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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原创] 人在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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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18 15:31:53 | 看全部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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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赣州阿鹏 于 2016-12-18 15:33 编辑

   人在江湖
故事梗概:
清末民初,两个警校毕业生走出校园后,阴差阳错,一个步步高升,成长为了警察局长,一个在社会上屡屡碰壁,成了黑社会老大。后来,警察局长亲手把黑社会老大捉拿归案。黑社会老大锒铛入狱,警察局长心存内疚,给黑社会老大寄去大量书籍,希望他安心服刑,从头做人。数年后,黑社会老大发奋苦读,成为作家,立功受奖,提前出狱,重获新生。
黑社会老大改邪归正,进入警察系统,十年后成为警察局长。原警察局长居功自傲、贪污腐败,被查免职,警察局长愤离公职,下海经商,却因不懂经营,亏得血本无归。
警察局长走投无路,纠结一批社会渣滓(原黑社会老大的旧部),贩卖枪支,收保护费,无恶不作,成为新的黑社会老大。
新的警察局长(原黑社会老大)带领全局刑警将其团伙团团包围,双方密林深处展开激烈枪战,当年的警校两位神枪手展开了殊死搏杀,最后双双同时倒地身亡,实现了当初大学时立下的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正文:
1902年9月上旬,天津城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卖年糕的,卖煎饼的,卖麻花的,卖唱的,杂耍的,应有尽有。
狗不理包子铺门口,一层层的蒸笼堆得有一人多高,腾腾地冒着热气,发出诱人的肉香味。蒸笼东侧,十米开外,围拢了一大圈人,个个秋后的麻鸭一般伸长了脖子在看。苍白的砖墙上,赫然贴着一张大告示,仿佛是招兵什么的。
大伙叽叽喳喳,一边看一边议论。人流越来越密集,围观的人群层层围裹上来。戴望东左手拿着个狗不理包子,一边往嘴里塞,右手同时拨开拥堵的人群,强行往里头闯去。
一个高大健壮的青年堵在前面,遮挡了戴望东的视线,戴望东挤不进去,气急之下,挥起宽厚的右手,朝那人肩头猛力一拍,大喝道:“喂!哥们,请让一下!”
对方正聚精会神地细看布告,遭此一击,吓了一跳,腾的心头一股火起,怒道:“谁呀?!拍什么鬼?!”
那人一转头,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顿时转怒为喜,掉过身子,两手抓住戴望东的胳膊,哈哈大笑道:“望东!原来是你小子,一年多不见,你死哪去了?!”
戴望东神秘笑笑,不答,却拉着对方挤出了人群堆,在一堵破城墙边站定,眼神怪怪的,盯着对方看,突然伸出右拳,将他当胸一拳打去,打得那人一个趔趄,随后大笑道:“白雄,咱俩两清了,这是上次你欠我的。”
街角一僻静的小酒馆,二楼临街的窗内,小方桌上,一瓶北京二锅头,一盘卤牛肉,一盘油豆腐,一小蝶花生米,戴望东和白雄对席而坐,正在浅酌慢饮,促膝谈心。
“望东,你下山一年多,杳无音信,我们在到处找你,大家都很牵挂你,尤其是师父和师妹......”
“师父他老人家好吗?”
“八国联军入侵,烧杀抢掠,眼看国破家亡,师父心里十分难受,你走后,大约三个月,师父就忧愤成疾,病故了。”
戴望东如雷轰顶,呆坐在木椅上,眼角溢出泪水。
“那师妹呢?”
“师父去世的后一个月,师妹悄然下山,可能是找你去了,至今音讯全无,生死不明,有人说,她已被洋鬼子枪杀了。”
“呜!师妹啊,是我害了她!”
戴望东双眼血红,拿起白瓷碗一饮而尽,饮毕,挥手一扬,瓷碗在地上摔得粉碎。
戴望东起身离去。
“师兄,哪里去?!”
“我要去报考天津警官学堂!”
“好,我也去,总能混口饭吃。”
“我们不是去混饭吃的,生逢乱世,我们要寻找一条出路,才能出人头地,上报效国家,下能保境安民,干一番事业。”
“好!我一切都听你的!”
1902年9月20日,天津警官学堂,开学典礼隆重举行。操场上,红幅高挂,彩旗飘扬,主席台上坐满了朝廷要员。台下是黑压压的学生方阵,整整齐齐,排成一列列。戴望东和白雄站在最前列,头戴大盖警官帽,身穿棕褐色警服,腰扎金黄色宽边牛皮带,脚蹬高帮黑皮鞋,面露微笑,英姿飒爽,目光炯炯地凝望着主席台。
十二门礼炮齐发,二十八响过,烟雾飘散,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袁世凯胸前挂满了勋章,昂首阔步,走到前台,慷慨激昂地发表讲话。
“各位大人,各位嘉宾,各位朋友,学员们,大家好!值此金秋送爽,稻花飘香之际,蒙受皇恩浩荡,太皇太后下懿旨,内务府特拨库银一百二十万创建此天津警官学堂,欲为我大清培养一大批新式现代化警务人才。本校学员待遇极其优厚,学习三年,学费吃住费用一律全免!学校负责提供服装及一切生活用品,并每月发给大洋三元,作为养家之费用......”
“毕业后,你们当中,成绩优异者,派遣到全国各地,给予破格提拔,担任当地警长、警察局局长,负责组建管理各级警察机关,并在当地团勇中选拔警官,负责维持地方治安。外语优异者,选送德国柏林和慕尼黑中央陆军学院进修警务或军事课程,归国以后进入北洋陆军部队担任教习之职!学员们,现今国事维艰,正是朝廷多事之秋,望各位学员努力学习,刻苦训练,不懈努力,早日成为国家有用之才,上安社稷,下拯黎庶,报效朝廷,不负皇恩!”
掌声如雷,洋溢着一张张青春勃发的脸。
白雄热血沸腾,带头振臂高呼:“皇太后万岁!皇上万岁!誓死效忠袁总督!”
