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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ie1989

[好文共赏] 长篇冒险小说《岛》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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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3 12:24:46 | 看全部
第三百一十三章:公寓后山的奖赏

    杜莫心里清楚,虽然我也是男人,但我不能割破自己的身体,用以制造芦雅和朵骨瓦中枪毙命的假象。

    虽然不确定“凋魂门螺”是被海魔号雇佣到了,还是被索马里水兵雇佣到,但“巴巴屠”和另外一名杀手势必高深莫测,我得把心身保持在最佳状态,才能和悬鸦、撼天奴联手,通过三对二的优势打赢这场厮杀。

    悬鸦为了满足我的计划,几乎把最后一点积蓄也耗光用尽,他这个人喜欢硬撑,虽然嘴上不说,但我从上次与他交谈时看得出来,这家伙钱的袋儿露了底。

    杰森约迪这个老鬼,这次可谓赔了芦雅又折兵,他原本以为把那三件价值不菲的钻石首饰给芦雅戴上,可以向我炫耀一番,勾引我屈服的同时,也是对我暗中威慑。

    意思是在说:“为何舍得给这小丫头佩戴如此贵重的珠宝,因为她飞不出我的手掌心,警告我和杜莫都放老实点,别见了人质就蠢蠢欲动有想法。”

    我昨夜已嘱托芦雅,见到蒙面的九命悬鸦后,把首饰全部给他,以便换做整个计划的经费。这招“以战养战”,被我反拿来对抗恶人,该着杰森约迪这老家伙罪有应得。

    而且,我还叮嘱芦雅,不要对悬鸦遮布后的脸好奇。杜莫见我半天不吱声,脑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也想到我在为此时的芦雅担心。

    “追马先生,您说那个划木排的斗笠黑衣人能保护好她们两个人吗?”杜莫压低了声音,有点不放心地问。

    “哼哼!那个斗笠黑衣人若没本事保护两个女人,恐怕你白天的时候,已死在他表演的子弹下了。”

    我鼻腔发出两声冷嘲,杜莫毕竟也是个擅于远程射杀的海盗强兵,他自然能看得出门道。

    杜莫倒吸了一口冷气,鼓圆了眼珠子说:“哎!对啊,那子弹飞得可邪乎!颗颗都贴着我肩头和头皮飞过去,看得身后那几个门卫都差点尿裤子。”

    望着窗外的夜色,我抽出杜莫的裤带,让他趴在沙发上绷紧肌肉,然后抡起皮带抽打。杜莫随即发出惨嚎,脸上却是笑嘻嘻。

    “杜莫,明天你可能会去见杰森约迪,所以,你背上得有几个真实的鞭痕?说着,我最后两下不再抽打沙发,而是朝他脊背抡了下去。

    这一次,杜莫发出了孕妇难产时的尖叫,差点从沙发上飞起来。但他,并未满屋乱窜,熬不住了便把头喝了命往沙发角里拱,愤怒的牙齿咬住沙发皮,始终强忍着撑下来。

    “现在不打你几下,等杰森约迪那老鬼看出破绽,你可就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杜莫抬起两条胖胳膊,使劲想去抓挠火烧一般的脊背,一是他够起来费劲,二是他即使够着了也不敢伸手去摸,防止触及到伤口会更疼。

    “追,追马先生,您都快成追命先生了,我怎么觉得,这比刀割放血还难受!”

    我语气平缓地说:“你说得很对,我割你大腿放血时,手法做了讲究,不伤一根血管,但这会儿避免不了,只得往肉皮上硬生生地抡,你说难受不难受。”

    杜莫听完,整个身体瘫痪在沙发上,呜呜呜地哭起来。“别哭了,不至于!一个堂堂男子汉,不吃点亏苦以后如何做得海盗王。”

    杜莫突然抬起脸,咧着嘴巴强笑说:“我没真哭,我这是假哭,用假哭来释放肉体的痛苦,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方式,还不失为一名男子汉。”

    我知道他贫嘴劲儿又上来了,便没在说话,对杜莫使了个眼色。他急忙趴到窗台下,透过窗帘朝大门处偷窥,只见那个门卫,正把耳朵耸贴在大门上偷听,还不时被杜莫杀猪嚎一般的叫声逗笑。

    “奶奶的,不知死活的家伙儿们,这会儿便宜你们了。”我知道,若换做平时,杜莫早提着步枪出去,掴得他们满地找牙,他就是这么性格,不肯从小角色身上吃亏。

    我爬出了窗外,杜莫瞪大了牛眼看着,以为我今夜又要潜出公寓。当我把昨夜埋在后楼山腰石缝里的那笔钱款提进屋内,杜莫虽未看清塑料带内包裹的是什么,但他也猜到,那就是给他的奖励。

    “哈哈,您难道给我买了腊肠。”杜莫显得很兴奋,他话只说到一半,破裂的嘴角又疼得他发出一阵嘶哈。

    “哼,你自己打开,这会比腊肠更滋补你。”我冷冷地说完,便将那一包重重的东西丢到了桌子上。杜莫像一条认准骨头的小狗,随即扑抓了过去。

    “哇塞,哇塞塞!这,这……,嘿嘿嘿,嘿嘿嘿。”杜莫看到那些钱款,忙用双手捂住裂伤的嘴角发笑,眼球凸出得格外厉害,仿佛代替手掌去触摸。

    “这是多少啊?全是紫色的啊?这下发财喽!”杜莫抱起塑料带,借着窗外的月光一照,霎时喜得的倒抽气儿。

    “呵吐!一张,两张,三张……”这个见钱眼开的肥壮科多兽,抽出一摞厚厚的欧元,往点钱的食指吐了口唾沫,屁股沟也带出笑容似的数起来。

    “别数了,每张欧元面额500,一共两百张,这个价值,同你靴子里塞着的那卷欧元可不是一个概念。这些钱在发展中国家,足够你跻身中产阶级,仅一年的利息就使你和朵骨瓦的全年的食宿解决了。”

    我淡淡地对杜莫说着,杜莫凸鼓着黑亮脸蛋,只顾瞪圆了眼睛数钱,直到把这些货币数了两遍,才抱在胸口面朝天花板祷告。

    “上帝啊,我刚才还为以后的着落犯愁呢,想不到天降横财,天降横财。”我掏出后腰上的手枪,瞄准了杜莫的脑门儿。

    当杜莫转过脸来时,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帝降临再多的横财,你也得有命消受不是?还是把这些钱收好,抓紧时间想对策,伊凉和池春可还在海魔号上呢。”

    我坐在黑暗的角落,语气阴冷地对杜莫说。杜莫见我是在给他发热的头脑降温,忙赔笑地说:“嗯,嗯嗯,一定一定,嘿嘿,尽管看我杜莫的好了。这回儿,杰森约迪又该充分利用好我,来牢牢控制住您了。所以,办法比先前容易想了。”

    对准杜莫的手枪,被我缓缓放在了木桌上,我扭过头,望着窗外非洲大地上的月色,再次陷入了沉思。

第三百一十四章:截杀巴巴屠

    第二天傍晚,那辆白色的小皮卡,又从山脚下缓缓行驶上来,杜莫坐上他们的汽车,回海魔号向杰森约迪汇报具体情况了。

    我站在三楼的窗台里面,抬着望远镜目送。芦雅和朵骨瓦,不能再呆在索马里,这种过几天就出现一拨儿烧杀抢夺的叛军的地方,根据我的推断,她们或许会被送往毛里求斯。

    只要把伊凉和池春再运作出来,我和悬鸦、撼天奴便可提着步枪,走上海魔号清算一笔笔新仇旧恨。

    但眼下看来,我不仅杀不得困在索马里的海盗真王,还得想法保住那家伙的性命,一旦传出海盗真王遇难的消息,杰森约迪肯定立刻对我翻脸。

    最可怕的是,他会勾结索马里水兵,促使四名一流的杀手合力向我扑来,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不可能再活着走出索马里,活着走出非洲。

    半夜时分,我正在躺在公寓三楼的软床上,心里盘算着杜莫如何对杰森约迪撒谎,如何把伊凉带回我的身边。突然,屋子中间的桌脚处,绑着的小铜铃叮叮抖了两下。

    我并未翻下床,只把枕头底下的手枪慢慢摸了过来,枪口盖着布片,对准了两扇虚掩的窗户。

    “吱吱,嘶嘶嘶。”隐约两声怪异的叫声,听上去既像屋顶的老鼠,又像黑夜中掠过窗外的蝙蝠。

    但我清楚,这是暗号,忙用沉重的呼噜声,回应了外面。只见一个背着两把长枪的黑衣人,从窗口外面倒挂下两条手臂,犹如翻跟头的蜘蛛,轻快迅捷地插身进来。

    “哼哼!”这鄙夷、阴冷的笑声,只有悬鸦才有,我慢慢走下床,朝楼下大门口的几个门卫窥一眼,却见五个家伙正抱着步枪睡大觉。只是海魔号安插在其中的“眼球”,已更换成另外一个海盗,原来的那个家伙,和杜莫一起,坐着小皮卡回海盗船去了。

    “带了这么多武器,看样子要去杀人。”我淡淡地回了悬雅一句,他坐在木桌旁的椅子上,蒙着面巾的脸上,闪着两道幽幽鬼火般的目光。

    “那两个女人,已经由小珊瑚负责护送,她们这会儿,估计正坐在驶往毛里求斯的渡轮上。”悬鸦从来不说废话,只捡要紧的说,他知道我心里正牵挂着芦雅。

    “小珊瑚?那个上次用遥控装置扯掉贝鲁酒店窗帘的小孩吗?”我有点不放心地问悬鸦。

    “哼哼,你可别小看那孩子,他虽然只有十七岁,死在他手上的佣兵不下二十多个。放心吧,路上不会出现纰漏,真有什么麻烦,小珊瑚也足以应对得了。”

    我没再说话,只默默点了点头,心想那孩子一定是悬鸦的心腹,悬鸦这一身的本事,若不找个接班人继承他的意识,必然是大大的可惜。不过,这家伙找个不起眼的孩子,做他杀人时的副手,确实有几分悚然。

