼娅笃地停住脚步,她发现在幕布后面无声地坐着一群演员。
    演员们都安静地坐在临时凑过来的凳子上,围成一圈。几个年青的女孩依然在悄悄地啜泣,一种悲哀的情绪笼罩在这些人的头上。丹尼娅突然在这里出现,但人们似乎没有任何察觉,她们都沉浸在自己的哀愁之中。
    丹尼娅看她们的打扮,立刻猜到这一定是中国代表团的小演员们。她们穿着演出服,脸上的化妆还没有卸去,浓浓的化妆染料被泪水冲刷出一道道的印痕,眼圈周围全是模糊杂乱的黑圈。但她们的头发乌黑,身材娇小。如果不是化妆捣乱,一定可以看到她们亮晶晶的黑眼睛。丹尼娅停住脚步站在那里,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和她们打第一声招呼。丹尼娅的中文基本能够进行普通对话。问题是,现在需要询问案情,了解刚才出现的任何可疑的细节,从中寻找轰动性的新闻。对於这样一个比较复杂的对话,她还是觉得有些缺少把握。
    就在丹尼娅站在那里患得患失的时候,她忽然听到幕布后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讲话的是一个吐字清晰,言语简捷的男人,好听的中文在丹尼娅的耳中就象是一首奏鸣曲。
    “暗器是从贵宾席的方向射出的,是一种高科技的发射装置。”
    “但是,那个发出尖叫的欧洲女人也是坐在同一个包厢。她似乎并不是冲着发出暗器的人在尖叫,也不是冲着倒地的女演员尖叫,她到底因为什么首先发出这样的尖叫呢?”这是一个女子的回答,听声音,她的年龄一定很轻,因为声音里多少带点儿细嫩,但说出的话却显得成熟练达。
    “所以,小芳,”男人说,“你的英语好,请把这个情况转告给国际刑警的史密特警官,并且请他帮忙,请他的同事把现场发现蓝宝石的照片立刻传输到国内。”
    “嗯,”女孩子简捷地回答。
    “还有。。。”男人的话语突然停顿了。紧接着,幕帘一掀,风声扬起,他已经出现在丹尼娅的面前。
    这突然的举动,使得丹尼娅几乎尖叫出来,但当她看清楚眼前的男子时,似乎有着什么神效,立刻就镇静下来了。
    “你好!”丹尼娅主动向他伸出手。
    “你好。”他回答,但并没有伸手。“你会讲中文?”
    “对,会一些。”丹尼娅的眼睛盯住这双令人振奋的眸子,心跳加快了。
    由於学习中文,丹尼娅一直比较注重中国男人的形像。他发现,大多数中国男人身材偏矮,易胖,肚腩的畸形发展阻碍着腰肢的灵动,眼眸温和,易于激动,但往往过於敏感。
     眼前的这位男子显然具备另外一种风范。
     这个男人身材微高,瘦而结实,腰部柔软,但坚硬的肌肉使其必定具备足够的灵敏。四肢颀长,不弱于体操运动员的身材。但是,这一切优秀男人的特征,与他那双洞悉人心的眸子相比立刻黯然失色。丹尼娅历来不喜欢单眼皮的男子,因为单眼皮容易使眼部缺少某种生动感。但这个男子的单眼皮却不同凡响。机警之中透露出如烛的聪颖,就象漆黑的山洞里闪亮的烛光一般。
     “我必须先介绍一下自己。”丹尼娅的语音中透露出隐隐的兴奋,“我是卡摩尔信使报的记者,我负责娱乐版。当然,今晚这种情况,是无法区分任何版面的。我需要你的帮助,虽然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相信你是一个经历了今晚全过程的人,是一个知情者。”
     李警官忍不住露出一丝笑纹,但稍纵即逝。“你怎么知道我是知情者?”
     “直觉,还有你刚才的分析。”丹尼娅调皮地回答。
     “我希望你保守秘密,因为刚才我没有发现你的存在,也不知道你懂中文。”
     “放心,我爸爸就是一名警官,在大巴黎市警察总局。”
     “哦,那么,你对这一行肯定兴趣浓厚。”
     “对,不仅限於新闻,而且也有个人兴趣的因素。”
     一个念头忽然在李警官心头浮现,他很快就拿定了主意。这时,他与小芳对视一眼,小芳正坚定地看着他,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我姓李,中国的刑警,也就是你们说的侦探。”李警官说,“但是,我并不介入这个案件,你肯定懂得管辖权的道理。”
     丹尼娅肯定地点头,“也许,我可以在某些方面帮助你们。”
     李警官露出莫测难解的笑容,“谢谢你,女士,如果需要帮助,我会与你联系的。现在,我认为你们新闻记者都集中到某个新闻发布区去等待消息了。”
     “等消息,说得真精确,”丹尼娅眼眸一闪,“我们的消息是追出来而不是等出来的。”
     “理解,我理解。”李警官耸耸肩,“但我的职责还是以协助摩纳哥警方为主,我无法向你提供消息,也不能准许你继续停留在这里。”
     “不过。。。”
     “不过,”李警官抢过话碴,“这是我的名片,我住在海边的那家凯撒酒店,只要离开现场,也许我可以向你透露一些消息。”
     “一言为定!”丹尼娅说。
     “一言为定!”李警官回答。      
    丹尼娅迅速从跨包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李警官,然后,快步从后门走出去,她能够清楚听到李警官小心关闭后门的声音。但丹尼娅此刻心情轻松,兴致高昂。不知道为什么,她相信这位刚刚相识的中国警官一定会给她提供一些内幕消息。现在所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就是了。想到这里,丹尼娅不由自主地哼起来一首小调,步履轻松地向新闻发布会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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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2 18:18:43 | 看全部

                             五

   地中海岸边的夜晚浪漫迷人,李警官独自驾车在街道上行驶。他正在驱车前往位於蒙特卡罗和尼斯之间的施密特探长的家。在他的口袋里,放着那枚小巧玲珑的怪异蓝宝石。
   刚才在马戏表演大蓬与摩纳哥警方接洽,警方认为这枚宝石块与案件应该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又不在表演场之内,所以不能判断为现场物证保存。但警方也不同意李警官拿走这块蓝宝石,谁知道这块宝石与谋杀案有着什么间接的联系呢。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警方最后接受此事由国际刑警的施密特探长来做判断。可惜的是,李警官拨通国际刑警办公室的电话,施密特探长已经下班回家了。警方坚持必须等施密特探长的确认,看来此事只能等明天再说了。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李警官的手机忽然响起来,话筒里传来国际刑警办公室值班员的声音。值班人员用英语告诉他,施密特探长已经回家了。但他建议李警官立刻亲自赶到施密特探长家,一定携带蓝宝石一同前往。李警官把手机递给现场的摩纳哥警察,他们用法语在电话里嘀嘀咕咕交涉了一气,然后把电话和蓝宝石一同递给李警官。说,“既然你们是中国的刑警,我就破例让你携带这个物证去与施密特探长协商。请你在这里签个字。”
   李警官已经记录了施密特探长的家庭住址。他借用了杂技团包租的一辆汽车,把施密特探长家的地址输入车内的全球卫星导航系统,按照显示器指示的路线,亲自开车驶向施密特家。小芳一个人留下来,继续与杂技团的有关人员谈话。
   车窗打开,夜晚的海风从车窗灌进来。清新凉爽,使人精神为之一振。
   离开蒙特卡罗市区,汽车驶上了一条沿海公路。公路依山而建,又始终紧傍着海岸线。只是路面随着山势逶迤延伸。一会儿滨临微波荡漾的海岸,一会儿又攀升到悬崖陡峭的山腰。山腰上危崖峭立,峭壁逼人。此时俯瞰悬崖下的地中海,除了月光下明媚动人的蔚蓝外,还象一个令人昏炫的深渊。山崖后面,依然可以隐约听到几十米之下的细浪在海礁上激荡的声音。皓月如水,繁星连天,天地之间,好像只有这条细小的公路上,车灯如豆,在这个缀满繁星的巨大天幕下面逶迤前行。
   车灯在路面上寂寞地滑行,象是穿过一道浅色河流的表面。
   就在汽车行近一座高崖之前时,李警官忽然发现道路中间停着一辆小汽车。
   汽车停在道路中央,亮晶晶的临时停车灯啪哒啪哒地闪亮。在漆黑一团的道路上,就象是夜空中亮闪的星斗。李警官减速,打把,打算从停着的汽车旁驶过。接近时他注意观察。这时,才能看到,汽车旁边立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装,足下却蹬着一双颜色发暗的软底球鞋。他双手交叠,叉放在胸前,脚下不丁不八,一幅蓄势待发的姿态。看打扮,看动作,活象古典小说里描述的那种夜行人。他这身装束,除了作为总统的保镖,或黑社会的打手出现在好莱坞大片和国内的电视剧里,现实生活中倒是很难发现。
    李警官稍稍仔细观察,就发现他是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东方人。
    此人昂然直立,表情冷淡,一丝也没有躲闪迅速驶近的汽车的意思。李警官迅速判断眼前情况。按说,蒙特卡洛是一座治安极其良好的城市,怎么也不会出现歹徒半夜在沿海公路上拦截车辆的情况。想到这里,李警官踩闸,减速,把车缓缓停在拦路人的面前。
    车一停下,李警官就觉得奇怪。此人好像专门在这里等候他似的,但并不开口说话。
    “Bonjour "李警官用刚刚从国际刑警朋友们那里学会的法语打招呼,虽然他不知道现在这种时候用这句法语问候是否不合时宜。
    黑衣人面无表情地盯着李警官,似乎根本没有听懂。
    “What`s the matter ?”李警官摇下车窗,又用英文问了一句。
    黑衣人似乎有反映了,他把一只手指放在唇边轻摇,嘴里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
    李警官本想下车,但他瞥到此人腰间有一块鼓凸,加上他那一身黑色的西服,不由得提高了警觉。就在这时,黑西服凑近车窗,象是要告诉李警官什么诡秘的事情。但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早已警惕的李警官趁他闪身让开车头之际,脚下一踩油门,汽车吼叫着向前冲了出去。
    一切发生得突然疾速,黑西服几乎瘁不及防。但他立刻把手伸向腰间,抽出一个黑色的物体。
    李警官当时的打算是,既然此人来意不善,又是在一个环境陌生,远离城市的郊外。与其冒险与之纠缠,不如趁机一走了之。这里毕竟不是中国,自己只不过是一名参加会议的访客,不应该在这里介入任何复杂的纠纷。
