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心理学互联网交流群微课第31次

主 讲：颜 浩（西山） 录音整理：刘辰悦

2018.2.7

今天我们讲酒神狄奥尼索斯。对于这尊神可能大家也是久闻大名，狄奥尼索斯确实是在古希腊非常受到尊崇的一尊神。关于狄奥尼索斯有很多非常热闹的祭祀仪式，以至于延续到今天，在欧洲和美洲都有跟狄奥尼索斯其实是一脉相承的一个重要的节日叫狂欢节。虽然狂欢节现在的说法、出处、内容跟狄奥尼索斯都已经似乎很远了，是所谓的万圣节，但是形式上跟狄奥尼索斯相关的古老节日一脉相承，都具有狂欢元素。人们在这样的一个节日里，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做许多荒诞的、出格的事情，但不会被责备。其中有一个重要的东西，当然是酒了。酒可能永远是欢乐的代名词，或者一个象征。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酒常常可以用来治疗抑郁、不开心。通常我们会这么说，喝酒，小酌怡情，纵饮伤身，烂醉误事。所以我们通常都会把酒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但是如果你真正按照酒神节的这个氛围去看这个价值尺度的话，可见我们对酒一直处于控制状态。

在中国古代也有非常有名的关于酒方面的传说，我们也有中国的酒神，就是刘伶。当然了，就其传说内容和精神影响力等跟西方的狄奥尼索斯确实无法比拟，是因为我们中国主流文化是一个不那么崇尚饮酒，总是对饮酒作出一些限制的国度。但是，我们还是可以从我们古代像李白等这样一些著名诗人的这些诗篇里面去看到，酒曾经在我们的生活中，在我们的文化里边，在我们的精神世界上所起到的一些重要的作用。李白有一首著名的诗叫《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可见啊，这个酒可以用来浇愁，呵呵。但是我们还有一句话叫“举杯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这又是一种境界。可见，愁绪上来以后，这个酒也不见得非常有用，但是我们还是去找酒喝。同样是唐朝的大诗人，杜甫曾经有一首诗叫《饮中八仙歌》，描述他所在的那个时代的八位著名的文人，在饮酒方面也特别的厉害：一仙贺知章：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二仙汝阳王：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曲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三仙李适之，四仙崔宗之，五仙是苏晋。六仙李白是这么说的：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言臣是酒中仙。七仙张旭，张旭是一个狂草书圣，他把自己的头发解开，然后一头栽到墨缸里去，就跑到宣纸上用自己的头发呼啦呼啦就可以写出一篇狂草来。这些都是一些喝酒方面特别个性的人。可是要问为什么他们喝酒这么出名呢？结果仔细一查他们的生平履历就发现了，他们其实每个人都碰到一些人生中的不如意、不适应，正是这些不如意、不适应，跟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他们才走向了这个酒桶，举起了酒杯。还得感谢唐玄宗的宽容，换了在朱元璋手下这么个喝法，这就可能摊上轻慢君上的罪名，祸及宗族。我起了一个好奇，这个酒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它背后是一种什么样的人类精神呢？会引起这样一些传奇故事，彼此很相似的故事。举杯消愁是一种情形，另一种情况，“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这个也是杜甫写的诗，说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叫“剑外忽传收蓟北”，因为国土被收复，纵酒庆祝。在我们民间，但凡是喜庆，那喝酒肯定是逃不了的。或者一讲到国君大宴群臣，那肯定也是有大量的酒会被消费掉，我们今天举行国宴也是会有很多的茅台酒啊什么这些酒。酒的文化发展也是当今我们日常生活里面的一个重大的方面，诞生了好多著名的酒品。原来酒还有另一面，喜庆的时候也要喝酒。忧愁的时候要喝酒，喜庆的时候也要喝酒。喝酒喝到一醉方休，是喝酒的境界。所以我们来看一看狄奥尼索斯，古希腊的酒神。通过对这个酒神的认识，我们来认识酒文化，认识这个原型，认识他在阿尼姆斯系列里面的一个特殊的位置。