    “收拾一下,跟我走。”悬鸦这句话,听得我心中一惊,不用问也猜得出,他大半夜背了一身的武器,翻过山头来找我,绝不是为了告诉我护送芦雅和朵骨瓦的事儿。

    “杀谁?”我突然怔住不动,牙缝挤出冷冷的两个字。悬鸦从身后摸了一下,接着丢来一团黑乎乎的纸包。我抬手抓住,掌心稍稍用力一握,便知是一把手枪。

    撕开了包裹着的牛皮纸,又是一把崭新锃亮的FN57手枪,上面依旧带有新枪特有的油腻和金属气味儿。

    “哼,你那把手枪给那个肥胖的黑小子了吧!这种短身武器必须成对儿戴在身上,要知道,另外几名杀手的腰里,至少别着两把手枪,而你只带一把,一旦厮打起来,势必要吃亏。拿着吧,那小丫头身上的三件首饰,足够补偿我的经济空亏了。”

    我快速拆解了新手枪,又重新组装好,并仔细检查了弹夹,防止关键时刻卡壳。面对那种恐怖的杀手,一丝一毫的差错都足以导致丧命。

    “我收到消息,得知巴巴屠已经离开了海魔号,天亮十分,那家伙儿会在阿瓦伊附近的一个渔港登陆索马里。杰森约迪把他安排到了你的作战前方,一旦他运气够好,愣是把海盗真王干掉,你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一边听悬鸦的讲述,我一边整装着狙击步枪,开始打点户外行进的背包。

    我和悬鸦对巴巴屠这名杀手的特点毫不了解,之前也未听人传言他的一些杀人事迹,只知道他被列入了八大恐怖杀手的猎头市场。

    在上千名乃至上万名的佣兵之中,能跻身到屈指可数的八大名列之中,想来也是了得的人物,任何人对他掉以轻心,送掉性命会是必然。

    恋囚童的死,也该着我和悬鸦走运,没有任何征兆的闪击战,打得他只穿一条裤子跑出来,而且弹药脱节。

    所以,以逸待劳、以二对一的厮杀优势很大,但这次去干掉巴巴图,未必再有上次那种投机的机会。

    这家伙是武装好了身体和心态,才登陆索马里的,也就是说,他已经处于任务的战斗状态,可以随时迎接不期而至的厮打。

    “你只管带好武器,其它的我已经筹备。”悬鸦做事向来周密不疏,我二人翻出窗口,在楼顶的屋檐上猫腰小跑,然后纵身爬下楼壁,跳跃到山体的半腰。

    一轮皎洁浓黄的大月亮,突兀地照射着我和悬鸦,四把长长步枪,分别背在我两身后,二人躲避着光线,顺着山石残损的岩壁,犹如两只赛跑的野兔,奔着山顶嗖嗖飞蹬起来。

    从山体的另一侧跑下来,是一片凹凸起伏的碎石草地,一辆民用小皮卡,全身喷吐成绿色迷彩,正停伏在一拱洼地处。

    悬鸦跑在前面,引领我奔向小汽车,等走近之后,见小皮卡后兜放了两个大大的包裹,里面尽是些淡水和食物,还有必须的医药用品。

    而且,小卡车头内的后座上,竟还横着两把崭新的巴特雷狙击步枪。看样子,悬鸦这会儿手头确实宽裕起来了。

    “哦,这些武器先前抵押在了地下当铺,昨天被我典赎回了几把,都是自己平时收藏的宝贝儿,杀起人来很上手。”

    悬鸦一边说着,一边坐到驾驶位置,开始熟练地打着发动机。

    幽暗的山体背面,这辆金属外壳的迷彩小甲虫,眼睛登时射出两条光柱,推开了挡在车窗前的混沌,晃晃荡荡地载着我和悬鸦,朝正东方向的山坡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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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3 12:25:02 | 看全部
第三百一十五章:渔村处的猎头者

    满天星斗普照在四野,迷彩小皮卡在石子密集的草地上颠簸,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不住回头看汽车后兜,堤防里面的两个包裹震出去丢了。

    悬鸦沉默了好久,才阴冷地说:“阿瓦伊所处下谢贝利州,靠近谢贝利河下游的河畔,那里的军阀卫兵比较强硬,而且里面童子军甚多,咱俩猎杀巴巴屠时,很可能与这些武装也发生冲突,所以……”

    我心里有些焦急,生怕巴巴屠活着蹦到我任务的前方,那样我对杰森约迪的利用价值便会大打折扣。

    “嗯,我懂。但根据小地图展示的地形,我们无法捕捉到巴巴屠上岸的准确位置。”

    悬鸦脸色阴冷地一笑,却没有说什么,我想他一定有自己的办法。很快,我们的小皮卡跑出了草地,顺着山谷脚下一条斜而弯曲的山路,晃晃悠悠飞驰起来。

    两侧山谷并不很高,只是上面长满了葱葱郁郁的植物,伴着银灰色月光的笼罩,尽是黑乎乎的轮廓,显得森然突兀。

    从东边海岸出来的凉风,透进摇下玻璃来的汽车门窗,徐徐吹在我和悬鸦身上,掀得人领口呼呼翻动。

    空气中,随着鱼腥味儿的渐渐浓烈,距离目的地的渔村越来越近,擦过一条坡上长满浓密植物的弯肠小路,悬鸦猛打了一下方向盘,促使小卡车一个急转,斜冲刺了上去。

    悬鸦铁管儿一般右手,迅速提起手刹,这辆小甲虫便扎伏在了长草乱树之中。我俩从车上跳下,抽出车座底下夹着得两把锋利砍刀,削了一些大树枝和小树冠掩藏汽车,一番快速的忙碌之后,各自背着行李,抱着步枪朝谷顶跑去。

    站在高处,借住满天簇拥黄月的闪烁星辰,可依稀看到远处浮荡的大海。山脚下面,便是谢贝利河的下游,一条哗哗奔淌的宽阔河面,俯视便可尽收眼底。

    “咱们用橡皮筏渡到对岸,那片木屋云集的村落,是阿瓦伊附近唯一一个渔村,巴巴屠会途径此处,你我只要在对岸的树林伪装好,瞅准机会便打死他。”

    悬雅用望远镜朝那片稀落的渔船望去,我也放眼观测了两岸的地形,两人决定成犄角之势伏击,防止对手从我们视线的死角漏掉。

    蹲在小皮筏内,利用两把小木浆划动,靠到对岸时,小筏被水流冲斜了很远。

    悬崖快速收敛了渡水工具,藏在一簇草丛底下,又在岸边找了些水亮的鹅卵石块儿,将小皮筏盖压严实,两人又抱起狙击步枪,朝渔村方向跑去。

    河对岸的树林很丛密,每棵树木的平均高度在十米以上,充足的阳光和水分,使它们拼了命的生长,几乎遮住了夜空上方的光线。

    而且,脚下多是藤蔓和树根,稍不留神儿,便踩上一坨泥糊糊的蘑菇,地表泛着潮湿的腥土味儿,仿佛要把人熏透了吸裹进去。

    跑在前面的悬鸦,突然挺住脚步,回头对我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在此分头行动,伏击在渔村的南北两侧。

    我开始往渔村南面跑,脚下漆黑一片,只能在急速奔跑中虚踩地面,才不易被藤蔓之类绊倒,更不会被软泥坑套住脚踝。

    快要跑出树林时,却很难再找到一棵高大树木,使我爬上去埋伏狙击。

    附近这一带,并非整齐的河道,而是下游河水冲积出来的半泥沙化矮树林,除非我生出翅膀,否则别想再居高临下的盘踞。

    身旁密集的矮树,普遍高度在三米以下,每一棵矮树的树冠,好似一朵倒扣的绿荷叶,树冠枝条几乎低垂进地上的湿泥里,有些甚至长出了肉芽须根。

    我只能再次抽出朴刀,挥砍到一些旁枝,才可以贴靠到树干下方,使身上的伪装网与浓密的树叶融为一体。

    长长的狙击步枪,被我从杂乱的树枝中捅了出去,通过狙击镜孔窥望,整片渔村的南头静悄悄,笼罩在黑蒙蒙之中。

    巴巴屠果然非同小可,他选择的登陆地点和时间,可以很好地避开利用高处远程狙击的步枪。

    倘若我和悬鸦卧趴在山谷顶部狙击,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内,无法校对锁定经过渔村的目标,即使巴巴屠长得个头儿再大,体魄再结实强壮,狙击镜孔依然无法捕捉到一团模糊的黑影。

    树林北面的悬鸦,据守的环境应该与我差不多,他也无法攀上高树。因为,脚下多是松软的泥沙,四五米宽的小水沟比比皆是,纵横错乱地延伸在树林中。

    这种生态环境下,植物的根系无法抓牢土壤,哪一棵树木长得高,就会头重脚轻根底浅,栽倒在烂泥中腐朽。

    此时,距离破晓已经不远,满天闪亮的星星,突然暗淡得厉害,黄灿灿的月亮,也开始稀薄泛白,黑漆漆的光线,正如缓缓罩下的锅底,铺盖了整片非洲大地。

    我站在一棵泥沙稍微坚硬的矮树下,树冠像玻璃杯一般将我倒扣在里面,一根黑魆魆的枪口,一动不动地对准了渔村南面。

    巴巴图上岸之后,必须得躲避着附近驻守的军阀武装绕行,他绝不敢从渔村中间冒失地穿过,否则,即使那些手里有枪的渔民,也会推开自家木屋的窗户,冲他打上几下。

    不出意外的话,那家伙只能从渔村北侧,或者渔村南侧绕行而过,穿过一片树林后,再渡过谢贝利河的下游,往拜博达赶去。

    “砰!”矮树林的北侧,传来一声沉闷浑厚的狙击步枪声,一条赤色火线,从树林里面窜出,直奔渔村北侧飞去。悬鸦一定是看到了经过的巴巴屠,对他打出了先发制人的冷枪。

    听到枪声,我心里满是期待,以悬鸦的狙击水准,他既然敢开枪,说明一定有十足的把握射杀目标。

    待我刚要抽回步枪,朝悬鸦的方向奔去,“砰!”又是一声沉闷浑厚的枪声,仿佛刚才射进渔村北侧的那条红色的火线,又给反弹了回来,直径打入悬雅附近的矮树丛。

第三百一十六章:活人做的护身符

    我心里咯噔一沉,满腹期望顿然破碎,敌人分明在向悬鸦回击,巴巴屠可能还活着。

    军靴踩在潮湿的树林中,双脚被河水冲积出的泥沙吸附的很厉害,就像金属人跑在磁石上,蹬踏出的泥水脚窝,发出咕唧咕唧地响声。

    眼前黑漆漆的矮树,一棵挨着一棵,宛如稠密的果园,封挡住了我的视线,看不到前面的悬鸦,只能隐约看到几条炽烈的火线,从树林和渔村北侧之间来回穿梭。

    “追马,快撤!”我刚跑到距离悬鸦二十五米远的地方,一条袭来的火线,竟从我身后横穿而过,我即刻趴倒在泥水中,抱着步枪向前匍匐,头顶上面,犹如流星倾泻,无数条火线嗖嗖划过。