    汽车排气管冒着浓烟,飞驰而出。黑西服趁汽车初速不快,把那个黑色的东西随手一扬。一团黑影掷向汽车的后车窗,轰地一声,在后车窗上爆炸开了。李警官努力把住方向盘,脚下依然蹬住油门,汽车拖着一团燃起的火焰,歪歪扭扭地冲向路旁的岩石。使劲搬方向盘已经无济于事了,眼看着汽车咚地一下撞上岩石,反弹倒退几步,接着猛吼一声,就趴下喘息不动了。
    黑西服从后腰取出手枪。直到汽车完全泄气停稳了,才小心翼翼地凑近汽车车窗。他探头向车内一望,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儿,司机座上哪里还有李警官的影子。
    就在这时,头顶黑影一闪,李警官已经腾身从岩石上飞身跃下,一只脚狠狠地踢向黑西服的脑袋。这一脚下去,黑西服即使不立刻昏迷至少也要躺几分钟才可能缓过劲儿来。谁想到黑西服似乎早已料到此招,头一偏,躲过飞来的一脚。李警官双足落地,刚想上前格斗,忽然一阵昏眩袭来,登时手脚发软,站立不定。李警官这才发现黑西服手中持有一枚微型的喷筒,刚才他是趁李警官从空中跃下时,用手按动了这个微型喷管上的机关,一股无色无味的气雾从管内喷出,而黑西服已经做好了防卫的准备,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口鼻。李警官头脑昏眩,眼前模糊,他伸手摸枪,猛地想起这不是在国内,腰里哪里还有佩戴惯了的那支六四式。就在失去知觉的一瞬,他猛地想到随身携带的那块蓝宝石,不由自主做出一个怪异的动作,同时想到,难道,此人是为了蓝宝石而来?。。。。昏迷之前,眼前有什么东西发出强烈的闪光,一股灼热的空气轰然扑来。接着耳边传来巨大的爆响,李警官知道,是汽车的油箱燃烧爆炸了。他啷跄着向汽车迈近几步,但接着,一股浓重的黑雾在眼前升起,脑袋沉得抬不起来,大地忽然迎面扑来。他本能地用手去撑,只一瞬间功夫,已经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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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3 08:40:41 | 看全部

                             八

    黎小淳回到家时,发现大宅的前门已经敞开了。
    这是黎小淳接受爸爸的指示,妥善地安排好那位私人侦探前往中国的二个星期以后了。爸爸早早就告诉他,今晚家里有贵客,请他务必早些回家。
    看到敞开的大门,黎小淳知道,客人还没有到达。对於今晚的客人,黎小淳根本没有丝毫兴趣。但是,父命难违,再不情愿,他也得按时赶回家,而且,时刻准备好对今晚的来宾笑脸相迎,热情款待。
    黎小淳没有直接上楼去见父亲,他听说母亲正在后面,就直接朝后露台走去。
    这栋豪宅的主人黎元庭此时正在楼上的私人办公室吞云吐雾。他嘴里叼着粗大的哈瓦那雪笳,坐在沙发上翻阅当日的报纸。客厅安静整洁,只有纸张在他的手里唏里哗啦地作响。黎元庭的家族经过短短几十年的努力,能够积聚起亿万欧元的身价,侪身法国的上层社会。每每想到这里,黎元庭,这位刚刚进入花甲之年的华人富豪,就会发出一阵豪迈的感慨。
    不用说别的,就看看黎家的这座豪宅吧,来到这里,你就知道有什么叫做阔绰,什么叫做豪华,什么叫做挥金如土的气派了。
    黎元庭家的府邸从外表上看,显得有些古老陈旧。不很气派,甚至有些光光秃秃。之所以显不出气派,是由於从铁栅栏门外的公路上向里看,距离实在太远的缘故。黎家的这座宅邸,座落在远离巴黎的一个方圆几英里的大园子里。这是一座青灰色砖石结构的大房子。楼房结实敦厚,象是一只蛰伏在旷野上的硕大牛蛙。雕花铁栅栏门离楼房建筑有一百多米的距离,栅栏门内是修剪整齐青葱覆郁的花园。一条笔直的车道在花丛掩映下,直达楼房的拱门前。由於铁门每天二十四小时牢牢紧闭,路过的人从远处观察,只能看到楼门前常年迸溅着银色水珠的巨大喷水池上的雕像。这是一个女神雕像,高雅的女神在蚌壳内裸身俏立。大理石的长发随风飘冉,把珍珠般晶莹的碎玉抖落。绕过水池就会看到一个带有圆柱的门廊,这个拱形门廊高大宽敞。从铁栅栏门后甬道驶入的汽车,可以绕过环形升道把主人直接送到古典的镶花玻璃门前。而通道上方水泥结构的顶蓬,恰好支撑着二楼一个巨大的露台。不过,这个造型美观的露台平时很少见到人影。因为与这个露台设计相同,但置于屋后相同位置的后花园露台,才是主人休恬消闲的场所。后花园露台有着巨大的罗马式波浪型石雕圆柱,柱顶雕刻着姿容各异的仙女造像。这些廊柱环绕露台形成一个弧形,在廊柱两端的尽头,各有一个高及肩部的大理石花盆,盆内放置着一颗珠圆玉润的白色大理石圆球,圆球被佣人擦得闪光埕亮,球面四季清水流淌。而在冬天,整个露台被一层巨大的玻璃窗覆盖,暖气在玻璃窗内流转,使得人物和花朵如沐春风。这个被称为冬季花园的宽大露台,才是主人日常使用的休恬场所。
    属于大屋,面对数十公顷后花园的,还有一个用粗大的廊柱环绕起来的地面平台,这种与楼上露台相似的古罗马式廊柱,仅仅是显示着屋主的特殊品味。花园平台的廊柱间不是人物造像,而是诧紫嫣红的各色植物和花卉。每只柱顶上也由托曳下垂的覆盆子花串所覆盖。这个被巨大玻璃门窗保护起来的平台,使鲜艳的花朵与外面萧瑟的冬景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黎元庭大宅今夜要迎接一位尊贵的客人。所以,天色尚早,仆人们已经忙碌着把修整好的花园再次清扫一遍。楼上露台重新布置了新鲜的花朵,花园温室平台上,则临时摆放了几张大圆桌。因为,今晚不仅要在大餐厅里用餐,主人还要与客人一同在露台上赏月。赏月的同时,可以在花园平台上欣赏临时邀请来的一只四人室内乐队的演奏。
   主妇黎卞蔚甄指挥着仆人干活,她别出心裁地把几盆香气浓郁的盆栽桔子树移到廊柱之间。女仆刘婶搀着夫人的胳膊肘,走下几级台阶,站在花园的甬道上。
    “太太,今晚来的是什么人啊?您和老爷准备得这么周到?”刘婶是卞家的老仆人,在夫人还没有嫁到黎家之前,就侍候太太好几年了。所以,这个家里也只有她能与性格随和的太太随便说话,不必象其他仆人那样必须遵守家里太多的规矩。
    “可说呢,听老爷讲,此人是巴黎警察局的什么高级督察。不过,他跟老爷的关系可非同一般,听说,他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呢。”
    “从小?怎么从来没听老爷提起过?”
    “岂止没有和你们说起过,连我也是头次听说呢。老爷前几天在巴黎市政厅开会的时候,偶然碰到了这个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夥伴。分开几十年了,居然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几句话就对上岔儿了。这不,紧着忙着把人家邀请到家里来认门儿。”夫人兴致很好,看下人摆弄的差不多了,索性站在傍晚温暖的夕阳下歇口气儿。
    “老爷打小是在寮国长大的,难道。。。?”
    “这位客人的父亲,当年是靠近寮国边境地区的牧师。老爷那个时候,就在牧师的庄园里生活过。”
    “哦,原来他们是一起在寮国长大的”
    “可不是,老爷还说,那位佛郎克牧师,就是今天来客的父亲,还是他的义父呢。”
    主仆二人说着话,同时用手笔划着让忙碌完毕的仆人都离开。夫人认为露台已经摆弄得差不多了,於是伸伸腰,刘婶忙着用拳头轻轻地捶打。夫人说,“这么捶也没多大用,等客人走了你再给我好好按摩一下吧。”
    “管不管用,捶几下总能舒服些,您整整劳累一个下午了。”
    “淳儿这孩子怎么还没回来,他说好今晚回家吃饭,同时还要见一下他爸爸的老朋友呢。”
    “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少爷答应的事情,从来都是丁丁卯卯不会耽误的。您看,太阳斜下去了,我扶您进屋吧。”
    “妈,”黎小淳出现在露台的花门下。笔挺的西装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挺拔,略显苍白的脸颊很有欧洲人的风骨,单薄的嘴唇刚毅地抿着,脸上却浮现出淘气的笑意。“妈咪,我不在家,您就这么编排我。”
     “看你这孩子,耳朵倒尖。”见到儿子回来,夫人的嘴巴忍不住笑开了。她走过去,把儿子的西服领子扯扯正,直到满意了,才说,“二保就是办不成事,领口都皱了,也不知道拿去熨一熨。”
    “妈,人家是个男人,哪里会干这种活儿。”
    “你也是,都快28了,也不知道找个合适的女孩子带回家,还让妈妈来操这个心受这个累。”
    “我就喜欢让妈妈受累,不给自己的儿子忙活,您不得生生闷死?”黎小淳扶着妈妈的肩膀,撒娇似地说道。
    “淳儿,你既然回来了,赶快上楼见见你爸爸,佛朗克先生马上就要到了。”
    “我还没见过爸爸了。不过,刚进门我就看到客人的汽车到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大客厅去了?”
    黎元庭家的客厅位於门廊的第二道雕花玻璃门与后花园露台之间。这是一间200多平米的圆形大房间,高级硬木地板上铺展着一块巨大的地毯,几乎将客厅的中心部分完全覆盖。客厅顶部呈拱形,拱顶离地面高达七八米。正中的位置上垂下一盏冰花怒放的枝形吊灯,吊灯里散发出的光线璀璨辉煌。在四根古罗马风格的石柱之间,几对沙发好像是随意摆放着,但这种并非刻意营造的气氛,却使得来人体会到放松的韵味。靠墙摆放着几只低矮的用具柜和设计成弧形的装饰桌,桌上摆放着欧洲各国风格的装饰花瓶和雕功精细的钟表。浅色壁纸的墙上,挂着古典式的巨幅油画。这些油画使得偌大的客厅很自然地区分出闲雅,激情和浪漫等几个区域。
    黎元庭此时正坐在最大的一张沙发上。他的身后,是一副海浪激腾的画面。如果从他的对面看去,人们会感到他正高高地危坐在肆虐万里的海浪包围之中。而此时,他对面坐着的一位法国客人正在这种大海喧啸的感受中对着他微笑着。两个人象是知心的密友般用法语交谈,黎太太转到客厅的门口时,立时感受到这种只有知心朋友间才能产生的亲密气氛。
    “来来来,让我给你们介绍,”黎元庭看到太太和儿子进来,立刻跳起身来大声叫喊。随着他的动作,对面的法国朋友也站立起来,笑容可掬地注视着黎太太和黎小淳。“这位,咱们今晚最尊贵的客人,就是我从小一起长大,最知心,也共过患难的幼时玩伴,大巴黎市警察局局长雅各.佛郎克先生。”
     所有的人对黎元庭这种让人无法理解的介绍而感到不知所措。黎太太虽然深知丈夫的脾气秉性,但对於这种过於冗长的介绍,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表示。
    只有法国客人豪爽地哈哈大笑,用中文补充说道,“这个元庭,不好好给我介绍嫂子和公子,反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来,该罚酒三杯。”
    黎太太最先醒悟过来,“您,您是元庭经常提起的儿时夥伴,佛郎克牧师的儿子雅各?”