狄奥尼索斯是奥林匹斯的十二主神之一，从宙斯这个奥林匹斯神话体系里边来看的话，狄奥尼索斯似乎是一个比较年轻的，比较晚期的神，包括他幼小的时候，赫尔墨斯也曾经千方百计地按照宙斯的指示去保护他。但是从狄奥尼索斯崇拜来讲，却非常的古老，他甚至比奥林匹斯诸神比较兴盛的那个时期可能会更为久远，有可能狄奥尼索斯这个神是在古希腊的贸易往来生活中间，从埃及引进和变异而成的，他的前身有可能是奥西里斯。奥西里斯是一个特别重要的神话原型，叫“重生”，奥西里斯的重生寓意在尼罗河水泛滥以后，大地开始返青，植物开始重新生长。狄奥尼索斯的重点恰恰也在于重生，但是到了希腊以后他就专门地成为酒神，虽然说他同时也是农业神、畜牧之神，甚至后来还成为戏剧方面的一个保护神，因为酒神节会有大量的戏剧表演。狄奥尼索斯的信仰在早期希腊的迈锡尼文明中就曾经盛行过。

在希腊传说里面，据说狄奥尼索斯有一个前身叫扎格柔斯。扎格柔斯是头上生角的一尊神，狄奥尼索斯也是头上长角的一尊神。扎格柔斯是在提坦战争期间，宙斯与得墨忒耳之女珀耳塞福涅生下来的一个孩子。其实珀耳塞福涅就是宙斯和得墨忒耳谷神的女儿，那么宙斯和珀耳塞福涅再生一个孩子的话就是一种乱伦行为。当然了，这就是神圣婚姻，神可以做的事。得墨忒耳把珀耳塞福涅藏了起来，因为她害怕宙斯动自己女儿的念头，她把女儿藏在山洞里，可还是被宙斯找到。宙斯化成一条龙，和珀耳塞福涅结合，然后生下头上长角的扎格柔斯。结果扎格柔斯就爬上了奥林匹斯山，坐到了宙斯的座位上，并且用特别稚嫩的小手去挥舞宙斯的雷电。这在其他神是做不到的，但是扎格柔斯能做到。其实这也是宙斯对扎格柔斯的一种暗中的期许，就是他想要扎格柔斯来继承自己这个神王的地位。那么在这里我们就知道了，扎格柔斯是被寄予厚望的，前景非常广阔的一尊神。

但是毫不例外的，天后赫拉肯定是嫉妒的啦，于是就让提坦神劫走扎格柔斯，扎格柔斯试图变成各种各样的动物来逃跑，或者来惊吓提坦神，但是提坦神不为所动，相反提坦神利用孩子的天性，用一些玩具来引诱扎格柔斯。结果年幼的扎格柔斯就被一面镜子所吸引，他非常新奇地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影像，他就痴痴迷迷地一直看着自己的影像。这段说的是扎格柔斯的自恋，其实每一个婴儿都自恋嘛，所以他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影像以后就离不开了，然后这个时候就被提坦神趁机抓住，杀死，甚至还被吃掉。智慧女神雅典娜趁他们正在杀死扎格柔斯的过程中间，抢到了扎格柔斯的心脏，并且把这个心脏的带给了宙斯。宙斯把这个扎格柔斯的心脏吞了下去，保存在自己的内部，然后把在赫拉的唆使下迫害扎格柔斯的提坦神打进了塔耳塔洛斯地狱。他避免跟天后赫拉的正面冲突，因为他许诺过赫拉——拥有跟自己同样的地位和尊严。但是他的被动攻击就是不停地寻找其他的配偶，而把赫拉撂在一边。

接下来宙斯找到了忒拜的公主塞墨勒。当他和塞墨勒相爱的时候，他就悄悄地把扎格柔斯的心智放到了塞墨勒的腹中，于是塞墨勒怀孕了。赫拉知道塞墨勒怀孕之后，就假装变成了塞墨勒的保姆，跑到塞墨勒跟前挑唆：“既然你说爱上你的是天神宙斯，那么凭什么来证明呢？他如果能戴上天神的所有行头、所有的法器出现在你的面前，你才能够相信他是宙斯。”于是塞墨勒等到和宙斯再次相会的时候就硬要求宙斯戴上他所有的法器，现出的他的原形。宙斯拗不过她的这个请求，并且警告她说：“如果你看到我的原形，看到我所有的样子，你会被烧死的。”可是塞墨勒坚持要，否则就认为宙斯在撒谎。宙斯没办法，显示正身的时候，塞墨勒就被雷火劈死。宙斯就赶紧抢救出这个胎儿狄奥尼索斯，可是这个胎儿还没有完全长成，他就把这个胎儿缝到了自己的大腿里边，直到足月的时候才取出来。当胎儿待在他的大腿里的时候，宙斯走路就像一个瘸子一样，所以当孩子生下来——当他把孩子从大腿里面取出来，这个孩子就叫狄奥尼索斯。狄奥是宙斯的圣名词根，狄奥尼索斯的意思就是“宙斯的瘸腿”。