    悬鸦严肃地说完,自己也已扑倒在泥地上,率先朝树林深处噌噌爬去。

    头顶交织的火线,越来越密集,尖鸣呼啸的子弹,噼里啪啦地飞进矮树林,打得无数细碎的枝叶撒落来。

    一看便知大事不妙,我急忙调转脑袋,跟在悬鸦蹬爬时搅混的泥水里,快速跟紧匍匐。

    没待爬出五十米,身后轰地一声巨响,几棵长在泥沙上的矮树,根须与树冠倒置,拔地飞上了天,崩碎的枝条和泥点,落得我和悬雅满脖子都是。不难想象,假如一具血肉之躯,给那样的火力击中,会是怎样一副惨景。

    “发克!”爬在前面水沟里的悬鸦,抬起他扎进泥水躲避弹片的脑袋,使劲摇甩了几下骂道。

    从那密集猛烈的火线打过来,我们就知道,这是遭遇了机枪的袭击,一声巨大的爆裂,进一步告诉我们,敌人不仅使用了机枪,而且是那种支撑在坦克车上的机枪。

    这会儿,四周轰鸣不断,飞溅起来的树枝泥点,和落下来的树枝泥点,交接出暴风雨袭来的景象,把我俩口鼻堵塞得异常难受,一时间,呼吸都成了问题,哪里还敢站来奔跑。

    只得像两条受惊逃窜的鳄鱼,继续用四肢玩命儿蹬扒地表,不顾一切地朝树林里面钻。

    “我当时明明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好似背着鼓鼓行囊,并抱一柄长长的狙击步枪,从渔村北侧绕行过来,当我一枪打爆他脑袋之后,才知道这家伙不是要射杀的目标。”

    我不断用嘴唇刮吐着舌头,清理崩进口中的泥沙和树叶,听爬在前面的悬鸦如此一说,心里顿时明白。

    巴巴屠不仅在登陆地点和时间上做了周密考虑,而且在行进途中又设置了幻象。

    目前推测,那家伙可能带了两到三名随行,其中一个家伙,被他放在蜗牛触角的位置,在地势平坦的夜间行军,一旦遭受埋伏的冷枪,走在后面的巴巴屠会立刻警觉,当然,察觉的代价是要支付性命,但不是他巴巴屠自己的性命。

    “巴巴屠这小子,是个墨西哥城的一个孤儿,他从小在地下杀手组织中长大,尚未与你我正式对决,便阴了咱们一招儿。”

    悬鸦断断续续地说完,开始蹲跪弓背,缩低脖子朝树林后面望了一眼,又示意我快速往河边跑。

    巴巴屠的战术,不仅诡异多变,更会因地制宜,从他分析地势的能力,以及拿活人作护身符的谨慎中,我和悬鸦才心照不宣地庆幸,上次那么容易就打死恋囚童,确实太走运了。

    八大传奇杀手之一的巴巴屠,看到为自己引路的活人诱饵被狙杀,第二枪索性便冲渔村中央射去。

    那些守卫地盘的军阀卫兵,正抱着阿卡步枪,坐在坦克车上垂头闷睡,一条撕裂了黑夜、突如其来的火线,当的一声巨响,顶撞在了坚硬的坦克外壳上。

    这些睡得正香得军阀卫兵,屁股股儿都给震疼了,他们手持强硬的军火,自然容不得给人这般袭击,纷纷睁开愤怒的眼睛环视。

    无法获知这一变化的悬鸦,依旧躲在渔村外面的矮树丛里,高密度地狙杀巴巴屠,划出的条条火线,在转眼之间,成为黑暗中已被捅开的马蜂窝的复仇之的。

    我抬起脑袋,抹了一把脸上污浊的泥水,告诉悬鸦往大河西北边上跑,先避一避这些火力凶猛的卫兵。要想打死巴巴屠,得先有命逃开重甲追击。

    最为令我和悬鸦惧怕的一点,是巴巴屠那家伙反咬过来,这种顶端的恐怖杀手,战术手法极为飘逸,换做一般杀手,会乘机逃跑,而巴巴屠这种杀手,极可能正往我和悬鸦的逃生前路跑,反过来截杀我俩。

    所以,射杀这种重级别的人头猎人,打不死他时,自己也休想活命抽身。

    悬鸦心里很清楚,身后那些军阀卫兵,不能再用审视饥民的眼光看待,他们的重甲装备,已经容不得人忽视。

    临海这一带的武装配备,要比索马里内陆尖端。因为,欧洲与亚洲之间,常有国与国之间的军火购买交易,那些打劫的海盗,有时也会破天荒地堵到一艘。

    而这种货轮上,往往运载着用于某国因战略性防御或威慑而采购的战车或战机,对于这种多给钱对方也不一定肯出售的高端武器,性价比远大于勒索一笔巨额赎金。

    这些可以壮大陆军实力的武器,各个军阀头目自然眼红得很,海盗便可向军阀换得丰厚的土地和人口,拉长自己在海上的战略纵深。

    “利益勾结”无处不在,海陆之间也不例外,军阀不可能只做旱鸭子不下海,海盗也不可能只做水鸭子不上岸,矛盾不可调和之时,就得轰轰烈烈干一架。

    索马里水兵与迪沃-夯特军阀武装之间的那场水港大战,正是不可调和的产物。

    身后的矮树林中,已有无数射灯照了进来,那些气势汹汹的家伙,竟然载着机枪手,把两台坦克车开到了树林边缘。

    他们自然知道,树林里面泥沙瘫软,装甲车容易陷进去抛锚,但他们为何还要步步紧逼。我和已是满身泥水的悬鸦,回望之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吞咽了一股口水。

    就在此时,我俩几乎同时猜到,坦克车上面有高端的夜视追踪仪器,他们不需压到我俩的屁股,锁定目标的炮弹,远比履带神速、凑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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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3 12:25:21 | 看全部
第三百一十七章:泥面的人皮陷阱

    “轰空”斜支着炮管儿的坦克车,宛如变形金刚里面的金属战士,左右两翼忽然冒出一对儿酷似大喇叭的雷达助导,车身向后一缩,一股火焰爆出。

    我与悬鸦跪蹲在泥坑凹处,背部使劲儿贴紧了树干掩护自己,两人之间的那片大水洼,哗啦一声巨响爆上了天,无数泥点、水点犹如石子一般,崩打到我俩身上,虽然隔着衣服,却也钻心的疼痛。

    那两辆坦克车上的军阀卫兵,把机枪打得如火龙一般,此刻毫不顾惜,仿佛忘记了节约一颗子弹可以换到多袋面包。

    悬鸦抓住炮弹发射的间隙,纵身跃进一条浅水沟,噼里啪啦地蹬踹着脚丫子,往十点钟方向爬,我紧跟其后。

    这个时候,我俩谁也不敢再蹲立着奔跑,只能把身体融泡进泥水汤,通过降低身体的温度,快速消失在敌人的热导锁定仪器上。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好像有几个军阀步兵已经窜进了林子,他们在依靠坦克车的掩护追杀我俩。

    想必巴巴屠已经绕过了渔村,这会儿要么趁乱伏击我俩,要么渡河而去,我心下不免焦急难耐。

    若换做平时,那些干瘦的黑人卫兵,敢这么放肆的追来,不消一分钟便打飞他们的头盖骨。

    但此时此刻,我和悬鸦谁都不敢再朝他们开枪,大家心里清楚,只要我俩的狙击步枪在黑乎乎的树林打出一条火线,敌人坦克车的炮弹会即刻扑来,炮管儿打肉人,不需要点对点精准击中,爆炸会把人掀飞上天空撕裂。

    身体泡在泥汤里,无论四肢爬多快,速度也提不起来,那几个抱着阿卡步枪的家伙,已经蹦蹦跳跳地搜索过来了。

    我翻起上嘴唇,下嘴唇兜住门牙,利用缝隙喷出气流,发出几丝细微的老鼠叫,示意悬鸦不要再跑,想法弄死这几个扯住后腿的愣头青。

    悬鸦马上意会,我俩急速把背上的背包脱掉,往泥林深处抡了过去,然后双双平躺在了泥浆上,通过躯体抖动扭拧,使身体逐渐下陷,最后只露一张薄薄的脸皮在地表上。

    整个世界瞬时安静下来,由于双耳已经埋入泥浆,只能听到自己沉闷的胸腔里,一颗心脏在砰砰蠕动。

    我使劲挤了挤眼睛,令粘在睫毛上的泥水珠儿顺着眼角滑落,不要阻隔我的视线。

    额头上方,透过森森遮天的树冠,依稀看到几颗即将消退的星星,耳朵眼儿里,泥水顺着耳道,正咕噜咕噜往耳膜处流灌。

    那几个端持着步枪的军阀卫兵,已经窸窸窣窣地摸过来,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们好像顿足停了一会儿,又嘀咕几句我听不懂得土语,之后便分散开来,拉长彼此的间隔距离,继续成兜网型搜索。

    其中有个家伙,竟还小声咯咯发笑,仿佛我和悬鸦在陪他们玩躲猫猫的游戏。

    我屏息凝气,继续躺在泥浆中等待,不到半分钟,便感觉到一条细长而晃动的影子,像一把电锯似的,从我胸口处切过。

    有了这几个家伙的身体,作为混淆我们的热源,泥林外面的坦克车暂时也不再轰炸。而我和悬鸦,暂时也脱离了这种瞄准既不靠谱却又会要人命的炮管儿轰击。

    一个身材矮瘦的卫兵,左右摇摆着脑瓜儿,躬身从我头顶不远处走过,他在朝悬鸦遁隐的位置寻去。

    看样子,这几个家伙还搞不清局势,他们不知道靠近我和悬鸦是怎样一种危险和恐怖,一定误认为,被机枪、坦克打退进泥林的人,充其量就是附近寻仇的村民。

    这些军阀卫兵,常去周边村落抢食物和女人,争执中不免要打死别人的父母和兄妹。

    所以,出现几个抱着步枪来寻仇的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在这些军阀卫兵眼里,这种人不过是上门送死的游戏币。