   “当然,当然啦。”法国人笑道,“50多年了,没想到这50年以后,我们都老啦。”
    黎小淳有些扭捏地走过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爸爸的好朋友。因为,按照法国人的习惯,他应该称呼这位先生为佛郎克先生,但按照中国的习俗,则应该称呼为雅各叔叔。黎小淳本来不需犹豫,这里毕竟是巴黎,是法国。但是,眼前这位客人,他与爸爸熟不拘礼,交情非浅,况且,他还会讲中国话呀。
    法国客人身材硕大,气宇轩昂,声音有如洪钟,“你就是小淳了,为什么不叫叔叔?”
    小淳看看爸爸,黎元庭一副鼓励的样子,这才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叔叔。。。雅各叔叔。”
   “唔,好,好,雅各叔叔这次仓促,没带什么见面礼。不过,过一会儿我要向你们介绍我的宝贝女儿,她今晚特意从蒙特卡罗赶回来,一会儿就要到了。”
   “雅各,你都有个女儿啦?”黎元庭大声问道。
   “大学毕业,已经当上记者啦,呵呵,当然喽,是见习的。”
   “唉,现在就是少了丁丁和哑巴。”
   “我也常想呢,什么时候咱们四兄弟才能聚在一起。”
   “你有他们的消息吗?”
   “音信全无啊。”
    看到爸爸与这位法国人如此熟捻地聊天,肆无忌惮地说笑,黎小淳感到既惊讶又兴奋。黎家恪守着中国的传统习俗,礼数最多,又极严格。黎小淳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见到爸爸在家人面前如此无拘无束地说笑。看来,爸爸与这个客人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前院一阵汽车马达声,法国人腾地立起来,“肯定是我的宝贝女儿赶来了,我在这里先替她道个歉,她要赶很远的路,对这个新地址又不熟悉,所以会到得迟一些。”
    黎太太宽容地笑了,所有人也跟着笑起来。黎小淳更觉得好玩,这位法国叔叔自来熟不说,还挺善於现场瞎编借口,替迟到的女儿推脱责任。他什么时候说过女儿路远会迟来一会儿啦?想到这里,黎小淳不禁笑出声来。
    厅门前人影一闪,出现了一个妙曼可爱的身影。
    这是一位年轻活泼的法国小姑娘。一身巴黎时装,整洁利索的短裙,潇洒飘逸的短衫,加上脖子上一道柔软的纱巾,象是山峦上飘扬的一层雾岚。而她脸上洋溢着的那种活泼洒脱的笑容,令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一定是一位刚刚迈出大学门坎的女学生。
    黎小淳心里豁然一动。哇塞,雅各叔叔竟然有这样一位性感迷人的女儿啊。
    管家亦步亦趋地紧跟着法国小姐,这种中国传统家庭的风俗与法国极其活泼开放的年轻女孩的潇洒相映成趣,形成了一副非常滑稽的画面,使得在场的人都浮现出忍俊不禁的微笑。
   “我的女儿,丹妮娅。”雅各叔叔向大家介绍。丹妮娅跟在父亲身旁向所有人微笑致意,目光扫到黎小淳身上略做停留,又随着介绍声转移开去。但丹妮娅的这一眼,竟然给小淳带来一股振颤。
   “黎先生好,太太好,少爷好!”丹尼亚向所有人招呼。
    黎太太拉住丹尼亚的手,问长问短,显得格外亲热。
   “整整一个星期,我们跟踪一个大新闻,忙得脚朝天。”丹尼亚说,“但听说爸爸找到失散多年的老朋友的消息,我就立马开车赶回巴黎了。”
   “雅各,50年不见,一见面已经儿女成行啦。”黎元庭感慨万千。
   “可不是,咱们也老啦。”
    黎小淳插不上嘴,只是含笑地打量丹尼亚。
   “让他们年轻人一块儿去玩吧,反正他们已经认识了。咱们继续叙咱们的旧。”雅各叔叔爽朗地大叫。
    丹妮娅俯在父亲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雅各大手一会挥,“宝贝女儿,今晚爸爸会见几十年的老朋友,你的这个案子,咱们等晚上回家再谈吧。”
    丹尼娅耸耸肩,无奈地说,“好吧,你和黎叔叔久别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你们继续。”
    她说完转过身,正好面对着热血沸腾的黎小淳。丹尼娅大大方方地说,“既然长辈们不愿意咱们在这里捣乱,不如你带着我参观一下这栋房子吧。”
    黎小淳立刻兴奋地回答,“当然,我可是收藏了不少电动游戏卡,你喜欢玩吗?”
   “嘻嘻,电动游戏?那是小孩子们的玩意儿。”
    黎小淳带着丹妮娅离开客厅,穿过后花园气派不凡的露台。此时,露台上的仆人们正认真地摆放餐具,一会儿的晚宴将在露台上举行。管家跟在主人和这位兴致勃勃的客人身后,随时听候黎小淳的吩咐。穿过露台的时候,小淳扭头对管家说,“你不用跟着我们,老爷太太那里也离不开你,去把二保叫来就行了。”
    丹妮娅漫不经心地插了一句,“二保是谁?你的书童吗?”
    黎小淳惊讶得有些目瞪口呆,因为他刚才是用中文吩咐管家的。
    “别大惊小怪啊,我从小就会讲中文。”丹妮娅俏皮地冲黎小淳眨眼。
    黎小淳假装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样子怪诞夸张,“现在巴黎会讲中文的法国人也不算少,但我还是第一次在自己家里接待一位把中文讲得如此地道,人又如此漂亮的法国姑娘。”
    丹妮娅开心地笑了,“我发现,你是一个特别会讨女孩子喜欢的人。”
    “希望在你眼里,这个形像不算太糟。”
    “当然不,男人可爱点儿有什么不好?”
    他们正好走到后露台的台阶旁,黎小淳非常绅士地伸手,搀丹尼娅下这几步台阶。丹尼娅哈哈笑着从最高的台阶上一蹦而下,边笑边说,“你的绅士风度虽然可爱,但我喜欢先天淳朴的,就象你的名字一样。”
     小淳跟着也欢步跃下,跟着丹尼娅在花园的小径上奔跑跳跃。
     二保从大屋出来的时候,小淳和丹妮娅已经象一对老朋友一样,用中文聊得热火朝天了。
    “上中学的时候,我们班的安娜就一心想跟我学中文了,她还特意买了一本中文教材呢。”黎小淳兴高采烈地讲道,“结果怎么样?你都没法想象,她勉强用中文讲出来的唯一一句话,竟然是一句电话用语----喂。”
    “这不是法语吗?”
    “对呀,就因为这句电话用语中文与法文完全相同啊。”
    “那,那她一定是在追求你吧?”丹妮娅的笑容里有点儿坏。
    “你看我象是那种胡乱恋爱的人吗?象那种毫无原则的人吗!”   
    丹尼娅假装惊讶地盯着黎小淳,“哟,恋爱难道需要原则吗?胡乱的恋爱才最有滋味。”
    丹尼娅一边说着,不由得认真地多打量了眼前这位公子哥几眼。
    黎小淳个头不高,身型偏瘦,脸型带着生长在东南亚一带的马来人与华人混血的显著特徵。但他的眼窝并不象很多同胞那样深陷,而是细长型的,单眼皮的双眼神采奕奕。又是一个单眼皮,丹尼娅心里暗暗发笑。但是,这个单眼皮哪里有那位警官的眼睛动人,那双眼深藏不露,含蓄内敛。
    而此时,黎小淳真想对这位令他心旌摇动的丹尼娅大喊,不,自从遇到了你,我的恋爱再也不会胡乱来了。
    但是他没有,脸上竟然微微发烫。正好这个时候,管家走过来,通告他们晚餐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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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3 12:48:54 | 看全部
二十三

    “尊敬的李警长阁下:
    “请原谅我的中文书写掌握不好。容易发生基本语法上的错误,写公文时尤甚。但是,根据你提供的情况,我已经做出了一个基本的情况搜集,并且有了初步的发现。”
    李警长一拍桌子站起来,“小芳,你来看看,这个巴黎女孩还真是个干刑警的材料。”
    小芳过来,脸上笑眯眯地,“凡是能干的,都被你搜罗到刑警部门,看人家报社不跟你拼命才怪。”
   李警长嘿嘿一笑,没有辩驳,赶快低头跟小芳一块儿继续阅读丹尼娅网上来信的内容。
   “遵您的嘱托,我按照希拉娜夫人提供的信息,分析钮扣上的字母缩写,找到并造访了极有可能是钮扣主人的法籍华人黎小淳先生家。与他的聊天很有趣味,只是,他对於蒙特卡罗的杂技演出毫无印象,并且确定他几乎从不看马戏。更为重要的是,杂技大赛那天,他正好在美国纽约出席表姐的盛大婚礼。我认为他的说法无可质疑,因为,翻查当天报纸,我注意到黎先生出现在纽约婚礼的现场报导。纽约时报的新闻花絮除了全面报导这件盛事外,还附上了一张黎小淳拥抱表姐的照片。更为重要的是,我发现他的衬衣钮扣上的字母缩写为LXC,而不是那枚钮扣上的L。
    “蒙特卡罗警方并没有公布任何新的消息,想必你早已得知。但希拉娜夫人提供的一条信息,我至今仍然无法索解,那就是,为什么与希拉娜夫人同一包厢的那位先生要用望远镜观看杂技演出,而且仅仅是在中国杂技团表演节目的时候。要知道,包厢与表演场之间的距离仅仅四五米远近,根本无须借助望远镜。另外,希拉娜夫人眼前感到的昏眩是怎么回事儿?是什么状况能够造成这种视觉系统的瞬息昏眩呢?
    “这些疑问,这一个又一个疑惑人的谜团,我打算请教自己的父亲,一位经验丰富,颇有建树的巴黎警官。而他下周就会从西班牙度假地返回来了。我相信他会认真地帮助我,因为,他对中国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同时,他这次度假时间太长了,应该有充沛的精力来帮助他的小女儿。
    您最忠诚的丹尼娅。”
    “嘻嘻,”小芳捂嘴一笑,“您最忠诚的。”
    李警官也咧着嘴,“这是人家写信的套话,你可别往歪了想。”
    “李大队长,我怎么想也想不歪,还记得那天人家看你的那个眼神儿吧?”
    李警官的脸颊有些涨红,这下小芳更乐了,“看你,心虚了不是?”
    “全局我顶服你这张嘴。”李警官讪讪地回答。
    “队长,往下咱们该怎么办?不能全看丹尼娅表演业余侦探,咱们这个全武行也得干点儿什么啊。”小芳觉得给李警官的玩笑开够了,一下子又正经起来。
    “急什么急,老老实实等施密特探长的消息吧。记住,目前为止,只有他才是最权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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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3 14:18:21 | 看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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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3 16:40:13 | 看全部
第四章 万里杀机

                           三十

    丁圆圆一进家门就扑倒在沙发上,左伸一个懒腰,右挥一个懒拳。然后,把脚一甩,拖鞋横飞出去,但平稳地落在门前换鞋用的架子上。“爸,我饿啦,饿坏啦,今天吃什么呀?”
