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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遁世环

[读书频道] 末代捉鬼人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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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12 19:38:10 | 看全部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凶宅之行




这个叫候德森的财主,明显不懂什么礼数,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个没修养没文化的暴发户,言辞粗糙,不讲究口德,而且满嘴吐沫星子乱飞,落的饭桌上哪儿都是,他也不看看,我太爷全家正在吃饭呢,吐沫星子喷桌上,还让人怎么吃呢。

    这要是搁着我太爷年轻那会儿,就这德行的,我太爷早就拎着脖领子扔出门外去了。

    候德森吐沫星子吐完以后,看了看我太爷又看了看其他人,问了句,“咋样儿,你们谁跟我走一趟,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我去吧。”我奶奶应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候德森闻言,坐在椅上仰头看了看我奶奶,立刻露出一脸的不信任,“哎呦,你一个小丫头行吗?”

    “行不行的,去了不就知道了。”不等我奶奶说话,我太爷冷冷说了一句。

    候德森又扭头瞅瞅我太爷,“她要是不行,我可不给赏钱啊。”

    我太爷冷哼了一声,“那你请回吧。”说着,我太爷抬手从饭桌下面的横木上拿出一块抹布,把桌面儿擦了擦。

    候德森一听我太爷这话,有点傻眼,“老……老先生,你这话啥意思?”

    “没啥意思。”把桌面擦干净以后,我太爷又把抹布放回了横木上。

    我奶奶一笑,对我太爷说:“爹,我还是过去看看吧,能帮就帮,不能帮我再回来。”说着,我奶奶扭头对候德森说道:“我们帮人不收钱的,赏钱也不要,不用你破费的。”

    “不收钱?”候德森来之前显然没打听清楚,一听说不收钱,显得很意外,狐疑地看看我太爷,又看看我奶奶,“不收钱,你们肯真心帮我么?”

    我太爷顿时皱了下眉头,我奶奶见状赶忙说道:“肯真心帮你,肯真心帮你,你能找上俺们,你就放心好啦。”

    候德森听我奶奶这么说,这才从椅子上站起身,对我奶奶说道:“那感情好,那咱这就走吧,等到了俺家,我叫厨子给你做点好吃的,你看你们这些饭菜,是人吃的么。”

    我太爷闻言腾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非常难看,就要发作,这姓候的就不是来求助的,是来找堵的。不过,我太爷很快又把火压了下去,冲我奶奶使了个眼色,起身朝外面的偏屋走去。

    我奶奶会意,让候德森稍等,一脚前一脚后跟着我太爷到了偏屋

    把偏屋房门关上以后,我太爷对我奶奶说:“等到了姓候的那老宅子,先把事情搞清楚再动手,这么一个人,怎么会舍得买一套没人要的老房子呢,里面肯定有蹊跷,咱们做这种事,就怕给人蒙骗利用,鬼也分好坏,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事咱可不能干。”

    “知道了爹。”我奶奶点了点头。

    因为河湾儿村离三王庄不算近,搞不好我奶奶还要在候德森家住一夜,全家人都不放心,我太爷就让我爷爷陪我奶奶一起过去。

    我爷爷虽说腿脚不方便,但是知道他的人谁也不敢小看他。我太爷除了打小教他学走路,还教了他射飞刀,胳膊上有把子力气,飞刀百发百中。前两年,我太爷又到山东走了一趟,花大价钱从一伙响马手里买了两把盒子炮,几百发子弹。父子两个一人一把盒子炮。

    我爷爷的枪法不说百发百中,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言归正传。这候大财主,果然是财大气粗,居然雇了条大商船过河,连马车轿子也一起渡了过来。

    我奶奶和我爷爷随候德森走出家门,四人抬的轿子就在门口候着,候德森让我奶奶坐进轿子里,他和我爷爷上了轿子旁边的马车。

    一路上,我奶奶脚都没沾地,就连过河也是坐在轿子里,被人连同轿子一起抬上了商船。

    渡过河以后,沿着河岸朝西走了大概有几十里地,天快黑的时候到了地方。候德森吩咐几个轿夫,直接把我奶奶抬到了那座老房子门口儿,他自己回家带了两名身强力壮的家丁,陪同我爷爷一起来到老宅子门口。

    这处老宅子在河湾村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巷子又深又暗,只有这么一户人家,而且还是个背阴宅。背阴宅也就是大门朝北,太阳被房子遮挡,院子里常年不见阳光。

    下了轿子以后,我奶奶借着夕阳的余晖朝老宅子看了看,地方还挺大的,样子就像是个四合院儿,只是房子非常破旧,已经有些年头了,估摸着上百年是有的。单冲院子的规模来看,过去住在这里的显然是户富贵人家儿。

    宅子大门口,挂着一块已经褪色的匾额,匾额上迷迷糊糊能辨认出“李府”两个字。门框上,两扇破败的大门虚掩着,隔着上面裂开缝隙可以看到院子里杂草丛生,显然已经荒废许久。

    我奶奶这时候也奇怪这大财主为啥要买这么一个老宅子,还是个背阴宅,附近的风水也不怎么样,买这个,有啥用呢?

    站在大门前看了看以后,我奶奶嘴里兀自说道,“像这种许久没人住的老宅子,闹凶是很正常的,常言说的好,人不住鬼住。”

    说完,抬起双手轻轻一推院门,两扇破败的大门同时发出吱扭扭的涩响,院门伴随着扭涩声缓缓朝里面敞开。

    这时候,我爷爷赶忙拄着拐杖走过来,守在了我奶奶身边,我奶奶一笑,娇声对我爷爷说了一句,“哥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随着大门缓缓开启,一股陈旧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奶奶忙抬手把我爷爷朝旁边推了推,她自己像一尊神位似的,亭亭玉立地挡在院门正中央,随后闭上眼睛,用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这次把那口气缓缓从嘴里吐了出来。

    候德森带着两名家丁就在我奶奶身后站着,我奶奶睁开眼睛以后回头问他:“这院子里死过不少人吧?”

    候德森闻言脸色微变,反问我奶奶,“你咋知道的?”

    “院子这些气味里有阴气、有怨气、还有血气,一定枉死过几个人,这是处十成十的凶宅,候老爷,你怎么会买这样一个宅子呢?”

    似乎被我奶奶说中了什么,候德森当即吾吾起来,眼睛珠子乱转,“这、这是我朋友的房子,我朋友欠了我的钱,没钱还我,就把这宅子抵给了我……我、我要是早知道这宅子不干净,我、我才不要呢!”

    “是吗。”我奶奶注视着一脸惶恐的候德森笑了笑,又问:“走进这院子人就会发疯,还是走进房子里人才会发疯?”

    “走进房子里。”候德森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我奶奶又问,“你买这老宅子之前,这里闹凶吗?还是你买了以后才闹凶的?”

    一听我奶奶这话,候德森是脸色越发难看,“我、我怎么知道,一定是……一定是过去就闹凶。”

    我奶奶又看了看候德森,不再问什么,从身上包袱里拿出几张黄纸,用手指在门口画了圈,圈子上留下一个小口子正对着院门,把黄纸放进去以后,用火柴点着了。

    候德森不解,问我奶奶这是做什么。我奶奶解释说,给院子里的怨魂烧点纸钱,求它们行个方便。

    纸钱烧完以后,我奶奶抬脚走进了院里,我爷爷赶忙拄起拐杖紧跟在她后面,第二个走进了院里。

    候德森见我奶奶和我爷爷都进了院子,他带着两名家丁也战战兢兢跟着进了院子。

    院子里杂草丛生、满目荒夷,不远处还有个葡萄架和一口水井,葡萄架上挂着不少半熟的葡萄,晶莹喜人,这让我奶奶觉得,这院子并不是荒废了很久,至少几个月前还住着人。

    水井旁边有个小水池子,池子里面有水,还挺清澈,仔细看还能看见水底有许多小鱼在游曳。

    整个院子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共有三座房子,一间堂屋,两间偏房,后院比前院多出一间,共有四间厢房,其中一间厢房明显有修缮过的痕迹,门窗也比其它房间整齐许多,要说之前有人住过,应该就是住在那里的。

    从前院走到到后院,把整个后院看了一遍以后,我奶奶问候德森,“这宅子哪间房子闹鬼。”

    这时候天色越发昏暗,整个院子里有种说不出邪性,特别是这后院,置身其中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候德森这时候显得非常胆怯,偷眼看着四周,哆嗦着声音回答说,“都闹,哪个房间都进不去。”

    随后,几个人从后院又回到前院,前院三间房子的房门全都紧闭着,这些房门跟院门一样破败不堪,门上面小孩儿嘴似的开裂着不少缝隙。

    我奶奶撇开众人,自己走到堂屋门口,抬眼朝门顶上方看了看,门顶上方还有面窗户,也就是老百姓所说的天窗,也有说“晾窗”的,言说这天窗是给家里所供的神明进出用的。

    我奶奶看了几眼以后,从身上包袱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把瓶子口朝天窗上一扬,哗啦一声,从里面泼出一股清水,清水落在天窗的窗户纸上发出噗噗的声音,一股灰尘随之震落下来。

    撒完清水,我奶奶把一根鸡血条系在了手腕上,推开房门,抬脚就要进去。

    这时候,候德森在她身后着急地喊了一句,“不能进去!”

    我奶奶后头问了一句:“为什么?”

    候德森急道:“我请过不少有本事的师傅,没一个敢进去的,进去了就发疯,你一个姑娘家的你……”

    候德森话没说完,我奶奶淡淡一笑,把脚迈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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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12 19:38:50 | 看全部



第一百四十章 血帘鬼瘴


我奶奶没理会候德森的话,抬脚走进了房间。

    候德森和两个家丁见状,立刻慌乱起来,他们显然知道走进房间的后果,候德森赶忙让其中一个家丁跑回家拿钩子和绳子。

    我爷爷不解,问候德森拿钩子和绳子干啥,候德森解释说,钩子是大老远扔出去挂人用的,绳子是捆人用的,等我奶奶在房间里发了疯,他们把钩子扔进房间勾住我奶奶从房子里拖出来,然后再用绳子捆上。

    我爷爷一听,心里也担心起来,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就往门里闯

    可刚走到门边,还没等往门里迈脚,房间里我奶奶把身子缓缓转了过来,冷不丁冲门口的我爷爷可爱一笑,“没事的哥,不用担心我。”

    我爷爷见状,顿时长松了口气,赶忙交代我奶奶,“枝儿,你可得小心些呀。”

    “知道啦!”

    候德森见状,下巴差点儿没掉下来,以往那些法师先生,一进去就发疯,这小丫头居然没事儿人似的,傻愣了一会儿以后,候德森走到我爷爷跟前,直给我爷爷打拱作揖,“佩服佩服,你家婆娘道行真高,真是活神仙呀,能娶上这么个媳妇儿,真是你的福分呐。”说完,还拍了拍我爷爷的肩膀。

    “什么?”我爷爷本来听候德森奉承我奶奶心里还挺高兴,可听到后半句就觉得不对味儿了,立刻把眉头皱了起来,冷瞥了候德森一眼说道:“我夫人不是啥活神仙,嫁给我是不是我的福分也不用你说,等着吧,这老宅子里的事儿,她一会儿就能给你解决。”

    候德森闻言连连点头称是,一脸的敬佩,打心眼儿里再不敢小看我奶奶了。

    按下候德森和我爷爷不说,再说我奶奶。

    这时候,因为已经是傍晚时分,堂屋里的光线非常昏暗,我奶奶走进房间以后,把房间整个大致看了一遍。

    就见房间里面摆设繁多,一件件样式古旧,都是些几十年前的老玩意儿,要是搁着过去能值不少钱。

    墙角旮旯里蛛网遍布,那些摆设上面也是灰尘大厚,整个房间里隐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酸味儿,这味道是房间里常年不见阳光不通风造成的,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进来过、没人打扫过了。

    在房间左右两侧,还有两个套间,套间门上分别挂着两面布帘子,是那种大红色的布帘子,房间里别的地方倒还算正常,奇怪就奇怪在这两面布帘子,看上去就像是刚挂上去似的,崭新崭新的,在这个被灰尘覆盖,几乎只有土灰颜色的房间里,两面血红色布帘子显得异常诡异刺眼,就像刚从血浆里捞出来的似的。

    等我奶奶把房子转了一圈以后,走到了其中一面布帘子跟前,还没等她掀开帘子往里屋走,发现布帘上面竟然湿透了,顺着布帘子低头往地上一瞅,布帘子居然正在往地面上淌血,一滴滴血液像断了线的珠子,扑哧扑哧落进地面的尘埃里。

    我奶奶顿时一惊,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帮人无数,她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怪事。

    我奶奶稳了稳心神,停了一会儿,再仔细一看,这时候布帘上居然不再是湿的,再低头看看,地上也没有血液留下的痕迹,我奶奶心里疑惑,自忖着,难道刚才看到的是“鬼瘴”?

    鬼瘴,跟鬼迷路、鬼糊眼性质差不多,用现在的话来解释,就是一种幻觉,属于鬼本身的磁场干扰了人类大脑里的视觉成像,让人在脑子里出现了犹如海市蜃楼般的幻像,这个具体解释起来比较麻烦,各位知道意思就行了,咱们这时候简单点儿,还是叫它“鬼瘴”吧。

    就在我奶奶意识到刚才看到的是“鬼瘴”的时候,不知道从房间哪个角落忽地刮起一股冷风,冷风溜着地皮快速围着我奶奶的身子转了一圈以后,噗一下吹在了布帘子上,布帘子顿时像活了似的,瞬间扑棱棱一抖。

    我奶奶心里又是一惊,很显然,房间里的鬼魂附在了这面布帘子上面,而且这鬼魂年头儿已经不小,有了一定的道行。

    鬼魂这时候附在布帘上,我奶奶认为,它的目的可能有两个,第一,这里屋里有秘密,鬼魂不想让她进入里屋发现秘密;第二,它想表达什么,也就是说,它想和我奶奶沟通交流。

    我奶奶想了想,朝布帘子和颜悦色问了一句,“你想干啥?”

    我奶奶在这方面的亲和值很高,一般鬼魂都不会和她正面冲突,总是把她当成朋友一样找她倾述。这是我奶奶与生俱来的,也算是她的一种独特的天赋。

    我奶奶话音刚落,布帘子猛地抖了一下。

    我奶奶笑了,接着又问,“你是想和我说话吧?”

    布帘子又是一抖。

    我奶奶又笑了,对布帘子说道:“那你等着我啊,我去准备准备,这就跟你说话。”说完,转身回到房门口。

    这时候我爷爷和候德森都在门口不远处站着,几双眼睛死死盯着门口,我奶奶冷不丁出现在门口,吓了他们几个一大跳。

    我奶奶冲着候德森喊了一声,“去给我打盆清水,再拿几张白纸过来,白纸不能太大,得能放进盆里。”

    候德森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赶忙吩咐身后两名家丁去准备。

    不大会儿功夫,两名家丁一个端着一只盛满清水的木盆,一个拿着厚厚一沓白纸。

    两名家丁似乎对房子深有忌惮,都不敢靠近门口,我奶奶只好走出房门接过一名家丁手里白纸,往随身包袱里一塞,又接过木盆转身走回房间,很快的,我奶奶端着木盆来到布帘子跟前。

    把木盆放在布帘子跟前以后,我奶奶问布帘子:“会写字吗?会就抖一下,不会就抖两下。”

    我奶奶话音刚落,布帘子扑扑抖了两下。

    我奶奶见状,想了想,很快又说:“不会写字,那就画画吧。”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一截红绳,一头儿拴在布帘子一个下角上,一头儿扔进了木盆的清水里,然后拿出一张白纸,平铺在木盆里,白纸很快被盆里的清水浸透。

    我奶奶对布帘子说道:“我不知道你想跟我说啥,要不,我来问,你来答,你看中不?”

    布帘子抖了一下,显然是同意了。

    见状,我奶奶问它:“你是咋死的?”

    话音一落,布帘子轻轻动了动,就见拴在布帘子下角的红线开始变黑,一点点的速度很快,不大会儿功夫,整根红线变成了漆黑色,紧接着,从木盆底部突然翻起一团墨汁似的黑水,这是鬼魂顺着红线从布帘子上跑到了水盆里。

    黑水翻滚着把白纸卷裹了起来,与此同时,水盆里的水越来越黑、越来越浓,咋一看,就像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

    又过了一会儿,木盆里的水渐渐变淡,就像被人把里面的黑颜色抽去了一般,肉眼可见的,黑水顺着红绳又回到了布帘子上。

    盆里的清水很快恢复了原样,不过,水里那张白纸这时候却有了巨大的变化,上面出现一副简易的水墨画,虽然寥寥几笔,却非常传神。

    水墨画最上面是画了一“横”,非常粗大,看上去感觉像根横梁,横梁下面,画着一“竖”,竖线极细,看上去像一根扥直的绳子。

    在绳子两头儿,上面一头儿连着横梁,下面一头儿,连着一个画的很形象的人形,有胳膊有腿儿,绳子在人形的脖子上系着,在人形脚下,还有个踢翻的凳子。

    我奶奶蹲下身子朝纸张上一看,立刻就明白了,这鬼魂是上吊死的。

    我奶奶把水盆里的纸张捞出来放到脚边,又问一句:“你为啥不走呢?”与此同时,再次往木盆里扔了一张白纸

    这次和上次一样,鬼魂再次顺着红线从布帘子上下来进入水盆里,不大会儿功夫,水盆里的纸张再次被泼墨似的黑汁卷裹,等黑汁散尽,纸张上出现一把刀子图案。

    我奶奶点了点头,问布帘子,“你觉得自己死的冤屈,想报仇,对吧?”

    布帘子轻轻抖了一下,像点头似的,显然被我奶奶说中了。

    我奶奶轻叹了口气,“我看你死的年头也不小了,恐怕你的仇人也早就死了,你又何苦呢。”

    我奶奶说完,布帘子再没一点儿反应,似乎是在思考我奶奶这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布帘子又抖了起来,这次抖的样子很怪,就像被风吹动了似的,前后摇摆,感觉上好像是在摇头。

    我奶奶见状,蹙起眉头又问了一句,“你说你仇人还没死吗?”