那么从这个故事里面，我们看到狄奥尼索斯经历了三次出生。第一次出生是以扎格柔斯这个身份出生的，他是珀耳塞福涅的孩子，珀耳塞福涅是冥后，那么根据珀耳塞福涅的传说的话，就是每当珀耳塞福涅回到大地上来见得墨忒耳的时候，大地就返青了，春天就来临了，所以在珀耳塞福涅这儿已经有一个重生的意象了。扎格柔斯-狄奥尼索斯经历了三次重生，第一次就是以扎格柔斯之名生出来，本来会继承王位；然后第二次是在塞墨勒这儿孕育，然后在宙斯的雷火中出生——你们注意啊，在宙斯的雷火中出生，也就是说是一次巨大的改变的出生；然后第三次出生是在宙斯的大腿中的出生。他有三次出生，然后有了三次出生以后呢，其实紧接下来，他的命运的坎坷还没有到此为止，因为赫拉持续地要追踪和迫害他。于是他还有三次抚养，更换了三个抚养人，当然这一切都是由赫尔墨斯来完成的。首先第一次，赫尔墨斯按照宙斯的嘱咐，把小狄奥尼索斯送到了山林，河神的女儿那去抚养，结果赫拉让河神的女儿发疯，差点把小狄奥尼索斯撕碎。然后赫尔墨斯及时把狄奥尼索斯抢了出来，把他又送给了他的姨母，塞墨勒的妹妹去抚养。在塞墨勒的妹妹的精心照料和抚养下，狄奥尼索斯得到了一个很好的保护，藏在一个秘密的房间里。而且塞墨勒的妹妹和她的侍女一起为狄奥尼索斯这个神的崇拜创造了很多重要的仪式，这些仪式后来一直在古希腊各地延用。但是天后赫拉发现了他隐藏的密室，再次追踪过来的时候，又是赫尔墨斯及时地把狄奥尼索斯抱走，一直送到了哪儿呢？送到了宙斯的母亲瑞亚那儿去抚养。到了宙斯母亲瑞亚那以后，可能是因为婆婆的关系吧，赫拉就没有再去为难狄奥尼索斯。瑞亚其实也是赫拉的母亲。

由于赫拉的不接纳，狄奥尼索斯经历了长期的一个颠沛流离的生活，在大地上到处流浪。在瑞亚的保护和抚养下，狄奥尼索斯终于长大成人。他经常会驾着用狮子、熊等这些猛兽所牵引的马车奔驰在佛律癸亚的大地上。在高高的天庭里面，宙斯看到自己的孩子越来越有出息，也感到非常的高兴。但是狄奥尼索斯希望上升到天堂到奥林匹斯见他父亲的这个愿望却很难得到实现。因为赫拉成为他的一个重要的障碍，赫拉不接纳他。因为赫拉象征的是家庭，所以不被家庭所接受的孩子，那注定就是流浪的命运了。但正是在流浪的过程中间，狄奥尼索斯开始逐渐地呈现出自己作为酒神的必然命运。他开始教农民们种植葡萄，酿酒。然后用酒来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比如说用来治疗抑郁、不开心，用来庆祝，用来做治病时候的麻醉，用来日常的解渴饮用等等。由于他不停地教导人们酿酒，以及他的种种神迹，他得到了广泛的尊崇，很多人成为他的追随者。