    爸爸丁络南从厨房出来,假装生气,“吃,吃,就知道吃,长这么大了,男朋友都有了,还这么懒。”      
    “就跟爸爸懒嘛,”丁圆圆翘起嘴唇,做出一副馋得要命的样子。“陆一洲以后也得给我做饭,我就要吃现成,否则,谁稀罕嫁给他。”
    “我看一洲是个好孩子,你可不许欺负人家。”
    “爸,你偏心眼儿。”圆圆嘴里抱怨,心里可得意得要命。
    爸爸走过去递给她一杯晾得差不多了的绿茶。丁圆圆一骨碌坐起来,接过茶杯,刚甜甜地喊了一声,“谢谢爸爸。”她的声音立刻被厨房传出来的巨大爆炸声淹没了。
    轰地一声,厨房里什么东西发生了爆炸。爆炸猛烈,声音轰隆,厨房窗户玻璃似乎都被炸碎了。
    接着,浓烟裹着尚未破碎的盘盘碟碟象浪头一样,忽地一下从厨房门滚进屋里来,整个房间立刻被呛人的烟雾填满了。爸爸本能地扑到女儿的身上,用身体遮住丁圆圆。他自己的后背立刻被气浪和飞过来的瓷碗碎片击中,血从T恤衫的后背忽地一下涌了出来。
    丁圆圆被爆炸声吓昏了。爸爸的体重又全部压在自己的胸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本能地挣扎着想起来,这时,才发现爸爸的身体软了,圆圆尖声惊叫,“爸,爸,你怎么啦?”
    爸爸没有吭声,也没有动弹,圆圆伸手一摸,发现爸爸后背全是鲜血。
    烟雾在房间里弥漫,巨响还在耳边轰鸣。眼前都是弥漫的雾气,浓烟夹杂着火苗,从厨房门口狂猛地向屋里灌,灼人的气浪滚滚不绝。圆圆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和爸爸都会被烟呛死被热浪熏死。必须赶快逃出这个灼烧的地狱。她咳嗽着,用沙发上的毛巾捂住嘴巴,拼命抽动爸爸的身躯。此时,她才发现爸爸的身体太重了,笨重的身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眼泪象是决了堤似地往外冒,与脸上厚厚的灰尘与汗水混在一起。用手一擦,立刻把眼睛迷住了。最可怕的是呛人的浓烟,还有灼人的热浪。丁圆圆觉得喉咙象是被一只钢爪牢牢抓紧,一丝都不放松。她终於把爸爸的一条胳膊搭在肩膀上了,爸爸的身体软绵绵地垂着,挂在圆圆的身边,似乎失去了知觉。圆圆的心慌慌的,大脑一片糊涂。但她咬住牙,支撑着向门口爬。这么多年艰苦的练功生涯,逼得她流了多少眼泪,但也使得她的身体灵巧敏捷。此时,这些刻苦练习的功夫都起到了作用,她在烟雾笼罩热浪灼人的房间里,一口气硬是把爸爸拽到客厅的门口。她知道,自己和爸爸的性命就掌握在她的手中,能不能在这烟熏火燎中摸出这道房门,是一个生死的关键。
    房门到了,她的手指触摸到棱角坚硬的木门。但她拉不开,因为房门牢牢地紧闭着,阻挡住不断喷冒的浓烟,也阻挡了她和爸爸的逃生之路。丁圆圆知道门把手在一米多高的位置上,但她的手怎么也够不到那个高度。她不能松开靠在自己背上的爸爸,虽然爸爸的重量压得她抬不起身子。平时开门关门根本不在意的门把手,现在成了一个不可企及的高度,生死一线的关口。浓烟呛得圆圆涕泪交流,就连咳嗽也被哽噎在喉咙里。她感觉到手臂被火灼得剧烈地疼痛,虽然她根本看不到近在身边的火苗,也感觉不到火焰灼烧时的摆动。
    “救命。。。”圆圆拼命喊出这么一声,立刻被窒息得差点儿昏迷过去。她的眼睛模糊了,脑袋拼命向下垂,就象是地心引力突然增强了无数倍的份量。但她知道,她的喊叫声微弱单薄,就象是海浪翻腾中一条小鱼的拨水声。圆圆努力再挣扎一次,又失败了。手指什么也触摸不到,已经无力地垂下来了,“救命 。。”她绝望了,发出低低的呢喃,只记得用最后的一点儿力气,拉紧了爸爸柔若无骨的手臂。。。。
    “通”的一声,圆圆感到头顶传来巨大的震动,这是爆炸再一次发生了吗?而刚才窒息的感觉登时减轻了许多。就在这时,一只坚硬的手掌抓住了她的胳膊,直到她被人扯动起来的时候,才知道是有人前来搭救他们了。圆圆没有配合这只手掌,而是更紧地抓住爸爸。她用她十八岁青春的生命,牢牢地把爸爸抓在自己的手中。
    “圆圆,圆圆,是我,快抓住我的手,快!”
    半昏迷的状态下,丁圆圆能够感受到这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急促,镇定,快捷而不慌乱。
    “一洲!”她忽然感觉到一股从来没有过的轻松,捏住爸爸的手指松开了。接着,她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来,向楼下奔跑。这不是爸爸的手臂,因为爸爸的胳膊更粗,却缺少这种阳刚的硬度。
    就在丁圆圆家发生爆炸的时候,陆一洲骑着自行车刚巧到达圆圆家的楼下。爆炸声响起,四楼丁圆圆家的厨房窗户象是水坝崩堤一样,喷出一股巨大的浓雾。烟雾里火光闪闪,山摇地动。直到这时,象播放慢镜头一样,人们的耳边才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陆一洲楞住了,短短一瞬间,他已经判断了形势,快步向楼上奔去。跑上四层楼,他一脚将房门踢开,接着就看到烟与火中挣扎的两个人影。陆一洲抓住前面比较弱小的手臂。手臂柔细,肯定是丁圆圆。但他却感到拉起的,是两个人的份量。这一个出乎意料,使得他一下子仰倒在楼道里。这时,烟气已经迅速从房门溢出,充斥整个楼道。陆一洲顾不上多想,扯起半昏迷的丁圆圆就向楼下跑。一边跑一边向刚刚冲上来的人们吼道,“快,门口还有一个男人,门口还有一个男人!”烟气象布团塞住他的喉咙,几乎使他喘不上气来。就在这时,陆一洲耳中听到一声大叫,这是背上的圆圆窒息的喊叫。他马上意识到,丁叔叔肯定处於更大的危险之中。
     刚刚冲上来的邻居们被呛人的烟气挡住了,他们站在楼道中央,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陆一洲喊道:“快点帮我把人送下去。”邻居七手八脚从他背上接过身体已经发软的圆圆。陆一洲返身,毫不犹豫地冲进烟雾弥漫的楼道。这次再往上跑,困难更大了。烟气噎人,无法呼吸。陆一洲刚刚猛冲了那一气,呼吸急促,正是需要氧气的时候,却不得不屏住呼吸,他的肺部一下子就憋炸了,几乎快要爆发。他脱下T恤衫,捂住口鼻,好歹喘过一口气。接着继续向上猛冲。他知道,楼上丁叔叔已经窒息几分钟了,丁圆圆不顾一切紧拉着丁叔叔的情景令他感动,也使得他决心即使拼出性命也要把丁叔叔救出这片火海烟海。
     平时的锻炼这个时候显现出了效果,陆一洲腿部发软,窒息气闷,但仍然冲到了四楼。他的眼睛被泪水淹没,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嗓子被烟气堵住,也发不出声音。他只好用手乱摸。凭着感觉寻找刚才救出丁圆圆的位置。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陆一洲心里一喜,弯腰抱住丁叔叔的双腋,不顾一切地往楼下奔跑。他的动作趔趔介介,但终於钻出了那个浓密的烟团。陆一洲用胳膊肘猛砸楼道窗户上的玻璃。玻璃碎了,一股清新的空气涌入,他勉强能够喘上一口气了。低头看丁叔叔,似乎失去了知觉。他把丁叔叔的衣领扯开,让他能够对着窗户上的破口呼吸。这时,他感觉扯断了一根很细但很结实的绳子,一件又薄又轻的物件儿从领口掉了出来。由於绳子的揪扯,陆一洲注意到这个物品,他顾不上多想,随手把物件装在裤兜里。这时,丁叔叔的胳膊动了一下,似乎在恢复知觉。陆一洲架起他的胳膊,拉到自己的肩膀上,低声说,“丁叔叔,您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可以下楼了。”
    丁叔叔想说话,但窒息使得他无法开口。陆一洲吃力地架起他,一步一步地沿着台阶向楼下移动。终於有人从楼道里跑上来,是周围的邻居。大家七手八脚抬起丁团长向楼下奔去。出了楼门,丁圆圆已经能从地面坐起来了。她面孔被烟熏得漆黑,手上全是烧伤,衣袖撕烂了,露出黑红色的伤口。圆圆扑过来,抱着爸爸哭叫,“爸爸,爸爸,您醒醒!”
   楼门前聚集起大群的邻居,一些年轻人咋咋呼呼地喊着救人,叫救火车。年岁大一些的仍然在慌忙地用手机报警。陆一洲小心地把丁叔叔侧放在地面,让他吸进几口新鲜空气。丁团长的伤势比圆圆严重多了,他浑身血肉模糊,呼吸艰难。除了烧伤的痕迹,后背上像刺猬一样扎进几块碎碗的硬块。陆一洲把手指搭在脉搏上,感到还有微弱的跳动,登时放下心来。看看此时的丁圆圆,她眼睛血红,鼻孔暴涨,浑身痉挛地颤抖着,她向陆一洲喊叫着,“快点儿救爸爸,求你快点儿救爸爸?”
    陆一洲一手抱着丁圆圆,一手向包围上来的人们挥动,“请大家站远些,请别围过来,别影响丁叔叔呼吸。”
    邻居们默默地向后退,让出大块的空间。远处,已经能够听到救护车火急火燎的呼啸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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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4 06:48:19 | 看全部

                             五十三

     巴黎火车总站人头攒动,旅客匆匆。一辆辆到达或开出的火车,次序井然。
     陆一州和丁圆圆走出火车总站。发现路边有许多小旅馆,一问价格,竟然比蒙特卡洛便宜许多。房间依然狭小,好在都有接通上网的网线。吃过晚饭,两个人坐在旅馆的小房间里,一遍遍联系密友。但密友象是渗入沙滩的海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代网络虽然发达,但还有太多问题无法解决。”
    “什么没有解决?”陆一州仍然埋头在屏幕上,不愿意分心。
    “比如,我们就无法追踪密友,不知道他是谁,长什么样子?”