戴望东一愣,也跟随着高喊起来。台下喊成一片。袁世凯把满意的目光投向了白雄。
三年的时光一晃而过,戴望东和白雄在警校里勤奋学习,苦练各种技能。除了擒拿格斗,手枪射击也是他们的强项。
毕业前夕,在全校射击大赛上,两人展开了龙虎大决斗,在最后一轮,戴望东反超白雄,以0.5分微弱优势获得射击冠军。白雄则在武术散打比赛中,身手敏捷,更胜一筹,他以一个空中急剧翻转180度,旋风般一脚狂扫,把戴望东放倒,报了“一箭之仇”。
二人出色的表现,令校方领导大为赞赏,校长赵秉钧一高兴,将戴望东和白雄双双授予“神枪手”之称号,奖励烫金牌匾一块,并上报北洋陆军总督袁世凯。中国警界两颗新星冉冉升起,他们的前程被全校师生普遍看好。
1905年秋,警校一毕业,戴望东和白雄搭乘火车前往上海,寻找就业机会。
这年的中国,亦是多事之秋,日俄战争在中国延续了一年多,已渐近尾声,战场从陆地转移至日本海上,但战争给中国东北人民带来深重的苦难,造成了巨大的生命和财产损失。
战争的另一个“利好”,它使中国进步民众看到了立宪国家(日本)战胜专制国家(俄国)的事实,加强了推翻清王朝腐朽统治的决心。
1905年8月20日,中国留日学生在东京正式成立同盟会,革命风暴一浪高过一浪。清政府决心“顺从民意”,改君主专制制度为君主立宪制度,派五大臣外出欧美及日本诸国考察先进政治体制,企图依此来缓和海内外革命党人的强大攻势,迟滞革命洪流的滚滚进程,将清廷统治苟延残喘地维系下去。
上海普陀区杨家桥,繁华初现,高楼与低矮的民房相互交错。街头有光鲜靓丽的洋车,但不多,零零星星的几辆,急匆匆一晃而过,开车也多是金发碧眼的洋人。也有时尚轻便的自行车。更多的是黄包车、独轮车,甚至还有马拉车,驾车的都是黄皮肤黑头发,女的长发披肩,男的背部拖着发辫的中国人,准确地说,应该还叫做“大清的子民”。
黄昏时分,戴望东和白雄从一家小酒馆里走出来,两人喝得面色微红,身影有些歪斜。戴望东一拍白雄的肩膀,含糊不清地喊道:“师弟,我要去投奔我的表弟,就此分别了!”
白雄依依不舍,愧疚地低声道:“师兄,你等着我,等我在普陀区警察局谋到了一官半职,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好吧!我记着你这句话!”
“记住我们警校时的誓言吗?”
“记下啦,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戴望东上前抱住白雄,用右手在白雄背部拍了两下,赞叹道:“好兄弟!”然后,头也不回,急速向西走去。白雄愣愣地站立了几秒钟,也掉头向东去了。
第二天上午,杨家桥警局,白雄昂然欲入。门口卫兵脸一沉,历声喝问:“哝找哪个?!”
白雄掏出腰间一纸公文,挥了挥,泰然答道:“我是天津警校来的,要找范局长。”
卫兵一看架势,知道对方来头不小,神色和缓了几分,忙说:“请稍等,我马上进去禀报。”
不一会,卫兵出来,面露笑容,热情招呼道:“范局长在里头,您请进去。”
警察局局长范小天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正在与警长陆虎谈论什么。白雄走过来,见门虚掩着,犹豫了一下,推开门,卫兵介绍道:“范局长,这位先生找您。”
范小天抬起眼皮,看了白雄一眼,明知故问道:“你打哪来呀?叫什么名字,找我有何事?”
白雄忙从兜里掏出公文,双手递上,毕恭毕敬地说:“报告长官,我是天津警官学院的毕业生,名叫白雄,这是校长赵大人的亲笔信。”
范小天接过信一看,认得是赵秉均的亲笔字,龙飞凤舞几行大字,“兹有警校学生白雄来到你处,请予以安排就职无误。”落款是“赵秉均”三字。尾端“清光绪三十一年某月某日”之上,竟然还加盖了天津警校的鲜红大印。
范小天暗暗惊异,他让手下上了茶水,招呼白雄坐下,简单地问了问白雄的一些情况,而后向陆虎郑重地交代:“这是赵长官介绍来的,天津警校的神枪手白雄。赵长官上次来上海,也曾经提起过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先安排到你们警队,任副警长吧。”
介绍完白雄,范小天又简单介绍了陆虎,“这是第三警队警长陆虎,日本警务学堂归来的高才生。”
白虎急忙上前,客气地地问候道:“陆警长好!”
陆虎悠然起身,用犀利的目光扫视了白雄一眼,握住白雄的手,摇了摇,不冷不热地说:“欢迎您,白先生!我这个人最敬重有本事的人,至于他有什么来头,倒是其次。”
白雄感到陆虎手劲很大,铁钳一般。他略显尴尬,向范小天请求道:“感谢局长的栽培,我初来乍到,寸功为立,暂时还是不做副警长的好。”
范小天点点头,赞许有加:“好!好!那就先从警员干起吧。如有功绩,即行升赏,如此也更可服众!”
临走,范小天忧心忡忡地对陆虎和白雄说:“上海普陀区近年来治安很差,黑帮很多,什么青帮、红帮、洪门会,乌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打假斗殴,偷鸡摸狗,杀人抢劫,敲诈绑票,简直无法无天!你们二位须齐心协力,加大打击力度,铲除黑帮。三个月内,要尽快把市面整治好!”
陆白二人心头一紧,诺诺连声,即行告退。
回到警队,陆虎招来文书杨士军,让其安排白雄食宿,熟悉并接管相关业务。
第三警队不在普陀区警察局,而在其不远处的街道东边,约三百米外的一座独门小院。
杨士军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面皮白净,带些女人气。他一边为白雄整理床铺,一边向他介绍些情况。
“我也是沧州老乡,大家都乡里乡亲的,我就实话对你说了。我们这份职业可不好干啊!”
“噢!怎么个不好干?”
白雄正兴致盎然地环视着小院优雅的环境,雪白的墙壁,还有崭新的桌椅,被杨士军冷不丁的一句搞蒙了。
“嘿嘿,你不要看这里条件不错,那都是表面的,干我们这行压力大,还很危险。”
“上个月,一个英国富商被青帮绑架,关在了一个地下仓库,我们去现场解救,青帮开了枪,我们当场死了两个人,有一个天津老乡,才二十一岁,头都被打爆了......”
“你们打不过他们吗?你们也有枪啊。”
“一对一没有问题,关键是他们人多,足足四五十号人,都是些亡命之徒。”
“那你们有多少人?”
“我们?!嗨,可怜呀!全队才十八个人,号称什么‘十八罗汉’,哈哈。”
杨士军忧伤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杨士军走了,白雄躺在松软的绣花被面上,右手胳膊支着头,陷入深思中。
愁思滚滚而来,这一晚,白雄翻转着,难于入眠,他想起了许多往事:
“师兄戴望东怎么样啦,他的表哥找到了吗?”
“白龙山怎么样了,师兄弟他们还好吗?”
“师妹,你究竟哪里去了,你还活吗?要是你没死,那该多好啊!”
师妹杨秋梅,是多美的一个女人啊!聪明,又活泼可爱。
忽然,白雄想起一件事,为了秋梅,自己曾与师兄戴望东打过一架,在白龙山后大枫树下,那片茂盛的草地上。
自己出手多快,闪电出击,呼的一拳飞过去,就把师兄打翻在地。
那拳打在师兄脸上,白雄看到他躺在地上,不动,嘴角还流出了血。师妹闻讯后,飞过来,她吓坏了,把戴望东的头抱起,紧紧地搂在怀里,不停地喊着,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其实,戴望东伤不重,他伤的是心,他觉得很丢脸。师父震怒了,罚自己跪在山门外三个时辰,哎!那天中午,饭都没吃,饿死啦!师妹也真狠心,可怜可怜,偷偷送个馒头也好。
以前,每当我受罚,她一定会给我送吃的来,狗不理包子,至少四个,香喷喷的。
第二天,师兄就负气下了山,不辞而别。后来,师妹也失踪了。临走前,他一直对我冷冷的,目光深邃,像把尖刀。
师妹沉默了,大家问她什么,她至多是“嗯”一声。以前,师妹不是这样的人,她对谁都有说有笑,说话甜丝丝的,是白龙山的开心宝贝......
