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这比露阴癖还蝎虎啊 高一虎和欧阳北上大早起来就骑着各自的锰钢自行车去找吉他呆,高一虎的自行车在家放了八个月,但他的车是新车,这辆新车是高一虎的骄傲,此时,经过一番擦拭,自行车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辉煌,不但车座拔得高高,而且,整个自行车也擦得簇新闪亮。中国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有着独特的审美潮流,这些潮流主要表现在流行于干部子弟中间的各种时髦。比如,身穿高级呢料上衣或将校呢军装上衣,外面一定要罩上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制服。头顶是水獭毛的高级皮帽,脚下一双三接头的军官皮鞋或高腰将校靴。并不那么普及的凤凰牌28型自行车,则更是干部子弟身份的象征,不但自行车高级,而且必定经过特意改装。比如高一虎这辆车吧,不锈钢的后座架早就拆掉了,自行车座位拔高得几乎到达极限高度。高一虎腿长,坐在这辆自行车高高的车座上,双腿尽量伸直,腰杆也挺得笔直。这个姿势,使得高一虎双腿格外忻长,身材格外高大。跟在他身旁使劲儿蹬车的欧阳北上身材矮挫动作吃力,这个身材的限制,使得欧阳北上说什么也不能赶这个时髦。欧阳北上的自行车也不是新车,他老爹上班有伏尔加高级轿车接送,所以从来不骑自行车,欧阳北上只能捡他妈妈过去上班时骑的女式自行车。这种女式自行车车身低矮,没有横梁,这样便於女士们跨上自行车座位。自行车车身低,座位也矮,如果换成一个象弟弟欧阳东进那样瘦高的男人来骑,从远处看,就象是蹲在自行车上一样。所以,自从老爹被关牛棚,家里没钱买自行车,欧阳东进宁可跟哥们儿借车,也绝对不骑这辆女士自行车。此时,欧阳北上骑这这辆自行车上跟在高一虎身边,和高高在上的高一虎一比,欧阳北上本来就短粗的体型,显得更加低矮。高一虎侧头看看欧阳北上,他读过<<唐吉轲德>>这本书,立刻联想到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庄一谐滑稽可笑的唐吉轲德和他的助手,登时扑哧一下笑出来。 但欧阳北上没有注意到高一虎的表情,因为,他正全神贯注地听高一虎讲述一个故事。 高一虎边骑车边兴致勃勃地讲述他在陕北一个公社插队哥们儿的奇闻逸事。 高一虎是在下乡的火车上知道这个同校不同年级的哥们儿的,此人名叫刘崇礼,一双高度近视而且几乎瞪出眼眶的突暴双眼,一张高高撅起来的厚嘴唇,两腮鼓起,额头高耸。 “丫脑袋瓜子太好使了,尤其记忆力,”倍儿牛,在火车上,他能整段整段地背诵<<红楼梦>>,嘴巴象吐豆子一样,一字不差,这孙子还学过油画,刚到村里就挨门儿给老乡画像,把放羊老汉画得伟岸高大。他的名字读音就更牛了,刘崇礼,丫就势把自己名字这个读音儿念成刘总理。” “靠,这名字还真就是总理的音儿。” “这小子在农村一天都不闲着,第一件事,是把从家里带去的一条遥控舰艇模型安装好,在靠近村庄的延河里试航,结果,小汽艇扑扑喷着汽在水里横冲直撞,把老乡可给镇住了。刘总理牛逼地宣布,这条船模现在正式叫做海神一号,老乡不懂什么叫海神,他就解释说,海神就是海了去了的神仙,管天下所有事。他本来还想接着做海神二号三号呢,结果。。。” “让村干部没收了?”欧阳北上焦急地打断他。 “什么呀,一头撞到河边的礁石上,撞烂了。” “操,可惜。” “老乡都可惜这么大的一个钢铁神仙就这么轰地一声仙逝了,他自己一点儿不在乎。”高一虎接着说,“对了,这孙子还有一个故事,他研究历史特牛,对古今中外各国历史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这么厉害!”欧阳北上有些垂涎。 “尤其对於中国的近代史,他还颇有一番自己独特的心得呢,特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肯定不是官方的了?我最喜欢听各种在野的观点。”欧阳北上本来就对历史,特别是军事史兴趣浓厚,听到这个话题,兴致登时高涨起来。 “经过博览群书大量阅读,刘总理号称找到了中国历史上几千年来所有战争的基本规律。” “战争规律?这么牛!到底是什么规律?”军事迷欧阳北上按捺不住。 