    陆一州笑了,“你忘记了,这些是个人隐私呢。”
    “这就是现代科技与私人生活的矛盾。”
    “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就是在矛盾中完善和发展的。”
    整个一晚上,毫无音信,直至半夜。
    夜晚的巴黎静悄悄,丝毫没有大都市的喧哗。两个人睡不着觉,索性走出旅馆,在悄无一人的大街上踱步。月朗星稀,晴空万里,暗色透明的夜空背景下,远远可以看到艾菲尔铁塔被灯光勾勒出的雄姿。
     “一州,巴黎真美。”
     “早听妈妈说过,她是个巴黎迷。”
     “我爸爸也是,提起巴黎就格外兴奋。”
     “如果不是肩负重担,我真的想带你把巴黎看个遍。”
     “一州,我相信你。会有那么一天,咱们俩会轻轻松松地把巴黎游个够。”
     两个人听着足下锵锵的脚步声,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但为了保存精力,他们还是回到旅馆,相拥着睡去。
    第二天大早,在旅馆用过早餐,他们急匆匆地出门,向市中心赶去。
    火车总站离市中心并不远。他们在地铁站,查阅了各种票价条件,购买了那种一天包票。这样,整整一天,他们可以任意搭乘市内任何一班地铁或公共汽电车,不必再去购票了。
    在艾菲尔铁塔前,他们没有逗留。循着塞纳河继续向前,穿过香舍里谢大街,途径共和广场和著名的方尖碑,远远的,他们看到了卢浮宫。
    第一眼看到卢浮宫,从小就深受法国文化影响的陆一州就心神一震。
   法国的宫廷都是金顶灰墙。远远看去,就象中国的故宫一样震摄人心。而卢浮宫三面宫殿包围的宽敞的广场上,竟然耸立着一座玻璃结构的巨型金字塔。
    卢浮宫广场上的玻璃金字塔,是由华裔设计师贝聿明设计建造的。其独特的造型,美丽而简朴的外表,把这个入口处与百年宫廷完美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只有在法国才会出现的世界建筑奇观。
   陆一州牵着丁圆圆的手,随人流进入充满神秘感的金字塔。发现金字塔内部结构现代而明亮。自动扶手电梯把他们送入地下一层售票处,然后乘电梯上升,走入迷一样的卢浮宫展厅。一副副充满艺术魅力与辉煌的作品就呈现在两个人的面前。
    时间还早,陆一州心潮起伏地向圆圆介绍卢浮宫的历史与掌故。这个举世闻名的艺术宫殿始建于12世纪末,当时是用作防御目的。后来经过一系列的扩建和修缮逐渐成为一个金碧辉煌的王宫。从16世纪起,佛郎索瓦一世开始大规模的收藏各种艺术品,以后各代皇帝延续了这个传统,充实了卢浮宫的收藏。如今,博物馆收藏的艺术品已达40万件,其中包括雕塑,绘画,美术工艺及古代东方,古代埃及和古希腊罗马等7个门类。
   艺术圣殿卢浮宫是座深灰色建筑,是路易十四时代的皇宫,1973年法国国民议会决定将其改为国立美术馆。它最初的藏品只有162件,拿破仑时期,从许多国家掠夺过来大量名贵艺术品:土耳其,埃及珍贵的古物,罗马教皇及其名贵的雕刻,绘画,都以“战利品”搜罗进去,其艺术品收藏之丰堪称世界之冠。
    “可惜的是,虽然咱们到来得很早,”陆一州有些沮丧地说,“咱们仍然不能先去好好参观卢浮宫的三大瑰宝,<<米络的维纳斯>>,<<萨莫特拉斯的胜利女神>>和达芬奇的<<蒙娜丽莎>>。
    圆圆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暗暗地点点头。
    他们只能在这些令人昏眩的伟大艺术品面前匆匆而过,甚至来不及留恋地瞥上一眼。因为,他们现在必须首先找到那副被称作<<美杜莎之筏>>的绘画作品。
   卢浮宫博物馆整体被分为三大部分,如果把每幅画作和雕塑逐个看一遍,需要花费好几天时间。陆一州翻阅着参观索引,循着找到的那些最重要的作品匆匆而过。蒙娜丽莎,胜利女神,米洛的维纳斯。数不尽的精品,看不完的巨作从他们眼前闪过,虽然无法驻足观看,但所见所闻,就已经令两个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叹为观止了。
    他们脚步匆匆,直到他们终於来到了那幅今天专门前来约会的巨幅油画面前。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看到原作,这副名为名为<<美杜莎之筏>>的画作,是法国著名画家吉里科在1818年创作的。挂在墙上的巨画画框长七米五,宽五米一。但是,在宽敞宏长的卢浮宫画廊里,则仅仅占据了一个休息座椅的空间。陆一州走上前去,阅读画作的说明。
现在,他才知道,这张画以实际发生过的事件<<船难>>为题材:法國战舰美杜莎号触礁后,舰长和高级军官夺走救生艇,让一百五十名乘客和船员乘坐临时搭建的木筏逃生。在海上漂流的十三天,他们为了活下去甚至生吃人肉。最后仅剩十五人幸存。悲剧性的表现手法引起社会的震撼。
   陆一州退后几步,再一次观察这副画的所有细节。他看到,画面上几乎覆满着波涛汹涌的海浪,惊心动魄的海面如小山翻滚从远处呼啸而来,浪高十几米,气势凶狠,象是要把一切吞噬。在画作的中部,有一艘苟延残喘的木筏,筏身倾侧,桅杆断折,沉船在即。筏上绝望的水手们正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们大声呼号,绝望地怒吼,但喊声早被巨浪彻底吞没了。
   在巨画前,丁圆圆也感到昏眩,她好像在震撼面前站立不住了一样,摇晃着坐在走廊中间为游客准备的软沙发长椅上。
   陆一州和丁圆圆就象素不相识的游客一样。从一进入卢浮宫就保持一定的距离。到目前为止,密友始终认为他对付的只是丁圆圆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一州隐身在侧,便於观察对手,也易于保证圆圆的安全。
   手表指针指到了正午十二点,密友并没有出现,(即使出现了他们也无法辨认。)丁圆圆忍不住想招呼陆一州,但她忍住了。她知道,密友一定就在附近,观察她,揣摩她,判断她是否可靠。
   坐立不安辗转反侧,丁圆圆忍受着等待的煎熬。
   游客在眼前来来往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些人匆匆来去,一些人驻足观画,不断有人在身边坐下歇息,不久又匆匆离开。丁圆圆挨个打量,没有一个人跟她招呼,也没有一个人做出暗示。过了十分钟,又过了十分钟。直到半个小时过去了,丁圆圆忍不住扭头看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陆一州。但一州漠然地扭过头去,象是一个走路太多,疲倦至极的游客。
    圆圆无奈,继续坐等。这时,一位始终坐在身旁的游客正在起身离去。弯腰立起的瞬间,对丁圆圆耳语般说,“请您坐在我的位置上。”
   丁圆圆纳闷儿,挪动了一下,忽然,她警觉起来,再抬头追寻刚才那个人,却只见到汹涌的人流。
   圆圆好奇地在那个人的位置上左右观察,毫无发现。这时,她的手触摸到沙发下缘贴着的一张纸条。圆圆把纸条揭下来,打开看,只见上面写道:“你还算守信。马上购买去Le Munt st Michiel(圣米歇尔山)的旅游车票,明天上午十点整,教堂最高处的那间大祈祷堂,独自一人。如果发现第三者,见面自动取消。”
   丁圆圆心头狂跳,她向陆一州使眼色,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卢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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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4 10:06:56 | 看全部
五十四

   前往圣米歇尔山修道院的旅游巴士,每天两班从火车站出发。两个人匆匆赶回旅馆,退房买车票,登上了下午发车的旅游大巴。
    从巴黎到圣米歇尔山教堂大约五百公里。天擦黑的时候,他们嗅到了咸腥的气味,陆一州说,“咱们到达欧洲的另外一面了,前面就是大西洋。”
    果然,几分钟后,丁圆圆就看到了灰色的海面。
    大西洋不同于地中海。这里的海水气势庞大,宽广蓬勃,但颜色发灰,呈现出辽阔大洋的冷漠气势。
    从见到大西洋开始,旅游汽车离开了高速公路穿行在连绵丘陵的双车线公路上。没走多远,又进入了一条曲曲弯弯狭窄迂回的乡村公路。单车道的公路淹没在四周大块的农田中间。时不时可以看到出现在路边的村舍,但汽车很快就把他们抛在后面。对面车辆稀少。一旦相遇,错车的惊险却让一州和圆圆看得瞠目结舌。
    “这儿哪里有什么山?”丁圆圆满腹狐疑地说,“咱们要去的可是圣米歇尔山啊。”
    “奇怪,难道汽车会从海边绕过,再返回到大山附近?”陆一州也觉得无法解答。
    旅游大巴在他们的疑问中勇往直前,显然司机想赶在天黑前到达目的地。
    路旁村舍相继冒出了炊烟,炊烟的气味刺激了人们的食欲。几个小时的行程,疲惫之中也伴随着饥饿。   
    汽车始终没有象陆一州设想的那样离开海岸,进入深山。海水的咸味越来越浓重,一州知道他们离海边更加接近了。就象要解答他的疑问似的,路边的乡村忽然消失了,代之以挂满招牌的旅馆和饭店。在一个旅馆密集饭店飘香的地方,旅游大巴象是走累了似地喘着气停下来。司机把轿车倒进路边宽敞的停车场,打开车门大叫一声,“到了,圣米歇尔山。”
    陆一州和丁圆圆随着游客下车,他们始终认为这是中途休息。但是,旅客们都拎着随身行李,大包小箱,不象是停车打尖的样子。
    “请问,”陆一州追上一个旅客,问道,“这里就是圣米歇尔山吗?”
    “对啊,我们到达了。”法国游客好奇地盯着陆一州,“哦,你们是第一次到法国来吧?”