    我奶奶说出这话,布帘子突然停止抖动,安静的好像从来没动过似的,似乎又被我奶奶说中了。

    “那你的仇人是谁?”我奶奶把旧纸张捞出来,又扔进盆里一张新纸。

    或许我奶奶这问题不太好回答,也或许这鬼魂不知道该怎么画出来,木盆里的水和布帘子居然许久不见动作。

    就在我奶奶刚想换个方式问它的时候,突然从我奶奶身后刮来一股冷风,风倒是不大,一下一下的吹在我奶奶身上,那感觉就像在推攘我奶奶似的。

    我奶奶心有所感,一抬头,吃了一惊,就见门框上的红布帘子不见了,自己系在布帘子下角的红色软软地耷拉在地上,赶忙回头一看,对面里间屋的那面布帘子也不见了。

    没想到着血红色的布帘子也是“鬼瘴”。

    我奶奶缓缓从木盆边儿上站起了身。两块布帘子同时不见,只有一种可能,房子里的鬼魂想让我奶奶走进里屋看看,里屋或许有刚才那问题的答案。

    不过,我奶奶可没着急进去,站在门口想了想,然后从随身包袱里摸出一把大米攥在手心,又给自己鼓了鼓气,这才小心翼翼走进了里屋。

    里屋的光线更暗,加上到处灰尘仆仆,感觉挺阴森的。

    里间屋的摆设也不少,还有个梳妆台,可以断定这是一间女孩子的闺房。

    我奶奶站在门口把里屋看了一遍以后,把目光落在了靠墙角放的那张挂着帷帐的秀床上,刚才环视房间的时候,我奶奶只是朝床上瞅了一眼,帷帐敞开着,床上似乎有东西,不过也没在意。

    这时候定睛一看,吓的我奶奶差点没尖叫出来,就见床上躺着一具干尸,手上脸上已经变成紫褐色,肉皮像黑草纸似的干瘪瘪粘在骨头架子上,样子十分恐怖。

    我奶奶朝床边走了几步,仗着胆子又瞅了瞅,从干尸身上的衣服和鞋子来看,这是一具女尸,应该就是刚才那个鬼魂生前的尸体。

    见到鬼魂和见到尸体其实是两码事,看着干尸我奶奶这时候有些害了怕,毕竟她当时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心理承受能力有限,在一间昏暗阴森的房间独自面对一具干尸,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我奶奶不敢再多看,赶忙从里屋走到外屋,接着,她又朝对面那间里屋走去。

    走进这间里屋一看,像是个男人的房间,里面也有一具让我奶奶心跳的尸体,不过这具尸体不是干尸,已经化成一具骷髅架子,在骷髅架子旁边,还躺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看样子,这死者是用铁剑抹脖子自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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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12 19:39:56 | 看全部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女鬼画




  一座房子里出现两具尸体,虽然在过去那年月儿人命如草芥,但是看到死人,特别是躺在房子里的死人,老百姓的第一反应还是要到官府报官的,最起码的,也要跑去跟村长或者保长言语一声儿。

    我奶奶这时候一下子看到两具尸体,心理承受能力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打心眼里对这处宅子产生了厌恶感,而且她这时候觉得这宅子里除了鬼魂作祟以外,还有一些其他事儿在里面参合着,要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一个上吊、一个抹脖子呢。当然了,另外的这些事儿,就不是她一个驱鬼人能管的了。

    我奶奶快速把房间看了一遍,见没啥异常发现,赶紧从里屋走了出来。

    来到外屋,不用再面对骷髅骨干尸啥的,她长长吁了口气。再看两间里屋的门口,血红色的布帘子又出现了,血淋淋的挺瘆人,房间里的鬼魂似乎又要跟她说些啥。

    稳了稳心神,我奶奶朝水盆那里走去。

    这时候,水盆那里的红布帘子无风自动,像在荡秋千似的,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来到水盆跟前,我奶奶寻思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啥想跟我说的?”

    红布帘子抖了一下。

    我奶奶想了想,又问,“那我再问你,你不是自杀的,对不?”

    我奶奶话音刚落,红布帘子狠狠抖了一下,看来是说对了。

    我奶奶一点头,又问:“杀你的人是里屋那个拿剑的男人,那个男人逼着你上吊的,对不?”

    我奶奶说完,红布帘子居然不再动弹,过了好一会儿,扑扑!狠狠抖了两下。

    抖两下是否认的意思,也就是说,不是那个男人逼她的,这让我奶奶露出一脸困惑,我奶奶又问,“不是他杀你的吗?”

    扑!红布帘子又狠狠抖了一下。

    “那好吧。”我奶奶随后朝耷拉在地上的红绳看了一眼,走到布帘子跟前,把地上的红绳捡起来又系在了布帘子下角上,然后把水盆里之前那张几乎已经泡烂的白纸捞出来,换上新纸,接着又问:“到底咋回事儿,能跟我说说不?”

    一般像这种鬼魂,死前都有一个没化开的心结,也就是怨气的凝结点,我奶奶这时候之所以这么问,就是在找这个鬼魂的怨气凝结点,等找到以后对症下药,鬼魂自然就会离开。这要说起来吧,驱邪驱鬼,也就是这么简单,并没有书里写的那么高大上。

    跟刚才一样,我奶奶问过以后,木盆里的水很快变成了黑墨色,又过了一会儿,黑色逐渐褪去,纸张上出现三个笔画简单的小人儿。

    其中两个小人儿挨得的很近,手牵着手,一个小人儿是长头发,显然是个女的,另一个小人儿是大辫子,显然是个男,在这两个小人儿旁边,还有个手里拿长剑的大辫子小人儿,拿剑小人儿迈着丁字步,前腿微弓,后退蹬直,拿剑的胳膊朝前伸着,作恶狠狠的刺杀状,手里那把长剑从大辫子小人儿的胸膛穿过,大辫子小人儿大张着嘴,似乎在发出“啊”地一声惨叫。

    我奶奶蹲在木盆边看了一会儿就明白了,这个长头发小人儿应该就是现在这个女鬼,也就是里屋那具干尸;这个被剑刺中的大辫子男人,和这个女鬼可能是夫妻、也或者是相好的,应该就是另外一间屋里的那具骷髅骨。

    看着图画不难想象,应该是这个拿剑小人儿首先把大辫子小人儿用剑刺死,又逼着长发小人儿上吊自缢,手段挺恶毒的。

    我奶奶为了确定自己这个判断,小心问布帘子,“长发小人儿是你吗?”

    红布帘子缓缓抖了一下,看上去挺伤感。

    我奶奶又问,“这个被剑刺死的大辫子男人,是那间屋里的骷髅骨吗?”

    红布帘子又缓缓抖了一下。

    “你和他是夫妻吗?”我奶奶这话一问出口,红布帘子很快抖了两下。

    “不是夫妻?那这座老宅子也不是你们两个的吧?”

    红布帘子又抖了两下

    我奶奶又问,“难道这座老宅子是那个拿长剑小人儿的?”

    红布帘子抖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啊。”我奶奶见状沉默了下来,看着图画思量许久之后,我奶奶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推测,又小心翼翼问布帘子,“你和这个拿剑的男人是夫妻,你和大辫子男人是相好,你和你相好在家里私会,给你夫君撞上,你夫君恼羞成怒,用剑杀了大辫子男人,又逼着你……”

    没等我奶奶说完,红布帘子狠狠抖了一下,显然是给我奶奶猜对了。不过,这立刻引来我奶奶满脸的鄙视,原来死在房间里的这两个,是一对奸夫淫妇,像这种人,搁着过去是要浸猪笼、骑木驴的。这女人死了以后居然阴魂不散,还想留下来给自己报仇,这还要不要脸了。

    这时候,我奶奶对女鬼再也生不出丝毫同情之心,耐着性子又问它,“你男人现在还没死,你守在这里是想找他报仇,对吗?”

    我奶奶这话一出口,红布帘子竟然胡乱抖动起来,好像很气急的样子,显然我奶奶这次猜错了,不过任我奶奶再聪明,这时候也是一头雾水,闹不明白它抖得这是啥意思。

    抖了一会儿,女鬼似乎看出了我奶奶的困惑,红布帘子突然停止抖动,紧跟着,木盆里的清水又变成了黑色,我奶奶见状,赶忙把里面的旧纸捞出来,扔进去一张新纸。

    过了一会儿,木盆里黑墨散尽变成清水,纸张上出现两个人形,长发女人和大辫子男人,两个人依旧手拉着手,不过,在长发女人怀里多了点儿东西,抱孩子似的抱着个小包袱,因为画的只有一个大致轮廓,寥寥几笔,我奶奶看了好大一会儿才弄明白,原来这对偷情的男女,还生了一个孩子。

    我奶奶把头抬起来刚要问,你怀里抱的是个孩子吗?还没等问出口,木盆里的清水又变成了黑色,我奶奶赶紧又换了一张新纸扔进了木盆里。

    不大一会儿,纸上再次出现一副画面:长发女人和大辫子男人躺在地上,拿剑的男人一手拿剑,一手抱包袱,迈着大步朝前方一个方框走去,那方框估计是个门,看样子,拿剑的男人把这对偷情男女杀了以后,把他们的孩子抢走离开了。

    把这副图画看了一会儿,我奶奶又问,“你男人杀了你和你相好的以后,害怕官府追查,把孩子抢走离开了这里,对吗?”

    红布帘子抖了一下。

    “你觉得他还会回来,所以你一直在这里等他,对吗?”

    这一次,红布帘子没动,不过木盆里的水又变颜色了,我奶奶赶忙又换了一张新纸。

    这一次,纸张上寥寥几笔画了一个小包袱,小包袱一头儿,露着一张孩子脸。

    我奶奶顿时被女鬼触动了一下,“你留在这里,是为了等你的孩子……”

    红布帘子狠狠抖了一下,紧跟着,木盆里的水再次变黑,我奶奶又扔进木盆一张新纸。

    很快的,新纸上面又出现一个长头发女人,女人脚下是一条弯弯曲曲的路,路的尽头,画着一个小包袱。

    我奶奶看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抬起头问布帘子,“你想要我帮你找孩子?”

    红布帘子又狠狠抖了一下。

    我奶奶顿时沉默了下来,这人海茫茫的,到哪儿去给她找孩子呢,再说谁知道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当年那孩子现在多大了,是死是活呢?

    当下,我奶奶就有心用强硬手段把这个不守妇道的女鬼驱逐出宅子,不过就在这时,她想起了我太爷之前交代她的那些话,“鬼也分好坏,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事咱可不能干!”

    女鬼对自己的男人不忠,于情于理,固然不对,但她化煞以后并没有害过人,只是想在宅子里等她的孩子,单论这一点,还是值得同情的。

    再者,撇下这女鬼不说,这么破旧的老宅子,背阴宅,风水又不好,那候德森明知道这是座凶宅,为啥就是不肯放手呢?花钱找人来这里驱鬼驱邪,他图个啥呢?就是把这里的女鬼赶走了,这么破旧的地方也不可能再住人呀。

    思量许久,我奶奶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必须把这些事弄清楚再说。

    于是,我奶奶又问红布帘子,“外面那个候老爷,你认识吗?”

    红布帘子抖了两下。

    “那你知道他为啥非要这座老宅子吗,这宅子里是不是有啥?”

    我奶奶话音刚落,木盆里的水再次变黑,我奶奶赶忙又换上一张新纸。

    很快的,纸张上出现一个圆盆子,盆子里面画着元宝之类的。

    聚宝盆?我奶奶一看就明白了,这处宅子里一定有一笔价值不菲的财宝,候德森如此锲而不舍,恐怕是知道这宅子里藏着财宝。

    随后,木盆里的水再次变黑,我奶奶赶忙又换上一张新纸,这一次,纸张上出现一个襁褓里的婴儿,婴儿旁边画着那个盛满珠宝的聚宝盆。

    我奶奶一看,立刻就笑了,与此同时,心里有了一个完整的推测:这个宅子的主人,在杀了这对男女以后,因为害怕官府缉拿,抱着孩子走的匆忙,留在宅子里一笔数量可观的财物,女人死后化煞,守着宅子不让外人进来,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她的孩子能返回这座宅子,她想把这些财宝留给她自己的孩子,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奶奶把自己的推测对着布帘子说了一遍,布帘子连连抖动,显然我奶奶的推测是完全正确的。

    不过,这么一来,让我奶奶着实为难了,她从木盆旁边缓缓站起身,对布帘子说道:“你孩子的事,我帮不上忙,只要你在这里不害人,我不会把你赶走,你好自为之吧。”说着,我奶奶伸手去解布帘子下角的红绳。

    女鬼这时候似乎不干了,红布帘子剧烈抖动起来,我奶奶赶忙把手缩了回来。

    与此同时,木盆里的水又变成了黑色,我奶奶犹豫一下,又扔进去一张新纸。

    不大会儿功夫,新纸上面出现一个长头发女人,女人双膝跪地,双手作揖,呈乞求状,看着挺可怜的。

    我奶奶一下子心就软了,轻叹了口气,问布帘子,“你知道你儿子在哪儿吗,你要我咋帮你?”

    就在这时候,院子外面传来我爷爷喊声,“枝儿,枝儿,你没事吧?”

    我奶奶赶忙回头朝门口回了一句,“我没事哥。”

    我爷爷又喊,“时候不早了,你快出来吧。”

    我奶奶应了一声,“这就出来了。”

    等我奶奶把头从门口转回来的时候,红布帘子居然不见了,我奶奶忙扭头朝另一个里间门口看去,那面红布帘子也不见了。

    我奶奶心里顿时莫名其妙的涌出一股无所适从的空落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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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12 19:40:51 | 看全部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李府太监




就在我奶奶问出,“你知道你儿子在哪儿吗,你要我咋帮你?”红布帘子突然不见了,也就是说,女鬼藏了起来,它这是啥意思呢?

    难道是被我爷爷刚才的喊声惊着了,还是不想再跟我奶奶交流了?我奶奶想不通。

    这时候,我爷爷在外面又催促起来,还挺急。我奶奶只好答应一声,收了红绳,端起木盆走出了房间。

    院子外面,我爷爷、候德森以及那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都在门口等着。

    我爷爷离门口最近,一脸焦躁。候德森带着两名家丁站在不远处,看不出焦急,倒是一脸的火热加期待,似乎候德森此刻巴不得我奶奶在房间里多呆一会儿,最好能把房间里的鬼魂当场除掉。

    我奶奶顺手把木盆里的水泼到墙根儿,朝候德森看了一眼,这土财主既然知道这宅子有财宝,肯定还知道些其他事儿,说不准他能知道女鬼孩子的下落,心下合计着,待会儿套套他的话。

    我爷爷见我奶奶出来,拄着拐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奶奶跟前,抬手接过我奶奶手里的木盆,关心问道:“枝儿,你咋才出来呢,没事吧?”

    我奶奶欣慰地冲我爷爷一笑,“哥,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嘛,我没事,放心吧。”

    “整天要我担心你。”说着,我爷爷神神秘秘一回头,朝身后候德森三个看了一眼,三个人不紧不慢正朝他们这里过来。我爷爷压低声音对我奶奶说道:“枝儿,这事儿别管了,咱这就回家吧。”

    “咋了?”见我爷爷话说的小心谨慎,我奶奶一脸不解,感觉我爷爷肯定发现啥了。

    “因为……”

    我爷爷刚要说,候德森带着两名家丁已经来到了他们跟前,我爷爷忙把话又咽了回去。

    候德森这时候一脸激动,来到我奶奶跟前,干笑着恭维我奶奶,说我奶奶道行高深,乃仙姑下凡。先前的轻慢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了。

    奉承了我奶奶几句以后,候德森迫不及待问我奶奶进到屋里以后的情况,看来恭维是假,关心房间里的鬼魂才是真的。

    我奶奶冲他一笑说:“屋里也没啥,就是有个上吊的女鬼。”

    候德森和那俩家丁听我奶奶这么说,脸色同时一变。我奶奶接着说:“你们也别怕,只要不进到屋子里,那女鬼不能把你们咋样儿。”说着,我奶奶话锋一转,问候德森,“候老爷,这老宅子过去的主家儿是谁,你知道不?”

    候德森闻言脸色一窒,眼神闪烁,明显是在想啥,停了一会儿,吞吞吐吐说道:“过去的……过去的主家儿姓李。”

    “他现在在哪儿,知道不?”

    候德森牵强地摇了下头,“不知道。”

    “我记得你说这宅子是你朋友抵债给你的,你那朋友难道不是这宅子的主家儿吗?”

    候德森狐疑地看了我奶奶一眼,语气不快地反问道:“白仙姑,你问这些干啥?这个……跟你没关系吧?”

    我奶奶一笑,“跟我是没关系,不过跟屋里那女鬼有关系,那女鬼的孩子丢了,不把孩子给她找回来,她是不会离开的。”

    “孩子?”候德森露出一脸不解,不像作假。

    我奶奶解释说:“过去住在这里的家主抱走了她的孩子,她留在宅子里,就是为了等她的孩子,不等到孩子,她是不会走的。”

    候德森闻言急道:“那、那就没别的办法了吗,你、你就不能做法把她赶走吗?”

    我奶奶把头一歪,露出一脸无奈,“要是能赶走,我还问你干嘛。”

    候德森立刻把头低了下去,脸上阴晴不定。

    这时候,我爷爷又给我奶奶使起了眼色,还挺着急,我奶奶看了他一眼,回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再等一会儿,我爷爷立刻没好气地瞪我奶奶一眼,我奶奶嘴角一勾,立刻又回了他一个嬉皮笑脸,气的我爷爷把头扭向了别处。

    就在这空当儿,候德森把头抬了起来,不过像变了个人似的,恭恭敬敬笑着对我奶奶说:“白仙姑,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先到我府上吃了晚饭再说吧。”

    我爷爷赶忙又给我奶奶使起了眼色。我奶奶看看候德森,又偷看了我爷爷一眼,想了想,对候德森说道:“贵府上俺们两口子就不去了,这夜里阴气重,也不合适做法,俺们这就回去吧,赶明儿俺们再过来,对了候老爷,借俺两口子一辆马车使使,赶明儿过来时再还你。”

    听奶奶这么说,候德森居然脸上一阵轻松,如获大赦似的,不过他嘴上却说:“那怎么能行呢,怎么着也得到府上喝口茶水。”

    我奶奶一摆手,“不喝了不喝了,爹娘还在家里等俺们呢,回去晚了,老两口子又该担心了。”说完,朝我爷爷一笑,我爷爷松了口气。

    随后,候德森让一名家丁牵来一辆带棚子的马车,我奶奶坐进马车,我爷爷赶着马车,在候德森目送之下离开了河湾儿村。

    路上,我奶奶问我爷爷,这么着急回家干啥,是不是刚才发现啥了。

    我爷爷对我奶奶说,就在我奶奶进到堂屋没多久,他发现有人趴在墙头儿探头缩脑朝院里偷看,显然不怀好意。

    前面说过,我爷爷善使飞刀,一般练这种功夫的人眼神要比一般人敏锐很多,候德森和他那俩家丁都没发现墙头有人,却没能逃过我爷爷的眼睛。

    我爷爷怀疑,除了候德森以外,还有人在打这老宅子的主意,这趟浑水趟不得。

    听我爷爷说完,我奶奶沉默了一会儿,说:“看来这宅子过去家主儿不简单,明个儿来的早点儿,先找他们村里的老人打听打听。”

    我爷爷一听就急了,“你还要管呀,明个儿你就别来了,我过来把马车还给那财主,这事儿咱就甭参合了。”

    听我爷爷这么说,我奶奶叹了口气,她想起了堂屋那女鬼,觉得那女鬼挺可怜的,有些于心不忍,冷不丁问我爷爷,“哥,你说人好,还是鬼好?”