狄奥尼索斯的酒让人们重新焕发生命的光彩，给人一种重生的激情，所以说他具有一个重要的象征，就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古希腊人们崇拜狄奥尼索斯的仪式里边就会有抬着一个男性生殖器的雕塑进行游行的核心部分。狄奥尼索斯的权杖是一根木棍上面顶一个松果，毫无疑问，它就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因为男性生殖器代表的是一种重生的力量，每一次跟女性的结合，就可以使女性的“大地”上产生新的生命，所以这是男性生殖器的一个象征意义。在祭祀狄奥尼索斯的游行中，尤其在早期，基本上是女性在追随狄奥尼索斯，因为狄奥尼索斯作为一个生殖的象征，以及一个快乐的象征，对于当时古希腊社会的女性来讲，就具有一定的解放作用。女性追随狄奥尼索斯这样一尊神是一种名正言顺的事情，这样可以摆脱家庭的羁绊，摆脱种种的规约，所以大量的女性崇拜者是早期狄奥尼索斯的信徒。然后渐渐地，他也得到很多男性的追随。在象征的层面上，美惠三女神是最早的狄奥尼索斯的追随者，后来就有酒神狂女迈那得斯，实际上酒神的祭司都是一些青春漂亮的女性，然后还有农牧神潘，还有西勒诺斯——酒神的老师，就是传授酒神怎么样酿酒的一个师傅，还有羊腿人萨堤耳——羊腿人就是长了一双羊腿的人。他们参加祭祀的人都会头戴常春藤，那也是酒神的一个重要的象征。常春藤，常春嘛，常保青春，喝了酒以后脸上红红的像恢复青春的样子。头戴常春藤，身披鹿皮，手里拿着缀着松果的酒神杖，敲着鼓，奏着乐，然后疯疯癫癫地到处游逛，所以酒神的游行明显的就是狂欢。只要酒神的狂欢队伍来了以后，到了某一个村庄都会特别具有感染力的，然后这个村庄的妇女就会跟上这个酒神的队伍，然后走一段到下一个村庄，再到下一个村庄，这个游行队伍总是像滚雪球一样的不停地扩大，虽然有的人会不得不离开，但是汇入的人会越来越多。当他们狂欢的时候，会高呼“欧吼欧吼”，这种疯狂高潮有时可能会导致很多毁灭性的破坏行为，比如说撕碎碰到的小狗、小猫，甚至是小孩，然后吃他们的生肉等等这样一些疯狂的情况都会有。

关于酒神有很多奇闻异事，有很多的故事，一时半会也说不完，但是其中有一些故事的象征意义也是比较有意思的。我们可以去看一看，其实酒神和日神之间的竞争，这个故事肯定有，因为我看到了在酒神和日神的情人名单里边有相同的情人，那就意味着他们之间肯定会有竞争，但是这方面的故事我倒是没找着，却找到一个故事是酒神和海神的竞争。酒神和海神竞争谁呢？竞争柏洛厄，柏洛厄是古希腊特别有名的一个美女，她是美神阿芙洛蒂忒和阿多尼斯的这个结合。阿多尼斯是人间最俊美的青年，又说是植物神，从树缝种出生，身高一米九，喜欢打猎。他对于爱神的追求，一开始持一种回避的状态，最后是迫不得已，半推半就才跟爱神在一起的。所以阿多尼斯倒更像是阿耳忒弥斯的信徒，喜欢打猎，喜欢保持童真。但是他还是跟阿芙洛蒂忒生了一个孩子，叫柏洛厄。然后阿芙洛蒂忒同样一开始也很担心宙斯会对柏洛厄下手，因为宙斯实在是太好色了，所以她也把柏洛厄藏了起来。但是没想到的是柏洛厄和酒神狄奥尼索斯相遇了，并且擦出了火花，彼此相爱。所以狄奥尼索斯就想要把柏洛厄追求到手。而海神波塞冬听说了柏洛厄的美貌，就来横插一杠子，非得要跟狄奥尼索斯竞争，他们两个就打了起来。那你们猜这个战争的结局是什么样的呢。其实不会有太多的悬念的，这个战争的结局一定是波塞冬赢。这不仅仅是因为波塞冬的辈分高、法力强，其实更重要的是在他们的象征层面上，波塞冬代表的是无意识，浩瀚的无意识在波塞冬的掌控之下，他是大海之神，而酒神是疯狂之神，那么野蛮和疯狂相斗，肯定是野蛮胜，疯狂是胜不了野蛮的，疯狂没有胜算。所以波塞冬就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婚礼来庆祝他的胜利，而酒神狄奥尼索斯就只能喝酒去了，以酒浇愁。然后爱神厄洛斯就来安慰狄奥尼索斯说：“啊，好姑娘有的是，比如说阿里阿德涅在等你，谁谁谁在等你，你还有很多的机会，你没必要为这个柏洛厄怎么怎么地。”但明明狄奥尼索斯和柏洛厄是相爱的，而波塞冬只是一个掠夺者，柏洛厄却被波塞冬掠夺走了，狄奥尼索斯确实是很郁闷的。所以这个时候就可以显示出来了，酒精的功能就可以帮助他来借酒浇愁，给他提供一个安慰。

