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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蓝星

[我的原创] 民工列传 真实展示农民工生存状况 zt【作者 某村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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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2 00:21:39 | 显示全部楼层
 程言明夫妻两,不但带回上次他送的礼物,还添加了不少东西,甚至连桌上的鱼肉、酒菜都是他们带来的。他们没忘记把沈大炮夫妻两叫来,用程言明的话讲:“老表,真亲戚,一家人不讲两家话。”沈家人心想,别的都是假的,送给老子吃是真的。
  
  酒过三巡,言明夫妻两进入正题。他喝了不少酒,舌头打着结:“老表,我常讲表侄子人聪明、听话,第一次看见他就觉得不简单……李玉华在常熟做裁缝,想带个徒弟,我马上就想到表侄子,亲戚人家才贴心,再来一杯。”
  
  沈正雨是否聪明,是否听话,其实他不知道。当初他是车间主任高高在上,无非看重人家给他送礼,反正自己有权,招谁都是招。现在自己下岗,得自谋出路,他才会想起这个“表侄子”,主要看中沈正雨岁数小。
  
  沈老三还没开口,喝得歪歪扭扭的沈大炮抢先说:“一句话,亲戚人家还讲二话啊?!来,再干一杯……”两人马上碰杯。李玉华也敬沈老三一杯:“老表,我敬你一杯,你放心,表侄子跟我一道,我就当自己养的。”说完一干而尽。
  
  沈老三举着杯子晃着头:“对,就是你养的,是我两养的……”说完仰脖子全部倒入嘴中。话说到这份上,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沈老三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出去学徒,不吃家里米,过年还搞几百块钱,哪里找这么好的事,再讲还给老子送礼……正是:
  
  无缘无故来认亲,笑里藏着别样心。
  真真假假假假真,凡事有果必有因。
  
  
  本村“十品官”钟二耙,最近看到钟心成特别热情,老远就喊:“大侄子,吃饭了吧?”这让钟心成有些疑惑,夏士炳认为:“他肯定觉得你厉害,所以才客气。”这话钟心成很认同,毕竟今年已有不少地痞村霸直接或间接栽在自己手里。
  
  他的热情确实因为这个原因,不过他是有的放矢,否则还轮不着拍“大侄子”马屁。那天,大伙坐在槐树下面乘凉,他突然兴冲冲地跑来:“你们都在啊?等会跟我去打水抗旱,你们去把西湾那几个涵洞看好,我买冰棒给你们吃。”
  
  此前,他已经分别通知各位家长:“今个底下那批田抗旱打水,西湾那几个涵洞,我让小老板们去看着。”家长们没往心里去,都想,那么大人看个涵洞还是没问题的。那片田,离村子特别远,每年打水灌溉都被西湾村偷水。
  
  钟二耙的目的很简单——帮他报仇。去年夏天,也是那批田打水,西湾村好多人偷水,不但如此,而且他自己还被四油条打成两只熊猫眼。四油条打完后溜之大吉,他捂着眼睛去报案,张庆远叉着腰:“你两打架,我晓得哪个有理?”于是不了了之。
  
  一路上,他一再怂恿:“今个,哪个偷水,你们就打他!大老黑、二孬子,五太保都干不过你们,四油条算个屁。”大伙听了心里很舒服,便嘴里应和着:“四油条怂得很,估计小雨都干得过他”。由于徐磊去学校查分,便没能参加这次行动。
  
  除了我们四个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沈大风,另一个是后村张庆边,他家那边刚好有块田。这两人都在外打工,天热偷懒跑回家休息,借口说得一摸一样:“我在外头,听讲家里发大水,恨不得长翅膀飞回来。”那天,大水已退去好多天。
  
  他两一路上牛皮吹上天,沈大风先来:“我在上海,有次一个人干二十多个外地佬,四油条算个屁。”张庆边也不含糊:“在外人家都喊我‘半条街’,我一个人干半条街的人。”两人越吹越玄乎,电影上除了飞之外所有桥段都脱口而出。
  
  钟二耙很满意,不住地赞许:“出门在外是不能孬怂。”接着对另外四个说:“你们要多学学他两。”已经被他两完全折服的沈正雨很佩服地问:“今个我们就看你两打四油条。”他两竟然回答同一句话:“我两打能打死人,还是你们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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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2 00:21:59 | 显示全部楼层
事实确如钟二耙所料,西湾村果然出来一批人,为首的正是四油条。钟二华不停地鼓劲:“别怕他们,敢偷水就打,不能手软。”沈大风见对方人多,当即心生妙计:“我鞋带散了,你们先去,我系好鞋带马上就到,上来就打。”
  
  他的经验智慧告诉他,打群架一定要先观望,己方占优势就上,己方处劣势就逃。张庆边比他冷静得多,别以为他真能打半条街,他的冷静源于对方那些人都特别熟。钟二耙继续义正言辞地煽动:“偷水都是贼,打贼是合法的。”
  
  钟心成老远看着四油条,个子不高比较瘦,披着长头发走在前面。自从去年钟二耙被打后,钟心成一直怀恨在心,怎么说都是自己本家“二爷”。蒋有材发现那边好几个是同学,心想还是别打的好,同学怎么好意思动手。
  
  夏士炳很忐忑,想打又怕打,想的是打很过瘾,怕的是弄不好赔钱。沈正雨则比他兴奋得多,虽然他打架水平不高,但不能改变他的热衷。张庆边意气风发地喊:“大风,一根鞋带要系半年吗?快过来吧,就等你。”沈大风继续磨磨蹭蹭。
  
  
  大战一触即发,至少大家这么认为,钟二耙也这么认为的,沈大风更这么认为。钟二耙跟四油条对视时,心里一哆嗦且退了半步,接着便紧紧握着铁锹。四油条说出第一句话:“这不是二耙老表吗?去年真对不起,来根烟吧。”
  
  说完掏出一包阿诗玛,抽出一根递过来,嗜烟如命的钟二华颤抖地接了过来。他接着给我们每人一支,然后说了第二句话:“那天真酒喝多了,骗你不是他妈养的,二耙,你要是看得起我,就扇我两巴掌。”
  
  钟二耙嘴里叼着烟,支吾了半天说:“不存在……不存在……没放在心上。”“不存在”一直是他的口头禅,显然他已经被一根烟搞得阵脚大乱。四油条的第三句话让他感动莫名:“二耙,带小老板们中午到我家喝酒,当我给你赔罪……”
  
  四油条的三句话,消除钟二耙一年的愤慨,其实还不止这些,就在大家去吃饭的当口,他们扒开了所有涵洞,抽烟的钟二耙当作没看见……大家各自找熟人套起近乎,他们其实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学,虽然以前见面经常打架。
  
  
  吃饭时,四油条不断给钟二耙劝酒:“真对不住,那天失手,来,干!”说完一干而尽。我们的“大官”钟二耙被灌得七荤八素,回来路上不断在吹:“怕我吧?肯定怕我,不然请我喝酒干嘛?你们今个都沾光……”
  