    “哪个都不好。”我爷爷冷哼了一声。

    “我觉得鬼比人好,鬼说的都是人话,人很多时候都在说鬼话,恶鬼恶,没人恶。”

    “你这话啥意思,你到底想说啥?”我爷爷有点不耐烦。

    “我想帮那女鬼找儿子。”

    我爷爷狠狠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不行!”

    “为啥不行,咱要是不管了,那候财主将来再找个有道行的师傅过去,把女鬼打散了,那你忍心吗。”

    我爷爷也不是那种狠心肠的人,一句话,噎的我爷爷哑口无言,最后他妥协道:“等回家问问咱爹吧,爹让管就管,爹要是不让管,那你就死了这份儿心吧。”

    二更天刚过,我奶奶和我爷爷来到河岸渡口,把马车寄存在巡河人那里,坐船过河回家。

    到了家里,我太爷还没睡,我奶奶把事情跟我太爷说了一遍。

    我太爷抽出王守道那根大烟袋吧唧吧唧抽了几口以后,对我奶奶说道:“这事儿,咱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那就管到底吧,小心些就是了。”说完,我太爷居然莫名其妙叹了口气。

    后来我奶奶才知道我太爷当时为啥要叹气,因为我太爷说出上面那句话的时候,想起了我奶奶的父母,也就是白福根夫妇。我太爷把我奶奶抱回家以后,夫妇两个的鬼魂曾经来家里看我奶奶好多次。父母对孩子的这种挂念,曾经身为浪子的我太爷,是最能理解的。

    第二天,还是由我爷爷陪着,快到晌午的时候,我奶奶再次来到了河湾儿村。

    依着我奶奶的意思,没着急去那老宅子,让我爷爷赶着马车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儿,这时候刚好是晌午吃饭的时间,很多村民图凉快搬条凳子坐大树底下乘凉吃饭。

    我奶奶就凑过去和他们搭讪,这些村民倒也很好说话,没几句,我奶奶就问起了那个老宅子的事儿。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还真知道一些,就跟我奶奶说,那个老宅子是几十年前一个姓李的外乡人盖的,那人来的时候背着个大包袱,听说那包袱里全是金银珠宝,不过,谁也没亲眼见过。宅子盖好以后,那外乡人就在这里定居下来,六十来岁的一个老头子,竟然娶了附近村子里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不过那大姑娘过门儿没多久,就传出消息,说这老头子是个太监,慈禧老佛爷驾崩以后,从宫里跑出来的,因为这老太监没那本事,这大姑娘就跟别的男人好上了,再后来,那老太监不见了,那宅子就开始闹鬼了。

    老人说到这儿,旁边的村民就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说这老太监可能就是当年慈禧老佛爷身边的大红人李莲英,要不然那老宅子为啥叫“李府”呢。

    在这里我必须说一下,为了我奶奶这段经历,我专门网上搜索了一下李莲英,时间、年份、年龄,基本上都能对上号儿,但是河湾儿村这个“李府”的老太监,应该不可能是李莲英,李莲英不可能跑这么远,从京城跑来河南定居。不过,慈禧死后,是有不少人想杀李莲英,李莲英也确实想找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躲起来。

    河湾儿村“李府”这个李太监到底是谁,谁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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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12 19:41:35 | 看全部




第一百四十三章 侯府所见


我奶奶对老宅子家主的身份并不感兴趣,管他是李莲英还是安德海呢,她只想知道那老太监后来的去向、以及女鬼孩子的下落。

    我奶奶想了想,又问老人,那么大一个老宅子,七八间屋子,难道就住了老太监和那大姑娘两个人吗,家里就没有个家丁丫鬟啥的?

    老人说,有呀,家里除了那大姑娘,还养着俩小丫鬟呢,不过就是没有家丁,宅子里没男人,除老太监一个不男不女的,剩下的全是女人。

    我奶奶又问,后来那俩丫鬟哪儿去了?

    老人摇了摇头说,这都是几十年前的老事了,有些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那老太监来到他们这里以后,先是盖了一间大房子,和那大姑娘成亲以后,又围了个大院子,在院子里又盖了几间厢房,厢房盖好以后,从外地买了俩丫鬟,打哪儿以后,老太监就很少再出门,又因为那宅子偏僻,整条巷子里就住了他们一家,村里很少再有人见到过他,每次买粮食买菜啥,都是那大姑娘带着俩丫鬟出门买的,后来,那大姑娘就在外面跟别人好上了,那老太监的名声也就传了出来。

    再后来,就是一年多以后的事儿了,有一次那宅子里又哭又笑,听见的村民爬墙头一看,堂屋门开着,门里一个大男人,坐地上浑身抽抽着,一会儿哭一会笑,爬墙头的村民一眼就把那男人认了出来,是村里有名的二溜子,平常就喜欢偷鸡摸狗,想是去老太监家偷东西了。

    有个好心的村民就把二溜子的家人找来了,二溜子的家人翻过院墙走进堂屋去拽二溜子,可谁成想,进到屋里的人也都跟二溜子成了一个模样,进去几个疯几个。

    最后把村长也惊动了,村长让人用渔船上捞死漂的搭钩把屋里的人勾住,一个个拽了出来

    也就在这时候,村里人才知道这老宅里已经没人了,不过,打那儿以后,谁也不敢再靠近那所宅子,都说老太监一家子给人杀死在了宅子里,全变成了厉鬼,宅子也变成了凶宅。

    老人说到这儿,我奶奶轻轻点了点头,在心里自忖,看来想从那俩丫鬟身上了解老太监的去向,也是不可能的了,这些村民显然并不知道老太监杀死奸夫淫妇,又抢了他们孩子逃走的事。至于那两个丫鬟,女主子跟别人偷情,她们一定知道,老太监说不定把她们也一起逼死在了老宅子里。

    打听到以上这些消息,我奶奶觉得已经没啥可打听的了,就想坐上马车招呼我爷爷离开。

    就在这时候,我奶奶猛然又想起一件事。之前走进那老宅子的时候,院子里的葡萄晶莹喜人,像给人修剪过,而且后院有间厢房也像是给人修缮过,这说明至少有人在宅子里住过。不过,这和候德森的说法儿就有些冲突了,候德森说,宅子里的房间全都进不去人,既然进不去人,谁又能在那里住着呢?

    想到这儿,我奶奶打消了离开的念头,把话题转到了候德森身上,跟几个村民打听起了候德森。

    我奶奶一说候德森的名字,几个村民立刻七嘴八舌说了起来,说这候德森外号“候得碗”,啥意思呢,就是搂着自己锅里的,还惦记着别人碗里的,贪财吝啬,强取豪夺,老不是东西了。

    有个和候德森年龄相仿的村民说,这候德森的老爹,年轻的时候跟几个洋人有交情,从洋人手里买来“福寿膏”,在县城开了家烟馆儿,挣了不少的黑心钱。

    民国成立以后,袁世凯大总统下令禁烟,那些开烟馆的烟馆老板逃的逃、抓的抓,甚至还有被枪毙的。候德森他老爹害了怕,关了烟馆,拖家带口回到了河湾儿村,听说从县城回乡的时候,行李里还带着不少没卖出去的“福寿膏”,后来那些抽“福寿膏”的人还跑他家里来买,直到现在,这候德森还在私下里卖着“福寿膏”。

    这里插一句,这时候的“福寿膏”,也就是鸦片,已经不再是从洋人手里买来的了,实打实的“中国造”,当时全国各地很多地方都种植罂粟,制作鸦片的作坊也特别多,这些作坊大多都是地方官员暗中支持的。

    言归正传。听村民说完,我奶奶点了点头,她也知道“福寿膏”是什么玩意,打小儿我太爷就教育我爷爷跟我奶奶,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福寿膏”这东西也不能碰!

    从几个村民嘴里听了候德森卑劣的发家史,我爷爷把我奶奶拉到一边,黑着脸对我奶奶说:“你现在还想帮那姓候的吗?”

    我奶奶冲我爷爷调皮一笑,“本来就没想帮他,给那女鬼找到孩子以后咱就回家,行了吧。”

    我爷爷一皱眉,“怎么找。”

    我奶奶说:“再去问问那女鬼,说不定她知道孩子的下落,上次要不是你打断我,我没准儿已经问出来了……”

    书说简短,道别几个村民以后,我爷爷赶着马车,很快来到了老宅子所在的那个偏僻小巷。

    马车刚往巷子里一拐弯,我奶奶把车棚前面的布帘子撩开了,视线穿过深邃的小巷,大老远看见老宅子门口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伙,那俩家伙看到马车,赶忙大步迎了过来。

    这俩家伙不会是别人,正是昨天一直陪在候德森旁边的那俩家丁,没等马车走到老宅子近前,两名家丁便迎面拦下了马车。

    只见这俩家丁神色有点异常,好像宅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似的。两名家丁跟我奶奶说,老宅子不用再进去了,候老爷在家里摆了一桌宴席恭候着二位呢。

    我奶奶问,为啥不用进了。两名家丁谁也不肯说,催促着我爷爷把马车掉头。

    我奶奶心里奇怪,不过也没啥借口拒绝,由两个家丁前面带着路,来到了候府。

    这候德森家宅不小,一个大院儿,前后分成两个小院儿,整个儿十几间房子。适才我奶奶从那些村民嘴里还了解到,这候德森大小老婆五个,孩子成群,家丁丫鬟全部加起来上下几十口人。

    下了马车,两名家丁前面引路,很快来到候府的客厅。

    我奶奶小时候跟着我高祖母去过几次尉氏县蔡府,候德森家的会客厅几乎能和蔡府的相提并论,十分奢华。不过候德森这些家当儿可都是祸害老百姓得来的,来路不正。

    这时候,候德森正和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在客厅里坐着,女子衣着艳丽,满脸狐骚,不用看也知道,候德森的小老婆。

    我奶奶和我爷爷随两名家丁走进客厅以后,候德森赶忙起身相迎,那个骚媚女人没动地方,不过却把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我爷爷身上。

    前面说过,我爷爷的长相,集中了我太爷和我太奶所有的优点,说起来,比我太爷年轻时还漂亮,虽然这时候我爷爷已经三十岁,看着却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过,当那骚媚女人看到我爷爷那条残腿以后,先是失望,随后狠狠地撇了撇嘴。

    我奶奶把这狐骚女人撇嘴的动作完完本本看在了眼里,眼睛一红,咬了咬下嘴唇。

    寒暄几句以后,候德森吩咐身边的两个丫鬟,到厨房端菜开饭。

    那些村民都说这候德森吝啬、一毛不拔,然而请我奶奶吃的这顿饭却十分奢侈,或许是有求于我奶奶,也或许故意在我奶奶面前显摆,毕竟我奶奶这时候才十九岁,正值芳华妙龄。

    鸡鸭鱼肉、七碟八碗的,上了一大桌子,眼看桌子上都快放不下的了,菜还没上完。

    其实,这时候已经过了吃饭的点儿,候德森那几个老婆已经吃过饭了,候德森那小老婆就没往饭桌跟前坐,在客厅里呆了一会儿,一脸没趣,起身就往客厅外面走,可能是想回房午睡吧。

    不过,很不凑巧,走到门口,一个丫鬟端着一大碗浓汤刚巧要往客厅里进,那小老婆的眼神这时候正在我爷爷那张脸上,没注意到外面的小丫鬟,直接撞了过去,丫鬟看见她了,想躲,却没躲开。

    那小老婆直接和丫鬟手里的汤碗撞了个满怀,汤碗一扣,里面的浓汤一股脑泼在了她胸脯上,这狐骚女人顿时传出一声杀猪般的嗷叫,瞬间一身黏糊糊的汤水外加青菜叶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等她回过神来,气急败坏,抬手就是一巴掌,打了小丫鬟一个趔趄。

    小丫鬟赶忙捂起脸道歉,这小老婆当然不依不饶,揪着小丫鬟的头发揪到候德森跟前,跟条发飙的母狗似的,非要候德森严惩小丫鬟。

    候德森当即把脸一沉,对身边家丁说道,请“家法”。

    不大一会儿,“家法”拿来了,其实就是一根大拇指粗细的白腊杆子,不足三尺,握手的一头儿缠着红布,下面垂着半尺来长剑穗一样的摆穗。

    小丫鬟也就十四五岁,跪在候德森脚前连连求饶,候德森老婆气呼呼叉腰在一旁看着,候德森举起“家法”就打。

    一白腊杆子下去,小丫鬟立刻传出一声哭叫,听着都让人揪心。

    这时候,最尴尬的就是我奶奶和我爷爷了。

    我奶奶皱了皱眉,还没等候德森打第二下,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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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12 19:42:56 | 看全部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女鬼之子




候德森再次举起白腊杆,朝地上的小丫鬟砸去,白腊杆落到一半儿,却陡地停在了空中,候德森顿时愕然,扭头一看,白腊杆另一头儿被我奶奶紧紧抓在了手里。

    我奶奶一笑,对他说道:“候老爷,这事儿不怪这小丫鬟,算了吧。”

    候德森朝我奶奶那只抓着白腊杆子的白嫩小手看了一眼,语气不快道:“这些丫鬟不懂规矩,不打不行,白仙姑,这是我们家里的事,不用你管。”

    我奶奶闻言,立刻松开了白腊杆,转身又坐回了椅子上,候德森再次举起白腊杆子,眼看就要打下去。

    就在这时候,我奶奶漫不经心说了一句,“打吧,你打的不是丫鬟,是你家里的财路。”

    候德森一听这话,手里的白腊杆子就没敢落下去,扭过头疑惑地看了我奶奶一眼。

    这时候,我奶奶正用筷子夹着一块肉,旁若无人地给我爷爷嘴里送,“哥,来,咱们吃肉,啊……”

    候德森看着我奶奶问道:“白仙姑,你、你这话啥意思?”

    我奶奶没听见似的,微张着嘴,喂孩子似的把筷子上的肉放进了我爷爷嘴里,随后抬起眼皮看了候德森一眼,“你家这丫鬟面相不俗,有旺主之气,你再打下去,就把她的旺主之气打没了,你们府上半年之内就会运势大减,伤筋动骨……”

    候德森一脸狐疑,“白仙姑,你还会的看相么?”

    我奶奶一笑,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会,当然会,干俺们这行的,咋能不会看相呢。”

    我爷爷这时候干咳了一声,赶忙把头一低,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会,会看啥呀,会骗二傻子才是真的。

    候德森并不知道,看看我奶奶,又看看地上的小丫鬟,犹豫起来。我奶奶再次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小丫鬟跟前,把小丫鬟从地上拉起来,摸了摸小丫鬟的头发,嘴里说道:“别看这小丫鬟不起眼儿,身边可有财神爷赵公明护着呢,你打她,财神爷一生气,就会收了你的财,打她就等于在打你的财呀候老爷。”

    候德森闻言,脸色一变,立马把手里的白腊杆子扔给了身旁一名家丁。

    候德森小老婆不满意地冷哼一声,候德森立刻跟条老哈巴狗似的,点头哈腰摇尾巴将狐骚女人拉到一边儿,小声哄了起来。

    我奶奶看了看他们古怪一笑,再次回到椅子那里坐下。这时候,那名丫鬟朝我奶奶露出一个感激眼神,刚巧被我奶奶抬眼瞅见,我奶奶朝她一招手,“来来来小妹妹,给这哥哥倒杯酒。”

    小丫鬟赶忙走到桌前,拿起酒壶给我爷爷倒了一杯。

    我奶奶跟我爷爷耳语了几句,我爷爷点了下头,随后,我奶奶又在小丫鬟耳边轻声问了一句,小丫鬟低声回了一句,“在花园旁边。”

    “那你带我去吧。”

    这时候,候德森还在哄他的小老婆,小丫鬟带着我奶奶出了客厅。

    等候德森哄完他的小老婆回来,发现我奶奶不见了,问我爷爷。

    我爷爷说,“人有三急,小丫鬟带她方便去了。”

    花园里,在返回客厅的路上,经过一间土坯的小茅屋,就在我奶奶走过茅屋门口的时候,茅屋里突然传出一声呻吟。

    我奶奶扭头朝茅屋看了一眼,就见屋门上着锁,紧跟着,又是一声呻吟。

    我奶奶停下了脚步,问身边的小丫鬟,“这茅屋关着人吗?”

    小丫鬟脸色一变,吞吞吐吐道:“没……没有人,这是一间柴房,里面没有人,姐姐咱赶紧回去吧。”

    我奶奶没理会小丫鬟,走到门边,隔着门缝朝里面瞅了瞅,里面乌起码黑的,啥也看不到,回头又问小丫鬟,“是什么人给关在这里面了?”

    小丫鬟心虚,“没……没……”

    “行了,姐姐我耳朵不聋。”

    小丫鬟结结巴巴,“姐姐,你别……别问了,老爷不让说的……”

    我奶奶越发疑惑,“难道你们候府上还私设牢房吗?”