人们也是这样的，喝酒就会想：我这个事儿输了，失败了，我还有机会呢，还有别的机会呢，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东方不亮西方亮……所有这些话恐怕都是喝了酒说出来的。人们醉酒的状态并非无意识,是有意识的,但是这个意识水平又不是那么的警觉，不是那么的高，意识水平是比较低迷的，所以和高意识水平状态正好对立，就是日神的状态，太阳神的状态，是高意识水平的，而酒神的状态是低意识水平的。在低意识水平下，人们可能更多地会遵从本能和欲望的驱使，而在高意识水平上，人们就会摆脱这个欲望和本能的约束，然后去寻求一些更高尚的、更清醒的、更理智、更自主的行为和方式。

狄奥尼索斯确实也有好多所谓的情人，比如说刚才说到的柏洛厄，还有克洛诺伊斯、尼开亚，无名宁芙等等，还有一些凡人的情人，比如说阿尔泰亚。卡吕冬王国的王妃阿尔泰亚在接待酒神狄奥尼索斯的过程中爱上了酒神，然后两个人就悄悄地偷情，然后生下了著名的英雄墨勒阿革洛斯。墨勒阿革洛斯在狩猎卡吕冬野猪的过程中间，在分配猎物的时候，为了维护那个女英雄阿塔兰忒的荣誉，杀死了自己两个舅舅。结果他的母亲阿尔泰亚为她的两个兄弟报仇，就把代表墨勒阿革洛斯的一根木柴丢到了一个火堆里，木材燃烧的时候，正在猎场上的墨勒阿革洛斯就觉得浑身灼热、滚烫，就这样被活活地烧死了。人们喝完酒有可能就是会六亲不认，会浑身发热，所以这个故事有可能说的就是这样一个情况。而阿里阿德涅成为酒神的配偶，我们前面在忒修斯的故事里边可能也提到了，这种被背叛、被抛弃所带来的伤痛恐怕也只能通过酒精才能得到一个很好的抚慰。而厄里戈涅作为狄奥尼索斯的情人，这是另外一个凄凉故事。因为狄奥尼索斯教会了厄里戈涅的父亲伊卡里俄斯国王酿酒，伊卡里俄斯把自己新酿的美酒在这个道路上分享，送给经过的牧人喝，结果牧人喝醉了，认为自己中毒了，很生气，就把伊卡里俄斯给杀掉了。为了悼念伊卡里俄斯，当地在酒神节会举行一些活动，比如说把少女绑在那个秋千上，然后荡到半空，荡来荡去，这样会体验一种疯狂的，一种飞的感觉。其实这也是对狄奥尼索斯表达敬意或者献祭的一个意思。但这个故事带来的问题其实是：酒精究竟是不是毒药？对于这个问题，其实是有争执的，对吧，一部分人可能会讲酒精没有毒啊，另一部分人会说酒精就是有毒。喝醉了，确实有中毒症状，酒精中毒嘛。酒精究竟是不是毒药？所以这说到底其实还是一个度的问题，怎么样运用它的问题。总之呢，基本上每一个小故事都是在对酒提出一个小问题。