“哎!蠢货!”白雄心里痛悔得要命。
他在床上一个急速翻转,大吼一声,朝白墙猛一拳击去,仿佛那有自己的影子。白墙上留下了一个凹坑。
“全队集合!快快快!梅家渡口出事了!”
窗外,黑咕隆咚的。午夜时分,尖利的哨声突然响起,队长陆虎吼叫着。接着,“咚咚咚!”,副官蔡大刚在急速敲门,挨个房间地敲,正敲到了白雄的门前。
“出什么事了?”
“青帮和红帮正在梅家渡火并!”
白雄穿衣很快,他打开房门,看到陆虎面色严峻,警官们站成一排。地上木箱上,放着一堆长枪,乌黑乌黑的。地上,还躺着几把大刀,雪亮耀眼。
“报数,开始发枪!”
很快,有人点燃了火把,火光跳跃,大院一片通红。陆虎一声令下,警官一五一十报数。蔡大刚拿过枪支,交给陆虎,陆虎再郑重地发放到每个人手中。那枪大约有八九十公分长,沉甸甸的。
长枪发完,白雄惊异地看到箱底的三把手枪,弯弯的,长约三四十公分,幽幽地发出蓝光。
十余个人抄起家伙出发了。警队只有三匹马,陆虎、蔡大刚和杨士军三人在骑,陆虎骑的是一匹大白马,膘肥体壮的。蔡大刚胯下的是枣红马,杨士军的是黄膘马,三把手枪自然也归了他们。
最后轮到白雄,连长枪都没了,他只捡到一把雪亮的大砍刀。刀把上挂着红缨,缠着细细的麻头绳。白雄握起,挥刀呼地一劈,觉得大小轻重正合适。
马蹄声碎,在深街回荡。白雄等十余人手持火把,肩挎长枪徒步追赶。梅家渡离警队大约四五里路程,等警察赶到时,青帮、红帮的火并已经结束,大部人马闻讯仓皇离散,地上横着两具带血的尸体。
两个青帮头目伏在大树后部,手持短枪向警察不断开火。不远处,地上堆放着几十个木箱。在他们的掩护下,三个同伙匆匆向一辆马车上搬运木箱,准备逃离。
一颗子弹从陆虎头顶划过,陆虎怒骂一声,滚鞍下马,躲在大白马后面,掏出手枪对射。警员们一字闪开,蹲在街角处的墙根部,依次起身,放几枪。
木箱搬运完毕,树后闪出一个枪手,抛出一个圆形物体,落在警察中间的青石板地面上,一边快速旋转,一边吱吱地冒着青烟。
“哇!炸弹!”,警察吓得目瞪口呆,有的满地乱滚,有的呆若木鸡,有的则哇哇大叫,也有的只顾逃命,乱撞乱踩。
两个枪手见了,发出得意的狂笑。马车上,车夫马鞭一甩,两匹马同时发力,拉着车棚内的木箱即速离去,两个汉子跳上马车后部。
那炸弹顺着石板一滚,落在了陆虎的脚边。陆虎“啊”了一声,手中短枪落地。
周围警官个个面如死灰,不知所措。此时,白雄如旋风一般近前,右腿一铲,黑圆球划道弧线,落到对面大树根部。一声巨响,火光冲天,树枝树叶纷纷坠落,一个枪手倒地,另一个被炸断了腿,躺在地上鬼哭狼嚎。
爆炸响起,马车更跑得飞快,眼看要到街头拐角消失,白雄捡起地上陆虎的手枪,上前几步,举起手枪,瞄准,一枪发出,击中马车左轮。马车一个倾斜,失去重心,转向街边左侧。车厢的两个汉子翻身一跃,稳稳落地,野兔子一般窜入大树后面小巷,逃之夭夭。马车轰然倒塌,木箱翻落一地,赶马人摔在地上。
陆虎带人上前,看到地上的木箱,和呻吟不止的赶马人,白雄找来一把刀,撬开木箱一看,里面是一叠叠小包的烟土,码放得整整齐齐的。
“发财了!”警局里,范小天看着院内成堆的烟土,惊叹不已。陆虎一把拉过白雄,介绍道:“这次行动,白雄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些烟土都是他截获的!”
“是呀!是呀!要不是他,我们都完......”
杨士军一想到那颗炸弹,还心有余悸。话未说完,陆虎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们都怎么啦?”范小天狐疑地问。
“我们,都完成不了任务!”蔡大刚眼珠子一转,飞快掩饰道。陆虎哧的一笑,向他投去一个怪异的眼神。
下午,全体警员列成两排。范小天面色红润,兴致勃勃,在院中高声宣布:“此次突袭,重创了青红帮,缴获了五十箱烟土,价值白银上万两。白雄立下大功,提升为警队副队长,全体警员,劳苦功高,每人各赏大洋二十!晚上,本局长自掏腰包,在杏花楼大开庆功宴,犒劳你们!大家伙都不醉不归啊!”
“好!”“皇上万岁!”“感谢局长!”一片的欢呼声。白雄还在发愣,陆虎拍拍他的肩膀走了,“祝贺,祝贺,白老弟高升了!”蔡大刚等人个个仿效着,在白雄左肩拍打起来,等他们走出办公室,白雄感到肩部有些酸麻。
晚七时,杏花村酒楼,二楼的大厅里,宫灯高悬,发出明亮的光芒。四台大席早已摆开,美酒佳肴满桌。警察局一伙人吆五喝六,夹肉倒酒,喝得醉熏熏的。范小天帽子歪斜,端着玻璃酒杯,步履晃悠地从包厢出来,舌头打结地喊:“兄弟们!祝,祝贺我们警局这次打击黑帮大获成功,来!大家干杯!”而后,脖子一昂,将酒一饮而尽。“干杯!”其余警员齐声附和。
“兄弟们,我们警察局现在有了神枪手白雄,嘿嘿,青帮的死期快到了!”范小天拉过身旁的白雄,更加志得意满。
“先铲除青帮,再收拾红帮和洪门会!”陆虎一拍桌子。
“嗯!有道理!古人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青帮是我们普陀区势力最强的黑帮,铲除了黑帮,对付其他帮派就易如反掌。”范小天显得底气十足。
“他奶奶的!早该把他们打掉,这帮家伙这些年把我们都害苦了,杀人绑票,贩卖烟土,搞得这一带鸡犬不宁。”杨士军推推眼镜,软绵绵地接话。
“打掉!你去打!每次一到抓捕现场,你都吓得尿裤子。”
蔡大刚嬉皮笑脸,嘲讽道,引来一阵哄堂大笑,杨士军面色通红,坐下沉默不语。
“哎!话也不能这么说嘛!人各有所长,士军上阵厮杀不行,搞搞情报还是不错的嘛。咦!你们忘了吗,这次梅家渡不就是他提供的情报?”