    这时候,茅屋里的人似乎听到了我奶奶和小丫鬟的对话,呻吟声的更加急促,好像在求救似的

    “不、不是的……”小丫鬟快哭了,“姐姐,我求求你,咱们赶紧走吧。”

    小丫鬟越是这样,我奶奶越是好奇,一双眼睛直视着小丫鬟,郑重说道:“小妹妹,刚才可是姐姐我帮你求情的,你就没想过报答姐姐吗。”

    我奶奶这么一说,小丫鬟立刻沉默了下来,停了一会儿,小丫鬟一股脑说了出来。

    这小茅屋里关的不是别人,正是老宅子里女鬼的儿子,也就是几十年前被老太监抱走的那个孩子。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小丫鬟一边带着我奶奶返回客厅,一边简单扼要地把她知道的对我奶奶说了一遍。

    当然了,小丫鬟并不知道当年老太监离开老宅子的真正原因。

    小丫鬟说的是后来的事,也就是老太监带着孩子离开老宅子以后的事。

    话说,老太监抱着孩子离开老宅子,其实也没走多远,就在卫辉府这一带隐形埋名,靠乞讨为生,给孩子取名李京恩。

    老太监打算把李京恩当亲生儿子养大以后,给他自己养老的,但是,把李京恩养到十四岁那年,还没等李京恩给他养老,老太监就一命呜呼了。

    老太监死后,李京恩无依无靠,先是自己乞讨,后来被一个混江湖的“雁尾子”看上,收做了弟子。“雁尾子”是黑话,也就是江湖行骗的。

    李京恩拜了师以后,就开始跟着他师傅四处行骗,不过,没过几年,师傅也死了,这时候,他也已经长大了、出师了,就和他的几个师兄弟组成一个行骗团伙,大肆收徒,四处行骗。

    前些年,李京恩走了背字,行骗时给人抓住,打断了一条胳膊,团伙里那些师兄弟见他身子残了没用了,不再要他,把他踢了出来。

    李京恩顿时没了着落,一时间心灰意冷,拿着多年攒下来的积蓄,吃喝嫖赌抽大烟,没过多久,把积蓄全败光了。

    穷困潦倒之后,他想起了老太监打小儿跟他说过的,说河湾儿村这里还有套老宅子,宅子里有老太监一生的积蓄,有朝一日返回老宅子安享晚年。

    李京恩想起老太监这些话以后,就惦记上了老宅子,随后多方打听,一路上坑蒙拐骗、偷鸡摸狗来到了河湾儿村,可谁成想,刚一进村子,大烟瘾犯了,心里猫挠的一样,四下打听哪里有鸦片卖,最后打听到了候德森家里。

    不过,李京恩这时候身上一个大子儿都没了,烟瘾又把他闹的要死要活,嘴上一松,就把老宅子里有财宝的事儿跟候德森说了,候德森听了立马给了他足够分量的鸦片,非但如此,还把他留在家里做了长工,管吃管住管抽鸦片。

    候德森当然不会做赔钱的买卖,他一边稳住李京恩,一边私下派人进入老宅子,要是老宅里真有财宝,财宝得手以后,立马把李京恩打出家门,要是老宅子里没有财宝,那李京恩可就有的罪受了。

    不过,让候德森没预料到的是,派到老宅里找财宝的人,只要一进房门,立马儿就疯。

    候德森虽然老早就听说那老宅里不干净,但他没想到能有这么邪性,没办法,只好四处请高人到老宅子里驱邪捉鬼,不过,找来的那些人,不是骗子就是二棍子,没几个真本事的,一进房门,也是立马就疯。

    后来,候德森打听到河湾儿村东边几十里外的三王庄,有个刘师傅,道行高深,就赶往了三王庄

    小丫鬟说到这儿,看了看我奶奶,问我奶奶,“老爷从三王庄请来的高人,就是姐姐你和那位哥哥吧?”

    我奶奶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小丫鬟继续讲。

    就在昨天,我奶奶和我爷爷随候德森去了老宅子一趟以后,候德森晚上回府,一刻不停,让人把李京恩带去了老宅子,想让李京恩进老宅子里找财宝。

    不过,去了没多久,李京恩就被几个家丁用绳子捆着抬了回来,听那几个家丁说,李京恩进到老宅子的屋里以后,跟别的人一样,直接就疯掉了。

    候德森气急败坏,叫人把李京恩扔进了这间茅屋里,从昨天晚上,一直关到了现在。李京恩这时候肯定是烟瘾犯了,加上又渴又饿,这才哼哼起来。

    小丫鬟说完这些,我奶奶心里透亮了不少,不过,就有一点她想不通,既然女鬼在等她儿子,她儿子进到房间以后怎么也会发疯呢?如果说老太监抱走她儿子的时候,儿子还小,现在长大了,她认不出来了,这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因为鬼不认肉体,只认灵魂,即便肉体模样变的再离谱,灵魂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这时候,我奶奶和小丫鬟已经走到客厅门口,两个人就此打住。

    客厅里,候德森频频给我爷爷敬酒,我爷爷酒量一般,不过他有主心骨,虽然候德森敬酒频繁,他却总能找到借口推开。

    走进客厅,我奶奶坐回了我爷爷身边,那小丫鬟端起酒壶,给我爷爷把酒杯加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候德森冷不丁问我奶奶,“白仙姑,你昨天进堂屋的时候,往天窗上撒的啥,能告诉我吗?”

    这时候的候德森,只要一张嘴,我奶奶就知道他想干啥,我奶奶眨了两下眼睛说道:“我撒是艾草水,艾草叶泡的。”

    “有啥用?”候德森又问。

    我奶奶回答道:“能暂时把鬼魂赶到别处,其实那女鬼就在天窗上躲着,人从天窗下面走过去的时候,她蹲在天窗上给你天灵盖上吹气,天灵盖给她一吹,人立刻就会疯掉。”

    “哦,原来是这样啊。”候德森点了点,又问,“那你进屋之前,在手腕上系的又是啥?”

    我奶奶一笑,“那只是一根普通的红布绫子,没啥大用处,图个吉利。”其实那是鸡血条,辟邪的,我奶奶没跟候德森说实话。

    候德森听了,眼珠乱转。

    我奶奶嘴角又挂起一丝笑意,不过这笑意冷冷的。

    接着,我奶奶试探性说道:“候老爷,你问我这些……不会是想照我说的方法,派人进到屋里吧?”

    候德森闻言一窒,眼神露出一丝惊乱,显然被我奶奶猜中了。

    我奶奶继续说道:“我告诉你的方法,你可以照着的做,但我不敢说有用,因为你们只是些普通人,身上没道行。”

    候德森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我奶奶继续说道:“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女鬼的孩子,让他们母子团聚。”

    候德森脸色又是一变,“可、可是,去哪儿找她孩子呢?”

    我奶奶冷瞅了候德森一眼,不紧不慢说:“我倒是有个小手段,十层把握能找到她的孩子……”

    候德森一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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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12 19:43:47 | 看全部




第一百四十五章 掷筷请神



候德森磕磕巴巴问道:“白、白仙姑,你、你有啥手段能找到女鬼的孩子?”

    我奶奶眨了几下眼睛,脸上一笑,看着候德森胸有成竹道:“手段嘛……本仙姑多的是,有简单的,也有麻烦的……”

    说着,我奶奶把自己手里的一双筷子抽出一根,两根手指稳稳捏住筷子圆头儿,将筷子方头儿朝下圆头儿朝上,悬空直立在那里,然后抬起眼皮看了候德森一眼,继续说道:“看到了吗候老爷,这个是最简单的手段,请筷神……”

    候德森看看被我奶奶大头儿朝下捏着的筷子,一脸愕然。

    我奶奶继续说道:“只要我现在念出几句请神咒,筷子神就会附在这根筷子上,等我与筷子神说出心愿,手指一松,筷子掷在地上,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筷子圆头儿指着哪个方位,女鬼孩子就在哪个方位,只要顺着那方位寻找,十成十能找到女鬼的孩子。”

    候德森听我奶奶这么说,脸上冒出了冷汗,脱口说了句“真的么?”

    “真的么?”我奶奶一听候德森这话,立刻露出一脸的不痛快,斜候德森一眼,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候老爷,你不相信本仙姑的手段是不是,那好,本仙姑这就给你演示一下本仙姑的手段!”

    说着,我奶奶捏着筷子,赌气似的从椅子上站起身,离开饭桌,来到了客厅门口位置,身子一扭,背对客厅大门,脸朝客厅正堂,“俺们村儿里谁家牲口丢了,谁家孩子丢了,都是本仙姑请筷子神找到的,真的么?”

    候德森见状,哪里还敢质疑,赶忙上前拦下了我奶奶,满脸恭敬,“仙姑、仙姑稍等,仙姑稍等……”

    “怎么了,候老爷还是信不过我么?”我奶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不是不是……”候德森连忙朝我奶奶摆手,神色狼狈地咽了口唾沫,说道:“候某、候某相信仙姑的手段,侯某只想问仙姑一句,要、要是……要是找到了女鬼的孩子……那女鬼万一……万一不认她孩子咋办?”

    我奶奶一听,立刻笑了起来:“这个候老爷尽管放心,只要能找到女鬼那儿子,本仙姑就有手段叫他们相认,只要他们母子相认了,女鬼自然就会离开,到那时候,那老宅子就是候老爷您的了。”

    候德森听我奶奶这么说,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不过,当他把眼神瞥向我奶奶手里那根筷子的时候,脸上又是一愁。

    很快的,候德森眼珠一转,眼神里露出一抹奸猾,小心翼翼地问我奶奶:“白仙姑,您刚才说,筷子神能指出方向,那、那它能不能指出具体位置呢?”

    我奶奶一笑,连想都没想,立刻回答,“不能。”

    候德森顿时松了口气

    我奶奶继续说道:“筷子神指出方位以后,朝那方位寻找,如果在千步之内找不到,就再请一次筷子神,再找千步。”

    候德森听我奶奶这么说,好像把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似的,顿时大松了口气,并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我奶奶见状,随口问了他一句,“咋了候老爷,看把你紧张的,女鬼那孩子不会就在你宅子里吧。”

    “啊?”候德森登时一乱,连忙摆手,“哪里哪里,咋会在我宅子里呢,白仙姑真会说笑……”

    “嗯”我奶奶随后把脸色一正,“好了,事不宜迟,我这就作法把筷子神请过来。”

    说完,我奶奶煞有介事地单手捏住筷子,抬起胳膊,冲向客厅中堂位置,把筷子直立悬空,停了一会儿,嘴唇慢慢蠕动,似乎在念叨着啥,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不到我奶奶念的是啥。

    候德森这时候看着我奶奶手里的筷子一脸紧张,而在一旁一直没吱声儿的我爷爷呢,早就傻眼了,不知道我奶奶这是在搞什么名堂,他这时候和客厅里其他人一样,瞪大眼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我奶奶。

    过了一会儿,我奶奶的嘴唇停止蠕动,两根手指一松,筷子笔直栽下,“叭嗒”一声躺在了地上。

    众人朝筷子一看,就见那筷子的圆头儿,刚好指向了花园小茅屋的位置,候德森的脸色顿时再次一变。

    就在这时候,我奶奶缓缓睁开了眼睛,低头朝地上的筷子看了一眼,对候德森说道:“筷子指向西南方,那咱就从你家客厅开始,往西南方向寻找吧。”说着,我奶奶像是想起了啥,问了候德森一句:“西南方,是你家什么地方?”

    候德森心虚地回答了一句,“是我府上的花园。”

    我奶奶一点头,轻松地说了一句,“那就从你家花园开始找吧。”说完,我奶奶几步走到我爷爷跟前,把我爷爷从椅子上拽了起来:“走吧哥,去找女鬼的儿子了……”

    我爷爷被我奶奶拽的莫名其妙,不知道我奶奶在搞什么名堂,只有配合的份儿。

    候德森见状,慌忙上前拦住了我奶奶,“白、白仙姑,这……这,咱还在这儿吃饭呢,不着急不着急,吃完饭再找也不迟。”

    我奶奶一摆手,“那怎么能行呢,错过时机就找不到了。”说着,拽着我爷爷就要往客厅大门走。

    候德森再次拦下了她,“要、要不这样吧,我派家丁去找,仙姑和刘爷在这里候着,我这就派人去找……”说着,候德森不等我奶奶答话,朝客厅里的两个家丁一摆手,带着他们慌慌张张离开了客厅。

    我奶奶看着候德森离开的背影冷冷一笑,大声喊了一句,“候老爷,要是找不到,我再使一个更准的手段!”候德森闻言,浑身一激灵。

    候德森带着家丁离开以后,客厅里就剩我奶奶、我爷爷和那个小丫鬟了。我奶奶把我爷爷扶回椅子上,扭头瞅了一眼身边的小丫鬟,说了句,“是筷子神找到的李京恩,对吧?”

    小丫鬟闻言,赶忙小鸡叨米似的连连点头。

    我爷爷这时候把脸绷了起来,问我奶奶,“枝儿,你这是在干啥呢?啥筷子神?”

    我奶奶朝我爷爷一笑,看了看身边的小丫鬟,毫不避讳地说道:“哥,女鬼那儿子就在侯府里呢。”

    “啥?”我爷爷登即愕然,停了一会儿,嘴唇一动,似乎想要问啥

    我奶奶没等他问出口,从盘子里夹起一块肉塞进了他嘴里,“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我请筷子神看似在骗那姓候的,其实是在给他台阶儿下呢,免得直接说破了他脸上挂不住,对咱也没啥好处,等着吧,一会儿他就会把女鬼那儿子给咱送过来了……”

    半个时辰后,侯府客厅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候德森还没进客厅门,在院子里就吵吵上了,“白仙姑哇,您、您真是活神仙呐!”

    闻言,客厅里的我奶奶和爷爷对视一眼,我奶奶嘴角古怪一笑。

    话音未落,候德森已经走进客厅,就见他这时候一脸激动加崇拜,冲我奶奶直作揖,“白仙姑呐,找到啦,真的找到啦,适才我带着家丁顺着您指的方向,走了八百多步,真就找到了女鬼那儿子,您真是神人呐!”

    我奶奶和我爷爷这时候一脸木然,很平淡地看着候德森热情洋溢的表演。

    候德森说着,打客厅外面走进五个人,四个家丁,中间围着一个面黄肌瘦、二十多岁的男人。

    候德森火热不减,一指那瘦小男人,“白仙姑您看,这就是女鬼的儿子,名叫李京恩,我带着几个家丁走了八百多步,在河边儿找到的。”

    我爷爷干咳了两声,我奶奶依旧一脸木然,没理会候德森,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打量了一下瘦小男人。

    就见这男人双颧露骨、眼窝深陷,面黄肌瘦,薄纸一样的身子锅锅儿着,整个儿就跟直不起来的麻杆似得,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我奶奶听我太爷说过,抽鸦片的人都是这副枯干德行,这个男人,无疑就是之前茅屋里那位了。我奶奶猜测,候德森这时候一定给他抽了鸦片,并且威胁警告他一番之后,这才把他带了过来。

    打量过男人以后,我奶奶把目光转向了候德森,问道:“候老爷,您怎么确定这就是女鬼的儿子呢?”

    候德森笑道:“刚才我已经仔细盘问过了。”说着,候德森把李京恩的过去,简单跟我奶奶讲了一遍。候德森讲的,基本上和小丫鬟讲的差不多。

    我奶奶听完点了点头,“既然这就女鬼的儿子,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赶去老宅子吧。”

    候德森一脸得意,以为自己顺势应变骗过了我奶奶,其实呢……

    书说简短,李京恩由四个家丁押着,随我奶奶他们来到了老宅子。

    几个人来到先前那座堂屋门口儿,这一次,我奶奶并没有往天窗上泼艾草水,直接示意几个家丁把李京恩推进了房间里。

    之前那个小丫鬟说了,李京恩被候德森带来老宅子以后,一进房间就发疯,我奶奶想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她想找一找原因。

    李京恩被推进房间以后,怪事真的就来了,就见李京恩身子猛然一抖,紧跟着,痉挛似的浑身抽搐起来,抽了没一会儿,翻身躺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嘴里发出“根儿根儿”的怪声儿,又像哭又像笑,十分瘆人。

    候德森顿时脸色惨白,问我奶奶:“白仙姑,他又、又……不是,他怎么也疯掉了呢,你不是说有办法让他们母子相认么……”

    我奶奶没看候德森,冲他一摆手,快速说了句,“先把他拉出来再说。”

    候德森赶忙吩咐几个家丁,把提前预备好的搭钩扔进屋里,搭钩钩住李京恩的衣服,没几下,把他拉了出来。

    拉出来以后,李京恩那股子疯劲儿居然不停,几个家丁只好摁住他,五花大绑把他给捆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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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12 19:44:46 | 看全部



第一百四十六章 女鬼之求




候德森一脸诧异地看着我奶奶,嘴唇蠕动几下,看样子又想问什么,我奶奶没等他问出口,回手在随身包袱里摸了一把,皱着眉头走到李京恩跟前,干净利落地把手一扬,无数白晶晶的颗粒物砸在了李京恩的脸上。

    李京恩顿时一激灵,瞪大眼睛看了我奶奶一眼,然后身子像滩烂似的软了下去。押着他的几个家丁见状,全都露了怯,同时撒手撤身,李京恩“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好像昏了过去,与此同时,从嘴里咕噜咕噜冒出了白沫儿。

    众人奇怪我奶奶往李京恩脸上撒的是啥,朝地上一看,原来是大米,当然了,他们这些外行人并不知道这些大米是用鸡血烈酒泡过的,有抑邪驱阴的作用。

    我奶奶这时对几个躲开的家丁说道:“好了,没事了,他一会儿就能醒过来,你们先把他抬马车上吧。”

    几个家丁犹豫一下,朝候德森看了一眼,候德森阴沉着脸把手一摆,几个家丁这才仗着胆子把李京恩抬到了巷子里的马车上。

    候德森这时候趁机凑过来又问我奶奶:“白仙姑,这是咋回事儿,你不是说有办法让他们母子相认么?”

    我奶奶这时蹙着眉头,隔着敞开的房门愣愣地看向屋里,她也在想这是咋回事儿。

    直到候德森反复问了她三四遍以后,我奶奶这才回神,不过她并没回答候德森,而是转头过直接对候德森说道:“给我准备水盆和白纸,我到屋里再问问那女鬼。”

    候德森听了赶忙喊家丁去准备。

    不大会儿功夫,白纸水盆准备齐全,我奶奶再次往天窗上撒了些艾草水,又在手腕系上鸡血条,从一名家丁手里接过白纸夹在腋窝下,从另一名家丁手里接过木盆,谁也没理,端着木盆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依旧灰尘仆仆阴气森森,情况跟我奶奶上次进来时没啥两样儿。

    端着木盆在屋子中央位置停下,我奶奶扭头朝左右两侧的里屋房门看了看,就见门框上空荡荡的,先前的红布帘子并没有出现。又朝房间各个角落看看,整个房间里除了死一样的寂寂,也看不出有啥异常的。

    深吸了一口气,我奶奶端着木盆来到上次那间里屋门口,把木盆放下以后,蹲下身子,回手从随身包袱里掏出一沓黄纸,手指在木盆旁边地上画了个圈,黄纸放进去,掏出火柴点着了。

    火光跳起,我奶奶抬起头对着眼前空荡荡的里屋房门说了句,“出来吧大姐,咱们再聊聊。”

    话音刚落,堂屋门口两扇原本敞开的房门吱呀呀动了起来,好像被暗地里一双无形的鬼手推动着似的,缓缓的、冷冷的、涩涩的……紧跟着,“砰”地一声吓人的撞响,我奶奶赶忙回头,就见堂屋两扇破败的房门已经紧紧关上,房间里的光线霎时暗了下来,四下里顿时冷飕飕的,阴气翻腾,与此同时,地上跳动的纸火突然暴亮,第一时间拉长了我奶奶脚下的影子。

    我奶奶心里一惊,紧跟着,从某个角落莫须里吹出一股阴风。阴风低回,呜咽有声,仔细听,里面似乎夹带着女人一声声幽怨的哭泣,饶是我奶奶胆子够大,这时候也不免脸色发白。

    从眼下情况来看,女鬼似乎在短短的一天一夜之内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这时候已经具备了转化厉鬼的条件。

    在鬼魂里面,吊死鬼是最难缠的,如果给它再变成厉鬼,那将是一个不可想象的恐怖局面

    我奶奶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不敢深想,第一时间稳住心神,不过,还没等她想出应对之策,两间里屋房门上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两面红布帘子,殷红似血、鲜艳欲滴。

    我奶奶一阵心惊肉跳,顿了顿,尽量把心绪平和下来,朝眼前的红布帘子轻声问了一句,“大姐,你来了吗?”