好现在回顾一下我们酿酒的过程。酿酒首先是需要有收获，粮食。收获的粮食我们称之为种子，粮食本来是做种子的。注意了，粮食本来是做种子的，所以粮食本来就是扎格柔斯。扎格柔斯是种子，是未来的神王，就是他如果能够正常地长大成人的话，他就是未来的神王。扎格柔斯代表的是种子。可是这些种子没有被播种到地里边，而是被煮熟了，所以我们看到狄奥尼索斯的第二次出生是在宙斯的烈火中出生。也就是说，这个种子被煮了，被施加了火功，可见他就没办法再去生根发芽，去长成一株植物了，所以这是他的第二次出生。然后第三次出生，是宙斯把他缝到大腿里边出生，也就是说他被带到了天上，然后他拥有一个崇高的地位，好，这就是酒了。当他经历火功，煮熟以后，他经历第三次出生就是发酵，藏起来发酵以后再出来的时候，他就是一个有很高地位的在天上的一个神了，就是酒神狄奥尼索斯。那么他的三次抚养分别象征什么呢？其实也是类似的意思。就是一个酒品的出现，能够正式端到我们面前，也会经历一些过程。比如说它会经历筛选、勾兑、封装、贴上商标等类似这样一些过程。其实这个都不重要，就是我们讲这个酒神的三次出生和三次抚养，把它象征化来看，可以看到酒的这个脉络，从谷物一直到成品的这整个脉络，六个阶段我们都能看到，但是更重要的是去发现，其实这就是酒神的宿命所在了。你们看到没有？这个种子本来应该是长成一棵新的植株，产生新的种子，这是它正常的生命历程，但是现在这个种子走上了一个完全跟它不一样的生命历程，它变成了酒，也就是说它完全偏离了它的初心啊。每一个生命都有自己发展的道路，也不得不去发展和延续。而酒的这样一个形成的过程，我们可以看到一颗种子成为酒，其实意味着宇宙形成一个酒神的通道，这个通道是给那些难以正常舒展的生命预留的通道。就有些生命注定了不可能按照他自己的初心去发展，他不得不变形，不得不变成别的，他没办法按遗传密码去舒展，于是就走酒神通道，变成另外的一个样子，从而获得一种另类的，不同于自己最初的本心的那种发展方式，成为一个新的事物。“宙斯的瘸腿”意味着会走偏。所以酒神通道是给难以舒展的生命预备的通道。那么在现实生活中间也是这样的，当一个人感到生活道路越走越窄，感到郁闷，这个时候喝点酒就会心情好一点，就会舒服一点。

尼采早就注意到并观察到了这个现象，并且他看到了更深的问题的本质。他的哲学处女作叫《悲剧的诞生》，他在这部作品里边提到了酒神精神和日神精神的这个二元对立这样一种美学思想。日神精神就是光明的，高度意识化的，这个大家可以理解。就是按照日神精神，一个事物肯定要走向它的本来面目，恢复它的本来面目，成为它自己。但是按照酒神精神，恰恰相反，酒神精神是回归母体和本能的。日神精神是走向父亲和未来的，所以日神精神可以表现为顺理成章的创造和发展；而酒神精神却表现为纵欲和沉溺，相互连结。但是事物往往会有一些诡异的反转出现。就是当按照酒神精神去发展的时候，人类产生了一些特别瑰丽的东西，比如说古希腊悲剧，比如说音乐，比如尼采的哲学。尼采认为音乐是酒神的，虽然在古希腊，音乐神也是阿波罗，但是尼采认为音乐是属于酒神的，他持异议。因为阿波罗是一个高度意识化的光明神，但是他的音乐却可以不分彼此，不分国界，可以跨界。这样其实体现的是一种酒神的特点，是一种随性的、本能的、放纵的、无界限的，所以音乐属于酒神可能是更恰当的。我们也注意到，尼采本人的生活道路，也不是按照日神精神去成为一个成功的父亲，而是成为他那个时代的异类。但神反转的是，饱受偏头疼折磨的体弱多病的尼采，却成为人类文化发展中的英雄之一。这难道不是日神的方向吗？

我们顺着尼采的思想来观察的话，我们会发现酒神文化是人类文明的一半，日神文化是另一半。在日神文化领域里边，酒神一样在发挥着作用，在酒神文化领域里边，日神也在发挥着作用。所以这两者之中以及其间都可以看到赫尔墨斯的身影，赫尔墨斯以一种高度的智慧在调配着这两种精神，使得人类文明光辉灿烂，他既推动了酿酒业的繁荣发达，也推动了哲学和美学的不断自我反思和超越。上一次在讲赫尔墨斯的时候，我们提到了赫尔墨斯的崇拜和狄奥尼索斯的崇拜有很多的相似和交错、交织。原因就在于赫尔墨斯就是一个跨界的神，而酒神精神里边也有一种跨界性。所以这种跨界性打破一种壁垒，打破一种界限，使得创造变得更为丰富多彩的，有这样一种功能在里面，所以他们都会用男性生殖器作为他们的一个代表和象征。综合来看的话，其实无论酒神也罢，日神也罢，智慧神也罢，他们都跟男性的、阿尼姆斯的这种生殖力、创造力是有关联的。