    陆一州两腮有些发热,“是,是第一次。”
    游客热心起来,“我说呢。你们今晚住店休息,明天一早,会有车送我们去圣米歇尔山的,放心吧。”
    “路程还很远吗?我们必须上午早早赶到的。”
    “哈哈哈,”游客明白了他的忧虑,“我们已经到达了,这里就是圣米歇尔山,明早乘车,只有十分钟路程。”
    陆一州道了谢,心里依然迷惑,但他不再问了。法国人热情似火,再问下去,恐怕今夜就会带着他们步行赶到山脚下。
   这里的旅店象蒙特卡洛一样,窄小舒适,价格昂贵。两个人选择了一个离停车场最近的旅店,坐在旅店附设的餐厅里吃了一顿纯粹海味的晚餐。问明了第二天一早开饭和开车时间,两个人心事重重地睡了一个囫囵觉。
   第二天清晨,海浪的声音唤醒了陆一州。他们是全旅馆第一个坐在旅馆餐桌前的顾客,也是第一个登上了昨天那辆旅游大巴的旅客。
   旅游大巴迎着逐渐清晰的海潮声向前行驶。依然是海边狭窄的公路,依然是大片的农田,但汽车的另一侧,则全是海滩和小块礁石。陆一州小声嘀咕,“十分钟,我看他十分钟之内怎么冒出来一座大山来。”
    就象回应这句话,丁圆圆忽然叫起来,“一州,看啊,快看,海里真的有一座山,一座山啊。”
    丁圆圆的惊呼赢得车里游客善意的微笑。
    在不远处的大海边上,海天之间竟然出现了一座突兀的石山。石山沉入海滩,退潮之时,圆椎形的石山显得格外高昂。
    石山就象是中国餐桌上多年不见的窝头。在清晨浅灰色的天幕下,昂首挺立,气势不凡,格外庄重。波涌的海水在石山脚下动荡,灰色的天幕庄严地衬托它的雄姿。
    离得近了,他们终於看清。这个呈正圆型的海滩石岛,是一座以礁石做底的孤岛。但礁石之上,修建着环形坚固的城墙。城墙上,沿着山势修建了一层层石头房屋。房屋象是鱼鳞,紧凑严密。而石屋之上,高耸入云的,是一座尖顶刺破云天的巍峨的石头教堂。
     “圣米歇尔山到了,”司机显得有些激动,高声向游客们宣布,“这座海岛教堂有着几百年历史。涨潮时,它淹没在海水中,现在是退潮,所以,米歇尔山的城墙全部暴露在陆地之上了。”
    可不是,从城墙绿苔密布的痕迹上,能够看到潮起潮落的沧桑。这是一个古城堡,又是一个古修道院。历史在天幕下创造了一个奇迹,又把这个奇迹遗留给万代子孙。
    陆一州和丁圆圆惊异于圣米歇尔山的辉煌,但他们小心翼翼分别下了车。陆一州故意落后几百米,不远不近跟在丁圆圆身后。
    一条现代化柏油路把海岛与陆地连接在一起,路面积水处处,是刚刚退潮的海水。游人鱼贯而行,步行几百米,到达石岛跟前。在海岛左侧的城墙上,开着一个旁门,这是圣米歇尔山入口。
   进入城堡,立刻感受到只有<<指环王>>电影里才能见到的欧洲古代社会风貌。售票处建在在路旁岩石上,紧密相连的,是众多拥挤紧凑的房间。房屋联绵不绝,自然形成一条通往山上的斜坡窄道。沿途的房屋已经被改造成旅游纪念品商店和酒馆饭店了。游客们边上山边在商店里浏览。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半山腰。这里,商业街嘎然而止,露出一道苍劲的石阶。拾阶而上,转过一个弯,抬头看到头顶上陡峭的教堂石阶。石阶两侧都是高耸陡峭的巨石,而巨石之上,几乎垂直在头顶上的,是一座灰色的,直达天际的石头教堂。
   丁圆圆循阶而上,气喘吁吁。有时她停下,驻足歇息。顺眼向石阶下瞄一瞄,希望看到陆一州的身影。但是,目光所及,全是一群群的游客,哪里还有一州熟悉的身影?圆圆定定心,她知道今天自己必须独自面对。在这个危险的陌生人面前担当主角。密友根本不知道陆一州的存在,这就对她的安全形成了一层隐秘的保障。对此,圆圆感到格外宽心。她相信陆一州,知道陆 一州一定在远处监视着她周围的动静。同时,又能把自己隐藏周密。不让密友看出一丝一毫。
    终於攀登上教堂入口的平台。从椭圆形的门洞向里看,仍然是一条陡峭的上坡石阶。好像教堂里存在一条时光隧道,能够把人们带上天庭一般。丁圆圆顾不上疲累,现在离上午十点还差二十分钟。
    看来,密友非常熟悉这座城堡。熟悉从巴黎开来的旅游车到达的时间,熟悉班车从旅馆开车的时间,也知道丁圆圆攀登这座陡峭的教堂圣山需要的时间。这样算来,密友应该是一个正当年的青年人。否则,他怎么能有如此体力,与丁圆圆先后到达教堂高高的顶端呢?
     在巴黎卢浮宫,丁圆圆只看到了一个匆忙的侧影,没有形成一个对密友的具体印象。估计,密友充分利用了丁圆圆年青没有经验,才能趁着她一时慌乱,匆匆而逝。
    攀上教堂的大堂,丁圆圆已经喘成一团。但她咬紧牙关,继续攀爬。祈祷堂在大堂的上面,穿过迂回的石头走廊,一层层向上。丁圆圆忽然看到一个木质的巨型圆轮,与圆轮相接的,是一个粗糙的绳索。绳索一端缠绕在木轮上,另外一端则顺着一道木梁伸到墙壁之外。木梁伸出的地方,是一道齐胸高的矮墙。丁圆圆探头从矮墙向下看了一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墙外,竟然是高达百米的外墙,绳索沿着令人昏眩的高度直伸至墙底,拴在一个大木盘上。原来,这是一个用来搬运物品上山的原始起重机。缠绕着粗绳的木制圆盘内部,有着可以让几个人攀爬的木台阶。几个人循环在台阶内用力攀爬,形成的旋转力量使得转盘转动起来。拉扯绳索,吊起重物。
    转过起重圆盘,圆圆再次进入一间石屋。穿过这个石屋,眼前一亮,她来到了一座石山内雕刻精致,装饰典雅的小花园。石雕的走廊环绕着花园,使得花园更显小巧精致。从外墙雕花的窗口,能够看到墙外的万丈深渊。但大墙之内,椭圆形的花园花香扑鼻,绿叶葱葱,头顶上可以看到一块椭圆形的蓝天。
   转过花园,再次进入石头走廊,丁圆圆来到了一个光线阴暗的祈祷堂。
   祈祷堂排列着十几排木质座椅。圣坛上烛光晃动,静谧安详。圆圆的身边,是一个罩着玻璃的石头窗口,窗外,可以看到浩瀚的大海。
   祈祷堂静谧圣洁,看不到人影。圆圆站在窗前,由於背光,看不清大堂的内部。只是隐隐约约感到有一个人坐在远处的座椅上,对着圣坛默默祈祷。圆圆看看手表,时间还早,她提前了十分钟。
    丁圆圆努力使自己定下心来,关键的时候到了。几分钟以后,她就会弄明白爸爸死去的原因,就会明白几十年来折磨爸爸的病根,更会知道爸爸为之献出生命的庄严承诺。一时之间,她的心中充满了使命感,她激动得双拳紧握,心脏剧烈地跳动。
    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出现了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
    “你很守时,果然是一个人准时到达。”
    圆圆一惊,声音颤抖地问,“你是密友?”
    “对,我就是密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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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4 14:06:36 | 看全部
三十八

    荒凉的戈壁,象是一只倒扣着的蒸锅。遍地砂石被正午太阳烘烤得滚烫。四野望去,除了干燥的沙砾和被风沙滚磨得碎裂的石块,周围连一丝绿荫都没有。马迪诺主教每走一步都要大口喘上一口气,在他的脚下,砂石发出单调乏味的喀喳喀碴的声音。整个大地都被正午的烈日折磨得枯竭了。
    梵迪冈红衣主教马迪诺进入这片无边无际的大戈壁整整三天了。三天时间里,过分长时间的暴晒烘烤,足以把一个健壮的汉子晒枯抽干。更何况马迪诺主教本来就消瘦柔弱。多年来清心寡欲的教堂岁月,使得他的身体格外虚弱。伴随在他身后的夥伴高卢人佛郎克比他强壮些。虽然口渴得满嘴冒烟,但马迪诺主教在前面走,他也能勉强在后面抬动脚步,机械地向前移动。
    出生在意大利的马迪诺主教本来并不惧怕日光,意大利的阳光本来就灼热烤人,夏季温度经常达到40度以上。但是,马迪诺主教总能躲在阴凉的教堂里,避开正午暴晒的阳光。而此时,大戈壁的烈日竟然如同地狱的灼火,生生地要把人烤成肉干。这连续三天的烘烤,使马迪诺主教了解到,世界上果真存在这种魔鬼般的恐怖区域。暴晒之后,人身上的水分全部榨干,透过单薄的皮肤,可以看到接近枯萎的筋肉和骨骼。马迪诺主教身体虚软,步伐无力,大脑空白。他知道,自己这具被彻底烘干的身体随时会轰然倒下。躺在这个灼热的石滩上,会象一块枯萎的羊脂掉入滚烫的煎锅里一样。只需一瞬间,就会变成形像恐怖的干尸。
    高卢人比格.佛郎克的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与马迪诺主教相比,他的肩膀上增加了一个沉重的水囊。每走一步,水囊便会随着肩膀的抖动发出嗡嗡的声响。这个声响鼓舞着比格,使他感到生命的意义和希望。当然,每当马迪诺主教实在支撑不住的时候,两个人会停下来。在烈日的暴晒下,把嘴对着水囊谨慎地喝上几口。很少的几滴水会滋润干渴得麻木的喉咙,使他们有气力继续行走下去。
   这个水囊,是两个人生存下去,走出大戈壁的唯一希望。
   虽然马迪诺主教平易近人,一直把比格.佛郎克当作自己的夥伴和朋友。但比格心里明白,自己这条命,是马迪诺主教给予的。他把自己当做主教的仆人,即使是奴隶他也心甘情愿。
    高卢人在罗马人面前总是低人一等,做一些非常低贱的工作。比格曾经在一个贵族家庭做仆人。一次,犯了微小的错误遭受鞭打。主人决心给他一个严重的教训。鞭子落在背上时火辣辣地疼,时间久了,开始变得麻木。头脑发沉,昏昏欲睡。这时,鞭子忽然停下来,比格的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请你停下手中的鞭子。”
    这简单的一句话,救了比格的性命。
    红衣主教在梵悌冈身份尊贵,一言九鼎,更何况马迪诺侯爵还是罗马城内的一位声名显赫的贵族。
    从此,比格就跟在主教身边,做他的一名仆人。主教为人和善,待人平等,他只是把比格当做自己的朋友,经常对他说一些心里话。如果哪件事情没有处理好,他甚至会向比格道歉。
    两个人迈着机械踉跄的步子向前挪动。烈日烤焦了他们的思维能力,喉咙经过冒烟燃烧的过程,早已麻木不仁,象是一条板结的管子。只有双腿,不需要大脑的控制,仍机械缓慢地向前移动。支撑他们继续前行的唯一动力,就是一个残存的念头,一个被烈日烘干后依然顽固地坚持的一个信念。
     马迪诺主教边走边回忆起罗马梵迪冈教廷上他与新任教皇的争论。
     当时,教廷正在新教皇领导下逐步走向稳定。主教会议上,议题从如何稳定教廷内部的团结转向如何把天主教传遍整个世界。这时,从威尼斯来了一对尘灰满面的兄弟,这哥俩自称曾经到过一个遥远神秘的国度。那里,黄金遍地,牛羊成群,军队庞大,人民安居乐业。那个国家的皇帝接见了他们,把他们当作尊贵的客人,礼遇有加。兄弟俩在东方做完生意,决定返回威尼斯。东方皇帝再次接见他们,并且,要求他们给远方的圣人,梵迪冈的伟大教皇带来珍贵的礼物。
    当礼物摆在面前时,所有的红衣主教们都笑了。
    这是一张雕饰华贵的弓,和一把象牙手柄的短刀。除此之外,还有一只象是微型图腾柱似的红木鞭柄。
    难道,这是一个野蛮的游牧民族?难道这是一个酷爱战争的民族?
    “这些元朝的人们是怎样的一些人?他们的宫廷是否非常华丽?”一位主教问。
    “这是一个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广袤的草场就是他们的王朝。但是,他们的都城异常繁华,高屋华顶,城池雄伟。听他们讲,从首都向南方行进,只要走上几千公里,人们就能看到无比繁华的商业城市。”那位哥哥回答。
    “你们是否见到这些城市?是否见到了当地的繁华?”
    “没有,我们此行尚未深入他们的内地。”
    “那么,朝廷呢?你们总可以形容一下朝廷的摆设吧?”
    “平心而论,他们的朝廷略显简朴。元朝是一个马背上的朝廷,也就是说,他们不是生活在房屋里,而是在一种搭建起来的巨大帐篷里。”
    听众们发出一阵低低的喧声。
    “我们认为,他们这仅仅是一种习惯,并非贫穷。”弟弟坚持申辩一句。
    “生活在帐篷里的民族?这样的民族只要往东行走几百公里,我们就可以见到了。阿拉伯人,鞑靼人,波斯人,还有匈奴人,他们都是帐篷民族。”
    “大元朝与这些民族不同,他们有着万里沃野,有着庞大的帝国,有着百万人民。”
    “波罗兄弟,”教皇终於开口了,“教会感谢你们的盛意,以及带来的美丽礼物。你们在返回时,请致意大元王朝的皇帝,我会为他们伟大的帝国祈祷。”
     “教皇,难道您不打算与元朝建立更多的联系吗?”