    我奶奶话音没落,红布帘子猛然扭动了一下,这次的扭动跟之前那些一点都不一样,给人一种很伤感、很愤怒的感觉。

    我奶奶不知道在这一天一夜里女鬼发生了什么,不过可以肯定不是好事,小心翼翼又问:“咱们可以再聊聊吗?”

    红布帘子再次扭动了一下。

    我奶奶松了口气。

    和上次一样,我奶奶从包袱里抽出一根红头绳,一头扔进木盆里,一头系在了红布帘子的一个下角上。

    做好以后,我奶奶从地上站起身,轻声对红布帘子说道:“大姐,您儿子已经找到了,就是外面……”

    扑棱棱!扑棱棱!

    我奶奶的话还没说完,红布帘子竟然狠狠抖了两下,振振有声,很愤怒的样子。

    我奶奶心里又是一惊,刚要再问什么,就见木盆里的水一下子变黑了,我奶奶赶忙给木盆里扔了一张白纸。

    浓墨一样的黑汁把白纸紧紧包住,不大会儿功夫,纸张上勾勒出一幅婴儿图案,不过,这婴儿的脑袋和身子居然没在一起,就见脑袋和身子之间,还画着一把刀子,刀子上面,很形象地挂着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液。

    看到这幅画,我奶奶感到一丝不妙,忙问红布帘子:“难道……你儿子已经给人杀了?”

    红布帘子狠狠抖了一下,很痛苦的样子!

    我奶奶蹙起了眉头,她有些想不通,昨天女鬼还要自己帮她找儿子,今天却说儿子已经给人杀了,时隔一天一夜,变化咋能这么大呢。

    我奶奶小心翼翼地又问红布帘子,“你咋知道你儿子已经给人杀了呢?”

    红布帘子摆动了几下,木盆里的水再次变黑,我奶奶赶忙把旧纸捞出来,换上一张新纸,很快的,新纸上出现一个瘦小枯干的男人,男人的右胳膊扭曲着,很形象地说明,画上这个枯干男人就是右胳膊有残疾的李京恩,也就是女鬼的儿子。

    我奶奶慢慢把身子蹲在水盆边儿上,看着画里的残疾男人思索起来,许久后,她终于想明白了,猛然把头抬起来,冲红布帘子脱口说了句,“冒名顶替!”

    红布帘子顿时一阵扭曲,紧跟着,扑棱棱一下一下抖了起来,很悲愤、很无助的样子。

    见状,我奶奶女人特有的同情心登即泛滥起来,嘴里轻叹了口气,低声推测道:“外面那个男人……杀了你的儿子,又冒名顶替想来老宅子里找财宝,对吗?”

    红布帘子抖动的愈发剧烈,显然认同我奶奶的推测。

    我奶奶又轻声叹了口气,“唉……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呀,不过,外面这人应该跟你儿子关系不一般,要不然,他咋知道这老宅子里有财宝呢。”说着,我奶奶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又问红布帘子,“你咋知道是他杀了你儿子呢?”

    我奶奶这话一问出口,红布帘子立刻停止抖动,紧跟着,木盆里的水又变黑了,我奶奶赶忙再次把旧纸捞出来,往里面扔了一张新纸。

    这一次,纸张上的图画,还是那个瘦小枯干的残疾男人,不过,在这男人罗锅儿一样的后背上,冷森森扒着一条黑影……

    黑影虽然画的笼统模糊,却十分吓人,全身漆黑,只有一双眼睛是白的,看的我奶奶都是一凛

    我奶奶忙把目光从木盆移向红布帘子,又问红布帘子:“这条黑影就是你儿子?”

    红布帘子缓缓抖了一下,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哀伤。

    我奶奶一脸同情地从地上站起了身,不解地问,“那你为啥不和他相认呢?”

    红布帘子不见了动作,似乎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木盆里的水汩汩翻腾,再次变黑,我奶奶忙又扔进去一张新纸。

    这一次,纸张上出现一男一女两个人,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条人形黑影,女人从后面拉着黑影,黑影背对着女人揪着前面的男人,那男人就是假冒李京恩的残疾人。

    我奶奶单手托着下巴把画面端详了许久,最后想明白了,画里的女人就是这个女鬼,黑影是他儿子,女人想和儿子相认,但他儿子却一心想找残疾男人报仇,也可以说,他儿子的鬼魂现在已经被报仇的怨气冲昏了头脑,除了仇人,六亲不认了。

    木盆里的水很快再次变黑,我奶奶又扔进去一张白纸。

    这一次,白纸上只有女人一个,女人双膝跪地,呈乞求状,我奶奶看了以后,疑惑地问红布帘子,“你想让我帮你?”

    红布帘子抖了一下,我奶奶却蹙起了眉头,为难道:“我能怎么帮你呢,难道你想我把你儿子的鬼魂从那男人身上收了吗,要是这么做,你儿子可就报不了仇了。”

    红布帘子抖了两下,好像我奶奶理解错误了,紧跟着,木盆里的水再次变黑,我奶奶又赶忙扔进盆里一张白纸,停了一会儿,就见白纸上面,出现一副骷髅图画。

    我奶奶看着骷髅骨眉头蹙的更紧了,绞尽脑子也没想明白这副骷髅骨代表的啥意思。

    很快的,盆里的水又一次变黑,不过这一次没等我奶奶往木盆里扔新纸,原先画着骷髅骨的纸张上出现了新的变化,上面除了原先这副骷髅骨,又多出个长头发女人。

    画面上,女人距离骷髅骨的位置有点远,在女人脚下,一条弯弯曲曲的道路,直通骷髅骨。

    我奶奶看着长发女人脚下那条弯弯曲曲顿的路,立刻就闹明白了,连忙问红布帘子,“你想我把你儿子尸骨找回来?”

    红布帘子狠狠抖了一下。

    我奶奶当即沉默了,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帮女鬼儿子找尸骨的这空当儿,猛然发现了一件让她灵魂战栗的事。

    就见水盆里居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全身倒影,这倒影不是出现在纸张上的,而是直接倒影在水盆里的,非常真实、非常诡异。

    这女人大概在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模样俊俏,身材婀娜,女人见我奶奶低头朝盆里看她,立刻跪下来,冲我奶奶磕起了头。

    看到这副情形,我奶奶心里一寒,水盆里出现的这个女人倒影,应该就是这里的女鬼了!这让我奶奶震惊不小,打从她出生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鬼”的样子……

    水盆里女鬼的倒影不停冲我奶奶磕着头,我奶奶抬起秀手攒了攒了额头的细汗,深深喘了几口气,安抚了一下第一次见鬼的心情。

    很快的,我奶奶整个人恢复了正常,思量片刻后,点头答应了女鬼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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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12 19:47:43 | 看全部



第一百四十七章 老宅尸体



女鬼见我奶奶答应,木盆里的倒影逐渐消失,红布帘子欢快地抖动起来,看着像是在雀跃,也像是在用最真挚的方式对我奶奶表示感谢。

    我奶奶看着红布帘子暗自叹了口气,她先前从候德森那里得知,这女鬼生前是被老太监花钱买回家做老婆的,也是身不由己,挺可怜的。

    要说起来,这女人没有错,错就错在她命不好。

    我奶奶轻声交代女鬼几句,让她在屋里安心等待,这就出去找她儿子的尸首,红布帘子又抖动了几下,再次对我奶奶表示感谢。

    随后,我奶奶收了红绳,端起木盆离开了房间。

    院子里,我爷爷站在门口焦急等待着,候德森和我爷爷不一样,一脸火热期待,似乎在翘首以盼。

    见我奶奶端着木盆从房间里出来,候德森赶忙凑上来问长问短,我奶奶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那个李京恩醒了吗?”

    候德森赶忙回道:“醒了醒了,就在马车上坐着呐,怎么样了白仙姑,那女鬼咋说的?”

    我奶奶转身把水盆里的水泼掉,对候德森说道:“屋里那女鬼说,这个李京恩是假的,真的李京恩已经给他杀了。”

    “啥?”我奶奶这话一出口,候德森立刻微张起嘴巴,愣在了那里,似乎有些接受不了我奶奶这句话。片刻后,我奶奶见他一张奸猾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像遭到了莫大的戏弄似的。

    我奶奶看着他这副德行暗自冷笑,作出一脸无奈,继续说道:“女鬼现在想要他儿子的尸骨,只要把他儿子的尸骨找回来,她就会离开的。”

    候德森这时候显然还没从假李京恩的讯息里回过味儿来,有些失神,嘴里顺着我奶奶话问了一句,“咱上哪儿去找给她找尸体呢?”

    我奶奶扭头朝院子外面看了一眼,说道:“马车上那个假李京恩一定知道尸体的下落。”

    “对……对呀!”候德森恍然醒悟,回过神来。

    我奶奶紧跟着心理暗示似的问了他一句:“候老爷,你说……这个假李京恩,咱们该怎处置他呢?”

    候德森看了我奶奶一眼,咬了咬牙,摆出一副大义凛然,忿忿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件事……白仙姑你就别管了,交给我就行了,我这就把他带回府里好好问问他,等问出女鬼儿子尸骨以后,我再把他送官严办!”

    “那感情好!”我奶奶微微一笑,似乎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旋即冲候德森点了下头,“那就有劳候老爷了。”

    书说简短。我奶奶和我爷爷随候德森又回了侯府,候德森给我奶奶和爷爷安排了一间厢房休息,他自己带着家丁亲自审问假李京恩。

    至于审问的过程,我奶奶就不知道了,不过,落在候德森这种人手里,假李京恩的“待遇”是可以想象的。

    天擦黑儿的时候,一名家丁来厢房请我奶奶和我爷爷前去客厅,言说候老爷已经问出了女鬼儿子尸体的下落。

    来到侯府客厅,就见中午那张桌子上又摆满了酒菜,虽说没有中午的丰盛,也差不到哪儿去。

    候德森这时候在桌旁坐着,见我奶奶和我爷爷进门,一脸兴奋,起身相迎。

    落座吃饭时,候德森说了他从假李京恩那里问出的一些情况。

    原来,这个假李京恩真名叫胡顺子,是李京恩的师弟,年龄比李京恩小几岁,在他们那个诈骗团伙里,胡顺子跟李京恩关系最好,两个人经常带着人一起搭伙行骗。

    在大半年前的一次搭伙行骗过程中,李京恩出现了一些失误,被人家察觉,随后,受骗者找来一大帮人围堵他们几个,胡顺子因为身材矮小跑的慢,给一帮人抓住,打得死去活来,胳膊也给打断一条。

    最后胡顺子死中得活,回到那个诈骗团伙。不过,他们的大师兄,也就是团伙的大掌柜,见胡顺子不但浑身是伤,一条胳膊也废了,就落井下石的把他赶出了团伙。

    李京恩因为和胡顺子关系最好,于心不忍,就陪着胡顺子一起离开了那个诈骗团伙。之后,李京恩用攒下来的积蓄给胡顺子治伤治胳膊,并和胡顺子说了老宅子里有财宝的事。后来,胡顺子的伤好了一些,李京恩就带着胡顺子一起来老宅子找财宝,打算找到财宝以后,弃恶从善,做些正经生意。

    不过,这胡顺子并没有这么想,因为上次行骗败露的事,他对李京恩一直耿耿于怀,特别是每次看到他自己那条废掉的胳膊,心里就对李京恩咬牙切齿,怨毒越积越深。

    三个月前,在赶来河湾儿村的路上,一天晚上,两个人没能找到住宿的地方,只好露宿荒郊。半夜里,胡顺子起了杀心,趁李京恩熟睡之际,从身旁摸出一块石头,把李京恩砸死在了睡梦里,然后,他把李京恩的尸体扔进了附近一口枯井里,他自己冒名顶替赶来河湾儿村寻找财宝。

    当然了,候德森跟我奶奶说上面这些的时候,隐瞒了胡顺子因为犯了大烟瘾来到他府上的事。

    据胡顺子交代,河湾儿村距离他杀人抛尸的地方不算近,能有上百里的路程。候德森跟我奶奶说,这时候天色已晚,不如明天再派几个家丁带上胡顺子一起去找,我奶奶点头同意。

    吃过晚饭以后,候德森想留我奶奶和爷爷在他府上住宿,我奶奶婉言谢绝。我奶奶对候德森说,上百里的路程,找尸体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找到的,我们两口子不如先回家等着信儿,等啥时候找到了,再派家丁到三王庄喊我们就是了。

    候德森见留不住我奶奶,于是派家丁套上一辆马车,连夜把我奶奶和爷爷送回了家。

    回到家时,已经快四更天了,我太奶起床给我奶奶和我爷爷开的房门,因为太晚了,也不好吵醒我太爷,两个人和我太奶交谈几句以后,直接回房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奶奶把河湾儿村这些的事儿,跟我太爷详详细细讲了一遍,我太爷听完以后,交代我奶奶,女鬼母子要想办法好好安葬,至于老宅子里那笔财宝,最好别让候德森这种人得到。

    我奶奶听我太爷这么说,笑了笑,很城府地点了点头。

    随后,我太爷又问我爷爷,第一次在老宅子看到的,那个趴墙头偷看的人是谁。我爷爷说不知道,因为当时天色已黑,甚至连男女都没看清楚,不过,第二次再去老宅子的时候,就没再见到过那个人了。

    我太爷交代我奶奶和我爷爷,最好小心些,这老宅子里面肯定还有其他事儿,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些事儿要是跟鬼神无关,咱们驱邪抓鬼人最好别去参合。

    五天后,候德森的一名家丁赶着一辆马车来到三王庄,说是找到了李京恩的尸体,我奶奶和我爷爷坐上马车,再次来到了河湾儿村。

    可能候德森之前吩咐过,家丁直接把马车赶向了老宅子。候德森和几名家丁正在宅子大门外等候着。

    马车卜一拐进巷子,我奶奶就闻道一股腥臭味儿,就跟一大堆死鱼烂掉的味道差不多,等来到院子门口,味道更浓,几乎呛得她喘不过气来,忙从身上掏出一块汗帕掩住了口鼻。

    李京恩被胡顺子杀死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正是尸体开始全面腐烂的时候,加上天气炎热,散发出来的那股子味道,就别提了。

    走进院子以后,就见院子中央位置,放着一张草席,草席上又盖着一张草席,两张草席之间,有条人形隆起,人形隆起的周围地面湿答答油乎乎的,一看就知道尸体上的肉正在腐烂,这些湿哒哒油乎乎的液体,就是尸油。尸体都成这样儿了,真不知道候德森那几个家丁是怎么把尸体运过来的。

    我奶奶蹙着眉头朝那草席只看了一眼,立刻转身跑出院子,顺着巷子一直往外跑,直到气味儿淡了才停下,随后,扶着墙,弯着腰,一口口干呕起来。我奶奶当时毕竟只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她哪里见过这个。

    我爷爷见我奶奶从院子里跑出来,赶忙跟了出来。候德森带着几个家丁也走了出来。

    等我爷爷和候德森他们几个来到身边,我奶奶用汗帕擦了擦嘴角,又整理了一下头发,皱着眉头质问候德森:“怎么没弄口棺木呢?”

    候德森尴尬地笑了笑,显然不舍得花这笔钱。我奶奶冷冷看着他说道:“买口上好的棺木把尸体成殓了吧,尸体这样子让女鬼看见了,肯定会不乐意的。”

    候德森听我奶奶这么说,犹豫起来,我奶奶呢,就这么冷冷地盯着他,最后,候德森被我奶奶盯的没法办,一咬牙,从身上掏出一个钱袋子,让一名家丁到村里棺材铺买棺材。

    不过,我奶奶这时候却赶忙拦下了他,对准备拿钱买棺材的家丁说道:“要买就买三口棺木过来吧。”

    “啥?”候德森一听,又是一愣,老不情愿地问我奶奶,“白仙姑,为、为啥要那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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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12 19:48:34 | 看全部




第一百四十八章 老宅财宝




我奶奶朝屋里看了一眼,面色沉重,对候德森说道:“这老房子里还有两具尸体,一具是女鬼的,一具是李京恩父亲的,要买棺木成殓,就把他们一起成殓了吧,再找个风水好的地方,把这一家三口一起葬了……”

    “这、这……”我奶奶话音还没落,候德森脸上的肉已经抖了起来。我们这里有句俗语,除了割肉疼,就是花钱疼,像候德森这种人,钱在他眼里的位置比他亲爹还高,看的出来,让他一下子买三口上好棺木,比让他花钱买亲爹还疼。

    我奶奶见状,眸子一动,接着说道:“候老爷,您是大好人,河湾儿有谁不知道您的好儿呢,您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您现在要是能把女鬼一家三口儿成殓了,女鬼将来不但不会再留在老宅子里,在天之灵还会保您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候德森听我奶奶这么说,脸上的肉渐渐不抖了。最后,这位候大财主一咬牙,吩咐家丁,不但要买三口上好的棺木,还要买三套寿衣、纸人纸马数件。为了老宅子里的财宝,今天豁出去,就当自己死了亲爹了。

    因为候德森钱袋子里的钱不够,候德森让家丁到家里账房支些大洋,尽量让女鬼这一家三口体体面面的。

    见候德森能这么做,我奶奶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这恐怕是候德森这辈子破天荒做的第一件好事。

    趁着家丁去买棺材纸活儿的空当儿,我奶奶问候德森,“那胡顺子现在咋样了?”