    不到十几秒,那团矮瘦的黑影,已经踩到了躺进泥浆中的悬鸦身边。就在此时,悬鸦犹如一头大张着嘴巴伪装在泥中狩猎的狂鳄,霍地一下破开泥浆的包裹,酷似诈尸一般坐了起来。

    那个倒霉的小猴兵,浑身乍起的惊愣还未抖出,只听得悬鸦左手啪的一声,掐住了此人的右臂。那铁爪一样刚猛的五指,只稍稍用力下拉,便捏得敌抱不住步枪,人也疼得重心塌陷。

    “咔吱!”随着短而清脆的一声响,悬鸦右手攥着的锋利匕首,已经从这个矮瘦小猴兵的下颌戳进,刀尖直扎捅到鼻腔后面。

    这种杀人手法,不仅残忍而且讲究,被宰杀者的喉头,未来得及发出呼喊便给插碎,并且死时也没法发出痛苦的哀嚎。

    热乎乎的鲜血,顺着悬鸦攥刀的手腕直流进衣袖,这个恐怖的家伙,好似沐浴到温暖似的,清爽地舒了一口气。

    我知道,悬鸦这种反应并非在释放压力,这几个喽啰小兵,根本不对他造成压力。

    悬鸦抒发出的一口闷气,或许是因为给泥浆憋得,或许是气恼巴巴屠给他制造的麻烦,更或者,如此杀一个人,杀得没味道,杀得乏味。

    正欲抬脚踩踏到我胸口的这个卫兵,见同伙眨眼便死在了悬鸦手上,忙要抬起步枪朝那里射击,我腾地抬起胳膊,左手食指卡进了他扳机的后面,使之打不响步枪。

    与此同时,右手一把掐住了此人的咽喉,把他向右侧方一甩,死死按进了泥浆里。

    这个家伙的身体也是干瘦型,抓在手里的感觉,犹如一小捆稻草,他扎进泥浆里的脑袋,不断呛出气泡,露在外面的四肢,痛苦地扭动挣打。

    我只觉得自己一条大腿的内侧,给对方因窒息而抽筋的手指掐的生疼,但我仍死死把对方的脑袋往泥浆深处按。

    本来,我可以掐碎他的喉结,因为这些人的肉体,大多比一般人脆弱,毕竟他们长期经受饥饿,若说到肉搏能力,与我相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但将他按进泥浆里的瞬间,我已隐约感到,对手像是个年仅十五六岁的黑人小男孩儿,他那枯瘦的四肢,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弱,抠住我大腿狠抓的小手,指甲盖儿底下也出现了明显的淤积紫黑。

第三百一十八章:困在树冠里

    其余几个卫兵,并未发现我和悬鸦,他们仍往泥林深处搜索着,毕竟这些人不是我要射杀的敌人,只要摆脱掉既可。

    被我一只手捏掐在泥下的男孩儿,已经由挣扎转为抽搐,见他憋得快要毙命,我右手猛地一提,将他像个大萝卜似的,又从泥浆中拽了出来。

    同时,抠掉他嘴里的污泥,将其推到一旁的树下。但他的那把步枪,却被我扔进了泥水沟里面,沉底儿不见了踪影。

    悬鸦已经背起了抡扔在远处的包裹,抱着步枪朝十点半方向追去,我也不敢怠慢,捡回自己的背包,也急速往前跑,这会儿最怕的就是,巴巴屠已经泅水过了河,我俩大老远赶来估计要扑空。

    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出了树林,哗哗奔流的河面上,已经泛起蚕丝一般的晨曦之光。我右手提着狙击步枪,急速攀上一棵高大的树木,利用望远镜朝河岸对面观望。

    额头发梢上,浑浊的泥水不断顺流下来,对岸河边逐渐映出金黄色光芒,肉红的朝阳也从树林东面浮升出来。

    簇拥的树林中,尽是些棕树和灌木,那些又长又宽以及又小又密的叶子,增大了整片树林的密度,人眼无法看穿太深。

    如果巴巴屠钻进树林跑了,我俩就得火速爬到西面的谷顶,居高临下狙杀他;如果他没有逃跑,而是躲在树林伪装起来,我和悬鸦就不敢冒然渡河,巴巴屠的冷枪,会顷刻取走我俩的性命。

    时间耗下去不是办法,悬鸦趴在另一棵树上,突然朝对岸打了一枪,随着砰得一声闷响,一条白色的火线打进对面树林,而几乎是在同时,对岸也砰的一声闷响,向悬鸦躲藏的树冠打来一条火线。

    悬鸦像一只被弹弓打碎脑袋的麻雀,垂直从高树上跌摔下去,身板儿结结实实拍在了草地上。

    我心里猛得一沉,心想不好,看样子,悬鸦一定打在了巴巴屠布置的诱饵上,才中了对方的勾引,被埋伏在一旁的巴巴屠瞬间命中。

    当我收回望远镜,抬起搭在树丫上的狙击步枪,对岸枪响处的那棵大树冠里,伏击者早已跑得没了影踪,只剩摇曳的树干,以及子弹划过后的树叶,在颤颤悠悠地晃着。

    我的额角瞬时滚落一颗汗珠,难道对手就是猎头市场中骇人听闻的浮影杀手,他的攻击着实诡异,一向谨慎精叼的悬鸦,竟然被他瞬间击落,倘若我再与其使用常规战术,势必也会死在他的枪下。

    我蹲藏的这朵树冠很浓密,距离悬鸦的位置足有百米,隐藏在对岸树林里的巴巴屠,此时一定在用他的狙击镜孔朝我的方向扫描。

    我即刻压低了重心,胸口贴在粗大的树干上,丝毫不敢再妄动。对手的实力,与我以往遭遇的劲敌,完全不再一个层面声,这家伙几乎看不到破绽,而且那种似有似无的破绽,多半会是一种引诱陷阱,不然的话,悬鸦怎会如此仓促就开枪中计。

    过了足足一个小时,我才敢略略拿起下巴底下的望远镜,朝悬鸦的尸身处窥望。

    悬鸦被击落的大树下,长满了浓密的水草,我看不到他埋进草丛的身体,只有一双穿着皮靴的脚底板,被水草隐约挡着。照此推断,悬鸦的大半截儿身子估计斜扎进了泥沟。

    对岸的杀手,把悬鸦击落之后,便没再冲他尸身补上几枪,一是草丛格挡了对方视线,二是对方也提防着另一把冷枪。

    其实,我现在不清楚,巴巴屠是否知道自己遭遇了两名狙击手,如果他知道,想来非杀我不可,不然此人不会善罢甘休。

    又过了一个小时,肉红的朝阳已经变得刺眼,然而幸运的是,照射的角度斜插向了对岸,这样一来,对手的狙击准镜便容易闪出光亮,暴露伪装者的身份。可是,巴巴屠又怎会犯这种低级且致命的错误。

    我更不清楚,巴巴屠到底还剩有几个辅助杀手,假如是两个或者以上,一旦我射杀其中一个,另一个家伙若是巴巴屠本人,他可是能在短短三秒内向我射来子弹,并且命中要害的概率很高。

    悬鸦的尸身,不能就这么抛在荒郊野外,我得熬到天黑,把他背回小皮卡,找个妥善的地方安葬了,毕竟,若没有他,我恐怕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临近上午时分,太阳完全暴露出热辣辣的本质,毫不姑息地曝晒着一切。我趴在树干上的身体,已经被汗水整个浸透,悬鸦的那一双脚,依旧垂搭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水壶就挎在我背后,嗓子眼儿干得快要冒烟,但也不敢扭过身子取水喝。

    谢贝利河很宽很直,水流异常湍急,我大脑中的血液,正像这奔流的河水,也在打着无数漩涡。

    这是步入索马里以来,面对的最艰险的一场厮杀,直到现在,我都没机会看到巴巴屠的身影,更不用说他的相貌以及诡异的招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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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3 12:25:40 | 看全部
第三百一十九章:山谷里的中指

    “砰”。正当我趴在树上热汗百流、焦惧万分时,西北方向的山谷顶,突然打下一条干白细长的火线,如利剑一般戳进对岸一朵大树冠。

    只见那层浓厚的树枝里,登时掉落下一具尸体。我急忙托起狙击步枪,利用狙击镜孔朝响枪的山谷窥望。

    一个左半边剃着光头、右半边扎成辫子的家伙,已把黑魆魆的枪口对准了我贴在狙击镜后的左眼。

    我吓得浑身一颤,周身的血液,似乎在血管儿内瞬间结成冰碴儿,心尖儿不由冒出一声暗叫:“完了”。

    因为,我已经比对方慢了半拍儿,那家伙的步枪,像狼嘴一样抢先将我咬住,只要我勾搭在扳机上的食指,再敢稍稍妄动一丝,对方击杀的子弹,会顷刻撞碎我步枪上的镜孔,将我眼球打爆。

    对岸那几座翠绿的山谷,此时已完全显形在刺眼的阳光下,形状酷似拥挤着的大海螺。我与那家伙虽然相距一千六百一十五米,但我心里很清楚,自己性命已经悬在了对方的食指上。

    短短三秒钟,我完全忘记了呼吸,急剧跳动的心脏,仿佛要扒开我的嗓子眼儿,独自个儿蹦出去逃命。

    我强压住肌肉里每一根儿神经,丝毫不敢把这股波动传达到挂住扳机的食指上。

    然而,对方迟迟没有开枪,他似乎要用这种恐怖榨干我灵魂里最后一滴血,直到我完全像个稻草人,枯萎在树干上才肯收手。

    一根粗壮苍劲的中指,映在我贴紧狙击镜的瞳孔上,那个家伙,居然用挑衅的手势向我传达鄙视。当对方抬起一张花蟒皮似的大方脸,我才恍然醒悟。他,正是八大传奇杀手之中的撼天奴。