  四油条也曾给钟心成、夏士炳敬酒:“我在外头都听讲,你俩打过大老黑、二孬子,打得好,为民除害,敬你两一杯。”钟心成喝了一点点说:“不能喝,意思一下。”夏士炳一饮而尽,接着把杯口朝下倒倒。
  
  四油条笑着问:“你们有什么打算?”夏士炳抢着回答:“下半年去常熟打工。”他笑着说了个“好”字。坐在他旁边的洪业龙晃着头对钟心成说:“老同学,你要去常熟,到我那里免费吃睡……”钟心成感动万分:“下半年到常熟,你多照顾……”
  
  这洪业龙,以前跟钟心成、蒋有材一个班,上学时候很是小气。不过据这天的观察,现在应该变得很大方,钟心成回家路上一直讲:“看来男大也十八变,洪业龙出去闯两年,人都变了样子,看来外面真锻炼人。”
  
  同样因为不喝酒,蒋有材跟王家兄弟俩聊得很欢,王冠军拍着他的肩膀:“我出去三年,每次回来,家里还是老样子……你不会真准备当鸭司令一辈子吧……要早点出去闯闯。”这王冠军比他大三岁,初中比他高一届。
  
  他抓头笑笑:“今年下半年可能也去常熟。”王冠军又用手拍着弟弟:“亚军下半年也去,刚好你们有个伴。”蒋有材抬头看看王亚军:“亚军,我两可是老战友。”王亚军朝他腼腆一笑:“是老战友,放火的战友。”
  
  说起放火,蒋有材想起初三时,和王亚军干了件至今难忘的事。他两十分热衷放野火,当野草全被烧尽,无火可放时想到茅厕的甲烷。那天,王亚军扔下一根火柴,茅厕燃起冲天火势。茅厕棚顷刻化为灰烬,两人吓得一口气跑出三里……
  
  而沈正雨正帮着沈大风吹牛,因为沈大风正在被围剿,这事起源于张庆边。张庆边这样吹:“大风,不信你问大牛,二胜,三华他们三个,我在外面是不是都喊我‘半条街’。”说完朝他们三个挤挤眼睛,对方心领神会。
  
  大牛没十分他的意思:“是呀,半条街的人都认识庆边。”二胜鬼机灵:“那都是打架打出来的。”三华借花献佛:“对,他还是好多小姑娘的梦中情人。”张庆边假意谦虚着:“这真没办法,我只能娶一个老婆。”说完叹了口气。
  
  沈大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沈正雨想起了那付扑克。他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我大哥更厉害!简直是特工,去年他执行任务,躲过层层关卡,把很重要的东西带回家,本来不想跟你们讲……”沈大风摆摆手:“喝酒,小事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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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2 00:22:15 | 显示全部楼层
酒足饭饱,吹牛拍马,钟二耙这天过得很得意。看着两边的田都灌满水,四油条又递过一根烟:“二耙,人品真好,兄弟我最佩服你。”钟二耙晕乎乎晃荡着身子:“不存在,不存在。”同时,差点没把烟插进鼻孔里……
  
  钟心成又问洪业龙:“业龙,你讲的可是真的?”洪业龙涨红着脸:“骗你不是人,你尽管放心,过去吃住都找我,我还负责帮你找事做。”钟心成很感动地握了下他的手。多年后,钟心成这样骂他:“老子,怎么会相信他这种人……” 正是:
  
  酒肉桌上谈朋友,人人都会留一手。
  无邪之人信其有,终会被蛇咬一口。
  
  蒋有材问着王家兄弟:“你们什么时间出去?”王冠军个子大,用手搭着他和弟弟的肩膀:“后个就过去,你要是过去,一定要到我家玩。”蒋有材说着:“我等我二姐过去后,我再过去。”王亚军突然说:“过去不能再放火了。”
  
  沈正雨、沈大风和夏士炳,正跟张庆边、大牛、二胜和三华进行吹牛友谊赛。沈正雨以一己之力,硬撼对方四人,而且一直处在上风。最后,大牛不得不感叹:“你这小伙子,要是到常熟,小姑娘一大堆……”
  
  最后,四油条表示:“二耙老表,那我们就不送了。”钟二耙喷着满嘴酒气:“不需要送,你们回去吧。”说完,他们就转身离去,钟二耙突然很镇定说:“回去,你们都讲四油条给我赔礼,不能讲他们放了水!”
  
  
  当晚,钟心成正式通知钟牛贩:“大,我真不念书了!这次下定决心!你不用劝我!”父子两进行了长达两小时的磋商,最终以钟牛贩同意儿子出去打工结束。最后钟牛贩说:“你随便做什么事,我都不管,这些条件你必须答应。”
  
  这些条件是哪些呢?钟牛贩手指敲着桌子如是说:“一、不能怪我不给你念书;二、必须把上学的学费钱还给我;三、过几年成家立业别指望我;四、我只给你一趟出门路费,以后不许找我要一分钱;五、必须要写保证书。”
  
  钟心成一听乐了,心想别说五条,五百条我都答应,当下满是欢喜地说:“好,马上写保证书,立军令状!”当下,父子两又是签字,又是按手锣。最后钟牛贩说:“你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保证你苦日子在后头……”
  
  见儿子如此果决,牛贩大嫂劝慰着:“再混一年,混个毕业证,当兵说不定还能提干。”钟心成拿出大道理说服他母亲:“妈,时代不同,现在就是要出去闯荡,你不是常教育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牛贩大嫂被他说得晕头转向,但她有一件事没忘记:“你讲了半天,到底到哪里去?”钟心成嘴里蹦出两个字:“常熟。”牛贩大嫂失声:“啊?!你大姐在那边把胃都饿坏了,你还敢去啊?!”钟心成不以为然:“大姐是大姐,我是我。”
  
  钟心成大姐钟心华,93年去常熟做过一年衣服,因为经常熬夜,回来后患上浅表性胃炎。为此她曾无数次跟钟心成讲:“心成,常熟好多事情不是人做的。”当她得知弟弟要去常熟,后来还说过:“你去就是找罪受,有书不念。”
  
  钟心成快乐溢于言表,背着钟心宝到处又蹦又跳,钟心宝在他背上不停地叫:“大哥,把我放下来……”钟心成继续蹦跳着。看见奶奶的时,高兴地说:“奶奶,我不用上学了,过几天出门打工去。”老太太只听清“出门”两个字,半天后问:“出门干吗?”钟心成想想,厚着脸皮说:“出门帮你找孙媳妇去。”老太太笑眯了眼:“好,找孙媳妇好。”正是:
  
  以为外面是香港,总想出去闯一闯。
  世事不是随心想,只是能够促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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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2 00:22:49 | 显示全部楼层
与此同时,徐磊躺在床上流着眼泪,任凭蚊子在身上肆意叮咬;徐瓦匠蹲在地上,猛吸着香烟,鼻子不时抽两声;三根筋瘫坐在门槛上,不停地抹着眼泪;徐晶晶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且不知所措。
  