    候德森闻言看了我奶奶一眼,说道:“那、那胡顺子……等、等回去就把他送官府严办,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件事,白仙姑你就别管了。”

    我奶奶点了点头,不过,候德森说上面这些话的时候,吞吞吐吐、言辞闪烁。送官严办?我奶奶心里很明白,胡顺子的下场不会像候德森说的这么简单,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也算是胡顺子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打发走几个家丁,老宅子这里,暂时就没啥事儿了,棺木寿衣啥的,买过来也需要花上一段时间。

    候德森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看,随后炫富似的把怀表在我奶奶眼前晃了晃说道:“白仙姑,都十二点一刻了,咱先到我府上吃午饭,这里的事儿等吃过饭再说吧。”

    我奶奶朝候德森手里的怀表看了一眼,那时候的怀表可是稀罕物件儿,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不过,我奶奶眼神里丝毫没有少女那种艳羡,为啥呢,因为像我们这种人,早就超脱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再者,像候德森手里那样的怀表,我太爷和爷爷身上都有,只是不稀罕像候德森这样拿出来炫耀。试想,我太爷是什么人,镜面大匣子都能搞到手,更何况几块怀表呢。

    回到侯府,午饭依旧丰盛,不过我奶奶真没啥胃口,满脑子都是草席下面李京恩那具腐烂流油的尸体,想起来就恶心,看到桌上盘子里的肉就想吐,饭菜基本上没吃几口。

    吃过午饭以后,大概等了能有大半个时辰,买棺木寿衣的家丁回来了。

    三口上好的黑漆大棺材,三套上好的缎面儿寿衣,纸人纸马十余件。就在吃饭的时候,候德森还派出一名家丁到邻村请了一位风水先生,这时候风水先生已经把穴地选好,几个土工正在穴地里打墓坑,可以说,这时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等几个家丁把三口大棺材抬进老宅子,首先把院子里李京恩的尸体成殓了以后,我奶奶这才随候德森来到老宅子。之前,我奶奶特别交代几个成殓李京恩尸体的家丁,尸体放进棺材以后,棺材盖可以盖上,但不能钉口,等把女鬼和李京恩父亲的尸骨全部成殓了以后,再一起钉口。

    家丁成殓李京恩尸体的时候,在棺材底撒了厚厚的柴草灰和香料,这时候院子里那股子腥臭味儿再没那么大了。

    我奶奶示意几个家丁抬上棺材,跟她一起进屋。

    来到堂屋门口,我奶奶抬头朝天窗看了看,轻叹了口气,从随身包袱里拿出装着艾草水的小瓶子,扬手在天窗上撒了一些。其实这时候已经不用这么做了,但凡事都怕有个万一,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随后,我奶奶又在那些抬棺材的家丁手腕上,每人系上了一根鸡血条,她自己也系上了一根。

    做完这些以后,我奶奶抬脚走进了屋里。这时候,那些抬着棺材的家丁,却停在门口犹豫起来。候德森见状,脸立刻拉了下来,嘴里威胁似的干咳了几声,那些家丁闻声儿胆怯地朝他偷瞥几眼,见他脸色黑黑的,只好硬着头皮把棺材抬进了屋。

    等三口棺材全部抬进屋里以后,我奶奶摆了摆手让那些家丁离开,那些家丁如获大赦,争先恐后跑了出去。

    那些家丁刚一跑出屋子,红布帘子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两间里屋的门口,而且抖动的非常厉害,看得出来,女鬼这时候又激动又悲伤。

    我奶奶看了红布帘子一眼,也不废话,直接抬手指着三口棺材中间那口棺材,对红布帘子说道:“大姐,那口棺木里成殓的就是李京恩,里面的尸骨应该是你儿子的吧?”

    红布帘子迅速抖了一下,好像是在点头。

    我奶奶松了口气,接着又说:“另外那两口空棺木,是给你和李京恩父亲准备的,我打算把你们葬在一起,生前你们不能在一起,死后你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你愿意吗?”

    红布帘子又抖了一下,而且抖的非常厉害,看样子非常乐意。

    我奶奶点了下头,又说:“杀死您儿子的胡顺子,依我看也活不了几天了,等胡顺子死了以后,你儿子魂魄的怨气就会消失,到时候你儿子自然会过来和你相认的。”

    红布帘子又抖了一下。

    我奶奶见状一笑,这老宅子里的女鬼,到现在总算能告一段落了。随后,她朝堂屋门口看了一眼,低声对红布帘子说道:“大姐,你现在能把房门关上吗,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我奶奶话音没落,红布帘子再次一抖,与此同时,那两扇破败大门“砰”地一声,紧紧关在了一起。

    这一下,因为房门关闭的速度过快,而且毫无征兆,我奶奶倒是没什么,把守在外面的人吓了一大跳,以为我奶奶在房间里出了什么事呢

    就听我爷爷在外面喊上了,还挺着急,“枝儿!枝儿!”

    我奶奶怕我爷爷冒冒失失闯进来,赶忙扭头喊了一句,“我没事哥,等我一会儿,这就出来!”

    喊完以后,我奶奶把目光转向红布帘子,低声问道:“大姐,你知道那老太监的财宝放哪儿了吗?”

    红布帘子抖了一下。

    “能告诉我吗?”

    我奶奶问出这句话以后,红布帘子居然不动了,这是啥意思?难道这女鬼怕把她的财宝拿走吗?

    我奶奶看着红布帘子等了许久,红布帘子依旧一动不动。就在我奶奶想开口再问的时候,猛然间心有所感,一回头,就见另一间里屋门口的红布帘子不见了。

    我奶奶立刻明白啥意思了,嘴角一笑,转身朝那间里屋走去。

    在这间里屋的床上,放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先前我奶奶进过这间里屋,除了里屋的摆设以外,只有地上李京恩父亲的骨头架子和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印象里床上并没有包袱,这时的大包袱,显然是女鬼从房间某处取出来放在床上的。

    我奶奶小心躲过地上李京恩父亲的骨头架子,走到床边,伸手把大包袱掂了起来,还挺沉的,哗啦哗啦乱响,就是那种金属碰撞发出的声响,里面显然全是好东西。我奶奶没打开来看,不过就冲包袱的分量,买一百口上好棺木也绰绰有余了。

    我奶奶双手提着大包袱回到了外屋,这时候,红布帘子依旧在另外一间里屋门口挂着,一动不动。我奶奶朝成殓着李京恩尸体的大棺材看了一眼,也不说话,走过去把手里的大包袱放在棺材边儿上,双手推着李京恩那口大棺材的棺材盖,使上全力,把棺材盖推开了一条大缝,随后一转身,抱起地上的大包袱,放进了李京恩的棺材里。

    把棺材盖又推回去以后,我奶奶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走到红布帘子跟前,对红布帘子说道:“大姐,我现在让外面那些人把你们的尸体成殓进另外两口棺木里,你可不许在他们天灵盖上吹气噢。”

    红布帘子抖了一下,紧跟着,在我奶奶眼前消失不见了。

    我奶奶拉开房门走了出去,院子里,我爷爷第一个走过来问我奶奶,“枝儿,咋在屋里呆了这么久,你都干了些啥呀?”

    我奶奶看了我爷爷一眼,又看了旁边的候德森一眼,候德森似乎也好奇我奶奶在屋里这么久都干了些啥,而且,这时候候德森那双眼睛,有意无意的在我奶奶随身包袱上乱瞟,好像在担心什么。

    我奶奶心里很清楚他在担心什么,我奶奶立刻说道:“我能干些啥,跟那女鬼讲道理呗,她在这里几十年了,现在想叫她离开,哪有那么容易。”

    转而,我奶奶对候德森说道:“候老爷,我已经跟女鬼谈妥了,你叫家丁进屋把女鬼和她男人的尸骨成殓了吧。”

    候德森听了脸上露出喜色,连忙指派几名家丁进屋收尸。几个极不情愿的家丁在候德森的催促之下,仗着胆子拿上两套寿衣走进了屋子。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几个家丁把女鬼和她男人的尸骨成殓妥当,三口大棺材也先后从屋里抬到了院儿里。

    这时候,我奶奶对候德森说了句,“可以钉口了。”

    候德森赶忙示意,随后,几个家丁围在三口大棺材旁边,七手八脚用木楔子把棺材盖给契上了。

    我奶奶看着李京恩那口已经给木楔子钉的严丝合缝的大棺材,心里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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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12 19:49:26 | 看全部




第一百四十九章 蝴蝶效应



三口大棺材全部钉好以后,我奶奶盯着它们沉吟起来,候德森凑过来问我奶奶,是不是把棺材抬到墓地马上下葬。

    我奶奶回神,扭头看了候德森一眼,若有所思,停了一会儿,我奶奶对候德森说道:“等我给他们烧些纸钱,再把这宅子里的晦气除了再说。”

    说着,我奶奶走到三口大棺材的棺材头位置,把随身包袱取下,一猫身儿放在地上,随后把包袱上的扣儿彻底解开,将里面所有的物件儿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

    黄纸、焚香、鸡血条、柳枝、桃木楔、收魂瓶……等等等等。

    我奶奶这么做,其实就是想让候德森看到自己包袱里面的东西,将来候德森在老宅子里找不到财宝也怀疑不到自己头上。

    候德森果然走过来朝包袱里瞅了几眼,眼神里先前看向包袱的那股子质疑不见了。

    我奶奶旋即露出一个冷笑,在三口棺材头分别画了一个圈,然后从包袱里取出一些黄纸,放进圈里,划着火柴点着。做完这些,回手又从包袱里拿出一沓黄纸,起身走进屋里,在屋子门口位置再次画了个圈,放进黄纸以后,再次点着。

    等院里和屋里的黄纸烧尽以后,我奶奶让候德森派家丁找来一支木盆,盆里盛上少量清水,从包袱里拿出一根柳条,用柳条蘸着盆里的清水,在院里和屋里甩着柳条洒上了。

    我爷爷见状,忙问我奶奶这是干什么,我奶奶一笑说,除晦气呀。

    我爷爷皱了皱眉头,别人可能不知道,我爷爷心里却明白的紧,柳条蘸水洒在地面不但不能除晦气,相反的,还能加重宅子里的地阴气,我们这里有句俗谚叫,鬼不走干路。我奶奶这么做,不但不能把鬼送走,搞不好还要把外面的野鬼招过来。我爷爷不明白我奶奶到底想干什么,不过当着候德森和那些家丁的面儿,我爷爷不好说我奶奶什么。

    洒完水以后,我奶奶冲候德森一笑,说了句,“候老爷,现在可以把棺材抬走下葬了。”候德森闻言,赶忙招呼那些家丁抬棺材。

    几个家丁,加上十几个临时找来的杠子工,抬着三口大棺材走在前面,我奶奶和我爷爷跟在他们后面,墓坑就在河湾儿村北边儿一块荒地里,距离村子不算远,先前那位风水先生说了,那里是一块“小福地”,我奶奶对风水一窍不通,不知道啥叫个“小福地”。

    除了我奶奶和我爷爷,没有给这一家三口送葬哭丧的人,只有路旁一些看热闹的村民聚在一起,冲着三口大棺材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感觉上,挺冷清的。

    候德森并没有跟来,他在确定堂屋里的女鬼真的离开以后,就借口家里有事,不来墓地送丧了。我奶奶一笑,也没说什么,不过我奶奶心里很清楚,候德森这时候已经迫不及待想在老宅子里找财宝了,只不过,他还能找得到吗?

    棺材抬到墓地,下了葬以后,我奶奶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些黄纸,在三座坟丘的坟头画了大圈子,把黄纸一股脑儿放了进去,一转身,走到旁边我爷爷跟前,轻轻扯了扯我爷爷的衣角,低声说了句,“哥,把你身上的洋火给我使使。”

    我爷爷一愣,反问我奶奶,“你自己身上不是有么?”

    我奶奶娇嗔地瞪了我爷爷一眼,撒娇道:“人家身上的丢了还不行么。”

    “你呀,老是这么丢三落四的!”我爷爷没好气的把自己身上的火柴掏出来,塞进了我奶奶手里。

    我奶奶拿着火柴,“擦”地一声划着,没捏着火柴棍伸手去点那些黄纸,而是把燃烧的火柴棍直接扔进了黄纸堆里。

    就在这一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黄纸就像给人泼上了汽油似的,火柴棍刚一落在上面,像炸开了似的,火焰腾一下爆了起来,圈子里的黄纸一瞬间全部烧着。

    对于这个,我奶奶似乎早有预料,当她把火柴棍扔出手的那一刻,身子就往后退了两步,火球一样燃烧的黄纸虽然没把她咋样儿,却吓坏了围在旁边瞧热闹的家丁和那些杠子工,议论纷纷。

    我奶奶笑着对他们说,“别怕别怕,这一家三口刚搬了新家,人生地不熟的,很多地方需要花钱打点,着急拿钱呢。”

    说着,我奶奶下意识朝老宅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个杠子工顺着我奶奶的眼神一瞧,立刻大喊了一声,着火啦!

    墓地里这些人一听,全都扭头朝老宅子方向看去,就见那个方向火光冲天!

    众人很快从墓地赶往河湾儿村,由于我爷爷腿脚不方便,我奶奶陪着他走在了最后,等他们走进村子以后,大火已经熄灭,那所老宅子给瞬间升腾起的无名大火,烧了个底儿掉朝天。

    这时候站在老宅子前面打眼一看,残垣断壁、满目狼藉。

    巷子里挤满了村民,有些村民手里还拿着木盆水桶啥的,但是这些木盆水桶里的水全是满满儿的,显然这些村民都还没来得及把水泼进火场里。

    就听这些村民七嘴八舌议论着说,这火起的太邪性了,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大会儿功夫啥都烧没了,旁边的房子都没事儿,就偏偏烧了这座老宅子。

    这时候,我奶奶低声对我爷爷说了句,“哥,咱回家吧。”

    我爷爷满是狐疑地看了我奶奶一眼,想说什么。我奶奶赶忙朝我爷爷童真一笑,拉住我爷爷的一条胳膊,再次撒娇道:“走啦哥,回家啦……”

    两个人在河湾儿村雇了辆马车,回到三王庄时,已经二更天。

    这时候,我太爷还没睡,我奶奶下厨做了一小锅可口的饭菜,喊我太爷一起吃。

    吃着饭,我奶奶把白天这些事对我太爷说了起来,不过,还没等我奶奶说完,我爷爷就没好气的问她,“你身上那盒洋火丢哪儿了?”

    我奶奶看着他一笑,“你猜呀。”

    我爷爷瞪了我奶奶一眼,“你咋能做这样的绝户事儿,把女鬼送走也就算了,咋还把房子也给人家烧了。”

    “你看见我烧了吗?老宅子失火的时候,咱可都在墓地呢。”我奶奶依旧笑着。

    “你别以为我不懂。”我爷爷气呼呼说道:“你一定把身上的洋火丢在老宅子里了,你和女鬼串通好的,你在墓地里点黄纸,女鬼就在那老宅子里点房子,要不是你跟女鬼串通,墓地里的烧纸火焰咋能窜那么高!”

    我奶奶和我爷爷的对话,听得我太爷莫名其妙,问奶奶,“这是咋回事?”

    我奶奶把脸色一正说道:“爹,您不知道,那老宅子刚好建在一块聚阴地上面,聚阴地也就算了,建的还是背阴宅,犯大忌讳的,在那里死去的人,十有八九阴魂不散,要是不烧掉,将来那里还会闹鬼,再说了,我就看不惯候德森那种人,财宝我给他放进了女鬼儿子的棺材里,房子我也不想给他留下……”

    “呵呵呵呵……”我太爷闻言笑了起来,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了句,“烧得好!”

    我爷爷见我太爷夸我奶奶,看了我奶奶一眼,再也不说啥了,埋下头往嘴里扒起了饭。

    我奶奶继续说道:“那老宅子里其实不止一个女鬼,还有一个,我估计可能是那老太监先前的丫鬟,不过,我只能感觉到她的阴气,却一直没遇上她,我想,把房子一烧,那丫鬟鬼就没了落脚的地方,过不了多久,她自己就会离开了。”

    我太爷听了,又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整个人显得非常欣慰,可能抱养我奶奶,是他一生中最值得自豪的一件事吧。

    河湾儿老宅子闹鬼的事,写到这里看似已经写完了,其实不然。

    这件事过去五天后,这天深夜,我太爷在房间睡的正熟,突然听到耳朵边儿有人喊他的名字。

    “秉守,秉守……”

    我太爷立刻醒了,睁开眼一看,房间里乌起码黑的,不过,他清清楚楚看到床头站着一个瘦小枯干的小老头儿,门窗都关着,这老头儿是咋进来的?

    我太爷吃了一惊,不过仔细一看,这小老头儿,咋好像过去在哪儿见过呢,只是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老头儿对我太爷说,“秉守呀,赶紧起来看看吧,外面有人想烧你家房子!”

    我太爷闻言浑身一激灵,呼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房间里依旧乌起码黑的,朝床头一看,根本就没有小老头儿。我太爷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才闹明白了,原来刚才只是一场梦,不过,这梦也太真实了。

    这个梦,让我太爷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刚才那小老头儿很久以前就在自己的梦里出现过。

    我太爷没多寻思,从枕头下面摸出镜面大匣子,没敢惊动我太奶,撩开被子下床,穿上鞋子,也没点灯,悄无声息从里屋摸到外屋,然后趴在窗户上朝院子里一看。

    院子里月光皎洁,就见有条黑影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仔细一看,黑影正抱着院子角落里堆放的柴禾往门口搬运,真如梦里老头儿说的,有人想要放火烧房子。

    我太爷登即大怒,虽然他这时候已经七十出头岁,但身子骨还相当硬朗,也没出声儿,把手里的大匣子顶上火儿以后,趁外面那人转身抱柴禾之际,打开窗户翻到了院里。

    就在那人再次抱着一捆柴禾放到门口,还没等他转身,我太爷手里镜面大匣子已经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别动,动一下就叫你脑袋开花!”