    “呼!”憋在胸腔的这口气,本以为要到另一个世界去倾吐,此刻心知虚惊一场,才彻底透了个干净,把一只刚要迈进鬼门关落地的脚,又抽了回来。

    虽然撼天奴是悬鸦倾家荡产雇佣来的杀人伙伴,但我心中也不免有些气恼,从这个家伙的手指肤色,能看出他是个白人,来自哪一个洲际还不清楚,可他对我竖起的那根中指,寓意尤为深刻。

    悬鸦之前已把我的个人资料告诉了撼天奴,使便他分清敌友,别误伤了自己的盟手,同时也利于协同作战,彼此根据各自的实力制定战术。然而,撼天奴一见面,就给我来了一个极不友好的下马威。

    他仿佛在告诫我,别觉得自己在东南亚了不起,如果跟他过不去、跟他动手打斗,我这台“杀戮机器”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

    这是我接触悬鸦和恋囚童以来,接触到的第四名悍将杀手,对方的中指,虽然充满了傲慢无理,但他竟能快速捕捉到我,将我瞬间咬制在击杀下,足见这份蔑视背后的实力。

    撼天奴收起了他强硬的中指,随即食指和中指指向自己的眼睛,又对我这一侧的树林捅了两下,拇指和其余四指围圈状。

    此时此刻,要以大局为重,只要事态向着最终目的发展,我没必要在乎这种无谓的“侮辱”。

    撼天奴的意思很明确,他是在告诉我,刚才被他从树上击落的家伙,并非巴巴屠,而真正的巴巴屠,正伏隐在我身后的这片树林。

    巴巴屠的诡异和冒险,不由令我惊叹,他听到我和悬鸦被军阀卫兵凶猛的火力拖住,便指使两名副手提前泅到对岸,与我和悬鸦隔河对射。

    这势必制造了一种双方各据两岸的烟幕,而巴巴屠本人,竟然潜在了我和悬雅的后方,难道那家伙是要叼着匕首,从身后偷偷爬上树活宰我俩。

    想到此处,便叫人不寒而栗,我的后脊梁骨,不知在何时又渗出一排冷汗。夜里那些冲进泥林搜索的军阀卫兵,想来已被巴巴屠用刀子逐个宰杀,如若不然,他也不敢潜在我们后方。

    我身后尽是相同高度的大树,密密麻麻沿河岸往里覆盖,此时的巴巴屠,指不定正潜伏在哪一朵茂盛的大树冠内,伺机猎杀我。

    现在看来,估计只剩巴巴屠一人健在,他那随行的两名副手,战斗实力已经了得,可想巴巴屠的本领会高到何等地步。

    我依旧趴在树冠里,不敢做任何大得动作,此时的撼天奴,仍趴在山谷顶部一棵棕树下,利用石堆儿挡住了对岸森林的射击角度。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半边光头半边扎辫儿的家伙,嘴巴在一耸一耸,好像悠闲地吃着什么。

    撼天奴那一枪真是天价,悬鸦生前给了他那么多金钱,他此时仅打了一枪,就置身事外不管了。

    河面上的太阳,逼近下午二点钟左右,正是一天当中最火辣的时刻,这么靠下去不是办法,可我身后伺机伏杀着巴巴屠,令我不敢贸然下树脱身。

    “砰!”大后方的泥林里,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初听顿时寒毛倒立,以为子弹朝自己飞来。可是,第二声沉闷的枪响立刻安慰了我惊悚的神经。

    枪声虽然离得稍远,但能听得出,这两声枪击不是在同一个地方发出。“砰,砰。”又是两声传来,先前绝望的心情,随远处那两股不断移动的枪响顷刻瓦解。

    那分明是两个狙击杀手,正在快速奔跑着对射,想到这里,希望之水已在我胸腔重新翻滚而起,我急忙抄起望远镜,向悬鸦的尸身处望去,先前依稀埋在草丛里的两只脚,不知何不见了踪影。

    苦尽甘来,总算能确定身后,这片茂盛稠密的树冠,没有伺机伏杀的敌人,我又惊又喜,匆忙抓起搭在树丫上的步枪,抱着粗大的树干急速滑溜下来。

    循着激烈紧凑的枪声,我犹如脱绳野兔一般,嗖嗖向前蹿跳,无论悬鸦在追射巴巴屠,还是反被巴巴屠追射,我势必要往两人厮杀的左翼绕跑,瞅准机会一枪打死巴巴屠。

    身旁的树木渐渐低矮,抱着长长的狙击步枪,我不断压低自己的重心,防止垂下的树枝刮伤自己的脸颊,尤其是眼睛.

第三百二十章:矮树林的活泥俑

    军靴踩踏的土壤,开始变得稀松湿软,条条四五米宽的泥水沟,如同斑马身上的纹络,它们虽然不深,横在眼前时却也延误时间。

    此时,我不敢再耽搁半秒,左右错综的矮树,在我飞驰疾跑中已化做黑影嗖嗖掠过。

    越往泥林深处猛窜,横断前路的水沟就出现越多,我利用急速奔跑产生的惯性,脚下一个狠劲儿猛蹬,缩身腾跨而过。

    毕竟人没有翅膀,就连像家鹅那种飞不起来却能短暂滑翔几米的翅膀也没,而且有些水沟的宽度接近十米,我双脚多次落进齐腰深得泥水中,便抱高了步枪,趟着浑浊往岸上跑。

    此刻我才明白,悬鸦的眼睛是何等锐利,如果说撼天奴能准确捕捉到我,那是因为他居高临下,通过分析地形地势,锁定我大概躲藏的位置。

    如果有飞鸟,从我伪装的大树附件掠过,那种平直的滑翔,只要突然一抖,急速跑偏或提升高度,便会将我暴露。当然,这种细微且稍纵即逝的变化,只有类似撼天奴这种实力的家伙能察觉到。

    悬鸦的实力,犹如深不见底的渊潭,他平时和普通的敌人厮杀,仅展露高过对手一节的实力和手法,所谓君子不易露其锋芒,如果打个小猴兵也使用必杀技,估计离死也不远了。

    接触到这几位猎头市场的高端杀手,我才进一步明白,第一次与悬鸦交手确实受了承让。九命悬鸦的绝杀技,到底有几种,每一种杀伤力有多大,我现在一点也不了解。

    眼前已是我第二次与悬鸦联手截杀敌人,他的每一次射击,看上去都显得莽撞,仿佛在约摸着敌人的位置开枪,有意暴露自己给敌人射击。然而,他却依旧活着,依旧走过这么多年的杀手生涯。

    对岸的树林,犹如层层绿帐,悬鸦却准确识破了对手的伪装,他当时在河岸后的大树上,打出那一枪的同时,肯定考虑到自己会引来一条还击的火线,可他依旧敢把狙击步枪打得如此“飘逸”,真不愧艺高人胆大。

    悬雅之所以摔下树,在于他命中对方的瞬间,发现打中的不是巴巴屠,而就在短如电光的一闪念儿,他忽然意识到巴巴屠没在对岸,而是潜伏在了自己身后。

    此时的悬鸦,虽然打死了一名敌手,但他的位置也随之暴露,为了躲避被身后的巴巴屠打死,他及时借住对岸袭来的火线,跌下树假死,从而逃过巴巴屠的猎杀。

    对岸树林里的另一个家伙,迟迟没泅水过来,检验悬鸦的尸体,说明他们知道我的存在,只是一时无法捕捉到我的伪装。

    而我,若不是老老实实趴在树上,想熬到天黑后抽身,通过尾随巴巴屠再次伺机射杀他,恐怕早已给前后夹击的子弹夹打成肉靶。

    撼天奴在谷顶伪装了多久我不清楚,记得坐小皮卡来时的路上,悬鸦曾有过神秘而自信的一笑,仿佛料到了这种局面。

    而且,摔进草丛假死悬鸦,在麻痹敌人几个小时之后,竟然鬼影一般爬进了树林,悄悄捕杀只把注意力投放在我身上的巴巴屠。

    脑子里思索着这些,双脚不能再跑直线,不然陷进泥坑拔不出腿就麻烦了。由于我是躬身奔跑,视线压得极低,透过矮树的底端,已经看到悬鸦弹跳追赶的双脚了。

    巴巴屠再往东南方向逃窜,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副手全部死光,现下正有三名杀手在追赶他一人。此时的巴巴屠,必然不会贪恋战斗,自然是脱身为妙。

    形势已倒向了我这一边,顺着悬鸦追赶的方向,我再度提速斜插过去。如果前面的泥树林水湿度增大,一逃两追的三个人,都有踩进泥潭丧命的可能。既便如此,巴巴屠还得玩儿命的跑,我和悬鸦也得玩儿命的追。

    巴巴屠一定不能活着跑回海魔号,恋囚童的死,已经使杰森约迪有了猜忌,若给这家伙跑掉,船上那些女人的风险会瞬间提升。

    “砰,砰,砰!”悬鸦左右跳跃,一边躲避着那些乌黑的泥坑,一边不断朝巴巴屠开枪。

    悬鸦每打出一枪,我都抱有希望,那肯定不是在盲目射击,但巴巴屠非同寻常,自然有着巧妙的躲避之术。

    “砰,砰。”随着我和悬鸦的追赶,一点钟方向的山谷上,连续打来两条炽烈的火线,直奔急速逃窜的巴巴屠而去。

    有了高处远程狙击步枪的协助,巴巴屠更是陷入困境,前面的矮树越来越密,犹如一排排木篱笆,虽然与巴巴屠拉近了距离,但视线却遭到了严实的封锁。

    突然,我心中一惊,撼天奴刚才还在河对岸的山头,在如此短得时间内,他如何登得上南面最高那座山谷顶峰。

    那个开枪射向巴巴屠的家伙是谁,如果说他是撼天奴,那刚才对我竖起中指的家伙又是何人?