  徐磊今天去学校查分,当他看到自己的分数时,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幸亏同学袁势空扶住他。袁势空随后安慰他:“就差八分,明年再干一年,保证能考上大学,”顿了顿又说:“我都干了五年,还差三十分,你应该再干。”
  
  徐磊一句也没听进去,魂不守舍地在那抽泣着,此刻多么希望张媛能在身边。他问袁势空:“看见张媛没有?”袁势空四周看看低声说:“她让我跟你说,别去找她。”徐磊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
  
  他还是找到了张媛,满脸泪水歇斯底里地叫着:“这到底是为什么?”张媛恨恨地指着他:“你毁了我一辈子,还好意思来找我……”徐磊悲愤地说:“你不是说永远爱我吗?”话音刚落,脸上“啪”的一声挨了一巴掌……
  
  等他清醒后,张媛早已没了踪迹,只记得她转身离去时,撂下一句狠话;“我恨你!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说完像风一样没了影子。徐磊呆呆的站在那里,直到袁势空过来叫他:“学校要关门,回去吧,磊。”
  
  两个人躺在河埂草地上,猛吸着劣质香烟,袁势空幽怨地说:“磊,我觉得活着真没意思,就为了个考大学,我同学儿子都快上学……”徐磊声音沙哑:“死了好,死了就不用想烦心事,不用念书考大学,不用被**骗……”正是:
  
  考场失利,十年寒窗转瞬成游戏。
  情场失意,一腔热情惨遭风吹弃。
  
  
  在家等了一天的徐瓦匠满心欢喜:“门闩子还没回来,估计今年考得特别好,怕是要上重点大学,等他回来我们放放炮仗。”三根筋拍着脑袋说:“眼睛一直在跳,不要又考不上?!”徐瓦匠拍着桌子:“你这个乌鸦嘴……”
  
  徐磊终究还是回来了,他眼睛红肿,满身草沫,蓬头垢面地走进家门。他低着头一下子溜进自己房间,一个仰八叉倒在床上,眼睛死死的盯着黑夜。此前,徐瓦匠还在捣鼓着鞭炮:“等下他一进门,我就放炮仗……”
  
  徐磊的表现,让他父母明白了一二,三根筋当时眼泪就“哗”地流下来,徐瓦匠两腿一软,蹲坐在哪里,手颤抖地从怀里摸出一包烟。徐晶晶去拉徐磊:“哥,起来吧。”徐磊一动不动;她有去劝三根筋:“妈,别哭。”三根筋眼泪如泉涌;她又安慰徐瓦匠:“大,快起来吧。”徐瓦匠闪着泪光,猛吸着烟。
  
  徐瓦匠夫妻两最后吵了起来,徐瓦匠扔掉烟屁股:“就你乌鸦嘴,整天不讲好话!”三根筋抹着眼泪:“就你相信瞎子话……”徐瓦匠突然骂道:“那几个出气笼影响儿子,老子去把他们家锅砸碎。”说完就要出门,三根筋一把抱住他:“还嫌不够丢人呐……”
  
  后来,夫妻两都说:“再干一年。”徐磊走了出来,冷冰冰地说:“死也不念了,下半年我跟大表哥去打工。”说完一口气跑到河埂,徐瓦匠夫妻两在家里发呆了半天,先后说:“由他去吧。”说完,几滴眼泪“啪、啪”滴在地上。
  
  
  那晚,大伙陪着徐磊,傻傻地坐在河埂上,木木地看着星空,轻轻地唱着伤心歌。后来,他悠悠的说:“我不会再念书,下半年我到我大表哥那打工,他在常熟,以后我们还在一起,你们再也不用跟我讲念书了……”
  
  钟心成说:“估计也不轻松,但还是要出去闯闯。”蒋有材说:“天天想出去,现在却有点舍不得。”沈正雨说:“还好,我们五个在一起。”夏士炳说:“出门样样难,在一起有个照应也好。”徐磊说:“今年虎年,十二年后,不晓得什么名堂?”
  
  钟心成伸出双手:“十二年!”蒋有材也伸出双手:“虎年!十二年!”沈正雨同样伸出双手:“十二年,十二年。”夏士炳跟着伸出双手;“今年1998年。”徐磊最后伸出双手:“那年2010年。”五人呈“☆”站着,五双手紧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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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2 00:24:05 | 显示全部楼层
插一段废话,希望不要影响大家兴致
  
  从今天开始,孩子们或者说我们,即将踏上打工之旅。这话其实不矛盾,因为当年的我们,至少在父母眼里都是孩子。但出去后,再也不会有人认为我们是孩子,甚至自己都不会认为是……于是,我想写点东西,简单的说明一些情况。
  
  首先,这是部小说,反映劳动人民颠沛飘离的小说;其次,这也是经历,展现劳苦大众喜怒哀乐的经历;再次,这还是变迁,折射社会底层衣食住行的变迁;最后,这更是梦想,汇聚升斗小民酸甜苦辣的梦想。
  
  为什么说是小说,因为很多人物需要化妆,至少名字要修改一下,希望大家能理解。再者,很多人物原型并非本村,或者本镇,甚至本县本省。还有,某些事,大家最好当小说看,这样可能就不会那么压抑,我也轻松点。
  
  为什么说是经历,这个其实都不用解释,这本身就是真实的经历,所以除了个别地方,地域全部使用实名。某些让自己感动的人,也使用其实名,希望不要给他带来不便,但大多数姓名,都会做一些适当的装扮。
  
  为什么说是变迁,那些出去打工的人,有人现在腰缠万贯,有人依然穷困潦倒;有人选择了自强之举,有人走上了堕落之路;有人心系家乡,有人再也没回去……如此等等,无非就是两个字——变迁。
  
  为什么说是梦想,可能很多人不相信,但打工挣钱,对于很多外出务工的人来说,就是最现实的梦想。出去后,至少在机会上比家里多,有人因此而跳出“农”门,有人给家乡带来了变迁,有人改变了自己的生活……
  
  
  接下来,简单的说说小说内容:
  
  一、会涉及上千个有名有姓的人物,他们来自祖国的各地,大多数都是外出务工的农民,我唯一能保证的是,再现他们的生活,记录他们的性格,讲述他们的故事。谢绝对号入座!
  