    那人闻声儿,猛地一回头,我太爷挥手用枪托在他面门砸了一记,那人闷哼一声,吃疼地朝后倒退一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太爷的枪口再一次抵在了他的下巴上。

    我太爷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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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12 19:52:12 | 看全部




第一百五十章 鬼迷心窍




想要放火的这家伙中等身材,偏瘦,年龄大概在二十一二岁左右,因为光线不好,也看不太清楚,大概是这个样子。

    我太爷这时候问他,他也不说话,只是用愤恨的目光恶狠狠盯着我太爷,好像跟我太爷有深仇大恨似的。

    我太爷一只手握枪抵着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指了指被他堆在门口的柴禾,又问他,“我们家跟你有什么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人还是不说话。

    我太爷皱了下眉,“你不说话,刘爷我可没那么好的脾气!”说着,镜面大匣子从那人下巴上挪开,枪口一低,照定他一条大腿搂动了扳机,“砰”地一声,镜面大匣子吐出一团火花,那人跟着痛哼一声,抱着大腿翻坐在了地上。

    这一声枪响,不但惊动了房间里熟睡的我奶奶和我爷爷,也同时惊动了街坊四邻。

    没多大会儿功夫,我奶奶和爷爷穿好衣服,拉开房门刚要迈脚,门口堆的柴禾第一时间翻进了屋里,就见房门已经给柴禾堵得严严实实。他们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两个人赶忙一起动手,把堵在门口的柴禾推到一边,先后从房门走了出来。

    这时候,附近许多街坊邻居也闻声赶来了,有几个人手里还拿着火把。

    一时间,我太爷家里沸腾起来,火把照满院子通明。

    借着火光再看地上那人,正埋头抱着被枪击中的大腿痛苦抽搐着,地上好大一滩血,从伤口还在不断汩汩地往外冒。

    其实我太爷这一枪打的很有分寸,子弹擦着这人的大腿边缘打了对穿,并没有伤到筋骨,疼是肯定的,不过只要把血止住就没啥大碍了。

    众人看到这场面,不明白到底是咋回事,就连我奶奶一时间也闹不明白,想开口问我太爷,我太爷却朝她一摆手,把镜面大匣子掖回腰里,一指地上那家伙,对赶来的众人大声说道:“这狗东西大半夜跑来我们家放火,想烧死我们全家,你们说我该怎么处置他呢。”

    众多街坊邻居听了这才明白,再看看门口堆放的那一大堆柴禾,不言而喻,一个个顿时同仇敌忾。

    我太爷全家在三王庄的人缘和口碑,我就不多说了,早几年村民们就极力让我太爷当村长,我太爷嫌麻烦没干。

    这时候,街坊邻居们七嘴八舌建议上了,有的说送官,有的说吊树上打死,还有的说,绑石头直接沉河里去。

    议论着,已经有几个小伙子拿来草绳把地上那家伙捆上了,众人把目光全都看向我太爷,就等着我太爷发话了。

    我太爷低头看了看地上那家伙,淡淡说道:“说吧小子,为什么要这么干,你跟我们家有什么仇,不说清楚,你今天有命过来,可没命回去了。”

    就在这时候,我爷爷凑到了我太爷跟前,低声跟我太爷说:“爹,我看这人好像是河湾儿村趴老宅子墙头那家伙。”

    我太爷闻言,扭头过疑惑地问我爷爷,“你不是说那天天太黑,你没看清脸么。”

    我爷爷又瞅瞅地上这家伙,说道:“我这时候看着,越看越觉得就是那家伙。”

    王草鱼这时候也闻声儿赶来了,老头儿身子骨不如我太爷,前两年就已经拄上了拐杖,不过王草鱼家里人丁比我太爷家里兴旺的多,王草鱼光儿子就有六个,孙子重孙子无数,大儿子王金沙,现在是三王庄的村长。

    王草鱼抄抄着跟我太爷说,“秉守叔呀,跟他啰嗦个啥咧,直接绑了吊起来打!”说着,王草鱼一招呼他自己那几个孙子,几个人过来把地上那人拽起来,架着架到了外面,三下五除二绑在了村中一颗老槐树上。众人后脚儿跟着来到了老槐树下。

    过去那年月儿,兵荒马乱的,也啥没王法。那啥才是王法呢,人多了就是王法,一个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说的话,也是王法。

    我太爷见这人嘴硬,也不拦着,任由着王草鱼他们折腾。有位村民从家里拿来一根马鞭子,王草鱼其中一个孙子抢过来,抡起来就打。

    这时候,我奶奶从家里拿着一根布绫子,跑过来拦下了他们,“你们先别这样,等问清楚了再也打不迟。”

    说着,我奶奶蹲下身子,把手里的布绫子包在了那人大腿的伤口上。我爷爷见了不乐意了,“枝儿,你这是干啥呢,这人想烧死咱们呐。”

    我奶奶没理会我爷爷,包好以后从地上站起身,柔声问那人,“你是哪儿的人?为啥要来烧我们家的房子?”

    那人抬起头冷冷看我奶奶一眼,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沙哑低沉,一字一顿,听上去很怪,“没家了,你烧了俺们的房子,我也要烧了你们的房子……”

    我奶奶听了心里一沉,忙从旁边一名村民手里要过一支火把,照着亮儿,仔细朝那人脸上一看,旋即吃了一惊,回头喊我太爷,“爹,您快过来看呐!”

    我太爷闻言,也从身旁村民手里要过一支火把,举着火把走到那人跟前。那人跟我奶奶说了一句话以后,把头又低了下去,只能看到他头顶蓬乱的头发。

    我太爷伸手拖住他的下巴,手腕一较劲儿,把脸给他仰了起来,然后用火把一照,我太爷也吃了一惊。

    就见这人脸上几乎没肉,眼窝深陷,头骨嶙峋,咋一看就像一张白森森的肉皮包了个骷髅头。双唇苍白,眼睛珠子里血丝满布,白眼仁儿少,黑眼仁儿多,火把倒影在眼睛珠子上,隐隐泛青光。整张脸看上去比死人脸还恐怖。

    我太爷看罢,转头跟我奶奶对视了一眼。我奶奶不解地问道:“爹,这人身上阴气好重,活人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阴气呢?”

    我太爷听我奶奶这么问他,呲了呲后槽牙,犹豫起来,看样子他知道原因,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我奶奶解释

    我奶奶又问了他一次,我太爷想了想,一招手,把我爷爷叫到了身边,在我爷爷耳旁小声说了几句。

    我爷爷听完一点头,把我奶奶拉到旁边没人的地方,小声跟我奶奶解释说:“咱爹说了,有些话他当长辈的不能跟你直接说,叫我代传。咱爹说,这个男的跟女鬼交合过多次,而且跟女鬼在一起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他们两个干那种事的时候,男人身上的精气不光给女鬼吸走,女鬼还把自己身上的阴气倒流进男人体内,用阴气压住男人体内的阳气,达到迷惑心窍的目的,这就是他身上阴气重的原因。咱爹还说,从男人这时候的样子来看,身上的精气已经快被女鬼吸干了,男人身体里阴盛阳衰,看似活人,其实三分是人七分已经是鬼,命恐怕已经不长了。”

    听我爷爷这么一解释,我奶奶的脸顿时就红了。这些话,公公跟儿媳妇是说不出口,虽然我太爷跟我奶奶的关系,跟亲生父女没啥两样儿,但这些话,即便是亲生父女也不可能直接面对面说出口。

    这时候,闻风赶过来的村民越来越多,知道这人要烧我太爷家的房子以后,很多人叫嚷着打死这男人,王草鱼的那个孙子抡起马鞭子抽了起来,男人低着头,抽一鞭子哼一声。

    我奶奶和我爷爷回到了我太爷身边,我太爷没看我奶奶,眼睛盯着正在挨鞭子的男人说道:“现在看来,这男人是被女鬼迷了心窍,烧咱家房子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充其量也就是个傀儡,罪魁祸首是那女鬼,那女鬼……应该就是老宅子里的丫鬟鬼,你把老宅子烧了,那丫鬟鬼没了藏身之处,迷惑这男人来找咱们寻仇了。”

    我奶奶朝那男人看了一眼,对我太爷说道:“爹,既然不关这男人的事,那就把他放了吧,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我太爷点了下头,“算这小子命大遇上了咱们,只要把他身上阴气打出来,他还有救。”说着,我太爷朝王草鱼那个孙子摆了摆手,“算了孩子,别打了,你们把这小子给我抬家里吧。”

    我太爷现在在三王庄的威望是最高的,村民谁也不会忤逆他,也不会反驳他,众人听我太爷这么说,七手八脚把男人从树上解下来,又抬着抬回了我太爷家里。

    我太奶小玉,胆子比较小,虽然也被之前的枪声吵醒,但她一直没敢出门看,这时候见几个村民抬着一个血人儿来家里,吓了一大跳,我奶奶赶忙过去陪她进了屋。

    我太爷在院子里铺了一张草席,吩咐村民把男人放到草席上,随后,又让人去请村里的郎中过来给男人包扎一下伤口。

    王草鱼一看,不乐意了,他闹不明白我太爷这是要干啥,这种人,不打死已经算便宜他了,咋还给他请郎中呢?

    我太爷忙跟王草鱼解释说,男人被女鬼的阴气迷了心窍,纵火也是身不由己,杀他起不了多大作用,不如作法把男人身上的阴气拔出来,等男人神智恢复了,问他女鬼现在的下落,把那女鬼除掉才是正事。

    村里的郎中很快被人请来了,男人原本就被阴气侵体半死不活,这时候因为失血过多又挨了鞭子,已经昏迷过去,郎中用剪刀剪开他那条伤腿的裤管,给伤口上药止血包扎。

    与此同时,我太爷吩咐王草鱼那个当村长的大儿子,找五个十六岁以上的童男过来。

    等郎中把男人腿上的枪伤和身上的鞭伤处理完毕,王草鱼的大儿子也把我太爷要的五个童男找来了。其实王草鱼的大儿子找童男也没费多大劲儿,村里大多数人都在这里了,大声喊一嗓子就站出好几个。

    王草鱼问我太爷,找五个童男过来干啥,我太爷解释说,让这五个童子把男人身上的阴气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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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12 19:53:15 | 看全部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五阳打阴




这时候,男人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给郎中包扎停当,但还处在昏迷状态。我太爷跟王草鱼解释几句以后,扭头朝男人看了一眼,男人身上阴盛阳衰、加上挨了一枪,不赶紧把他身上的阴气打出来,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

    三王庄的人心很齐,一家有事百家帮忙,特别是我太爷家里出事,这时候,几乎三王庄所有的人都赶来了,男女老少在我太爷家的院子里挤得是里三层外三层。

    我太爷让他们往旁边站一站,给地上这男人腾出些地方,村民们闻言,呼啦一声让出一圈空间。

    随后,我太爷把那五个童男叫到男人身边,他自己来到男人跟前抓起男人一只左手,招呼那五个童男,每人伸出自己的左胳膊,用自己左手的两根手指头,紧紧捏住男人左手上的一根手指,从男人左手的大拇指开始,五个童男分别捏住一根。

    五个童男十分听话,在男人身边扇面状站开,每人伸出左手捏住男人一根手指。我太爷郑重交代他们,在没征得自己同意的情况下,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松手,五个童男点头。

    随后,我太爷又让其他村民找来一口舂米用的石臼,将石臼里盛满水,水里撒上一定量的生石灰。等生石灰和水在石臼里溶解挥发以后,我太爷抓起男人的右手放进了石臼水里。

    做好上面这些以后,我太爷吩咐那五个童男,用自己的右手掌拍打男人的右手心,由捏着大拇指的童男首先拍打,捏着大拇指的童男拍打过后,捏着食指的童男接着拍打,食指打完,捏中指的童男跟着再打,以此类推,循环拍打。

    做法并不复杂,我太爷一说,几个童男就明白了意思,按照顺序拍打起来。

    书说简短。拍了两轮以后,也就是每个童男拍了男人手心两下以后,我太爷让他们停下,朝屋里喊了我奶奶一声,让我奶奶拿根针出来。

    因为我太奶胆子小,我奶奶这时候正陪着她在里屋坐着,听我太爷喊她,忙起身到柜子上的针线包里取出一根缝衣针

    我奶奶拿着针来到院子里以后,朝地上那男人和那五个童子看了看,立刻就明白我太爷在做什么了,把针递给我太爷以后,我奶奶站在旁边看了起来。

    我太爷从我奶奶手里接过把针以后,从身上掏出火柴,划着几根,用火苗把针尖烫了一下,从石臼里捞出男人的右手,用针在男人每根手指尖儿上深深扎了几下,见有血冒出来以后,迅速把男人的右手又放回了石臼里。

    这时候,石臼里的水因为生石灰的分解,起了化学反应,水质呈碱性,俗称“石灰水”,人体肌肤在有伤口的情况下放进这种水里,会有火辣辣的灼痛感,奉劝那些灵异爱好者们,只要不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这种打阴气的方法千万不要拿去试验或者是使用,有一定的危险性。

    紧接着,我太爷招呼那五个童男,按照刚才的步骤继续拍打男人的左手心,啥时候他喊停了再停,不喊停就一直拍。

    我太爷吩咐过以后,五个童男再次从捏着大拇指的那个童男开始,一下下轮流拍打起来。

    又打了两轮以后,从男人右指尖被针扎破的伤口处冒出了黑色血水,血水在石灰水里迅速散开,徐徐袅袅,咋一看上去很像黑色烟雾。

    这些黑色血水就是男人体内的阴气,五个童男子通过拍打男人的左手心,把自己身上的纯阳气打进男人体内,男人体内的阴气架不住五道纯阳气的攻击,就会被迫顺着血液从男人右手的破口处跑出来。

    阴气一旦扩散进石灰水里,就会被石灰水里满带热性的阳气“烫死”,然后变成另一种奇特物质,快速往石臼底部沉淀。

    石臼底部是先前撒进去的生石灰,这时候在石臼底部就像白色泥浆一样,呈糊糊状,阴气沉到底部以后,就会钻进这些泥浆糊糊里,也可以说是被这些泥浆糊糊吸收了,吸收到一定数量,泥浆颜色就会变黑。

    就在每个童男打了能有六七十下的时候,石臼底部的生石灰彻底变成了黑色。我太爷赶忙让五个童男停下,吩咐旁边的几个村民,找块野地挖个坑,把石臼里的水和石灰倒进去埋掉,然后把石臼洗干净,再盛满清水,撒上石灰。

    如此反复换了四次水,每个童男在男人左手心差不多拍打了能有三百多下,男人脸上渐渐有了红晕,呼吸也平稳均匀了很多。这时候,石臼里男人手指尖上流出的已经不再是黑血,成了红色。

    我太爷见状,忙让五个童男停下,放开男人的手指,各自休息。

    到这里,打阴气的法事就算完成了,男人身上的阴气就算是被彻底打了出来。

    法事结束以后,我太爷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觉中,居然折腾了一夜,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再看院子里的村民,少了一大半儿,有些人熬不住早就回家睡觉了,只有一少部分劲头儿大的,从头看到尾,当然了,其中一部分是主动留下来帮忙的。

    因为自己家这些事儿,把这么多人折腾的不睡觉,我太爷觉得挺过意不去,吩咐我奶奶,在院子里找几个妇女,把家里那口最大的锅抬到灶上,再把家里的存货拿出来,给院子里的街坊邻居们煮一锅好吃的。

    那些劲头儿大的村民里,不乏有些爱瞧热闹的大老娘们儿,一听我太爷说要做大锅饭,她们一夜也没帮上啥忙,这时候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不用我奶奶喊她们,主动站出来帮着我奶奶生火烧水。

    我太爷是个喜欢热闹、喜欢交朋友的人,请村里人吃大锅饭这种事,很经常,村民们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返回头再说地上那男人,这时候身上的阴气虽然已经给全部打了出来,但是还没醒。我太爷掐了掐他的脉搏,脉搏虽然弱,不过还算平稳,因为身上阳气缺失,加上失血过多,还要等一阵子才能醒过来。我太爷吩咐几个村民把男人抬到了偏屋的床上。

    书说简短。这男人一直到晚上吃饭时才醒过来,我爷爷在偏屋守了他一天。

    男人醒过来以后,神智不算清楚,我爷爷喂了他一碗稀粥,肚里有食以后,男人精神了许多。

    男人四下打量了一下房子,问我爷爷,“这是哪里?”我爷爷是被我太爷勒令来看护这男人的,我爷爷的气量没我太爷和我奶奶那么大,对想烧死自己的人还这么好,我爷爷做不到,瞅着男人心里别扭一天了。

    这时候听男人问他这是哪里,我爷爷冷冷回了男人一句,“你说这是哪里!”

    男人似乎没听出我爷爷话里带着气儿,又问,“俺咋会在这里?”我爷爷又冷冷回了他一句,“你说你咋会在这里!”

    这时候我奶奶推门进屋,刚巧听见我爷爷跟男人的对话,说了我爷爷一句,“哥,你看你咋说话呢。”我爷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摔门走出了房间。

    我奶奶忙跟男人解释,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跟男人说了一遍。男人听完,原本有些血色的脸上,又泛起了白,这是给吓的,嘴里痴痴呆呆说着,俺咋会干这种事,俺咋会干这种事……

    就在这时,我太爷推门走了进来,我奶奶忙搬了把椅子放在床边,让我太爷坐下,我太爷示意我奶奶先回堂屋。

    我奶奶离开以后,我太爷从腰里抽出烟袋杆,走到床边坐在椅子上,一边抽烟,一边和颜悦色跟男人聊了起来。

    这个男人,果然是河湾儿村的,名字叫李胜,今年二十二岁,因为家里穷,一直没能娶上媳妇儿,在邻村一户地主家里打长工。

    半年前的某一天,李胜下工比较晚,回到村子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他的家就在那老宅子的巷子口儿附近,每次回家必须路过那巷子口儿。因为巷子里就有那么一个老宅子,几十年前老太监全家离奇失踪以后,那里就一直不太干净,别说在晚上,白天都很少有人往那条巷子里钻,可那天很是奇怪,李胜在路过巷子口的时候,居然从巷子里走个身穿白衣的漂亮女子,看年龄也就十七八岁,女子拦下李胜,问他叫什么名字,李胜当时可能就有些鬼迷心窍了,他也不觉得奇怪,连想都没想就跟女子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一天没事。第二天,李胜又很晚才下工回家,路过巷子口的时候,冷不丁听见巷子里有人喊他的名字,听声音像是昨天那个女子的,李胜也没多寻思,赶忙答应了一声,可是,等他答应过以后,巷子里的声音跟着就消失了,就像没有人喊过他似的。

    就在当晚深夜,李胜睡的正熟,迷迷糊糊又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好像还是那个女人。李胜从床上爬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听听,声音很近,像是从院里传来的,穿好衣服从屋里来到院里,院里没有,这时候声音又传来了,居然是从街上传来的,李胜跟着声音又来到街上,街上空荡荡的也没人,这回又发现,声音好像是从远处那条巷子里传来的。

    李胜又鬼使神差地顺着声音走到了巷子口儿,巷子里黑漆漆的、阴森森的,女人的声音像勾魂儿似的从巷子深处传来……

    李胜知道那老宅子里不干净,不敢再往巷子里走,就在这时候,肩膀猛地被人推了一下,李胜一是害怕,二是收留不住,身子向前一冲,直接就钻进了巷子里。

    当时就连李胜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声音从那老宅子里一声声传来,他就顺着声音往前一直走,最后,走到了那老宅子门口,见老宅子大门居然是敞开的,李胜仗着胆子往院里一看,就见院里站着个满脸是血的白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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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12 19:54:52 | 看全部




第一百五十二章 活人阴亲



李胜吓得“啊”地一声大叫,双腿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这时候,院子里的女人动了,喊着李胜的名字,满是鲜血的脸上带着笑,一阵风似的朝李胜飘来。

    女人的双脚居然不着地!