陆虎看不惯那帮粗鲁的警察,板着脸,为书生杨士军辩护道。
“文武齐心,大伙拧成一股绳,我们何愁大事不成!来!喝酒!”范小天见状,忙转圜开来,右手举起了高脚玻璃杯。
酒杯刚碰到唇边,“砰”地一声脆响,酒杯被一颗飞来子弹击破。碎玻璃四散,范小天嘴唇被划破,流出殷红的鲜血。范小天吓得跌倒在地,他就势一滚,爬进了小包厢内。其余警察纷纷钻进了桌子底下。一时挤挤搡搡,杯倾菜倒,汤水四溢的,好不狼狈。
白雄贴在窗口朝外望去,看见街道对面的茶楼,那是个四层高楼,临街的外侧有一圈阳台,阳台上下围着木栏杆。四楼的阳台内,有一个高大的黑影或隐或现,木栏上端,隐约架着一支长枪,枪口黑洞的,直指向杏花楼方向。
黑影晃了晃,伸出头,开始厉声高喊:“对面的警察听着!限你们三天之内释放我们所有的弟兄,归还我们的烟土,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否则,我们将要炸平你们警察局!”
话音未落,一颗子弹呼啸而来,店堂宫灯挂绳被打断,宫灯跌落,里头蜡烛一歪,引燃了外层的蜡纸和篾片,熊熊火苗喷吐出来。室内的警察发出一片惊叫,沿着楼梯四散奔逃。酒店的楼板是松木的,极易引燃,楼板一着火,整座杏花楼将毁于一旦。
好个白雄,猛地一侧身,双手一抖,将上衣脱落,双手抓住急速旋转,将其拧成一条布带,攥在右手中,朝着火焰猛烈抽打。
烟尘弥漫,纸屑乱飞,火光渐渐熄灭。警察一见完事,个个拎桶端盆,争先恐后围拢过来,死命往已熄灭的灯笼上哗哗泼水,一时楼面大水弥漫。
酒楼店小二闻讯,也蹬蹬蹬赶上来,大喊大叫着,手里端着一盆洗碗水,油花花的。一进门,他双手一伸,奋力将一盆脏水乱泼,竟全泼到了白雄身上。陆虎一看不爽,伸腿轻轻一勾,店小二哎哟一声,跌了个狗啃泥。
当酒店掌柜李为财跌跌撞撞提个灯笼上来时,店小二刚刚爬起,一身湿漉漉的,瓜皮帽也落在墙角边上。
李为财往墙上挂起灯笼,看到地上一片灰烬,他得知是青帮派人干的,气得暴跳如雷,跺脚怒骂道:“这天杀的大黑雕,我与他无冤无仇,却屡屡来与我作对。每月50个大洋的保护费,我分文不少!隔三差五带人来大吃大喝,我没收过他一分钱,到头来,莫非他还想毁了我这杏花楼不成?!”
大黑雕是青帮老大曹大勇的绰号,因为他武功高强,来去无踪,时常昼伏夜出而得名。
店小二看到李掌柜凶巴巴的样子,忙捡起地上瓜皮帽仓皇逃离。
侍卫小顾给范小天递上一支洋烟,并掏出洋火点燃,范小天吸了两口,悠然朝李得财喷了一口烟雾,神秘兮兮地笑道:“李老板,大黑雕毁掉你的杏花楼那是迟早的事,就是他不毁掉,你也保不住。”
李得财一听傻眼了,惊问:“范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保不住了?”
“什么意思,我听人说,大黑雕看上你这座酒楼了,他暗中让对门茶楼的熊中贵出面,要低价收购下来,可有此事?”
范小天坐在一张雕花木椅上,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探问道。
“有!有这事!那是前天中午,我正陪一帮贵客吃饭,熊中贵的弟弟熊中福来啦,说他哥哥看上我们家的酒楼了,问我卖不卖?”
“那你怎么说的?”陆虎兴致勃勃地问。
“我一听都火了,当众大骂了他一顿,我说‘那个**说我要卖的?!瞎你狗眼了!也不看看,我这儿客人每天都这么爆满的,我还卖?!有钱不赚,我脑子进水了啊?!’”
“后来呢?”陆虎追问。
“后来,店小二,就刚才摔倒那位,见我发火,把他轰了出去。”
李得财斜眼一瞪,胖乎乎的脸蛋涨成一个大圆球。
“李老板,你惹大麻烦了,难道你不知道?那熊中贵可是青红帮的人!”
杨士军眼镜后面,眼珠子一瞪,很吓人。
“什么?他是青红帮的人?这我哪里知道啊?!我和他虽是门对门的,但从无交往。俗话说‘同行是冤家’啊!”
“对面的不是茶楼吗?怎么跟你们是同行?”白雄不解地问道。
“熊中贵的云山茶楼原来是卖茶水的。前几年生意不好,就改成跟这儿一样酒楼,只是名号没变,还叫‘云山茶楼’。”蔡大刚代为解释道。
“这位大人说得对,这年头,光卖茶水有个屁用!我们两家门对门,户对户的,熊中贵看到我们生意火爆,气得牙根发痒,经常对街坊说我们抢了他的客,还扬言说要教训教训我们。”
店小二上来,给房间四角添加了许多蜡烛,整个大包房都照得亮堂堂的。
李得财越说越怕,惊恐不安地问:“天哪!得罪了这些瘟神,以后可怎么办哪?!”
“好办!你每月交些钱,我们派几个人天天守在这里,青红帮一来,你们就赶紧派人到警察局报信,我们的精锐马队会火速赶到,都是清一色的英国新式短枪,我就不信,打不死他们!”
范小天腾地站起,唰的从腰兜掏出短枪,忽一180度急转身,一抬手,朝小包房门板扣动扳机,“砰!”地一声闷响,厚实的松木门板被击穿,透出指头大小的一个洞。
“哎呀呀!这洋枪确实厉害!好好好!小二,快让账房钱先生包五百个大洋来。”
不一会,店小二带着钱先生疾步上来,后者双手托着一个大红漆盘,上面堆满一捆捆长条圆柱状的东西,全用米黄色的蜡纸裹着。
“范大人,大洋五百,不成敬意,请笑纳!”
李得财上前摸了摸那纸包的硬东西,豪气地一挥手。范小天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胖乎乎的圆脸如桃花绽放。他扫了大漆盘一眼,招呼陆虎:“陆警长!”