  二、会写上千首“诗”,或许我的文笔不够好,但这都是我真挚感情的流露。这些更像打油诗的“诗”,那是我对过去经历的感动,对同路人们的纪念,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三、还会提及很多很多,在此不一一累述。因为人物过多,可能读起来会有些辛苦,希望大家在读的时候,当故事来读会轻松很多,不需要去刻意记住人名。
  
  
  再啰嗦一句,本人无任何政治立场,只是再现普通劳动者的真实生活,并无其他特殊用意。最后希望大家,都能尊重每一位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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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2 00:24: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节 出门第一天(上)
  
  今朝挥手别家乡,他日洒汗在远方。
  大路朝天坎坷匆,长河入海奔波忙。
  翘首期盼做梦想,满腹牵绊装行囊。
  披荆斩棘跋涉路,背井离乡懵懂郎。
  
  我们于同一天离开了家乡,那天刚好是通常开学的日子,也就是9月1日,由于是头一次出门,日期记得如此精确。
  
  那天早上,钟心成无疑是兴奋的。鸡叫三遍,他一骨碌爬起床,看着窗外依稀的星光,喃喃自语:“不能再睡。”接着,他打开母亲收拾的行李,扯出一件床单:“不带”,拉出几件衣服:“太旧。”又看着装被子的蛇皮袋:“带这个,多没面子。”
  
  牛贩大嫂起床后第一句话:“今个开学,后悔还来得及。”钟心成提着已经很轻的行李摆着手:“不后悔,一生都不后悔!”牛贩大嫂摇头:“怎么养你这么个出气笼!是不是真不要我送?”他肯定地说:“不要,等我发财,你去接我。”
  
  牛贩大嫂笑了:“指望你发财?能混口饭就万事大吉。”说完,伸手从口袋里面掏出三百块钱:“这个给你做路费吧,反正是你要回来的。”钟心成接了过来,迟疑了一会:“要不了那么多吧?一半就够,你留着自己在家用。”
  
  牛贩大嫂不悦:“带上吧,假如用不掉,回来再还我。”钟心成把钱塞进口袋问:“我大呢?”牛贩大嫂指着外面:“起早出去帮人家犁田。”钟心成面露惊讶:“这么早?”母亲淡淡地说:“每次都这么早,农村人想挣点钱好难。”
  
  转而又问:“可记得,你大昨晚怎么讲的?”钟心成背书般说出三个“不能”:“不能违法乱纪,不能好吃懒做,不能贪利忘本!”牛贩大嫂点头:“对!挣不到钱不要紧,但不能打架,不能偷,……”钟心成满口答应:“我晓得,这话你天天讲。”
  
  她再次叮嘱:“太累太苦就回来。”钟心成抱怨着:“妈,你话怎么比奶还多?我到奶那边去下。”说完,转身进入老太太的小屋子:“奶奶,我今个要出去打工。”老太太拄着拐杖:“到哪去?”他右手向东边一指:“好远,好远……”
  
  老太太先是欢喜,忽又问:“那我想你怎么办?”钟心成笑:“心宝不是在家嘛,过年回来我买好多好吃的给你吃。”说完跳过门槛:“奶奶,我走了。”接着,三步两跳回到家中,留下老太太站在门口:“好远……过年回来……”
  
  钟心成提起行李:“妈,我走了。”说完一蹦三跳向村口走去。牛贩大嫂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睛不禁有些许湿润,便用手揩拭着,直到儿子消失在晨曦中……多年后,他回忆说:“我对不起我妈,总让她担惊受怕。”说完他眼睛很湿润……
  
  他走出村口,老远看见父亲正在远处犁田,依稀能听见“嗨咻”的驱牛声。看了几眼,又怕被父亲教训,便又蹦蹦跳跳走着,迎面正好碰到“新华社”。“新华社”调笑:“心成,要出去当大老板。”钟心成不好意思:“表爹,又拿我开心。”
  
  “新华社”爽朗一笑:“那就搞一个小丫头回来,不管你当老板还是结婚,我都会喝你喜酒。”钟心成略显害羞地笑笑,然后快步朝镇上走去。正是:
  
  谨遵教诲出远门,未学做事先做人。
  汗水洒尽打工路,不曾舍弃农家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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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2 00:24:58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早上,蒋有材一直是迟疑的。一个星期前,蒋有芸临走时说:“我先过去,可能会自己租房子单干,你先帮家里放几天鸭,过几天再过来吧。”蒋有材兴奋地说:“那我跟他们一天过去吧,他们都九月一号去,你那天去接我吧。”
  
  七天很快过去,他越发觉得自己舍不得离开。蒋复员前些天又捉了几百只鸭子,一家四口除了上学的蒋有慧,都忙活着伺候鸭子。于是蒋有材便有了疑虑,每当他看到母亲瘦弱的身子,便心酸酸地想,自己出去,家里怎么办?
  
  头晚,他悄悄跟母亲说:“妈,要不我不去了,我怕你太累。”有材妈笑笑:“没事,你尽管放心出去吧,你小时候我不也这么过的嘛。”接着很慈祥地看着儿子:“别太想家,不能累坏身子,不能饿坏肚子,更不能惹是生非,自己照顾自己。”
  
  当晚,他躺在床上很久不能入眠,黑夜中睁着眼睛,想着父母,想着河埂的一草一木,他是那么地难舍。而父亲蒋复员自从鸭子丢了,至今都没有主动跟儿子说一句话。有材妈经常奚落他:“鸭子比儿子还大,等你老了,让鸭子养活你?”
  
  他总是据理力争:“不养鸭子,哪里挣钱?没钱儿子不能成家,他也养活不了我。”蒋有材早上临走时跟他告别:“大,我出门打工,妈妈身体不好,你不能让她太累。”蒋复员鼻子“哼”了一声,没有作任何回答,继续埋头弄他的鸭饲料。
  
  讨个没趣后,蒋有材转身对蒋有慧说:“你好好念书,有时间帮妈妈做点事。”就在他转身离去时,蒋复员突然说:“找不到事情干,就回来帮我放鸭。”接着又说:“外面,五湖四海的人,别乱讲话,干事不能硬撑,老子还不指望你挣钱……”
  
  路过的“潘金莲”插嘴:“还有人比你话多?”蒋复员正要辩驳,她又径直朝着蒋有材走去:“小三,出去好好干,过几年挣一大把票子,带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回来,看有些人还话多不话多?!”蒋有材皮肤瞬间变红:“我还小呢……”
  
  接着,有材妈在前面赶着鸭子,他跟在后面挑着饲料。看着一天一个样子的鸭子,他不禁想,这饲料会越吃越多,担子会越来越重,便说:“妈,饲料你要是挑不动,就分两趟挑。”有材妈笑着:“家里事情不用担心,你照顾好自己我就放心。”
  
  安顿好河埂上一切,蒋有材便走下河埂等着机帆船,回望着母亲忙碌的身影,不由担心地想着,自己出去打工是否正确?这时,一阵隆隆的马达声,机帆船由远驶来,很快停靠在岸边,等船的人群蜂拥而上。
  
  他站在行驶船头上,看着母亲渐小的身影。他想,今天就要离她远去;他想,从此母亲将在这里放鸭……突然鼻子一酸,泪珠从眼角滑落,他低头擦拭着,生怕别人看见……正是:
  
  回首默默别家乡,垂眉深深惦记娘。
  风行千里常挂肚,雨滴万点都牵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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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2 00:25:14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早上,沈正雨的确是开心的。沈大炮、沈老三兄弟俩去送他,当然都有自己的打算。头晚,沈老三商量沈大炮:“老大,明个小雨出去学徒,可要去送?”沈大炮拍着大腿:“要送,一、不能把话给言明讲,二、送,言明还能白了我俩?”
  