    李胜吓得再次大叫,一骨碌身儿,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勇气,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跑。

    巷子里漆黑无比,李胜跑的像只没头苍蝇似的跌跌撞撞,身后那女人依旧喊着他的名字,梦魇似的追在后面,李胜的苦胆都快给吓破了,这时候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也不知道在巷子里跑了多久,从感觉上来说,应该已经跑出巷子了,别说跑出巷子,这么大会儿功夫都能跑出村子了,但李胜这时候居然还在巷子里。

    这巷子一头儿是死胡同,另一头儿通着外面的丁字路,李胜刚才从地上爬起来跑的时候虽然慌乱,但还不至于把方向搞错,他清楚记得自己是朝巷子口方向跑的。

    又跑了一会儿,李胜终于觉得不对劲儿了,这巷子深邃的好像没有尽头似的,不管怎么拼命跑就是看不到巷子口。

    李胜再次害了怕,一边跑一边大声喊起了救命,巷子四周好像很空旷,声音传出去老远,却没人回应他,唯一回应他的只有身后那名女子,女子依旧追在后面喊着他的名字,声音跟夜猫子哭叫似的,要多恐怖有多恐怖,而且听上去距离越来越近,好像就快撵上他了。

    李胜架不住想回头看一眼,就在这时候,突然觉得身后一凉,好像有阵寒风吹在了后背上,紧接着,一股怪力从后面拍中了他,脚下顿时一个踉跄,身子向前扑倒,噗通一声,直接摔了嘴啃地。

    这时候也不觉得疼,在地上挣扎着翻过身,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后面的女人已经追了上来,李胜坐在地上仗着胆子朝女人看了一眼,这一眼下去,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紧接着又狠狠吐了一口粗气,就见女子亭亭玉立站在自己身边,一身纯白色素服,那脸蛋儿上并没有之前看到的那么吓人,不但不吓人,还分外漂亮,面颊白皙精致,加上一身白色素服,整个人看上去恍若九天仙女临凡,唯美圣洁

    李胜仰头瞅着女子直接就看傻了,心里那股子莫大的恐惧感在这一刻也不知道飞到哪个九霄云外了。眼里眼外,只剩下了这位容貌惊人的临凡仙子。

    女子见李胜看她,朝李胜温婉一笑,惊心动魄,随后盈盈一弯腰,伸出一只光洁皓腕,一把拉住李胜的手,像拉情人似的把李胜轻轻从地上拉了起来。

    女子打趣对李胜说道:“李公子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声音如山泉流水,潺潺悦耳,听得李胜骨头都快化掉了,傻傻看着白衣女子手足无措。不过,女子拉着他的那支嫩白小手却是阴冷如冰,导致他只想打哆嗦。

    紧跟着,女子又冲李胜温婉一笑,直言不讳说她看上了李胜,想以身相许,今晚就洞房成亲。

    李胜这时候已经被这位圣洁的白衣女子迷住,早就忘记了刚才看到的一幕和刚才发生的一切,听女子说要以身相许,他激动的浑身发抖,连忙点头同意。

    女子再次一笑,这笑容让人无从抗拒,要多动人有多动人。女子一转身,拉起李胜的手直接朝巷子深处的老宅子走去。

    女子一直把李胜拉进老宅子后院一间厢房里,厢房布置的很讲究,就像新人的洞房似的,不过,全是白色格调,就连蜡烛和“喜”字都是白色的。

    李胜这时候也不觉得奇怪,和女子像模像样在两支白蜡摆置的香堂前拜了天地,然后被女子拉着走进厢房的里屋,和女子在里屋床上做了夫妻。

    第二天,李胜醒来一睁眼,发现居然在自己家里的床上躺着,看看枕边,空荡荡伊人不在,心里顿时产生出一股莫大的失落感,很快的,他又自己嘲笑自己居然会留恋一场黄粱美梦。不过,这个梦就好像深深刻进了他脑子里似的,历历在目,他甚至还能回味到女子身上的体香,很真实,真实的让他怀疑那根本就不是梦!

    打那夜开始,李胜每到深夜都能听到女子在屋外喊他的名字,听到喊声,李胜就会很自觉地从床上爬起来,到老宅子里和女子幽会。

    李胜和女子这种如同梦境一样的夫妻关系,从半年前开始,一直维持到现在。久而久之,李胜怀疑这根本就不是梦,于是在白天偷着去了老宅子几次,在那里虽然没能找到女子,却发现后院一间厢房被人修缮过,院子里的葡萄架也被人修剪过,在那些梦境里,李胜清楚记得,厢房和葡萄树,都是他动手修缮修剪的,这更加让他确定这不是梦,至于是怎么回事,他说不清楚,由于老宅子里不干净,李胜也就没敢进屋里查看,每次在院子里转一圈儿就赶紧离开。

    后来,他在和女子梦里相会时,问过女子几次,女子也不说什么,只说等院子里的葡萄成熟,我们就能形影不离在一起了。李胜不明白葡萄成熟跟他们在不在一起有啥关系。不过,李胜自打和女子做了夫妻以后,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畏寒怕冷还怕光,白天不想出门,觉得太阳光照在身上特别不舒服,但人总要吃饭的,吃饭就得干活儿,李胜不得不每天上工干活儿。

    就在前些天,也就是我奶奶和我爷爷第一次到老宅子那天,李胜再次下工路过巷子口,这时候李胜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路过巷子口必定要朝里面看上一眼,每次巷子里都是空荡荡的,可这一次,他看到老宅子门口居然停着一顶轿子和一辆马车,心里一跳,生怕和女子有关系,他主要是怕失去女子,那么美貌的女子,打她主意的人肯定不少。

    于是李胜悄悄溜进巷子,也没敢在大门口露头,直接爬墙头朝院子里瞅了一眼。当时他一露头,刚好被我爷爷发现,又感觉做贼心虚,赶忙跳下墙头跑回了家

    打那天起,女子一连几天都没在他梦里出现过,直到老宅子莫名其妙失火的第二天夜里,女子再次出现,这一次,女子直接出现在了李胜床边,把他喊醒以后,女子对他说,咱的家被人烧了,你得去报仇。女子说完,李胜浑身一冷,立刻失去了知觉,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我太爷家偏屋的床上。

    发生在李胜身上的事,从头到尾也就这么多了。听李胜说完,我太爷一口口抽起了烟,停了好一会儿,我太爷叹了口气,放下烟袋对李胜说道:“小兄弟,不瞒你说,梦里和你成亲的那名女子,不是人,应该是过去那老宅子里的一个丫鬟,已经死了几十年了。”

    李胜听我太爷这么说,脸色微变,似乎不太相信,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太爷。

    我太爷把烟袋掖回腰里,接着说道:“那女鬼和你拜堂成亲,是在跟你结活阴亲,结了活阴亲以后,虽说你是活人,可你们已经是拜过堂的夫妻,掌管鬼神的那些仙家也就没法儿再管束那女鬼,那女鬼说葡萄成熟以后你们就能形影不离在一起,其实葡萄成熟之际,就是你的死期,你死了,就能和她永远在一起了,还好你命大,遇上了我们。”

    李胜听我太爷这么说,眼神里居然闪过一丝异常,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我太爷顿时一皱眉,赶忙开口又说:“小兄弟,人是人,鬼是鬼,人鬼殊途,阴阳陌路,你可要想清楚。”

    李胜不置可否,默默点了下头。

    我太爷又叹了口气,问他:“那房子已经没了,你知道那女鬼现在藏在哪儿吗?”

    李胜又默默摇了摇头,很失望的样子。

    我太爷从椅子上站起了身,“那好吧,你先在我们家里养伤,你放心,你在这里那女鬼找不到你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我太爷找村民借了辆马车,打算一个人到河湾儿村走一趟,我奶奶和我爷爷要跟着去。

    我太爷对我奶奶和我爷爷说:“你们两个去过那老宅子,女鬼认得你们,去了会打草惊蛇,在家里看好那个李胜,这小子已经迷上那女鬼了,别叫他做傻事。”

    我奶奶不放心我太爷一个人去,毕竟我太爷已经七十岁了,我太爷哈哈一笑,说自己虽然年龄大了,但一点儿都不老,这时候要是八国联军再打过来,照样能闯进联军大营宰掉他一名上将军官。

    即便我太爷这么说,我奶奶还是不放心,最后找来王草鱼的一个小孙子,让他陪我太爷到河湾儿村走一趟。

    王草鱼这个小孙子这年十六岁,名字叫王小顺,我太爷一般喊他小顺子。

    书说简短,中午时,我太爷来到了河湾儿村,跟村里人打听了一下老宅子的位置以后,很快来到了老宅子。

    这时候的老宅子已经面目全非,那场大火烧的彻底,满院子灰烬不说,残垣断壁,屋倒房塌。

    我太爷让小顺子等在巷子里,他自己一个人走进了院子。根据我奶奶之前的描述,我太爷从前院走到后院,很快找到了李胜和那丫鬟鬼幽会的厢房。

    这时候,厢房只剩下四面墙壁,门窗、屋顶和屋里所有木质的家具摆设全被烧成了灰烬。

    踩着那些灰烬走进厢房的里间,我太爷发现一张只烧了一半儿的木床。

    在木床上直挺挺躺着一个烧得半焦的人形,走过去仔细一辨认,是具女尸,我太爷看到女尸立刻就明白了,那丫鬟死后变成了僵尸,魂魄从尸身里跑出来勾人,李胜这大半年来,每天夜里都是在跟这具僵尸做那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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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12 19:56:05 | 看全部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绿毛僵尸




我太爷把尸体仔细检查了一下,僵尸勾人不外乎两种情况,第一,死前心愿未了,就像这丫鬟,死前肯定动了春心,想嫁人了,不过没能达成心愿就死了。第二,通过与活人交合,吸取活人精气和阳气用来修行,达到某种高度或者是目的。

    据我太爷判断,这丫鬟鬼和李胜结阴亲的目的偏向于前者,因为我太爷之前在和村里几个老人打听老宅子位置的时候,还刻意打听了一下村里过去有没有和李胜现在状态差不多的、怕冷怕光或者瘦成皮包骨横死的人,那些老人都说没有,这说明丫鬟鬼和李胜成亲不是为了修行,真的看上了李胜,要不然这么多年来,她勾的人不会只有李胜一个,不过,丫鬟鬼这么做,不是在爱李胜而是在害他。

    我太爷不由自主的叹息一声,伸双手把半焦的尸体翻了个身,尸体是正面仰躺着的,大火将尸体的正面部位全部烧焦,背面和身下的床板却完好无损。

    尸体上没有穿衣服,或许是年头太长烂掉了,也或许是做那种事的时候被迷失心智的李胜脱掉了。尸体的背面并不像少女背部那样光滑如玉、肌若凝脂,可以说根本就看不到皮肤,从脖颈到脚踝,像动物一样通身长满了毛,而且是绿油油的毛,因为之前被尸体压着,这些绿毛像被风吹倒的野草似的紧紧贴在尸身上。

    我太爷伸手撩起一撮绿毛看了看,居然有一寸多长,他这时候的经验阅历,比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增长了多少倍,天南海北跑了这么多年,僵尸也见过不少,真正站起来扑人的那种没见过。

    像这些僵尸其实也有类别之分,也可以说是等级之分,从毛发判断,大致分为五个类别:白、黑、青、赤、黄(黄也就是金色),存在的年头儿越长,毛发颜色越鲜艳。从这丫鬟僵尸的毛发判断,时间应该在一甲子之内,也就是六十年之内。

    我太爷顺势把手指一捏,揪住被他撩起的那撮绿毛提力一拔,噗地一下,这撮绿毛居然被他从尸身上轻轻松松拔了下来,又揪住一大撮再拔,又轻松拔了下来,并且从拔掉绿毛的皮肤上缓慢地溢出了浆糊状的液体,就像凝固到一半儿的血液,颜色鲜红,触目惊心。

    我太爷扔掉手里的毛发,抿了一点儿红色液体在手指上搓了搓,液体看似糊状,搓在手上却不发粘,可以肯定,丫鬟鬼的魂魄已经有些日子不在尸体上了,那场大火以后,她可能离开了老宅子。

    看罢尸体,我太爷走出宅子来到巷子里,吩咐等在巷子里的小顺子找些柴禾过来,越多越好

    这小顺子,跟当年的王草鱼很像,傻乎乎的有点儿愣头愣脑,不过很听我太爷的话,跟我太爷处的关系也很好。说起来,这小顺子其实跟我还是平辈儿,喊我太爷也是喊太爷的。

    小顺子很快跑出巷子,陆续抱来几大捆柴禾,有秸秆也有木柴,显然是在附近哪家柴禾垛上扒来的。

    我太爷吩咐他把柴禾放在那间厢房的门口,因为年龄还小我太爷没敢让他进屋,见抱来的柴禾够用了,就把他打发回了巷子里。

    随后,我太爷把那些柴禾抱到里屋,放到烧了一半的床下,柴禾点着,重新烧起了尸体。烧尸体其实并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一堆柴禾就能把人烧成一捧骨灰,这是不可能的,在只用柴禾的情况下,只能把尸体烧成一堆焦炭,有时候因为尸身上的筋骨受热蜷缩,尸体还会出现抖动或者抽搐的现象。

    柴禾点着以后,我太爷走到院里抽起了烟。

    半个时辰以后,约莫着里面的柴禾也烧的差不多了,我太爷把烟袋掖回腰里返回了房间。

    这时候,尸体更加焦黑,黑漆漆一团,如果不仔细辨认根本认不出那是个啥。

    我太爷把尸体从火星子里拖出来,又仔细翻看了一下,正反两面全焦了,就是丫鬟鬼再回来,这“宿体”她也没法儿用了。在一般情况下,烧了尸体鬼魂跟着就会消失,不过这丫鬟鬼存在的年头儿长了,道行也深,我太爷认为她不会这么轻易消失的,眼下烧掉尸体只能防止她再用尸体和活人交合。

    烧完尸体以后我太爷本打算转身离开的,可转念一想,就这么走了,也不是个心思。

    于是带着小顺子到附近一户人家,给人家里压了块银元,借了把刨坑儿的家伙,带上家伙回到老宅子,在院子里找了块地方,让小顺子刨上了。我太爷想把丫鬟的尸体给埋了。

    趁着小顺子刨坑的空当儿,我太爷把其他几个房间挨个儿转了一遍。那老太监不是有两个丫鬟么,现在只有一个丫鬟的尸体,应该还有一个,如果那个丫鬟没变僵尸,现在应该是一具骨头架子了。

    不过,我太爷把老宅子里的房间挨个儿找了遍,居然没能找到另一个丫鬟尸骨。

    将被大火烧化或者被那些灰烬掩埋的可能性排除掉以后,我太爷推测,另一个丫鬟可能没死,她可能察觉到老太监起了杀心,提前逃走了。

    至于另外一个丫鬟的下落,一直没能找到答案,至今都是个迷。

    小顺子把坑刨好以后,我太爷走进厢房把那团焦黑拖了出来,小顺子见了就问我太爷,“太爷爷,这、这是啥呀?”

    我太爷怕他害怕就骗他说:“鱼。”

    小顺子迷惑地朝尸体看看,又问:“鱼咋还长着手脚咧?”

    “这哪里是手脚,这是鱼翅膀,别问了,赶紧埋吧。”

    小顺子又看看尸体,咽了口吐沫说:“太爷爷,这大鱼埋了多可惜,咱爷俩儿还没吃中午饭呢,咱把它吃了呗。”

    我太爷抬手在他脑袋上给了他一巴掌。

    埋掉尸体以后,让小顺子赶着马车,在村里转了转,买食物的同时,在村里发现了几处阴气比较重的地方,那丫鬟鬼很可能躲在这些地方的某处,不过我太爷没有贸然接近,怕打草惊蛇。随后,又跟村民打听了一下李胜的家,到李胜家里看了看。

    打落更的时候,也就是晚上七点左右,我太爷返回了三王庄。我太爷这次河湾儿村之行,并没啥大收获,唯一的收获就是,可以肯定那丫鬟鬼还在河湾儿村。至于她是怎么控制李胜,李胜又是怎么找到我太爷家的,这就不好说了。

    据我推测,每个活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气场和气息,李胜可能是顺着我奶奶和我爷爷沿路留下的气息找来的,用句不太恰当的比喻,丫鬟鬼好比警察,李胜就是她手里的警犬,她那边一撒手,李胜顺着气息就找来了。

    李胜因为身上阳气不足,伤口恢复的也很慢,半个月后才能下床走动,他也是个实诚人,我太爷全家对他的照顾,他打心眼儿里感恩戴德。

    这天一大早,李胜跟我太爷辞行。我太爷也没说不让他回去,只是问他,“那女鬼还在你们村子里,你一回去她还会找上你,她再找你,你该怎么办呢?”

    李胜无言以对,把头低了下去。

    我太爷接着说:“前些天我已经跟你说过,人是人,鬼是鬼,人鬼殊途,阴阳陌路,那女鬼留在阳间不肯走,对你对她都没好处。”

    听我太爷这么说,李胜把头抬了起来,低声问了我太爷一句:“您说怎么办呢?”

    “依我说,你帮我把那女鬼找出来,我把她送到她该去的地方。”

    李胜闻言把头又低了下去,似乎在犹豫,我太爷眼睛不错神儿地盯着他,明白他对女鬼动了真情,这时候说要把女鬼送走,他内心的挣扎与痛苦我太爷是能够深切体会到的。因为我太爷又何尝不是从这种痛失心爱女人的滋味儿里挣扎过来的?而且挣扎了不止一次,每一次都是肝肠寸断、刻骨铭心!

    许久后,李胜把头缓缓抬了起来,显然做出了决定,他看着我太爷点了点头。

    我太爷顿时松了口气,微微一笑,“这就对了!”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成人拇指大小的姜黄色木头小人儿,小人儿有胳膊有腿、有眼睛有鼻子,虽然不算精致,却也惟妙惟肖。在小人儿脑瓜顶和脚底板,分别有一抹红,或许因为经年日久,红色显得有些发黑。整体说来,这小人儿是个老旧物件儿。

    我太爷把小人儿递向了李胜,“你把这个拿上,等见到那女鬼以后,想办法给她放身上,千万别让她知道。”

    李胜依旧低着头,一声不吭把小木人儿接了过去。

    我太爷接着嘱咐他,“这小人儿你要小心收好,不能让第二个人见到,更不能损坏……”

    吃过早饭,我奶奶找来小顺子套上马车,把李胜送回了家。

    书说简短。第二天一大早,我太爷招呼我奶奶和我爷爷,陪他一起再去趟河湾儿村。一夜的光景,我太爷估摸着李胜应该已经把木头小人放在女鬼身上了,现在只要赶到河湾儿村,就能十拿九稳找到女鬼的藏身之处。

    路上,我奶奶问我太爷,那木头小人儿是什么行器,好像不是我高祖父传下来的物件儿。

    我太爷一笑说,那是他前些年从一个朋友手里得来的,名字叫“子母连心”,给李胜的那个木头小人儿是“儿子”,他身上现在还带着个大点儿的,是那木头小人儿的“母亲”。

    我奶奶好奇,非要我太爷把那“母亲”拿出来看看,我太爷说,现在不能看,等到了河湾儿自然会拿出来的。

    中午时分,马车来到河湾儿村,我太爷给我爷爷指了一下路,我爷爷把马车直接赶到了李胜的家门口。

    李胜的家并不怎么样,一座不大的破旧土房子,一圈矮小的土院墙,房顶上连瓦片都没有,蒿草垛成的。

    院门没有关,下了马车我爷爷站在门口喊了几声,里面却没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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