高一虎知道欧阳北上对军事着迷,所以,欧阳北上越着急,他越好整以暇,“纵观几千年来的战争史,除了明朝朱元璋曾经有一个特殊的战例,所有胜利的战争,都有一个明显的规律,就是,凡是最后取得全面胜利的战争,都是在整个中国国土上,从北方中国向南方中国的战略进攻。这个胜利的进攻态势,贯穿中国几千年来的军事史,可以说,历史上所有战争的结局,都是依循这个规律进行的,自古至今,无一例外。” 欧阳北上歪着脑袋想想,可不是,不过,原因也很明显,“那是因为中国北方民风凶悍,易于战胜身体柔弱的南方人的缘故。” “不那么简单,不那么简单。”高一虎莫测高深地说,“南方人虽然柔弱,但比北方人开化,也明显聪明一些。再说了,历史上,著名的军事将领之中,南方人也比北方人明显要多。” 身为北方人的欧阳北上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放弃了争论。 “所以,”高高骑在自行车上的高一虎居高临下地打量他一眼,话锋一转,激昂地说,“刘总理於是总结道。从北向南发动进攻从而取得胜利,这条战争的规律就是中国战争历史上最重要的规律。” 欧阳北上瞪着眼睛,郑重其事地点头,表示赞成。 高一虎抬高了声调,“中国的现代历史中,是毛泽东先生洞查历史,首先发现了这条规律。就是因为此,为了中国革命的伟大成功,毛先生不惜放弃位於中国南方的广大根据地,率领中央红军,不惜步行两万五千里路程,历尽了难以想像的千难万险,终於从南方的瑞金步行走到到位於北方的陕北延安,完成了中国革命从北向南的军事战略部署,正是由于这个军事布局符合中国军事历史的伟大规律,所以,中央红军才最终取得了中国革命的伟大胜利!” 欧阳北上听得瞠目结舌一头雾水,但又觉得颇有道理,不由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刘总理充满钦佩之情,一时之间,竟然心情激荡,情难自己,摇头大为赞叹。 不过,接着一想又有点儿不对劲儿,“你刚才说什么?那个刘总理管毛主席叫什么?毛泽东先生?丫以为自己是谁?是美国记者?丫管毛主席称先生!” 高一虎哈哈大笑,“什么叫特立独行,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你丫就慢慢领悟慢慢学习吧。” 两个人侃得兴高采烈,自行车蹬得也飞快,在胡同里七绕八绕,寻找吉他乖的家。 如果不是欧阳北上反复鼓动,高一虎说什么也想不起来登门拜访吉他乖,但自从欧阳北上见高一虎对吉他歌曲着迷,对吉他乖产生初步好感,就千方百计动员高一虎和大院的孩子接受吉他乖。欧阳北上搜肠刮肚搜刮吉他乖的优点和长处,但他嘴笨,本来说着人家的长处,却说着说着冒出实话,揭出吉他乖更多丑事。好在大院孩子只是寻开心,大家都没听过吉他乖弹奏,只当欧阳北上在讲述什么逗乐的段子,根本没往心里去。只是高一虎,本来还对吉他乖有些好感,这些好感其实就是他那精熟的吉他曲和动人的拉美爱情歌曲。但这些天越听欧阳北上讲吉他乖的陈年往事,高一虎越肚子里就越有点添了恶心的感觉,很多时候,真不想跟这个痞子吉他手继续打交道了。但只要欧阳北上不讲吉他呆的趣事了,高一虎就能转过头来想,又忆起吉他呆那悦耳的吉他曲和动人的歌声,又忍不住想尽快把吉他呆叫来好好让大伙儿听个过瘾。如果不是那天在火车站巧遇宋璐璐,如果不是那天一时心血来潮邀请宋璐璐和空军大院的新朋友到大院来听吉他表演,高一虎肯定还要犹豫好几天,他实在很难说服自己主动跟吉他呆来往,更不要说主动登门拜访了。 但现在,就冲宋璐璐想听吉他曲这一条,再大的恶心高一虎也要克服。反正只是听丫弹吉他唱歌,又不用跟这个痞子多来往。 不管怎么说,高一虎毕竟还是为了音乐而与吉他呆交往,毕竟是迷上了吉他呆那几乎奇妙的吉他弹奏,还有那有些嘶哑但味道十足的拉美歌曲演唱。就冲这一点,不要说钻小胡同拜访小痞子,就是钻臭水沟逮几只癞蛤蚂也值得了。 吉他呆的家离大院不远,位於西四和西单之间一条简陋的小胡同里。 幸亏欧亚北上知道他家具体位置,否则,在这个曲里拐弯的小胡同里,两个人肯定会昏头转向。北京胡同大都是正南正北,正大堂皇,按说不易走错路。但不包括个别细小的胡同,这些小胡同象迷宫,三转两转就能把人转昏。虽然出生在北京,自小对北京胡同特熟悉,但高一虎仍然绕不清楚这类小胡同。从很小开始,他常在梦里进入北京的小胡同里转来转去,怎么也绕不出去,心里着急,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吉他呆家就位於那种能把高一虎从梦中惊醒的那类小胡同里。