  沈老三听后哈哈大笑,心想,老大果然跟我想到一块去,不去,他能有什么话讲,去,他怎么也得招待我们。当下,他便回家告知沈正雨:“你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明早上我跟你大伯去送你,到时候叫大伯出力扛,塞得越多越好。”
  
  沈正雨好奇地问:“你两送啊?一个人不就中。”沈老三一瞪眼睛:“孬讲,就要两个人,不然还当我们沈家没人,两个都去,他以后要是敢欺负你,我俩就去把他家锅给砸了。”说完,背着手在屋里晃来晃去,不时地干笑两声。
  
  沈正雨不负父望,把家里除了厨具、农具和钱之外全带上,结结实实的两蛇皮袋,一大包。沈大炮扛着一个袋子,提着一个袋子,嘴里骂着:“小雨,想把老子累死啊?怎么不把你家粪桶也带上……老三,我两换着来。”
  
  沈老三故作没听见,提个旅行包,大声教育儿子:“出门,不能孬,吃饭要吃饱,睡觉要睡好,干事也望着干,哪个欺负你,回来跟老子讲……”沈正雨在前面开路,不时频频点头。远处的“中央台”摇着头:“葫芦里卖什么药?”
  
  沈家的送人阵容,超出了程言明的预计,他张大嘴巴看着两个“老表”。沈大炮老远就气喘吁吁地喊:“老表,我们来了。”沈老三也朝着李玉华说:“大妹子,我今个把儿子交给你。”李玉华一开始也很吃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她满脸堆笑:“吆,两个老表亲自过来,真看得起我们。”说完朝程言明使了个眼色。程言明赶紧说:“大老表,三老表,你们吃过了吧?”沈家兄弟可不客气,两人异口同声回答:“没吃,你可吃了?没吃我俩请你们吃。”
  
  李玉华当下明白意思,便陪着笑脸:“什么话,言明,赶紧去请老表们吃早点。”程言明极不情愿领命行事:“这么晚还没吃早饭?走,我请你们吃。”沈老三咧着嘴:“老表,那我就不客气了。”沈大炮早就在前面叫着:“五笼小笼包……”
  
  吃饱喝足后,沈老三吸着烟看着李玉华:“大妹子,儿子你要多照顾点。”李玉华用手摸着沈正雨的头:“我就当多养一个……”沈老三看着她一阵干笑。沈大炮握着言明的手:“老表,人真厚道……”程言明用力地拍着他手:“大老表,你更厚道!”
  
  接着,沈家兄弟提出离开,程言明好奇地问:“车子开还有一会,不坐一下子吗?”沈老三摸着肚子:“交给你们,我们放心得很。”说完,兄弟两打着饱嗝离去。正是:
  
  两个送行人,费点力气劳点神。
  五笼小笼包,填饱肚子撑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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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2 00:25:36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早上,夏士炳肯定是激动的。头晚,他又梦见萍萍,梦了好久好久……早上醒来,他倒腾着自己的内裤,心里很是疑虑:现在洗来不及干,丢在家里也不好,难道要带出去洗?大麻子在门口看出他心思说:“抓紧时间,裤子留在家里,我来洗。”
  
  接着她催促:“还在装死啊?赶快跟老娘去送儿子。”夏秃子连忙辩解:“我当你还没收拾好呢。”大麻子手指着行李:“别废话,你挑。”夏秃子欣然领命,挑起担子走在前面。大麻子在后面低声叮嘱:“你不小了,出门不能把名声搞坏,大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夏士炳意气风发地吹着:“这次,跟以往不同,那些话不需要讲,我都二十多岁人了。”大麻子点点头:“是,我应该到庙里求个签。”夏士炳看着她:“什么签?求婚姻的话,肯定是上上签。”说完哈哈大笑,大麻子高兴地念叨:“老菩萨保佑!”
  
  路过“西太后”家门口,大麻子对儿子说:“跟三奶打声招呼。”夏士炳对着“西太后”家里喊:“三奶,我今个走,要到过年才回来。”“西太后”朝他颔首微笑:“柿饼子,出去闯闯也好,能把你家争争面子也好。”大麻子满心欢喜:“三奶,谢您吉言!”
  
  一路上,夏士炳一想到萍萍,脸上立马绽放灿烂的笑容。他仿佛看到自己和萍萍携手而回……于是快乐地哼唱着:“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唱完过后,他甜蜜地保证:“你们放心,我这一趟出门保证闯出点名堂回来。”
  
  夏秃子在前面换了下肩膀:“你要真能出息,老子过年放炮仗接你回来。”大麻子不住给儿子扯着衣服,嘴巴一直没停过:“先到你小妹那边去……找到事情就做事,不能太累,钱多钱少无所谓……没钱跟我讲一声,我寄钱给你……”
  
  到了车站,趁着等车的空隙,大麻子买了很多水果:“带着,路上吃。”夏士炳看着一大堆水果:“这么多啊?我哪吃得了?”夏秃子发着小火:“吃不掉,不能带点给你小妹吃啊?不能留着慢慢吃啊?不能送给熟人,还有朋友……吃啊?”
  
  夏士炳一听“朋友”两字,本能地想到萍萍,快乐之情溢于言表:“大,你还是老江湖啊?!”夏秃子今天心情高兴:“不是老江湖,你妈能看上我。”大麻子用脚踩了他一脚:“死秃子,几十岁人……”父子两相视,暧昧地笑了起来。大麻子不好意思地拿出香蕉,喊着:“心成,有材,小雨,门闩,你们一人吃一根吧。”
  
  老两口看着汽车驶出镇子,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夏秃子拄着扁担:“要是真有本事,老子就了了桩心事。”大麻子看着他:“肯定比你有本事。”接着老两口快乐地拌着嘴,随后顺原路返回,走到无人处,两人也来了段:“树上的鸟儿成双对……”正是:
  
  树上鸟儿成双对,地上人儿动心扉。
  男人不能光会吹,女人其实最要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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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2 00:25:58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早上,徐磊始终是难过的。大学梦的破灭,让一家人一个月,集体陷入沉默。福大爷见一次劝一次:“差几分,劝他再干一年,肯定能干上。”徐瓦匠喉咙有些哽咽:“他现在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想出去……”福大爷失落地叹着气。
  
  昨晚,徐磊收拾行李时,三根筋嘱托:“学手艺也要用心,学会了是个饭碗。”徐磊埋头“哦”了一声。徐瓦匠拿出三百块钱递给他:“学手艺就把手艺学好,不能丢老子脸,还要少跟那几个出气笼玩。”徐磊继续埋头“嗯”了一声。
  
  徐磊躺在床上,眼前不断晃动张媛的笑脸,越发地动人心魄。当他想到她至今还不理会自己,失落和无助袭入胸怀,便翻身趴在床上,豆大的泪珠滴落枕上。半小时候后,他又翻身,无助地仰望着漆黑的夜幕暗道:“明个她会不会来呢?”
  