只不过在阿尼姆斯里边，狄奥尼索斯真的是一个另类。他跟标准的阿波罗是作为对立面而存在的，但是吊诡的是，阿波罗追求过很多的女性，半数以上都会持拒绝态度。你看阿波罗是如此华美的一个光明神，可是很多女性却要拒绝和逃避他。而狄奥尼索斯这里边呢，却没有任何一个故事讲到狄奥尼索斯是被拒绝，恰恰相反,狄奥尼索斯总是被青睐和追随，拥有成群结队的疯狂的女粉丝。所以这个就是阿尼姆斯的一个特别的现象了，狄奥尼索斯为什么会如此得到女性的这个追随呢？恐怕是跟酒神精神里边的那种回归母体、母亲的这样一个倾向是有关系的。这种回归母体、母亲的倾向，总是让人联想起那种温暖，那份连接，那份生命与生命的共振，那种亲密，那是任何一个人都难于抗拒和割舍的。

这就是我们可爱的狄奥尼索斯。一个悲剧的命运，这么说呢可能大家有点不信，他已经不是悲剧了啊，但是他确实作为一颗种子——扎格柔斯，他本来可以成为宙斯的继承人的，但是他现在成了酒神。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是一个悲剧，但是在这个悲剧里边却诞生了一个新的事物，就是酒神。酒神会成为我们人类经受苦难生活的一个重要伴侣和安慰。酒神也是人际关系重要的润滑剂，在人们为了功名利禄去不断地竞争和奋斗，甚至残酷杀戮的时候，酒神其实就像一个和平的使者在居间调停。在人类的历史上其实有多少对立面，那些相互之间对抗的人类、群体把酒言欢，放下了武器。例如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使得新生政权迅速稳定下来。所以酒神的精神其实是值得我们人类长期保有和延续的一种重要的精神，也是我们重要的文化的组成部分。

说点身心治疗方面的观点，酒神的治愈和日神的治愈完全不同。在治疗目标和方式上，日神的治疗是提高病人的意识水平，帮助他回归真我的治疗，其结果仍然可能要经历磨难，体验成败得失，日神允诺的幸福是一种依靠独立人格穿越苦难的幸福。日神的治疗可能无法毕其功于一役，不能一战定乾坤，最成功的情形是能唤醒和激发病人的潜能，越战越勇。酒神的治疗是削弱病人的意识水平，帮助他回归母体的治疗，能提供温暖安慰和情绪的释放，允诺病人不再受伤挨痛，通过鼓励改变生活方式，放下执着，来适应和安处于境遇之中。因此日神的治愈令病人成为个体英雄，酒神的治愈使病人隐身于人群随遇而安。最成功的酒神治疗是让病人获得“重生”体验，重新积极生活。我认为最好的治疗是借鉴酒神的法力，遵循日神的方向的，即让病人和来访者得到安慰、抱持和包容，而又越来越独立自主和拥有更好的觉知力——真我的光明城是筑造在本能欲望的大地上的。人性有弱点，单纯日神的治疗很难坚持不懈，单纯酒神的治疗则导致沉溺不起。也许有人好奇，如果借鉴日神的法力但遵循酒神的方向呢？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那就是魔道，适足以创造一个大师和他的粉丝团而已，严重一点甚至就是创生一个邪教团体。身心治疗师要有一份自我警觉，不要偏离日神治疗的大方向，即使你惯用偏酒神的方式，催眠、歌舞、群体治疗……荣格曾经警觉到身边聚集很多同道对自己有崇拜心理，而更为强调治疗的个性化和独创性，鼓励同道做特立独行的治疗师而非荣格追随者，淡化圈子、人脉、行业协会的母体作用，这种观念十分可贵。小国寡民，群龙无首，方才有利于真性情焕发人性光辉，真智慧创造幸福生活！若挟裹在人群之中，追随于大师之后，终究不能免于得失计较、利益冲突，必惶恐于落单，而羡恨那些多得恩宠的同伴。

好，今天我们就讲到这里啊。各位有什么需要讨论的，欢迎我们随时在群里面进行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