    想到这里,左翼边追赶边射击的悬鸦,突然不见了踪影,不留一丝痕迹地销声匿迹。

    我忽地明白,出现了敌对双方以为的第三方,顾不及多想,我一头扎进身边的稀薄泥水沟,潜泳向低洼的矮树排后面。

    虽然刚才有人袭击巴巴屠,天知道他被打死之后,是不是该轮到我或者悬鸦泡在泥林中吃枪子了。

    “呼,呼呼呼……”我像黏糊糊的活泥俑,从飘满枯枝败叶的水沟里,缓缓浮游到矮树排底下,这才敢将头慢慢露出来呼吸。

    用泥糊糊的手掌,使劲儿抹了好几把泥脸,才勉强可以睁大些眼睛。此时,除了我的眼眶,耳朵眼儿、鼻腔全是泥汤,淤腐的腥臭味儿异常浓烈。

    我折断一根细长的小树枝,利用一端的钩状树杈,去勾自己的狙击步枪。

    因为刚才情况紧急,我根本没有时间用安全套罩住枪口后再下水,索性便将武器提前抛丢到了这附近。

    小树枝如同一条刚出生不久的小蛇,小心翼翼地朝横在水沟边上的狙击步枪伸去。

    一拿回自己的武器,我快速拉动了枪栓,长长的枪管儿从矮树排下悄悄捅了出去,枪口对准了最南面那座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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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3 12:25:54 | 看全部
第三百二十一章:遭遇泥遁之术

    绿油油的山草,如同兽毛一般长满在石壁上,山谷顶部成马鞍形状,许多或高或矮的海檬树,以及大叶片的绿棕树,使山头看上去像人遭电击后乍起的头发。

    狙击镜孔中,T型准线从左往右缓缓移动,开始捕捉伪装下的对手。根据刻度镜片上的显示,对方居然在两千一百米的距离向泥林射击,可见此人非同一般。

    我的狙击步枪,只看到一些繁茂的草木,偶尔有风从谷顶吹过时,那些饱含绿汁的叶子会抖抖发亮,漫射耀眼的阳光。

    并且,山头鼓出许多大石头,石上爬满了藤蔓植物,想在一时半刻看到射击者的脸很困难。

    过了好久,左翼的悬鸦仍没打出令人期待的枪声,跑在泥林前面的巴巴屠,似乎也在刚才的一瞬间隐匿了起来。

    幸好有这些枝叶浓厚的树冠遮挡,潜伏在山谷上的狙击步枪,才没有凭借着地利继续射击。

    悬鸦躲藏的如此迅速,也说明了一点,最南面这座山谷上,出现的射手不会是撼天奴,撼天奴埋伏的位置,悬鸦之前肯定知道。

    假如对方是海魔号上雇佣的另一名悍将,那他为何向自己的任务伙伴射击。

    种种的推测,最后只有一种可能,那家伙极可能是海盗真王的护佑者:命中水。如果对方正是命中水,那么海盗魔号上,必定有海盗真王临走时安插的心腹。

    困在索马里两河之间的老统领,既然获知了巴巴屠要来刺杀自己的消息,命中水便提前迎击对手,打一个出其不意,干掉这个往自己饭碗里扔沙子的巴巴屠。可是这些情报,我和悬鸦之前都不知道。

    而命中水选择的狙杀位置,和悬鸦看中的地段一致,这些位列名将的杀手,战略眼光不谋而合。

    想必命中水已在暗处埋伏多时,如果此人一直在山谷的高处,夜里我和悬鸦开着亮灯的小卡车往此处靠近时,这个神秘的人物就已经在注意我们了。

    撼天奴刚才甚为傲慢自恃,他估计这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的脑袋指不定被命中水的狙杀准线瞄了几遍了。

    命中水直到此时,才开枪击杀巴巴屠,想来看懂了一些局势,他虽然搞不清,我和悬鸦为何也要杀巴巴屠,但至少我们的利益趋于一致了。

    撼天奴要感恩自己的第一枪,他射杀掉的是巴巴屠的副手,假如这个傲慢的家伙当时向我射击,有了与巴巴屠一伙儿的嫌疑,命中水刚才那两枪,这会儿一定打在了撼天奴的脑门儿上。

    直到命中水看懂了我们三个是一伙,都是冲着干掉巴巴屠而来,他这才利用高远地势射击。即便距离太远,无法一枪打死巴巴屠,但至少可以压制目标的逃跑速度,协助我和悬鸦追上他。

    我站在水沟里的矮树下,稀薄的泥汤漫过胸腔,树冠垂下的浓密枝条,将我整个儿罩住。狙击步枪的瞄准镜,始终无法侦查到那座山头的异常。

    悬鸦那边仍是没有动静,我和他心里都清楚,命中水伪装狙击的位置,左侧必然会有巨大的石头,挡住北面山谷顶上撼天奴的射击。

    此时的悬鸦和我,已经跑进了泥潭遍布的矮树林,而且此处又是河水冲积而成的平坦地势,可想而知,命中水现在看我俩的感觉,就如同站在自己家里,看摆在茶几上的鱼缸里的两尾小鱼,他只要有想法,随时都能伸手进水把鱼掐死。

    泥林环境很特殊,不同于其它地方,在这里面奔跑,每一脚都得踩到烂泥,发出吧唧吧唧的咗吸声,简直就是穿了铁鞋在磁石上跑,而且极不利于向高处还击。

    命中水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响了,他分明是故意等我和悬鸦追进这么蹩脚的地形之后,才向巴巴射击,展示大家利益一致、不妨联手合作的意图。

    可是,悬鸦却突然消失藏匿了起来,同时也是在暗示我快速藏匿。很显然,在对方可以轻易射杀我们,而我们却很难还击的被动局势下,悬鸦和我都不会接受这个协议。

    命中水是怎样性格的一个人,我们谁都不清楚,但是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来做“试纸”。

    悬鸦迟迟不再开枪,说明他在等待,等待听到枪声的撼天奴快速移动位置,等待我们三个当中也有一把狙击步枪可以锁定命中水之,猎杀巴巴屠的“合作游戏”才可以继续。

    如果命中水打死巴巴屠之后,向身在泥林中的我和悬鸦射击,那撼天奴就向他射击,大家只能在互相牵制的基础上合作,不然,我俩就这么猫着。

    可是,心里最焦急的人是我,我现在恨不能有千里传音之术,让伪装在谷顶的命中水知道,我们干掉巴巴屠不是出于猎头同行之间的竞争,不是想争取到刺杀海盗真王的佣金,如果他知道我的苦衷,自然也就了解,我们实质上是在免费的护佑海盗真王,是在保住他命中水的饭碗。

    现实的无耐是残酷的,我不可能和命中水沟通,上帝把恐怖的武器丢给了我们,把厮杀的技能赋予了我们,但我们心灵沟通的本能却极为有限。所以,上帝又坐在他的摇椅子上偷偷发笑了。

    这种浪费时间的厮杀协议,只会让巴巴屠获得逃命的机会,而我只能站在腐臭的泥沟树下等待,丝毫不敢再冒险现身。

    一小时多的时间过去了,估计撼天奴已经赶到可以挟制命中水的位置。我慢慢抽回狙击步枪,开始观察左翼悬鸦的位置,那里,除了条条污浊的泥水沟,和歪七横八长着的杂草,稠密无边的矮树下,看不到任何人的迹象。

    狙击步枪在这种视线极受干扰的条件下,已经不利于厮杀,因为我们三个都如遁地一般,肉身扎进了泥水沟,没人再敢立起身子行走,只能像鳄鱼一样,爬行着寻找目标。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我必须趁着今夜返回布阿莱公寓,否则,那几个门卫察觉出人去楼空,必然会向海魔号汇报。

第三百二十二章:树皮吸管儿

    利用刚才等待的时间,我用匕首割下很多枝条,炸成伪装披挂在后背,开始朝泥林深处巴巴屠藏身的位置爬去。只要爬动时注意头顶树枝的稠密度,远处山谷上的命中水,也难看清每个人的动向。

    背上的狙击步枪,枪管儿已由安全套封住了口径,我贴着水沟边沿匍匐移动,两只手掌在扒地时,不仅要向后抠挖淤泥。还得时刻感知着泥浆的粘稠度,降低身体陷入泥潭的风险。

    向东南方向,爬了大概一百多米,我再度感到泥地的湿软增大,如果一直爬下去,直到泥浆的稀释度与液态水差不多,人便可以潜游逃生。

    可是,随着泥沙稀薄直到液态水的过程,中间要有一段像芝麻酱一般稀软的烂泥过度带,巴巴屠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越过这段吃人泥沼,钻进大河逃脱。

    向前面爬的越远,我心里的恐惧也就越大,纵横交错的泥水沟,宛如无数条纠缠在一起交配的巨蟒,而且泥浆的稀薄程度,愈发变得不规则,我不仅要注意头顶的树冠遮掩,还得小心自己,一个不留神儿坠进泥潭,就会活活憋死在里面。

    矮树林附近的野鸟,早给刚才的枪声吓得弃巢而逃,只剩树下泥洼里一些水蜘蛛、蛤蟆和泥鱼之类的小生命,还在自顾自的忙碌,左跑右跳不大在意我们。

    我使劲挤压了一下眼皮,使上面干涸的泥浆碎落,开始环顾四周的变化,离敌人越近,看到对方的机会也就越大,相对而论,被对手看到的机会也随之增大。

    突然,我注意到左前方一条泥沟,离我二十五米远的水沟边上,几只青皮蛤蟆在异常跳动,纷纷往两侧蹦窜。

    晃眼一瞅,并未看到什么,可当我利用瞳孔成三十度斜视再看时,只见一条斜直的树棍儿在缓缓移动。

    那树棍儿沾满了黄泥,大概有织毛衣的竹针儿般细,长不到四十公分。瞬间,我小脑的神经团膨胀了一下,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在我和悬鸦隐匿之际,巴巴屠用匕首斩了一截枝条,利用食指和拇指扭拧,把枝条的树皮与枝骨脱离,在用牙齿咬住一端的枝骨,慢慢抽空枝条,一根就地取材的吸管儿便制成。

    巴巴屠知道,自己再往东南奔跑下去,会被活活逼近泥潭憋死。于是,他利用刚才的空隙,竟然潜游到泥沟里,出乎意料地往悬鸦右翼绕逃,想在我和悬鸦的间隔中间,回到追杀者的后方。