  起床后,他眨巴着红肿的双眼,徐瓦匠和三根筋默不作声地提着行李,两人眼角处还有些不甘心的湿润。三人之间的话极少,只有简单的“这个”,“那个”和“嗯”“哦”,进行着最基本的交流,让活泼的徐晶晶,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她低头走了过来,双手拉着徐磊:“哥哥,我也要去送你。”徐磊低头看着她:“今个开学,早点去报到,要好好念书。”见妹妹撅着嘴巴,徐磊摸着她的头:“等我过年回来,身上有钱,我买礼物给你。”徐晶晶听后,连说三个“好”字。
  
  一家三口,低头做贼似地走出家门,不声不响提着行李朝镇上走去。福大爷呆呆地站在路口,等他们走近低声问:“今个真走了?”徐磊咬着嘴唇点点头,福大爷拍拍他肩膀:“好好干,手艺学好是一样。”然后狠狠地吸了口烟。
  
  三人抄着小路,默不作声快步向镇上走去,幸好路上并未遇到熟人。到了车站附近,徐磊停下脚步:“大,妈,你们回去吧。”徐瓦匠夫妻两对视了一眼,便把行李递给儿子。徐磊提着行李低头走着,两人在身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徐磊在街头碰见了袁势空,便问:“势空,她真不来?”袁势空看着他:“她是这么说的,你再等等,说不定会来。”接着又说:“我要走了,从南京转车到温州,我俩联系,哪边好混,一起到哪边混。”说完转身离去,徐磊半天后应了声:“好。”
  
  他一直在痴痴地等待着,直到驾驶员吼了句:“你到底走不走?”他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上汽车,坐定后,不停地朝窗外张望着。忽又从口袋里掏出照片,痴痴地凝视着,心底泛起无尽的酸楚。他用力咬咬嘴唇,抑制住心底的苦痛,呆呆地看着窗外……
  
  当汽车路过中学门口时,往事瞬间涌现眼前,彻底失望的他恨恨骂了句:“骚货……”然后把手伸出窗外,慢慢地撕扯着照片,碎照片雪花般随风飘舞……正是:
  
  多情自古空余恨,爱带功利不必真。
  情去万般随风碎,缘尽就会劳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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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2 00:26:14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早上,同车的路上,有些人留下很深的印象,他们或熟悉或不熟悉,但这却让这出门头一天显得记忆深刻。
  
  当蒋有材提着两蛇皮袋爬上车,然后用力把蛇皮袋往座位下面塞着,冷不丁肩膀被人拍了下,接着传来个声音:“兄弟,还是你啊?!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蒋有材回身一看,吓了一大跳,来人正是上次被自己抓的贼——冬瓜。
  
  冬瓜顶个光头,朝他阴阳怪气地笑着。蒋有材心跳立刻加速,同时感觉肩膀被捏得生疼。后面的钟心成见状,扒开人群冲了过来,一把抓开冬瓜的手,眼睛盯着冬瓜:“哥哥,还是你啊?!”蒋有材见状也上前一步,三人焦灼地对视着。
  
  冬瓜忽觉肩膀被重重拍了把,回头见王大生虎着脸:“兄弟,都是混的,别吓人?!”于四来随后冷笑:“别以为我们那一块人好欺负?!”文万明接着:“不打不相识,何必呢?”冬瓜见形势不利,满脸陪着笑:“不打不相识,上次对不住各位……”
  
  这冬瓜缘何在这里?原来他刚从看守所出来没几天,没想到得到一桩好差事,这个他得感谢我们。因为这长途车免不了会有些纠纷,车老板陈胖子便四处托人:“找几个难讲话的,最好有过案底的帮我收钱,老实人收钱不中。”
  
  就这样,冬瓜被引荐过来,他豪气干云地承诺:“胖哥,你放心,我刚从号子进修回来。”接着得意地摸着光头:“就我这发型,保证没人敢多话,不听话老子就给哪个擦油……”陈胖子满意地拍着他肩膀:“好好干,不会亏待你!”
  
  坐在前面的小货郎,见大家围住冬瓜,吓得把头埋到到座位后面,一直都没敢抬起头。直到中途停车吃饭时,他才最后一个下车,双眼四处环顾了下,便低着头钻进小店。他在里面买了包香烟,一大堆面包,颤巍巍地走了走来。
  
  他哆嗦着打开香烟,每个字都带着颤音:“上回真对不起,兄弟们来根烟。”钟心成半天没醒过神,蒋有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夏士炳“哦”的一声想起什么,徐磊吃惊地看着他:“是你。”他接着又每人一包面包分发过来:“我道歉,我赔礼……”
  
  光棍三人组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于四来抽口烟,啃一口面包:“小伙子,懂事得很,我们不会跟你计较。”文万明喝着开水:“不打不相识,好事情。”说完撕了块面包塞进嘴巴。王大生俯视着他:“招子够亮,以后跟我混。”正是: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
  朋友携手一起走,难见几人到永久。
  
  
  钟心成和蒋有材还在车上碰到两个同学,他们是小学同学——王艳红,初中同学——大兵,没想到却在车上相遇。王艳红——拥有女人名字的男人,初中没毕业就外出打工。大兵——腿部有残疾的青年,他的梦想是当兵,却十分不现实。
  
  老同学见面甚是开心,钟心成拍着王艳红的肩膀:“小红,当老板了?”王艳红腼腆地笑着:“打工混口饭吃。”大兵调侃蒋有材:“哎,鸭司令也舍得不带兵了?”蒋有材回应他:“带小兵没意思,要带就带大——兵——。”四个人快乐地笑着。
  
  王艳红和大兵的关系,已经发生了点变化。某天,两人不期而遇,大兵一瘸一拐:“小红,发财不能忘记老同学。”王艳红看着他:“不嫌弃,就跟我一起干。”大兵很高兴:“我这腿,学别的也学不会。”就这样,两人成了师徒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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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2 00:26:29 | 显示全部楼层
同时,沈正雨正和一男一女,为了一个座位吵得不可开交。他上车后,看到个不错的位置,便一屁股坐下,刚坐下就听到个怯生生的声音:“你怎么坐我的位子?”他直起身子,见那人比自己矮小瘦弱。
  
  他便瞪着眼睛:“位子上写你名字了吗?老子坐的就是老子的,想干架吗?”说完卷着袖子,那人吓得连退两步。沈正雨得意地笑着,拍着手刚准备坐下,冷不丁背后被人推了一把,接着传来一声娇喝:“想干架,没人怕你。”
  
  沈正雨愤怒地回过头来,见一少女扎两根辫子,双手叉腰,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小矮子,不怕你。”沈正雨窘迫地卷着袖子:“老子更不怕你……”先前那人拉着少女:“二凤,算了。”王二凤把他拉到身后:“丁丁,哪个欺负你,我帮你。”
  
  王二凤和王丁都是王艳红新找的徒弟,两人是同村同龄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打小王二凤就没少帮他打架。但这一架最终没打起来。一、双方师父不会不管,二、 男人跟女人打起架很难,三、车老板陈胖子进行阻止。
  