“卑职在!”陆虎上前肃立,大声回应。
“把大洋收好,带回去后,分发给警局所有的弟兄!明天,你亲自挑选四名武功高,枪法准的警员,务必保护好杏花楼的安全!出了事情,我唯你是问!”范小天目光炯炯地直视陆虎,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地发布命令。说完,一挥手,快步下楼去了。
身后,哗哗啦的,陆虎让手下扯下窗口碎花布帘,手忙脚乱一阵,将大洋包裹好,捆扎得结结实实的,而后,一努嘴,蔡大刚抱起布包裹先走,一群人嬉笑着,咣当咣当,跟着下楼梯离去了。
店门外,目睹大家走远,李得财欲进店去,一望对门的云山茶楼,门口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熊中贵和熊中发兄弟正朝这边张望。
刹那间,李得财心里又咯噔一下,迟迟疑疑地踱进门去。大堂内,十余桌的食客,还有七八个来往穿梭,手托方木盘送菜的伙计,景象一片繁华,他心底愈发不安起来。
警察局大院,三张长条桌一字排开,桌上码放着一摞摞的大洋,白花花地直晃眼。
局长范小天亲自为三支队的人发奖。队员排成两队,依次领奖。队长陆虎、副队长白雄各二十元,杨士军十五元,其余警员各领到十元。发奖完毕,范小天挺直身姿,高声宣布,“剩余的的钱,我先存在警局,用来奖励以后抓捕行动中的那些有功人士。”话音刚落,欢呼声激烈响起。
随后,范小天又宣布了一件事,一件让大家兴奋又充满了猜想的事情。
他说,经老上司赵秉均大人的大力推荐,下个月,自己即将调离普陀区警察局,到天津警校去任副校长。普陀区警察局局长的人选,将在本局三个警队长之间产生。至于哪个会如愿以偿,坐上自己的宝座,一是看他们以前的业绩,二要看他们近期的表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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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20 22:28:32 | 看全部
好长,感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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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 08:51:43 | 看全部
本帖最后由 赣州阿鹏 于 2017-1-2 08:57 编辑

   后来,有人说,范小天的伯乐是他的老上司赵秉均大人。
   消息很快像一阵风传播开来,事关前途命运,警局内人人高度紧张,个个在密切关注。三个警队长自然更是朝思暮想,心底既兴奋又担忧。这段时间,整个警局变得敏感而暧昧起来,人与人关系发生陡转,因为,他们都知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
   警察局原来只有两个警队,第三警队长陆虎打日本回来后,上头很头痛,没处下落,因为原来两个警队长都比较牛,第一警队长高林资格老,他是范小天的同期进士,连范小天都对他客客气气的。第二警队长唐家河背景硬,他是直隶总督袁世凯的远方表兄。
   这两人,在外人看来,都比陆虎更具竞争优势,无论资历,人脉,经济实力,还是社会影响力。
   但是一个月后,朝廷颁旨下来,陆虎击败前头两人,升任普陀区警察局长之职。白雄则因范小天的力荐,火箭一般飙升,接替了陆虎的第三警队长之职。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任职旨令一下,整个上海警局沸腾了,陆虎、白雄成了舆论关注的焦点。
   谁料到,仅半年,一场飞来横祸,陆虎遇难。普陀区警察局江山易主,白雄靠着赵秉均和范小天的鼎力支持,坐上了警局的头把交椅。
   白雄是一个有潜质的人,他枪法好,武功高强,头脑也极为灵光。在工作之余,他经常深入一些古玩市场,重金淘来一把战国年间吴王夫差的龙泉宝剑,便借口回乡探亲,去了趟天津,献给了范小天。
   范小天见此物价值连城,不敢独吞,又借花献佛,转赠了赵秉钧。结果,白雄一箭双雕,靠一把宝剑,博得了二人的欢心,从警不到一年,便急剧飙升,当上了上海普陀区的警察局局长,令人惊叹诧异。
   陆虎死于一场蹊跷的暗杀。
   那晚,天未完全黑净。陆虎在杏花楼招待了两个远道而来的苏北老乡,酒足饭饱之后,彼此都有几分醉意。老乡告辞往东去,陆虎匆匆往西,步行归警队。
   杏花楼西头不到二百米处,有一个陈旧的老祠堂。陆虎停下脚步掏出洋烟,点了火,正抽第一口,街对头大柳树后闪出一个人影,戴着墨镜,鬼鬼祟祟的,手臂忽的一伸,像是在掏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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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 08:58:54 | 看全部
本帖最后由 赣州阿鹏 于 2017-1-2 09:00 编辑

      陆虎心知不妙,一个后空翻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转一周,双腿如飞燕一般张开,轻盈地落在祠堂前一座高大的石狮子上,落地之前,还掏出了腰里的短枪。
      黑影开火了,几枪飞来,陆虎飞身落地,石狮子叮当着响,冒出点点火星。陆虎傍着石狮子举枪反击,第二枪就打中对方臂膀。对方啊呀一声手枪落地。陆虎离开石狮子,想上前察看。
      祠堂门轰然洞开,闯出三个蒙面人,都是黑衣短装,白巾裹头。为首一人高大魁梧,手持一把短枪,劈头朝陆虎就是两枪,一枪打在胸部,一枪穿透了太阳穴。陆虎哼都没哼,当即倒地身亡。
      四名歹徒仓皇躲进了祠堂,并关闭了祠堂大门。当白雄闻得枪响,率领四名手下飞马赶到时,陆虎倒在地上,血流不止。匪徒从祠堂后门溜走,逃得无影无踪。
      白雄惊得手脚冰凉,忙抱起陆虎放在马上,打马发疯般赶往就近的圣玛丽教会医院,洋医生一检查,发现陆虎早已停止了呼吸。
      警局失去了一位精干的局长,白雄失去了一位最好的兄弟,一位事业上的领路人。白雄痛苦至极,三天三夜没有出门,他发誓一定要抓住罪恶的枪手,并将其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他怀疑一定是青帮大黑雕一伙人干的。
三个月后,白雄果然如愿以偿,兑现了自己的誓言。凶手抓住了,正如先前的猜想,是青帮干的,但杀害陆虎的凶手不是大黑雕,而是自己当年的最好的兄弟。
      那个漆黑的夜晚,密集的枪战之后,青帮头目左腿受伤,渗着血,一瘸一拐的,双手反绑,被四五个警察押至跟前。黑布解开,露出了真容,白雄却傻眼了,因为,他终于见到了自己最想见到的人———师兄戴望东。
      抓捕场面太惊心动魄了,结果也太出人意料了,那一夜,白雄终身难忘。
      “师兄,你什么时候参加了青帮?你为什么要杀死陆虎?”
      幽黑的监牢,凌乱的稻草地上,白雄上前与戴望东席地而坐。他屏退手下,直到看到不见一个人影了,才给师兄点上一支烟,递了过去,问出了自己压在心底的一席话。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戴望东接过烟,不说话,滋滋地抽着,烟雾缭绕。火光后面是一张冷峻肃杀的脸,沉默之后,他终于慢悠悠开了腔。
      “我是大黑雕的女婿,我岳父是被陆虎害死的,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大黑雕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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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 09:01:00 | 看全部
本帖最后由 赣州阿鹏 于 2017-1-2 09:02 编辑

      “师兄,我真想不通,你怎么能与青帮为伍,当年在白龙山,师父是怎么教育我们的,还有师妹......”