    如此一来,悬鸦越往前走,敌我之间的距离拉得也就越大。巴巴屠采用的这招“泥遁之术”,是在把对手的追击的速度,转化为自己逃命的速度。

    但是,由于泥沟分布错乱,我又得挑选枝稠叶茂的矮树从下面爬过,便出乎意料地与巴巴屠遭遇了。1⑹ k  小 说 wàp.1⑹κ.cn 文字版首发

    看着对方一点点的靠近我来,而我手上的狙击步枪,已经无法打到地表凹陷处的目标,只好拔出一把FN57手枪,斜着朝两人的交汇处慢慢爬去。

    越过一排矮树之后,我爬到了一块儿隆起的泥草皮上,而就在此时,那根儿移动着的树皮吸管儿下面,竟然竖起一面小铲形镜片,正利用光的折射效应侦查四周。

    而此时的我,一时来不仅躲藏,那面竖立起来的小镜子转了一圈后,很快下抽消失了。如此一来,事态就变得棘手。

    对方不是一般人物,巴巴屠不会用小镜子一照到我后就立刻缩回去,因为,这种举动说明他已经发现了。那家伙儿收回小镜子之后,斜立在泥汤上面的呼吸管儿,又慢慢地向前移动,节奏和先前一样,丝毫没有惊慌错乱的迹象。

    这令我很矛盾,但又不得不防,巴巴屠是真没有看到我,还是看到我之后故意摆出的麻痹陷阱。四周依旧没有悬鸦的影子,难道他真往泥林深处追去了。

    此时此刻,我不能再按这条可能已被识破了的路线与泥沟里的巴巴屠交汇,必须得另找一条泥沟,从下一个沟渠交汇处拦截对手。

    “嗖嗖嗖……”我奋力摆动贴在草皮上的四肢,使身体快速后退,回到原来的那条泥水沟,然后顺着沟边往回游去。

    当我再次略略抬起头,窥望距离二十五米远的水沟时,那根斜直的树皮吸管儿已经停止游动,如同长在地上的一株野草。

    为了确保安全,我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提前咬在嘴里,继续顺着沟边往那根吸管处靠近。

    泥林上空的太阳,渗透下无数参差的光柱,浑浊的泥水味儿,借着照射蒸发,泛出股股塞鼻的腐臭。

    当我绷紧全身的神经,距离那根儿树皮吸管儿不足四米时,便双手撑地,两脚后蹬,如一只腾空扑向蟋蟀的花猫,制空的瞬间,咬在牙上的匕首,已经攥进左手,锋利的刀尖儿翻转朝下,凶猛得抡刺起来。

    “啪,啪啪”巴巴屠咬住树皮吸管儿的位置一定在头部,我便估摸出对方后心的部位,一连往泥水下扎了三刀。锋利匕首的刀身,长约二十五公分,一旦击中目标,非得将巴巴屠的前胸后背戳透。

    这一招势如破竹的连刺,还未到使完,我心里就咯噔一沉,泥水拍打手腕的感觉告诉我,敌人的肉身不再树皮吸管下。

    就在这石火电光的刹那,激起的泥点还未完全落回水面,只觉得右侧泥面上哗啦一翻,一团黄泥糊糊的黑影中,闪着一点锋利的白光,直刺向我的脖颈。

    我上身猛然前倾下压,躲过致命一击之后,左手反抓对方几乎擦着我后脑头皮而过的手腕。刚擒拿住巴巴屠一只手臂,他另一只手握着的匕首,带着甩飞起来泥点,直刺向我前倾的胸口。

    我急忙丢开左掌里的手枪,再去擒拿对方持第二把刀袭击的手腕。“啪”地一声,虽然遏制住敌人这一招横刺,但对方的爆发力着实凶猛,我只觉得胸口一疼,便给对方锋利的刀尖儿划出一道十公分的口子。若不是我蛮力惊人,可与之抗衡,非得给他刺进肉里十公分。

    我牙齿一咬,利用自己坚硬的额头,对准巴巴屠的鼻梁骨,“当”地一声猛砸,使他向后趔趄了一下,才完全把他双臂拧到自己胸前。

    这家伙重心后倒的同时,沉在浑浊泥汤下的一只脚,哗啦提了上来,厚硬的军靴跟儿,“哐”地一声踹中我下巴。霎时间,疼得我两眼冒金星,眼前发黑眩晕,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

    掐在手中的两只胳膊,趁机挣脱出去,巴巴屠整个儿身子后仰进泥汤里,我挨中他这一脚猛踹,也躺进了泥水里。

    面对具有一定肉搏实力的人,在短短四五米的距离,即便手枪就在腰上也不再实用,从拔枪到对准射击,最少需要一点五秒以上。

    在这样短促的厮杀距离,匕首和擒拿格斗不到一秒钟,便可令拔枪者一击倒地。所以,我和巴巴屠都没有拔枪,我甚至连拔出第二把匕首的时间也不敢耽误。

    我俩起身之后,像两只跳起来对撞的青蛙一般,再度扑打在一起,彼此死死掐住对方的三头肌与二头肌,额头顶拱额头较起劲儿。

    “哼嗯呀,哼嗯呀……”泥水从我俩的头发、脸颊上不断滚落下来。两张狰狞的面目,龇牙耸鼻透着凶狠,恶毒地对视着。

    这时的我们,简直就是两头扒在牛羚尸体上的雄狮,喉咙翻滚着愤怒的低吼争吃兽肉,谁都不肯退让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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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3 12:26:14 | 看全部
第三百二十三章:泥汤下的困兽斗

    我故意把咬紧牙齿,并龇得格外夸张,舌头使劲儿顶堵住上下牙闭合的缝隙,使巴巴屠凶狠的眼神,犹如两道闪电一般,与我的目光激烈焦灼对抗粘在一起。

    见时机成熟,突然,我猛地往后一抽脑袋,“呵,吐!”对准他怒睁着的铜铃大眼,喷出了半含在喉咙里的泥汤。

    这一招“含沙射眼”既出,对方的眼眶里,登时布满了泥沙颗粒,迫于条件反射,他只得急速闭合起来,如同瞎子一般,暂时失明。

    瞅准时间,我后仰的脖颈绷住一股力道,额头酷似一把大铁锤,狠砸巴巴屠的左眼窝。“当,当,当”一连三个重击,对方的眉弓豁然裂开一条长长的口子,猩红的鲜血,顺着他眼角溜滑,滴滴嗒嗒直往泥水里坠落。

    砸第四下的时候,对方虽然仍迷住眼睛看不到东西,但他已经迅速反应过来。我只觉得两条臂膀上的肌肉,如同给铁爪嵌入肉似的疼,巴巴屠沉在泥水下的一条腿,再度悄悄收缩上提,

    我本以为,这家伙又要踹我下巴,便想趁机抱住他踢来的大腿,来一招儿“接腿摔”。

    若换在普通的地面上,没有泥水的阻力,我还可以在抱住对方一条高鞭腿的同时,猛踢他站立着的另一条腿。如果对方硬挺着不倒,那便利用连续的低鞭腿,直把对手的脚踝活活踢碎。

    可是,巴巴屠并未故伎重演,哗啦一声泥水扬起,我整个身子,竟中了对方一招后仰式“兔子蹬鹰”,给硬生生地蹬出水面,掀翻到了半空,只听得耳旁呼呼生风,接着“啪”一震,整个后背随即平直拍进泥水里。

    这一季重摔,几乎是把我的内脏颠反了个儿,胃液带着血丝儿直冲嗓子眼儿,顿时感到喉咙里一股咸腥味儿。

    身子一跌回泥水,在下沉过程中,我便拼命拨动四肢,找回重心快速站立起来。巴巴屠由于是后仰蹬飞得我,他自己也没入了泥水中。

    我俩几乎同时从泥汤里站起来,谁都不给对方拔枪或者拔匕首的机会,此时的巴巴屠,已经用手揉了几下眼睛,略略恢复了视线。

    但他的右眼角,鲜血依旧顺着半张脸颊往下倾注,然而,这家伙丝毫没有恼怒,那眯缝的眼神儿里,仍旧积淀着沉稳和凶狠。

    于是,我俩第二次像两只跳起到半空对撞的青蛙,双双抓死对方胳膊又扭打在了一起。

    这一次,身体对抗的强度,似乎比刚才大了一倍,所谓人急三倍力,他毕竟给我砸伤了眼睛,而我也给他重摔了一下,厮杀的火焰,在这条烂泥沟里再度暴涨。

    如果此时悬鸦也在,弄死眼前这个劲敌会容易得多,我只需将他手对手、脚对脚地锁住,悬鸦过来扎他几刀,巴巴屠也就一命呜呼。

    可是,悬鸦既然迟迟不来,就说明他遇到了更麻烦的事情,就算悬鸦追巴巴屠跑过了头,我也不能再有其它遐想。个人的实力与强大才是根本,我必须完全打消等待援助的念头儿,全身心地依靠自己,与巴巴屠打个你死我活。

    我和敌手弓步站在泥水里,较着劲儿的四条手臂,已经压到了两人腰下。我俩不再像水牛斗驾一样,额头顶着额头,而是我的右耳朵贴着巴巴屠的左耳朵,彼此歪着脑袋较劲儿。

    如果不这样做,或者哪一方力量稍逊,耳朵或脖子会给对方一口撕咬掉一大块儿肉,这一点毫不夸张。

    所以,我要拼命蹩住对方的头,不给他张嘴咬到我的机会,而巴巴屠也是这样想的。

    像我们这种大级别的佣兵和猎头者,如果戴上拳套,去擂台上与优秀的拳手打比赛,多半不会获胜。

    因为比赛规则有许多限制。例如,肘击不得分,不可戳对方的眼珠子,更不能攻击对手的下体等等。

    可是,若到了荒郊野地,遭遇生死恶斗,那些拳手便逊色许多,铁血士兵的致命擒拿招数,会残忍地把拳手的骨头脱臼。

    在这片孤寂杂乱的泥林,我和巴巴屠心里都清楚,彼此只有杀死和被杀死两种结果,这里唯一的法则:“弱肉强食”。而我和巴巴屠的打斗,正是这四个字的血淋淋写照。所以,一切攻击全部有效。

    扭打最终使我俩体力不支、重心不稳,最后,两人抱团儿栽倒进了泥汤里。

    我忽然感到,这场厮杀进入了一个黑暗无边的世界,听不到一切,也看不到一切,这里就是地狱,看谁踩着对方的尸骨爬上去。

    黑暗窒息中,我的耳朵眼儿,不断咕噜噜冒泡儿,泥汤直灌进来,宛如无数虫子在往耳膜处聚集。

    我和巴巴屠,依旧死死抓住彼此,将对方玩命儿地往软泥底下摁,意图把对方憋死。

    而且,一栽进泥水下面,我俩几乎同时松开了右手,转而去掐对方的咽喉,把对手存在口腔和胸腔里的氧气挤掉。

    在这种酷似掉进酱油缸一般的黑暗中,凭借泥水底下的波动,我仿佛察觉到巴巴屠在向后蜷缩他的两条小腿。

    这家伙屁股后面,一定藏有利器,想必是要利用脚后跟儿去夹匕首,将锋利的刀尖儿蹬进我小腹。

    想到这里,我后脊梁倒抽一股寒气,立刻用自己的右大腿,骈到巴巴屠身后,勾缠住他的动作。同时,我的左腿插入他的身下,两只脚背成碰撞式挂钩,牢牢锁夹住这个巨力惊人的家伙。