  他听到有人吵架,走过来伸手拉开沈正雨:“小伙子跟小姑娘吵嘴,不要脸吗?”沈正雨面红耳赤:“那我好男不跟女斗。”陈胖子接着奚落:“那她好人不跟狗斗。”全车人笑得前仰后俯,王二风也“扑哧”一笑,随后拉着王丁:“你坐!”又对着沈正雨“哼”了声。正是:
  
  不是冤家不聚头,狭路相逢有缘由。
  从来无巧不成书,却留印象在心头。
  
  
  最后一个人,高建竹老婆——包打听登车,把气氛迅速推向高潮。她一上车就嚷嚷:“今个车子这么多人啊?”说完用手摸了把陈胖子肚子:“身上尽是肉,能卖不少钱。”陈胖子毫不客气地摸了她一把:“你肉不比我少。”
  
  接着,两人旁若无人地讲着黄段子,不时传来她兴奋的笑声。当她看见徐磊依依不舍走上车,不禁惊奇地着:“哎哟,这不是瓦匠家儿子吗?没考上大学吗?长这么大了?小时候我还摸过你……”徐磊被臊得面红耳赤。
  
  她大笑:“长大晓得丑了,小时候乖得很,每次看见你都摸……”身后的夏士炳,听后也“咯咯”笑了起来。她马上锁定夏士炳:“我也认得你,你是秃子儿子,你小时候穿开裆裤,我也摸过你……”夏士炳这下笑不起来了。
  
  小时候,我们就认识她,每次看见我们,她老远就喊:“把……给我摸下。”然后,追着我们四处跑,当她后来得逞后,总会满意地笑着,同时掏出一个块糖:“吃吧。”说完又摸了一下。她这嗜好,据我们后来分析,极有可能跟她没儿子有关。
  
  她继续调笑着:“胖子,你挣那么多钱,可是准备养小老婆啊?”陈胖子反问他:“你带两个女儿在外面挣钱,可是准备给高主任养小老婆?”包打听从位子上站起来:“我那都是血汗钱,跟你能比啊?。”两人嬉笑不止,让拥挤之中平添几分欢乐,冬瓜收完钱,汽车便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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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2 00:26: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节 出门第一天(下)
  
  家乡方圆十余里,远走不过一朝夕。
  从此道路满荆棘,为之奋斗莫停息。
  初来乍到必被欺,此事自古都如一。
  苦尽甘来虽有理,却得藏泪三千滴。
  
  家乡的草木渐行渐远,加速的汽车越开越快,车上的人便三三五五聊起天。汽车开到巢湖时,陈胖子问:“小红,上半年挣不少吧?”王艳红憨笑:“糊糊嘴。”陈胖子问:“带几个徒弟?”王艳红打着呵欠:“回去找了三个,总共十个。”
  
  包打听探出头:“十个?下半年要发大财。”李玉华侧过身子:“十个?我就找一个。”说完看了看沈正雨。包打听回过身:“你有两个侄女,一个女儿,我就两个女儿,看着你们发财。”李玉华叹口气:“哎,都是熬夜熬出来的。”
  
  包打听也叹气:“是啊。”转又问:“你两个侄女,还有女儿呢?”玉华直起身子整理下衣服:“过几天过来。”包打听若有所思:“听话得很,我那两个败家精,在那坐吃山空不回家。”李玉华满脸堆笑:“哎,年轻人的事,别管太多。”
  
  包打听点头:“对!”接着两人鸡毛蒜皮地小声嘀咕起来。陈胖子扶着椅背走了过来,用手拍着程言明肩膀:“大主任出门,能吃得下苦吗?”程言明冷笑:“什么主任,落毛凤凰不如鸡,农村人,什么苦不能吃?”
  
  陈胖子点了点头,转身看着光棍三人组:“你们恐怕没指望挣钱。”王大生率先:“做人,讲钱伤感情。”于四来接着:“出门还能那么没出息吗?”文万明最后:“钱财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陈胖子听后干笑两声。
  
  钟心成低声问王艳红:“是不是出来打工,都能挣钱?”王艳红伸着懒腰:“有人挣到,有人挣不到,靠运气,靠耐性。”钟心成很不解:“打工靠什么运气?”王艳红头往窗户一靠:“你以后会明白……”说着说着,他竟睡了下去,钟心成便没再问。正是:
  
  钱财本为身外物,人生为其在忙碌。
  多少辛酸算忘记,无数苦难难说出。
  
  
  汽车开到乌江时,大兵突然问:“这是哪里?”旁边的冬瓜探头:“就要出省,离家越来越远,想家了?。”大兵鼻子哼了下:“不想。”蒋有材听后,伸手打开窗户,探头向后看去。大兵颠着一只脚,看着外面口中念着:“祠王霸?这菩萨是哪个?”
  
  蒋有材随他手指方向定睛看去:“这是霸王祠,不是菩萨,是项羽。”大兵又问:“项羽是哪个?”蒋有材:“跟刘邦争过皇帝。”他接着:“刘邦是哪个?”钟心成从后面拍下他肩膀:“象棋的楚河汉界,就是来自楚汉争霸……”
  
  接着,他又滔滔不绝地讲起那段历史,蒋有材也不时插两句。最后,大兵得出一个结论:“你两是孬子,不好好念书,出来打工……”三人说了很久,忽听到沈正雨在叫:“长江大桥,快看。”三人的注意力同时被迅速转移。
  
  灰蒙蒙的天空下,陈旧的长江大桥并未带来多大感官冲击。倒是长江的波澜壮阔,让大兵用上个很不合适的词,他这么说:“乖乖,长江果然宏伟壮观。”只见浑浊的江水,相互拥挤倾轧着,争相向东流去。
  
  坐前排的王丁,呆呆地看着外面,自言自语:“外面真漂亮,都不想回去了。”王二凤很不服气地抬起杠:“外面再好,都没家里好。”王丁硬着脖子:“家里有什么好,到处都是泥巴,外面这么繁华,这么发达!”
  
  王二凤侧身瞪大眼睛:“你以后肯定是陈世美,肯定花心,哼,我要对你大讲,让你大打你。”王丁激动地辩解:“才不!等我长大,看上哪个女的,到死都只有她一个人。”蒋有材把目光转向他,只见他稚气的脸上,泛出一种古怪的表情。正是:
  
  项羽不肯过江东,霸王无颜回家中。
  长江从来浪急涌,英雄草芥都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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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2 00:27:14 | 显示全部楼层
南京的繁华,超出沈正雨的预想,他把头伸出窗外,一会一句:“楼好高”,一会又一句:“车子好多”。完全为都市所折服的他,用笑容去阅读城市的每个角落,快乐地呼吸着都市与农村的巨大差异。
  
  当一黑一白两老外映入眼帘,他兴奋地探出大半个身子,拼命朝着他们挥着手,同时炫耀着仅会的两句英语:“Hello……”老外闻听后,微笑地朝他挥手:“Hello……”他越发激动地问着:“what's your name?”
  