      “你以为就你们是好人吗?!你以为青帮都是坏人吗?!你们才是坏人!你们都是朝廷的鹰犬,一伙披着羊皮的恶狼!”
      说到师妹,戴望东突然被激怒了,他腾地从稻草地上站立起来,满脸血红,虎目圆睁,冲着白雄一通怒吼。
      谈话显然无法继续,白雄悻悻地退出牢房,决心另找时机,等师兄平静一些,再细细深谈。
      他何曾想到,当晚,大半夜时分,青帮却打上门来,十多个人,舞刀弄枪,全副武装竟敢前来劫牢,令白雄苦笑不得的是,领头者,居然是大黑雕的女儿,戴望东现今的“压寨夫人”曹桂英。
      要不是自己晚上失眠,要不是上茅房是发现匪情,及时敲钟示警,要不是警队人员胜利之后得意忘形,通宵达旦打麻将,钟响后,持枪一哄而上,抢先一阵乱枪火力压制,青帮就要跳墙入院了。
       劫牢失败,另外一个原因,青帮毕竟装备太差,没有几杆像样的枪,大多是大刀斧头,只能搞搞偷袭。对方有了防备,没等你上前,人家一枪嘣了你。
      他们的“枪”,都是火绳枪,一点一打的,不能连发,搞不好还随时炸膛,所以一发现不妙,就呼啸一声,火速撤离了。
      戴望东得知后,只坦然一笑,狠狠骂了句:“曹桂英,你找死啊!”
     戴望东是在第三天晚上得到确切消息的。那晚的月色真好,应该是十五到了,皎洁的月光透过监牢狭小的木格窗棂斜射下来,照到了戴望东身旁的稻草地上。
      戴望东半躺在稻草堆上,头靠着墙,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窗外那一轮圆月,往事如潮水涌上心头。
      前几年,八国联军侵入家乡,自己的村庄财物被抢光,牛羊被牵走,最后村庄一把大火烧毁。当时,正是夏收季节,杨家武馆里,大部分人都回乡下干农活去了,师傅杨少公领着自己和白雄在庭院中练习刀法,大师兄林子彬和二师兄吴浩在后院磨刀,师妹杨秋梅在前院晾晒衣服。忽然前门碰碰乱响,伴随着叽叽喳喳的叫喊声。
      师父示意秋梅前去开门,门一开,闯进了七八个洋鬼子,手持长枪,腰挎弧线军刀,为首的是一个高大满脸络腮胡子的洋人,在一个瘦小的中国翻译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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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 09:02:49 | 看全部
本帖最后由 赣州阿鹏 于 2017-1-2 09:05 编辑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能随意私闯民宅?!”师父正挥舞长刀比划着,一看势头不对,收起刀,握在手中,面色一沉,上前质问。
       “英军攻打北京城,路过你们杨家庄,正在寻找驻地过夜,看上了这里,你们的武馆被征用了。”大胡子瞥了干瘦的杨少公一眼,傲慢地伊里哇啦一通,被同行的中国人翻译过来。
      杨秋梅闻言,柳眉倒竖,走到大胡子面前,高声分辨起来:“这是我们自家的房子,凭什么要让给你们住?!”
      大胡子望着美貌的秋梅,不怒反喜,伸出长满黄毛的大手去抚摸秋梅白嫩的面庞,嘴里蹦出了几句拗口的中国话:“这位美人,只要你答应到我们兵营里去,陪我两天,你的房子我们可以不征用了。”洋人们爆发出一阵狂笑。
      “休想!洋鬼子!”秋梅脸一侧,朝那只毛茸茸的手啪地一巴掌。
       马上,两个魁梧的洋鬼子上前,三下两下一扭,架住了她,一人掐住了她一只手,死死动弹不得。大胡子侧过身,痴迷地望着秋梅迷人的面蛋,依然没有气恼,忽然他闻到了对方身上特有的气息,看着她那红艳艳的嘴唇,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嘴凑了过去。身后,杨少公一声怒吼,挥刀劈了过来,大胡子头部被削去一块,鲜血喷涌,轰然倒地。
      洋鬼子大惊。翻译官反应极快,兔子般夺路飞逃,三个胆小的鬼子也跟着跑,另三个则四下散开拉起了枪。杨秋梅飞起一脚,踢翻一个就近的,杨少公刀锋一转又砍翻一个,最后一个开了枪,一枪打中杨少公左肩,鲜血从白色大褂上殷殷渗出。戴望东怒吼一声,一刀飞出,将洋人手中枪支击落,白雄上前去,攥起大拳朝那张惊恐的脸猛击,大师兄、二师兄也来啦!三人好一顿痛打,洋鬼子喊了几声,就无声无息地口鼻流血死去了。
      师父带着师妹和三个徒弟一刻也不敢逗留,收拾好财物,立马逃上了白龙山,在一座废旧的庙宇里安顿下来。
      当晚,他们在山上,望见山下的村庄大火熊熊,那火足足烧了大半个夜晚,整个村庄被烧毁了。后来,又有噩耗传来,三个乡下回来的小师弟被洋人抓住,杀头了,三颗脑袋被齐刷刷挂在了电线杆上,风一吹,晃悠悠的,师父听到,大叫一声,吐口血,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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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 09:05:26 | 看全部
      白雄下山了,先后两次,面对电线杆下那几个荷枪实弹的洋鬼子,他无计可施。有一次,刚接近,就被洋人发觉,子弹呼啸而来,白雄一头扎进了松树林,要不是路熟,差点把命都搞丢了。白雄想在秋梅面前露一手,却弄巧成拙,惹得她更加淡漠。
      白雄非常喜欢师妹杨秋梅,但秋梅却对他不来电,他喜欢的是师兄戴望东,戴望东比白雄高大帅气,也更胆大心细。事实证明了秋梅的判断,戴望东一出手,果然成了。他在树林子里,学狐狸叫,把几个鬼子引了进去,甩出几把飞刀就把他们报销了,而后蹭蹭蹭爬上电线杆,顺利地把师弟的人头割了下来。
      回到山寨后,戴望东受到了大家的隆重欢迎。埋葬了师弟的人头后,在庆功宴上,师父喝醉了,拉着戴望东的手,说:“望东啊!以后秋梅就交给你了,你可是我最看好的一个弟子,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戴望东高兴得连连点头:“放心吧师父。”秋梅满脸绯红,欣喜万分地瞅着戴望东,几个师兄弟一片叫好,白雄在一旁喝着闷酒,猛灌了三大碗,而后躲进房间蒙头大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戴望东刚起床,来到屋前庭院里,白雄上前挑衅,“师兄,你不是很能吗?我要与你比武,不敢比的是龟孙子!”戴望东一愣,说你干嘛呢?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很能?白雄说声你少废话,飞身上前一冲拳就把戴望东打得倒退几步踉跄倒地。戴望东挣扎起身,怒火中烧,他冲上前,和白雄扭成一团。
       “住手”,师父出来了,一见,不问缘由,一巴掌抽在戴望东脸上,骂道:“混账东西!你身为师兄,竟然如此逞强耍威,欺凌师弟,我岂能放心地把秋梅许配与你!”而后,大手一挥:“你快走吧,下山去吧!”