    “我想说,元朝与我们的距离太遥远了,而且,他们尚未完全开化。”
    兄弟俩垂头丧气走出教廷。元朝皇帝对梵悌岗教廷满怀的善意受到了冷遇。他们曾经向那位开明的大皇帝热情赞颂天主教庭,以至于元朝大皇帝一再要求他们代为问候教皇,并带回皇室的礼物。
    梵梯冈圣保罗大教堂前的广场上涌满了人群。大家正在为新教皇的登基欢欣鼓舞。今天下午,教皇会在那个著名的窗口出现,接见来自欧洲各地的成千上万教众。
    兄弟俩穿过人群,向梵迪冈城墙外面的罗马市区走去。就在这时,他们耳边出现了一个声音,
    “请二位留步。”
    两个人回头,看到身后立着一位教廷的红衣主教。
    兄弟俩向主教鞠躬,恭敬地垂下手来。他们认出,这位红衣主教刚才一直没有开口,他的一双蓝色的眼睛始终注视着他们。这位红衣主教,就是出身于罗马贵族家庭,在教廷内享受着崇高威望的马迪诺主教。
    “我想请两位回答我一个简单的问题。”马迪诺主教客气地说。
    “谨尊主教大人吩咐。”
    “你们说的那个大帝国,他们尚且没有文字。那么,他们的皇帝是如何统治这个大帝国呢?”
    “哦,”哥哥咽下一口口水,努力使自己的语调平稳,“他们正在创建自己的文字,同时,也在推广使用一种方块形的文字。据他们的官员讲,这种方块字是被他们统治的一个庞大民族的文字。”
    “你们见到了这个发明方块字的人民了吗?”
    “见到了。在朝廷里,有很多这个民族的人担任官员。他们人很漂亮,说话文雅,礼貌谦逊,非常平易近人。”
    “谢谢你们,”马迪诺主教说,“你们什么时候再次前往大元帝国?”
    “一年以后。”哥哥回答。
    这几句简单的对话,决定了马迪诺主教今后的命运。他对这个未知的大帝国充满了好奇,并且强烈地希望能够见识这个帝国的神奇风貌。
    但是,教皇和教廷的主教团却坚决反对前去拜会这个自称为元朝的帝国。这个帝国太遥远了,比梦境还要遥远。路途之中,需要经过无数荒蛮的土地,还有沙漠戈壁,崇山峻岭。况且,仅凭着威尼斯来的兄弟二人天方夜谭式的描述,和几件模样虚华,毫无价值的所谓皇家礼品。有谁敢相信这个庞大帝国的辉煌和存在?
    得不到教廷的支持,马迪诺主教默默下了决心,一定要前往这个神秘的国家。
    教廷里没有人支持他,但走出这座雕琢华美的教廷,马迪诺主教却有着一个最忠诚的支持者。这就是他的忠实密友,随从,高卢人比格.佛郎克。
    佛郎克家族来自高卢,但在罗马已经繁衍了几代人了。按照比格的说法,有一天,他们还要回归故土,回到家乡去发展自己的事业。马迪诺主教支持佛郎克的想法,当然,前往一个极其繁荣的国度,对於比格未来的发展,也会产生巨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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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4 16:10:40 | 看全部
四十二

    直到风声停息了。嘈杂声,魔鬼的怒吼声,怪鸟的嘶鸣声都消失了,比格才停下脚步。他胆怯地睁开眼睛,向四周观看,这时他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跑了很远很远的路程。因为,他看到了一片熟悉的景象。那些沙砾,石块,被风尽情消蚀过的地表。他登时明白,自己已经回到了早晨离开的那片戈壁。戈壁滩上风清月朗,月光如水,景象清明。除了遍地的沙石,哪里还有一丝魔鬼妖怪的影子。只是刚才过去的半个时辰功夫,比格觉得自己在地狱门口逛了一个大圈,又被疯魔狂鬼惊吓着驱赶回来。这生死轮回的瞬间,似乎比一生还要漫长。现在好了,地狱远了,魔鬼消失了,大地恢复了平静。比格浑身酥软,手脚冰凉。他定定心,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当他明白自己疯狂的奔逃,竟然跑出了几十公里的距离,直到进入这片气氛平静,静谧无声,气氛安详的土地时,他总算放下心来。
    但接着,比格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他遗忘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他用手摸摸肩上的水囊,水鼓鼓的,在囊中咕咕地作响。主教大人,放心吧,水一滴都没有撒掉。这个想法进入大脑的霎那,他忽然明白了自己遗忘的到底是什么。他发疯地一跃而起,向刚刚逃出来的方向狂奔。因为,马迪诺主教并没有跟在他的身后!月色明亮,遥远的戈壁荒滩一目了然。除了碎屑的石块和成片的荒沙,月光下哪里有马迪诺主教那熟悉的身影。他把主教丢在哪里了?丢在身后遥远的戈壁沙石后面,还是刚刚逃出的魔鬼陷阱?
   比格绝望地咆哮,象是一头被遗弃的孤狼。
   无论如何,他不能丢掉马迪诺主教!主教是他的恩人,他的亲人,他的灵魂导师。
   如果主教丢了,他将不知道如何面对今后的人生。
   难道,刚才地狱里的狂魔劫掠了德高望重的主教?难道是上天的力量毁灭了主教高贵的生命?
   比格深深懊悔半个时辰前自己疯狂的奔逃。他太恐惧了,太慌乱了,以至于根本没有意识到主教的状况。根本没想到需要招呼主教一声,他只顾着惊慌失措地向前狂奔。
   如果他当时拉主教一把,或者在主教的耳边呼唤一声,主教也许就也能象他一样奔出那片恐怖之地。直到此时,比格深信不疑那里一定就是圣经中描写的地狱。比格记得但丁长诗中描写的地狱情景,此时,地狱腐朽的臭气已经蔓延出来,在魔鬼之城的上空弥漫。
   比格先是奔跑,然后,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向逃出的方向搜索。没走多远,他远远听到地狱里鬼怪的嘶吼。他战战兢兢驻足静听,随时准备拔腿逃命。这一次,他终於清楚地听到了魔鬼的声音,这个声音是那样的令人恐惧。比格的头发梢竖立起来,他颤抖,退却,本能地逃避这个声音。再次奔逃,直到耳边清静,声音遥不可及为止。主教完了,主教一定死在这些魔鬼的掌心了。想到这里,比格感到万箭穿心的痛苦,他双手掩面,长声嘶嚎,在月色下荒凉的戈壁里发泄着胸前淤积的悲哀。
    半年以后,丢魂落魄的比格回到了罗马。
    罗马的一切如旧,梵梯冈雄伟地屹立在罗马城中央,台伯河肃穆地环绕圣城流淌。跨河而建的天使桥上,人物雕像展袖欲飞。圣天使城堡上耸立的天使长,张开巨大的双翅迎接着他。看到熟悉的景色,比格已经干枯的心更加抽搐。对主教的思念令他忍不住抱着桥上冰冷的石柱放声痛哭。不管周围好奇的人们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终於,比格哭累了,倚着冰冷的灯柱昏昏睡去。他太疲劳了,终年累月长久的跋涉,主教丢失带来的无尽的痛苦和失落,都无情地摧残着他的身体和灵魂。所以,他这一觉,竟然不分黑白,不避寒暑,痛快酣畅地睡过去,直到终於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睡在一间宽大的房间里面,舒适柔软的大床被他睡得深陷成窝。阳光从高大的石柱间穿过,照射在他的床脚边。石柱中间,有一张典雅高贵的躺椅,躺椅一侧是日夜不停涌水的喷泉。在贵族家庭做了多年仆人的比格一眼就认出来,这种躺椅是罗马贵族家庭奢侈讲究的卧榻。
   比格感到惊慌失措,他慌忙坐起来,这时,他的耳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比格循声转头,看到头发花白的管家此时正坐在床边,等待着他的清醒。
   “我,我怎么睡在主人的床上?”比格惊恐问道。
   管家宽厚地笑了,他撑起一件睡衣,准备给比格更换,“马迪诺家族已经阅读了主教的遗嘱,如果他在这次征途中没有回来,而您能够独自返回,您将继承马迪诺家族的头衔和全部财产。”
   比格头昏了,他无法理解管家这番话的含义,甚至睡衣披在肩头,管家笑盈盈地引导他循着熟悉的花园小径前往石头浴室的时候,他的脑袋还象塞满了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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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4 16:26:57 | 看全部
四十三

    丁团长去世的消息被警方严格保守着秘密。杂技团接到通知,丁团长目前尚需完全的静养。从身体恢复和人身安全的角度考虑,警方决定对他采取严格的保护措施。从即日起,暂时禁止杂技团人员以及和其他亲属朋友到医院探访。同时为了确保丁团长得到充分休息,医院重症病房的楼道,专门安排一名医院的保安,二十四小时看守这间特护病房。
    这些表面上的工作当然无法阻拦高明的杀手,李警官就是盼着他能看出保安工作的漏洞,早点儿在医院露面。否则,时间一久,李警官精心设计的圈套,就算枉费了。
    友谊医院重症病区丁团长的病房内,一切救护设施如常摆放,病床上也躺着陷入深度昏迷的重病号。李警官的鼻子虚插着鼻饲管,脸上罩着氧气面罩(其实是为了遮挡李警官的面孔),手腕上输液的针头被胶布贴牢,下面连接着往下滴水的细管,使得输液瓶显示不断滴注的假象。透过观察室宽大的玻璃窗,谁也无法辨认氧气罩下深深熟睡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脸孔。
    接连三个夜晚,李警官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这种一动不动的静卧,简直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折磨。时间久了,卧床的人会陷入腰酸背痛烦躁难耐极度疲劳之中。但李警官不能动弹,不能翻身,他必须做出失去知觉深沉入睡的假象。整夜一动不动地倾听耳边治疗仪器单调的滴答声。虽然安静,单调,催人欲眠,但李警官的耳朵变得格外机敏,触觉变得格外敏锐。他知道,为了避免夜半来访者疑心,病房内外几乎不设一个埋伏,就连医院大门外的停车场,也不设伏。全部的安全保障,只有病区走廊尽头那个形同虚设的保安了。此时,保安似乎并不知晓可能到来的危险,早已瞌睡连天,摇摇欲坠了。三天前,丁团长逝世当天李警官提出这个大胆的计划时,全队的人几乎齐声反对。可是大家又明明知道,这个多次逃脱的杀手太狡猾太凶残太敏锐了。如果医院附近埋伏人马,蹲坑,设置圈套,不但无济于事,还会惊动他,使得他不敢接近。但如果李警官一人独自等待他的到来,风险又太大。经过两次准确无误的谋杀,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心狠手辣的职业杀手。李警官也在蒙特卡络吃过他的亏,北京街头追踪还被他成功甩脱。此时,深更半夜在医院病房里,李警官独自一个人与他交手,胜算的把握到底有多大?所有人都捏着一把汗。这种时候,万一失手,李警官承受性命之危,到底值不值得?