    因为,我若仅用一条腿去阻止他,自己的下身很可能被对方膝击。

    泥水下的力量抗衡,最消耗体内的氧分子,足足两分钟过去了,任凭我俩肺活量再大,谁都再也憋持不住,各自松开了对方,纷纷挣扎着往上窜。

    无独有偶,我俩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即便在这个肺部快要像气球爆炸一样难受的瞬间,双双还不忘蜷缩起身体,卯足最后一口气力,踹向对方的胸口。

    如果踹到对方,既借助了对方的力量,使自己快速上升,又能延缓对方透气的时间。

第三百二十四章:猩红的涟漪

    两人憋到这个节骨眼儿上,哪怕提前争取到半秒钟的时间吸入氧气,都足以成为生死的伏笔。

    我们两个,纷纷蹬中了对方的胸口,扭打在一起的两具肉身,犹如升到指定高度的卫星,忽地解体分成两半儿,朝各自的后方退去。

    一跃出泥水,我和巴巴屠都暂停了攻击,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巴巴屠沾满黄泥的脸颊上,眼圈乌黑,鼻腔已经出血。

    看到了他,我也抹了一下自己酸疼钻脑的鼻子,手上同样是黏糊糊的血迹。看来,我俩给让泥汤给呛到了。

    巴巴屠的眉弓,还在滴滴嗒嗒地渗血,而我齐腰高的泥水面上,竟然泛起-点点猩红的涟漪,凭借着痛楚,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口,这才意识到。

    自己刚才出水时,被巴巴屠的硬底儿皮靴踹到了那条十公分的刀口,整齐伤痕的尾部,额外裂出一道三公分的不规则口子。

    巴巴屠已经吸足了氧气,见我低头犹豫的瞬间,他突然做了一个闪动,我知道他又要扑来,便咬牙迎击上去。

    当我俩第三次像两只跳起半空对撞的青蛙一样,欲要擒住对方扭打时,巴巴屠居然做出的是假动作。他看似要扑我而来,可刚发力到一半,突然做出转身逃跑的姿势。

    事已至此,都已厮打到这步田地,我哪里肯放过他,身体便依旧义无反顾地跃起,准备重拳捶他后脑勺。

    瞬间之际,已将身体背对向我的巴巴屠,突然向后一跃,以腰为轴,右手直直抡出一拳。

    我这才明白,他原来不是逃跑,而是引诱我扑追上去,趁机给我来一招“回首流星锤”。我深知这一拳的威力,轻则把人击晕,丧失继续格斗的能力,重则把人下巴头骨震碎,活活打死。

    要知道,我和巴巴屠这种杀手,一记重拳的破坏力,至少在五百公斤以上,而腿踢、膝击、肘击的破坏力更大。这也是为什么搏击比拳击更容易打残疾运动员的原因。

    腾在半空即将落到巴巴屠身后的我,本该急忙立起右臂,收缩护住自己头部。可是,我却并没有那么做,而是将折叠收拢的臂肘横平,向外用力一顶,以肘击格挡。

    只听得“咔嚓”一声,接着便是响彻泥林的嚎叫,“啊!啊……”。

    巴巴屠中了我的“黑暗防御”,他抡过来的直臂,外侧肘关节正好顶在我向右横攻的肘击上,任他肌肉再发达,韧带再坚韧,骨头也承受不住这般。

    所谓“黑暗防御”,如同用木棒击打铁柱,力气用得越大,铁柱对木棒的折断破坏也就越强。

    正是如此,巴巴屠的攻击力,被我利用“关节技”累加到了自己的攻击上,并以硬碰软地反作用回去。

    看着巴巴屠的一条手臂,反关节弯成了九十度角,折断处霎时浮肿充水,即便隔着厚厚的衣袖,那突然鼓胀而起的一圈,犹如测血压时突然打满了气体,还是看得格外明显。

    机会就在眼前,双脚落稳的我,对准巴巴屠后背就是一个猛推,使他吧唧一脚趴倒在泥水里。

    我再度跃起,夹骑在他后腰上,反手擒拿过他另一只好手,便按住他的后脖颈子,发了狠劲儿往淤泥底下按。

    这家伙嚎叫着的嘴巴,咕噜一呛水,便再也听不清楚,只觉得他胸腔内,发出呜呜哼哼的挣扎痛苦之声。

    我依旧咬紧了牙关,足足按他在泥水下憋了六分钟,见他哆嗦抽搐的四肢逐渐僵硬,这才手脚一软松开了敌人。

    随即,我拔出军靴里的另一只匕首,揪住巴巴屠的头发,将他脑袋从泥水下提出来,对准其咽喉,“噌”,抹了一刀。

    胸口的割伤还在溢血,我急忙爬出水沟,悬鸦当初赠送我的那只绿色帆布小包,还丢在十几米远的矮树下。

    拿出里面的药品,我快速揭开胸口衣襟,沾满泥水的两块儿凸鼓苍蛮的胸大肌,展现在我眼皮子底下。

    我用毛巾擦干周围的泥水和污血,左胸肌下枢,一道泛着薄薄白膏皮脂,透出红色肌肉的刀口,赫然醒目。

    从包里拿出一摞纱布,塞进嘴巴咬住,再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扒开有些外翻的伤口,便用装有碘酊的小瓶子冲洗。

    那一瞬间,真是钻心得巨疼,嘴里的纱布被牙齿研磨的吱吱响。清理完毕之后,我在刀口上撒了一把止血消炎粉,又在伤口附近的肌肉处,给自己注射了一支破伤风针剂。

    然后,打开一个烟盒大小的铝制盒儿,用镊子夹住泡在酒精里的弯钩,给自己缝合伤口。

    最后,我用纱布盖处伤口,再用胶带粘牢,这才感觉整个人虚脱得要命,骨头似乎散了架。

    从矮树下躺了十来分钟,还是不见悬鸦的踪影,心中不免担忧,难道他陷入泥潭了?还是被巴巴屠在前面干掉了?

    太阳有些偏西,刺眼的光芒收敛了许多,整片泥林又恢复了平静。

    稍稍歇缓了一会儿,我收拾好挎包和武器,便将趴浮在泥水沟边上的巴巴屠的尸体,扯着衣领拽上了湿草地,往泥林北面拖去。

    尸体上的鲜血,在地表滑出一道粗长的红色痕迹,从厮杀的水沟边一直延伸至此,有些水草叶子,还粘挂着血珠儿在摇晃。

    找到一洼清水处,我将渐渐发硬的巴巴屠尸体掀翻进水中清洗,并开始扒他身上的衣物,逐件儿投到岸上来。

    当我洗掉巴巴屠脸上的泥巴,这才看清楚他的脸,原以为这家伙的面颊给大火烧过,所以才疙疙瘩瘩,坑坑洼洼。

    可是现在,当我用手去触摸他的脸颊才知道,这家伙皮肤很平滑,先前看到的,其实是他脸上的纹身。

    我仔细端倪了半天,终于看懂这些图案,巴巴屠的整张面孔上,布满了“蛹”的图腾,而且数量极多,有如显微镜下密密麻麻的扎着堆儿的细菌。

    再看他粗壮的脖颈周围,确是繁密的蚕茧图案,我顿时觉得蹊跷,忙用匕首割开他的裹住上身的迷彩秋衣,只见他背部纹着许多蝴蝶。

    再往一看,顿时令我惊呆了,原来,这幅纹身图腾给我看反了。在巴巴屠的后背中央,纹有一堆木柴篝火,火焰上悬着一口水缸。

    无数只蝴蝶,正从水缸上面缭绕的蒸汽中翩翩起飞,纷纷聚拢到背阔肌的位置,再往上便是蚕茧,到了面孔上,便形成密密麻麻的蛹。

    “哇!”,视觉上的刺激,使我胃里翻滚,不由吐出几股酸水。

    由于我打斗时丢了一把手枪和一只匕首,便将巴巴屠的匕首和手枪放进了自己的挎包,算作一种补给。

    尸体的鲜血,很快将这片小水洼染红浸透,眼瞅着天色快要进入黄昏,我将巴巴屠的衣服给他穿回去,最后将他整个儿踩进了沙泥,算是简略的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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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13 21:05:21 | 看全部
楼主更新的太慢了:curse::curse::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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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4 08:38:28 | 看全部
你们都只看不顶···· 我没力气更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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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15 18:20:34 | 看全部
楼主是不是一边写一边更新那?:lol:lol:l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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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15 18:21:59 | 看全部
兄弟们往上顶呀:Q: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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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15 18:51:28 | 看全部
lie1989 发表于 2012-6-13 13:24
第三百一十三章:公寓后山的奖赏

    杜莫心里清楚,虽然我也是男人,但我不能割破自己的身体,用以制造芦 ...

离结局还有多远?;P还有几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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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15 18:54:16 | 看全部
lie1989 发表于 2012-6-14 09:38
你们都只看不顶···· 我没力气更新啊

这也要钓胃口?下次转载小说别选这么长的,如果你嫌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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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15 22:34:23 | 看全部
wy1960 发表于 2012-6-15 19:21
兄弟们往上顶呀

这两天我都不逛街了,天天呆在荒岛上,才看了一半,看得我蛋疼,你想让我怎么顶,用不用去拿一把巴雷特M82A1大口径阻击步枪,打你个阳光灿烂,,,,:l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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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15 23:30:29 | 看全部
天边一颗星 发表于 2012-6-15 23:34
这两天我都不逛街了,天天呆在荒岛上,才看了一半,看得我蛋疼,你想让我怎么顶,用不用去拿一把巴雷特M8 ...

哈哈 你蛋疼原来是只看了一半 看来不用抢打 你已经灿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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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6 19:42:17 | 看全部
兄弟们  我来了``这几天忙 ```  不好意思``没来得及上来更新```谢谢大家捧场``我会继续努力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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