      戴望东既委屈又伤心,一扭头跑下山了。杨秋梅在小河里洗衣,回来后,气得木桶一扔,捂着脸,哇哇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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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 09:06:32 | 看全部
本帖最后由 赣州阿鹏 于 2017-1-2 09:07 编辑

      三个月后,八国联军攻陷北京,清廷一败涂地,最后无奈与之签订了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赔偿大笔白银完事。
      自己跑了,国家完了,师父死了,师妹走了!......听说,后来白龙山没有了主心骨,维持不下去,不久也散伙了。大师兄、二师兄至今下落不明。
稻草堆上,戴望东泪眼朦胧,他翻了一个身,看到铁栅栏外有人影晃动。
      “师兄!我来看你了。”牢门打开,白雄提着一坛子酒,突然出现在戴望东面前,又变戏法般掏出一个纸包,摊开后,放在地上,原来是一包已切好的卤牛肉片,那醇厚的肉香味飘逸出来。
      “拿碗来!”白雄一挥手,一个狱警送进来两个白瓷碗,搁在他们面前。白雄捧起坛子,哗哗哗地分别倒满,端起酒碗,邀一声:“师兄,请!”
      “怎么?明天要送我上路了?”戴望东坐着纹丝不动,调侃一番后,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喝完,把酒碗轻轻放归地上,眼望着对面的墙壁,目光淡漠而自然,仿佛他早已把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你死不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毕竟我们师兄弟一场。”白雄又给戴望东满上,恳切地请求道:“但是你总得告诉我,这一年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戴望东点点头,没有说话,端起酒碗又是一引而尽。
等第三碗酒下肚,戴望东情绪明显高涨,他两颊通红,双目放光,咳嗽一声后,开始简要地讲述起来。
      那年秋天,也就是那个难忘的黄昏,戴望东与白雄从小酒馆出来,彼此分手后,白雄往西去了普陀区,凭着赵秉均的推介信,他很快进到了警察局就职,并且官运亨通,在短短的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就由一位穷困潦倒的警校毕业生成长为手握重权威震一方的警察局长。
      戴望东可没有那么幸运。他家境极贫寒,祖辈都是天津杨柳青远郊一带的贫民,家中田地极少,主要靠租种地主家的土地为生。每年秋天,麦子打下来,缴去租赋,还有皇粮国税,自己就所剩无几。
      到了戴望东父亲这一辈,恰逢清朝末世,天灾人祸,战乱频繁,加之清廷在甲午战争中一败涂地,签下了丧权辱国的卖国条约,巨额的战争赔款自然被转嫁到了平民百姓头上。如此下来,戴望东一家人更经常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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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 09:08:07 | 看全部
      八岁那年,戴望东父亲患肝硬化,为了治病,家里的最后一点旱地被迫贱卖掉,换回了两个现大洋。
      第二年,父亲医治无效,撒手西去。母亲带着幼小的他沿街乞讨,流落到了百里外的杨家庄,白天,两人四处要饭,晚上就住在杨家武馆外头的屋檐下。
       一个大雪纷飞的年夜,母亲把讨到的最后一个馍塞给了儿子,含着泪轰然倒毙在雪地里。戴望东哀嚎不已,哭得呼天抢地的,这悲惨的一幕,被出门放鞭炮的杨少公发现了,他出资埋葬了戴母,并收留了戴望东......后来八国联军入侵,杨家庄被毁,戴望东随师父上了白龙山。一伙人占山为王,靠劫富济贫为生,此外也收授一帮徒弟,为大户钱庄押运镖银至北京天津济南等地,在乱世里以性命相搏,血盆取食,苦苦挣扎,换取了一份酬劳,勉强过活下去......
      监牢里,白雄听着戴望东悲伤的童年往事,不由地流泪了。他掏出丝质手帕,擦干眼泪,讲述起了自己的童年时光。
      相较之下,白雄的家境则好得多,白雄的父亲叫白伟光,是天津城郊的一个药材商人,家中开了个大型药铺,还兼给人看病,白父的医术高明,上门求医问疾的病人络绎不绝,家中收入丰厚,打小,白雄就衣食无忧。
      在戴望东进入武馆后第二年,白雄也被父亲强行遣送了进来,白家送他习武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让他强身健体,不受人欺负,学点过硬的本领,将来好在乱世中出人头地,振兴光大家业。所以,他并不像一些人,因生活贫困,进武馆来混口饭吃。相反,在白雄进得杨家武馆后,杨家武馆得到白家不少资助。白父为人极为慷慨,逢年过节,金银钱帛,粮油米面,一车车的驮来。如此一来,白雄自然受到师父杨少公的眷顾与宠爱,因而,那一次,白龙山上,二人为了争夺师妹杨秋梅干架,末了,戴望东无辜挨打,白雄却安然过关,就不难理解了。
      白雄进了天津警校,继续发挥家中财力雄厚的优势,请吃请喝请玩。送礼馈赠,花样繁多,小至家乡特产,盘山盖柿 金丝小枣 天津风筝 杨柳青年画 天津地毯 天津酸枣 天津鸭梨,大至西洋手表,烟酒珠宝,翡翠玛瑙,出手之狠,比起乃父白伟光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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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 09:09:17 | 看全部
      警校三年,白雄靠着金钱铺路,加之武功底子好,枪法高超,性格豪爽,结交了一大批教官朋友,经过教官们的层层引荐,胡吹海捧一番,他认识了当时的校长赵秉钧,因而,警校毕业那年,赵秉钧的一纸推介信,尚方宝剑般,一步步,把白雄推上了而今的普陀区警察局长的宝座。
      白雄连喝了两碗酒,已有些微醉,他抱起酒坛子,摇摇晃晃起身,给戴望东满上。在他的一再催促下,戴望东再度提起了那次分手后的坎坷经历。