  他这一闹腾,带动了很多人,已和平解决疑难问题的小货郎,一直蒙头大睡的光棍三人组等,都迅速围拢过来,连王二风都好奇地站在座位上。沈正雨恨不得跳下车子,冷不丁被一双蒲扇大的双手拉回车内。
  
  陈胖子将他提回,再按回座位,面露怒色:“你爹(发zi音)要奶摸?小伙子这么流氓,想摸也别在老子车上摸……”沈正雨被搞得满脸通红:“这是英语,你不懂。”陈胖子没好气回答:“老子就懂你别在车上掉下去!”
  
  王二凤听后,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拍着王丁肩膀:“你看小矮子。”窘迫的沈正雨,双眼恨恨地瞪向她,她得意地吹着口哨。陈胖子叫着程言明:“大主任,小徒弟可是你家的?差点翻到窗外面去,掉下去哪个负责?。”
  
  程言明发着火:“不听话,别怪我不给你好颜色看!”李玉华随后打起圆场:“没出过门,下次注意点就好。”李玉华接着说:“小雨,出门好好干,以后天天在城市里呆着。”沈正雨点头“哦”了一声,然后双眼继续紧盯着窗外,生怕丢掉每一眼新鲜事。正是:
  
  城市农村两片天,农人羡城不羡仙。
  城乡差别太明显,资源占用有点偏。
  
  
  汽车开到常州时,夏士炳看着路边一对对情侣,不禁想到自己的“爱情”,他伸着懒腰感慨:“外面小姑娘真多。”这话,引发一大批人的参与。陈胖子故作不解:“我怎么看到男的女的一样多呢?”
  
  冬瓜拍着马屁:“胖哥,你什么身份?!小青年只看到女的。”陈胖子满意地笑着:“是,还讲什么爱情,专门骗小姑娘。”夏士炳很不同意这句:“哎,爱情能乱开玩笑吗?!” 此话一出,光棍三人组迅速围了过来。
  
  文万明煽情地吟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王大生来一套:“没爱情的人生有意思吗?烟酒都可以没,但不能没爱情。”于四来一番肺腑:“我宁愿一辈子穷光蛋,但不能没爱情!”陈胖子面露不屑:“成家,哪来那么多门道。”
  
  冬瓜继续拍马屁:“胖哥讲得对,就是结婚,养儿子。”说完一脸媚笑。陈胖子点着头:“我到前面坐,最怕听人讲什么爱情。”看着老板走远,冬瓜立刻换了付面孔,神秘地讲:“谈恋爱那感觉,真是好……”
  
  小货郎兴奋地问:“瓜哥,你谈过几次?”冬瓜口若悬河地吹着:“一年最少谈三次。”大兵前座探出头:“那你不专一!”很快,七个人便分成两帮,辩论着,吹嘘着,意淫着……硬生生地把这两字,撩拨得欲火焚身。
  
  多年后,夏士炳低头沉吟:“没结婚有屁爱情。”文万明摇头苦笑:“年轻时不懂事。”王大生干笑两声:“爱情是好东西。”于四来面露不屑:“爱情?不值钱。”小货郎喜形于色:“真有爱情。”冬瓜皮笑肉不笑:“玩玩而已。”大兵郑重其事:“爱情就是上床……”正是:
  
  三句不离老本行,人人都像小流氓。
  爱情也是名利场,不是个个都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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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2 00:27:53 | 显示全部楼层
徐磊撕完照片后,便有种挣脱枷锁般的轻松,再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用力伸个懒腰,最后长长呼口气。他闭上眼,默默地憧憬着打工后的生活,他想象着,自己多年后荣归故里,家乡人投来的羡慕眼光。
  
  就在这时,他眼前却忽又闪出张媛的笑脸,他懊恼地猛直起身子,再用手推推眼镜,然后注视着窗外流动的景象。城市的忙碌,让他倍感期待,便又闭上眼睛,心想自己以后在城市里面生活着,忙碌着,快乐着,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每至此,他又忽地想到张媛,如此,不断反复着。直到车子开到无锡境内,他总算摆脱了这种反复。他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看着人群的熙熙攘攘,看着车流的走走停停,心情骤然转好,便哼唱起一首流行歌曲。
  
  陈胖子好奇地看着他:“看样子象念书人,外面的苦能吃得下吗?”徐磊苦笑:“吃不下也要吃。”包打听又插嘴:“学裁缝,吃什么苦?风不吹,雨不晒,就是时间长点。”李玉华仔细看着他:“小伙子,像有文化的人,学裁剪师吧。”
  
  陈胖子点点头:“裁剪师不容易学,我看到那些图头就疼,起码要高中毕业。”徐磊推下眼镜:“我是高中生。”接着问:“打工,能做哪些事?”包打听充分发挥出自己的特长:“搞服装,杂工、辅工,工资低时间长,锁眼、钉扣,技术含量不高,小烫、大烫,又热又累,裁剪师工资高,老板都比较器重……”
  
  陈胖子拍拍她肩膀:“还真是包打听,可有更高工资的?”包打听想了下,忽然拍下大腿:“真要讲工资,设计师、打版师工资最高……”这话深深烙在徐磊的脑海……正是:
  
  有钱不如有薄技,一技在身占便宜。
  学艺之路靠努力,老天不把勤奋欺。
  
  
  天黑后,车子到达目的地。大伙走下车,只见:
  
  臭气熏天,河水浮粪便,布料燃乌烟,臭味直扑面。
  乱作一团,蚊虫飞满天,垃圾连成片,乱象现眼前。
  
  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我们对传闻的猜测,大伙目瞪口呆地站在那。沈正雨被程言明催促着离去,他拖着沉重的行李,一步一停艰难地向前挪动着。程言明在前面不断催促:“快点,那么点东西都拖不动?”
  
  接着,徐磊表哥高桂福派头十足地骑着三轮车,过来后共说了两句话:“赶快把行李放车上,忙。”等徐磊放好东西:“快上,坐好。”说完蹬着三轮车扬长而去。虽然以前也算熟识,但他自始至终没看我们一眼,或许他真的“很忙”。
  
  不一会,夏士英骑着自行车,老远就喊:“大哥,大哥。”停下车子后,又分别跟钟心成、蒋有材打了声招呼,然后拉着夏士炳:“走,到我那边吃晚饭。”夏士炳随她而去,半路上忽然问:“你可认得一个小姑娘叫萍萍……”
  
  夜幕下,钟心成和蒋有材孤独地站在那里。此前,王艳红走时说:“你两晚上没地方去,就到我家吧。”随后,包打听也讲:“晚上到我家挤挤吧。”后来,光棍三人组离去时,文万明还问:“你两晚上可有地方去?”
  
  钟心成总是回答:“我到洪业龙家。”蒋有材同时应着:“我等我二姐。”半小时后,蒋有芸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她不停地拍打身上线头:“我那边忙,没租到房子,进厂了,女宿舍不方便住男的,我送你们到冠军家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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