   但李警官力排众议,坚持己见,拒绝了局领导另择其他方案的提议。他坚持的理由只有一个,如果丁团长的死讯传出,杀手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必定远走高飞,消失无踪。蒙特卡络中国女孩儿的遇害,北京丁团长的谋杀都将成为无法侦破的死案。警方失职不说,凶手从此逍遥法外,受害者永远无法瞑目九泉。甚至此后天涯海角,清平世界,不知会有多少人因之寝食难安,性命难保。所以,利用丁团长的信息作诱饵,擒获狡猾的凶手,这个机会,肯定极其珍贵,极其难得。也许,这就是在中国境内擒凶破案的唯一机会了。
    李警官深信杀手会在医院里出现。
    杀手太精明了,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使他惊动警觉。李警官的脑海里深深刻印着蒙特卡络月光下那张脸孔,刚毅,精明,耐心,势在必成。他象是一条毒蛇,耐心潜伏,纹丝不动,一旦行动,便会象狡兔般一跃而起,致命一击。从他干练的军人般的动作中,可以看到严格训练的痕迹。他不是一个普通的杀手,而是一个职业军人,甚至职业间谍。这次,他精心策划的爆炸竟然没能干掉丁团长,一定会使他恼羞成怒,倍感窝火,难以甘心。他不会就此罢休,极有可能挺而走险,选择防守薄弱的医院再次下手。
    基於这个推测,李警官坚持己见,毫不动摇。终於说服了领导和同事。从那天开始,他便一个人孤胆独对,一动不动,忍着受病床上腰酸背痛的折磨,高度警觉地等待歹徒的来临。
    夜晚时光缓慢寂寞,最折磨人的是那种极其强烈的孤独感。虽然,外面值班室坐着一位哈嘁连天的值班员,这位由小芳扮演的女护士为了迷惑对方,必须做出瞌睡不醒的假象。小芳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李警官才勉强容许她留下来。这个角色其实很难扮演,周围危机四伏,杀手随时出现,但小芳必须做出摇摇欲坠的疲劳象。连续三天,小芳每晚瞌睡连连,内心又紧张得要命。本能地想睁开警觉的眼睛,任何蛛丝马迹都会使她紧张疯狂。但小芳必须强迫自己进入状态,甚至发出轻微的鼾声,不惜干扰本来就紧张得要命的听觉。
    两夜时间过去了,李警官和小芳的心里充满了焦虑。丁团长的死讯不可能长时间保密,无论公众舆论还是私人感情,都不会容许把时间拖得过久。否则,他们的行动会变得违反天理,伤害人情。更何况,为了把这出戏演得逼真,李警官不得不请丁团长的独生女儿丁圆圆与公安局配合,每天仍然前来医院看望,直到傍晚探视时间过了,才能离去。丁圆圆的情绪一直激动焦躁,很难长久控制。这样的局面,确实很难继续维持下去了。
    时间进入第三个夜晚,李警官已经决定,如果今夜仍旧徒劳,凶手将不会再出现,他会撤销这次行动。
    特护病房没有时钟,为了伪装的真实,李警官手腕上的手表被摘掉了。其实,就算有手表,他也绝对不敢核对时间。举手抬腕之间,就可能惊动歹徒,使得整个行动失败。李警官在心里默默计算时间,应该是佛晓时分了,凌晨是歹徒下手的最佳时机。时间过了半夜,医院走廊里没有人走动,出现的任何身影,都容易被过度安静的环境掩饰。窗外晃动的树枝,也能遮掩贴墙行进的身影。天色渐明,一阵强烈的失望情绪笼罩着李警官,阵阵涌上心头的烦躁,使得李警官想翻动一下身子。但他强迫自己安静,忍住了翻身一下的冲动。他知道,越是最后几秒钟的坚持,越会对破案产生决定性影响。
    就在李警官内心剧烈搏斗的时候,特护病房的房门发出喀哒一声轻响。这个响动太轻微了,似乎是老鼠踩断了一根火柴棍。有那么几秒钟时间,李警官怀疑自己的听觉出现故障,是不是刚才突发的烦躁造成干扰,使得他出现幻听。李警官追寻这个声音继续倾听下去,竟然渺无声息,周围除了仪器发出单调乏味的嘀嘀声之外,只有外间值班室小芳那不知是故意还是真实粗重的呼吸声。
    李警官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处於高度戒备的状态。他强烈克制自己想睁开眼睛的冲动。因为,只要产生睁眼的想法,眼皮就会出现抖动,一个轻微的抖动,也会惊动进入室内的敌人。
    安静,极度的安静,同时是一个长时间的忍耐。这种静谧显得过於漫长。但,床单下面,李警官的手指抖动了一下,进入了最佳的状态。因为,他的耳朵终於捕捉到了一丝风声,这是软底鞋触及地板发出的极其轻微的声响。其实,鞋底并没有发生一点儿擦音,要感谢医院的木制地板,人体的重量使得地板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呻吟。这个呻吟声触发了李警官高度紧张的神经末梢。接着,特护病房靠近病床的位置,传出了极其低微的喘息声。来人用手抓住连接李警官手腕的点滴瓶,用一种针筒类的器具向滴注管内加注液体。接着,这个人转身面向李警官,似乎打算与即将长逝的人最后告别。他突然一惊,不知是猛地发现氧气罩下面李警官的相貌与丁团长不同,还是他看到了床单下抬起的手臂。一只六四式警用自动手枪正对着他的眼睛。来人忽地向起一跳,象一只脱逃的狡兔向门口飞去。“别动。”李警官的声音很低,但在接近黎明的极度静谧中响如惊雷,“林先生,你逃不掉了。”
    外间值班室的玻璃门擦得干净,纤尘不染,玻璃外面,站着刚才瞌睡连天的小护士。她的手中,也一动不动地握着一把式样相同的警用手枪。
    来者没有露出丝毫慌乱,他收回对门外小芳冷冷的注视,回过头来打量李警官一眼。这两个人,他已经非常熟悉了,熟悉得就象他腰间KGB制式的手枪一样。但他的眼中并没有流露出绝望,甚至摆出一副与己无关,漠然无聊的神情。
    “林先生,我一直在等待你,希望跟你好好谈一谈。”李警官平静地说,“我想,你不会反对吧?”
    林先生漠然地瞥了李警官一眼,眼光中全是蔑视。
    “你的护照是英国的,服装是法国名牌,但手枪却是俄国制式,望远镜是克格勃的精品。”
    李警官依然坐在病床上,身上披着白色的床单,紧握的手枪油光发亮。这样的场景不但可笑,李警官的模样也格外滑稽。林先生甚至忍不住在嘴角流露出一丝嘲笑。
    “也许,指派你行动的是巴黎的富商黎小淳,也许,你的背后另有其人。”李警官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你不愿意稍微解释一下吗?”
    林先生依然沉默,一双眸子闪闪发亮。
    “你出生在欧洲,你会讲英语,德语,俄语,越南语,法语甚至丹麦语。你曾经出现在阿富汗和伊拉克,你为美国服务,也对俄罗斯效忠,你的公开身份是私人侦探,你的秘密身份。。。”
    “请你不必说了,”林先生终於开口,他的中文带有浓重的南方口音,“请你告诉我,丁团长,就是丁络文,他到底死了没有?”
    “丁团长既非美国间谍,也非克格勃特务,更不是什么中国特工。你为什么三番五次地暗杀他,使用了各种最先进的谋杀手段,不惜误杀年轻的杂技团女孩子。你为什么对他这么仇恨,你跟他素不相识从无交往,年龄上也并非同一代人,到底是什么仇恨令你如此疯狂呢?”李警官严肃地问。
    “请先回答我的问题。”林先生对李警官的盘问不理不睬,执拗地说道。
    “很遗憾,我不能告诉你。也许,只有在监狱的铁门里你才能慢慢得到关于丁团长的传闻,但现在,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林先生忽然凄楚地微微一笑,他冲李警官摇头,嘟囔一句。
    “您总是让我失望,虽然您始终没能打赢我。”
     李警官忽地从病床上一跃而起,双手齐伸扑向林先生。但是,毕竟晚了一步,林先生牙根发出轻微的爆裂声,仅仅百分之一秒钟时间,他已经浑身酥软,眼白上翻,倒向地面。接着,一股黑血从嘴角溢出,血液发腥,稍淌即凝。李警官只来得及抓住他的下颌,林先生已然断气了。
     “叫医生,快叫医生来。”李警官吼道。
     “是。”冲到门口的小芳回答。
    医生很快到了,他简单地翻了一下林先生的眼皮,摇摇头说一句,“没救了。”
     李警官丧气地坐在床沿上,狠狠地骂了一句。
     小芳走过来,“队长,我刚搜了他的身上,没有那块蓝宝石。”
     “脖子上也查了?”
     “都检查了。”  
    李警官换下医院的病号服,依然心事重重,一声不吭。小芳耽心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时,林先生的尸体已经被抬了出去,地面也清理干净。
     “现在可以为丁团长开追悼会了。”
     “对,丁团长应该是清白的。”
     “不是应该,而是确定。”
     小芳还是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林先生刚才并没说什么啊?”
     “我并没指望他说什么,谁想到这小子性子好烈。”
     “是克格勃训练出来的。”
     “也许,”李警官说,“可是还不止。”
     “他身后另有其人?”
     “你知道吗?丁团长是一个在越南长大,曾被法国牧师收养的孤儿。在这个法国牧师家里,还有几个和他一块儿长大的孩子,这些孩子包括巴黎的那位黎先生。”
    “黎小淳?”
    “不,黎小淳的父亲,黎元庭。”
    “其他人还有谁?”
    “李警官用下颌点点刚才林先生站立的位置。
    “林先生?”
    “不,他的雇主。”
    “天啊,他们难道是私人仇杀?”
    李警官沉重的面色出现笑意,他看着小芳,“有长进,有想法。”
    小芳说,“怎么,你又是早知道了?”
    “还记得梁海波老先生吗?他家墙上的镜框?”
    “当然记得,当然有印象。”
    “那四个十几岁的小孩在河边的合影。知道那条河叫什么名字吗?”
    “我哪里知道?一条普通的河呗。”
    “那是湄公河,是流经老过,柬埔寨和越南的一条著名的河流。”
    “天啊,你怎么当时就注意到了?”小芳敬佩地张大了嘴。
    “不是当时,自从姓林的杀手一出现,我就开始研究这张照片了。”
    “照片。。。?”
    “对,我去跟老爷子借来,复印了一张。”李警官故作轻松地说。
    “但梁海波先生怎么得到的照片呢?”
    “上个世纪50年代,丁团长曾经委托梁海波先生在海外寻找照片上的几个人。那时候,梁先生是杂技明星,经常到欧洲演出。文革时期,气氛紧张,梁先生偷偷地把照片藏了起来,直到文革结束。后来,丁团长经常出国了,梁先生就把照片当做纪念品收藏起来。如果不是我再三解释,梁先生说什么也不让我复印照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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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5 07:35:05 | 看全部
本来还想继续贴非常好看的【罗马戒指】,但昨天已决定跟各位告别了。拜拜巴黎。
罗马戒指封面修改.jpg 梦断德意志.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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