      那个傍晚,小酒馆外,戴望东喝醉了,他跌跌撞撞,一路往西,步行了十余里,来到了普陀区边沿的一个贫民区,那里是华洋结合部,分界处是一条宽广的马路,叫普宁大道。大道以东,是低矮破旧的民居街区,居住的,多是逃避战乱及洪水灾害到此的安徽及苏北难民,街边随处可见人力车夫,水果摊贩,小吃摊贩,报童胸挎帆布包,里头塞着一大沓《申报》,扯着嗓子高声喊卖。街角边,昏黄的路灯下,衣衫褴褛的乞丐随处可见,面黄肌瘦的母亲跪在肮脏潮湿的青砖地上,向着素不相识的过往行人连连叩头,身旁跪着一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头上插个草标,一脸脏兮兮的,神色茫然地看着流动的行人。
      大道以西,则是林立的高楼洋房,那是英租界的地盘,出入的洋车一溜溜,晚饭后,他们准备到上海最繁华的南京路去逛逛,然后再到黄浦江边的外滩去,吹一吹凉爽宜人的晚风。
      戴望东饥肠辘辘,便停在路边一个水果摊点前,想买几个天津大梨填填肚子。正挑选,一辆金黄色的洋车鸣着刺耳的喇叭音,叭叭叭,从戴望东身边驶过,车里悠然坐着金发碧眼的英国使节与洋商,还有两个漂亮时尚,肌肤白皙细嫩的洋女人,她们头戴宽边的绣花遮阳帽,身穿洁白的薄纱长裙,手里搂抱着名贵的小金丝卷毛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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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 09:10:45 | 看全部
      洋车开得飞快,街头,中国人惊恐不安,纷纷避让,一驾水果摊板车避让不及被撞倒,咣当一下,苹果雪梨滴溜溜滚了一地,摊主是位中年的中国人,他斜躺在地上,捂着右腿,哎呦呦直叫唤。
       洋人下得车来,他们不看地上的摊贩和四散的果子,也不顾路边大翻盖的板车,却在关心自己崭新的洋车。大使跪下身子,用手细细抚摸着洋车的前车盖,像摩挲一位婴儿细嫩的肌肤。薄薄的金丝眼镜后面,一双深邃的蓝眼睛聚成一束光,投射在车灯上方,终于,他目光定住了,用右手食指尖朝车头点了点,脸上呈现出一丝愤怒的神色。
      他站立起身,转过脸来,对着渐渐爬起的摊贩招手,优雅地喊了声:“中国人,请你过来。”
      摊贩赶忙拍了拍身上的灰,怯怯地弯腰蹩过去,顺着使节的手指往下看,发现了车头的一条小小划痕,他不懂这些,傻傻的样子,他还以为洋车跟自己木板车一样,划几道痕无所谓,反正远看无人瞧得见,一开照样往前跑。稍稍反应过来,他结结巴巴地回了句:“洋大人,您这,这也没,没啥吧?这小小的一点点,一点点啊,嘿嘿!就一点点!......”他用手比划着,堆出满脸谄媚的笑容,一边朝着洋人们不停地点头哈腰,以祈求对方的原谅。
洋使节瞅了一眼摊贩,破旧的青色短衫,油污开裂的袖口,一脸的白灰,头上乱蓬蓬,沾满草屑。他摊开双手,环视那越围越多的中国人,摇了摇头,问同行的洋商:“皮特,怎么办?”
      被唤作皮特的人,身高体胖,腰粗膀圆,比摊贩足足高出了两个头,他跨上前两步,傲慢地盯着眼前这个瘦小枯干的中国人,反问道:“刚才你是说,就一点点——是吗?”
      摊贩偷偷打量了皮特一眼,那门板一样的身躯把他震住了,他的腰弯得更低了,注视着那扇门板移到自己更前。
      皮特弯下庞大身躯,低下硕大的头颅,幽蓝的眼珠子逼视着摊贩。摊贩不知所措了。几秒钟后,一把锋利的短刀出现在他手中,他用刀尖轻轻一划,摊贩惊叫一声,脸上渗出一条血红的线条。皮特起身一笑,向大伙调侃道:“一点点,没有关系。”
      “杀人啦!啊!杀人啦!”摊贩一摸脸,满手是血,吓得大喊大叫,边叫边乱跑。两个美丽的洋姑娘吓坏了,惊叫着,一左一右往皮特怀里钻,嗔怪他:“主啊!皮特,你杀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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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 09:12:22 | 看全部
本帖最后由 赣州阿鹏 于 2017-1-2 09:14 编辑

     皮特哈哈一笑,推开怀里的两个西洋女子,一个快速转身,上前几步,鸟一般飞起,一脚朝摊贩屁股猛踹去,摊贩扑通一跤跌翻在地,滑出几米远。
      “美人,这才叫杀人!”皮特看着地上蠕动的人影,得意地抖动了一下肩膀,一招手,一行人上了车。车子发动,围观的中国人嘘声一片。人群略有些躁动,但无人上前给予阻止。
     人流闪出一道缝,车子窜出十余米。戴望东灵机一动,捡起地上一颗苹果,碰地砸了过去,砸在车顶盖上。听到响动,洋车吱嘎停落,皮特猛推车门,第一个跳下来。
      “是你砸的?”,得到戴望东肯定的答复后,皮特钵头大的拳头朝戴望东脸部飞来。戴望东一侧脖子,上身一扭,轻松避过。
      皮特嚎叫着猛一转身,噼里啪啦,双拳如风,朝戴望东席卷过来。戴望东一个燕子摆尾,两腿张开,身子灵巧地旋转,一个侧翻,稳稳落在几米外。
      皮特大吼,一个飞身奔袭,右脚狂扫过来。戴望东纵身跃起躲过,落地以后,马上一个就地十八滚,猛地一脚出去,皮特噼啪的扬面倒下,人群爆发出一阵大笑,那个水果摊贩也在笑,他面上的血痕已凝固。戴望东没有笑,他冷着个脸,拍了拍上衣下端的灰土,转身大步离去,他要去寻找一个过夜的地方。
      洋车终于开走了,人群依依不舍地散去,面色一条血线的摊贩在骂着娘,弯腰捡拾着地上零落的苹果。有那个几个观众在帮他捡。却有一个刀削脸,一边捡,一边往快速往口袋里揣。
      “小伙子,请留步!”戴望东一转身,看到一个戴墨镜的中年人,方脸高鼻子,满脸霸气,一左一右跟着两个,一个歪眼,一个咧嘴。
      “哇!大黑雕来啦!”“捡苹果”的刀削脸惊叫一声,右手捏个苹果,缩头缩脑呆立着,眼里流出恐惧的白光。
      大黑雕也是你叫的!一巴掌甩打在脸上,像刮了层皮,刀削脸瘦了一大半。
       雕爷!雕爷!嘿嘿!刀削脸揣好苹果,小跑步远去了。
       “这位壮士,请问尊姓大名!”大黑雕上前两步,双手一拱,朗声发问。
       “请问阁下有事么?——我叫戴望东!”戴望东一抱拳,回了礼,欲走。
       “四海之内皆兄弟,不是好汉不聚首!我想请你喝杯水酒,咱们交个朋友吧,怎么样?!”右手平展伸出,目光如电,刺向对方。
      “喝酒可以,但我还没有吃饭,肚子饿了,还是得先吃饭才行。”戴望东一动不动。
      大黑雕一挥手,歪眼咧嘴快手快脚牵过两匹马,一黑一白,白的如雪,黑的如碳。大黑雕飞身上黑马,招呼一声:“走吧,兄弟,到前面杏花楼,龙肝凤胆都有!这是我大黑雕的地盘!哈哈!”
      鞭儿一甩,马儿滴得得顺着普宁大道飞跑。戴望东毫不迟疑,跃上白马紧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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