狭窄的街门儿,歪斜的墙壁,墙壁上斑驳陆离,杂色的砖头破碎,墙皮裸露,到处散发出一股子酶味儿。 现在,到吉他呆家门口了,高一虎没进大门,他身子高高地跨在自行车上,等在大门外暖洋洋的阳光下,看着欧阳北上推开吉他呆家破旧的家门,进入院子里。 破旧的院门根本不关,欧亚北上探头探脑一阵,摸索着进入小院,然后,象侦察兵一样回头冲高一虎招手。高一虎本来没想进入这个破旧肮脏的院子,但欧阳北上的动作太夸张了,他心里劲不住莫名的诱惑,一偏腿下车,把自行车支好,也进入了这个陌生的院子。吉他呆家的院子里一片沉寂,悄无人声,除了一座高大的北房外,其他几间屋子东倒西歪,就象一个舞台的布景。欧阳北上看高一虎进来了,就主动指点路径往院后边走,径直奔向东南角一个低矮歪斜的小隔扇子门儿。从远处看,这扇门一大半露出在地面上,另一小半几乎全部陷入地面以下。门扇歪歪扭扭,卯锁早对不齐了,颜色肮脏不堪。隔着这扇破门,他们听见屋里有人在悄声说话。欧阳北上隔门轻声唤了一声吉他呆的名字,然后不等回答,推门就进入室内。 甫一进屋,高一虎和欧阳北上眼前一团漆黑,就象跨入没有月色的夜晚。几秒钟后,才逐渐适应幽暗的环境。他们环目四顾,只见这是一个极其简陋的屋间,潮湿的地面连水泥都没铺,仅仅是夯实的黄土。阴暗的室内低于地面一尺多深,难怪这么潮湿。靠近墙边有一只破旧的桌子,周围环绕几把瘸腿的椅子。屋内最占面积的是一张由木板搭起的床铺,床铺上被褥破旧,凌乱不堪。此时,吉他呆正悠然自得地躺在木板床上凌乱的被褥上,见来人进门,也懒得动弹一下。令高一虎和欧阳北上大吃一惊的是,同一张床上还躺着一个年纪相若的男生。他与吉他呆并排躺卧,两个人手拉着手,小伙子把一条大腿伸到吉他呆的胯档中间,他正用脚尖在吉他呆的大腿根部轻轻揉动。 见到高一虎和欧阳北上进门,小伙子的动作并没有停止,吉他呆也双眼半眯,继续享受摩裟带来的快感。 高一虎和欧阳北上同时怔住了,面对这种场合,他们一时之间不知应该如何应对。 吉他呆对他们的突然到来有些惊愕,但并没有作出反映,只是抓紧欣赏舒适的滋味。就象一只香烟快吸完了,狠狠撮几口,舍不得扔。 高一虎一言不发,扭身走出小屋,欧阳北上叹口气,紧随其后。回到院子,两个人才才重重喘上一口气。小屋里的气味太难闻了,潮气过重,发散着腐朽的味道,可以想象墙脚爬动着多足潮虫。 就这样的生活条件,就这样的环境!这破房子还比不上胡同里的简易楼房呢。再说,吉他呆这是什么毛病?怎么跟他妈的一个男孩子鬼混在一块儿,他俩这是在鼓捣什么好事? 吉他呆终於从屋里钻出来。他难为情地向高一虎摊开双手,“哥们儿,不请你进屋了。你也看见,我家条件太差,找我有事吗?” 高一虎说,“有个事儿,不过不急,你明天去大院再聊吧。” 吉他呆说,“好吧,不多留你,明天上午去大院。” 吉他呆说着话,眼角不经意地往屋里瞟。高一虎知道他惦记里面那个朋友,不想耽搁他的好事,马上道别,跟欧亚北上一起骑上车走了。 高一虎回大院经直去了董乐农的家。董乐农正在听音乐,他摆摆手,让一虎坐在旁边等他听完。电唱机唱盘正在播放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田园的气氛在整个房间回响。董乐农酷爱音乐,为了达到立体声的效果,他在电唱机的外面又串接了两个喇叭。低音的固定在桌子底下,另一只八欧姆的高音喇叭,则被固定在对面墙的顶端。高低音喇叭形成对角,造成了非常动听的环绕音响效果。坐在椅子上,仿佛置身在音乐大厅,全身都被音乐包围了。 这种环绕立体声音响的效果实在出人意料。置身于三只喇叭形成的独特立体音效空间,高一虎感到优美的音乐在身侧环绕,高山飞云,泉水叮咚,宛如置身仙境。 高一虎最喜欢贝多芬的田园交响曲,这个乐章形像优美,浅显易懂,朴实无华。你能够在音乐里体验这种远山近水,田园幽雅的意境,还有突然遇雨的欢叫的人群,雨过天青的清爽。 电唱机发出最后几个奏鸣曲的音符,周围登时变得格外宁静。高一虎和董乐农依然沉浸在音乐中,美好的感觉如同醇香的清茶,余香绕舌。 董乐农首先打破了舒适的恬静,“去过吉他乖家了吧?印象怎么样?” 高一虎摇头,把自己今天到吉他乖家,以及看到他和另外一个男生在床上的动作简单讲了一下,“哥们儿,吉他乖是他妈的同性恋吧?我看这两个小子的动作真恶心。” 不想,董乐农听到讲述,登时兴头大增,逼着高一虎讲述更多细节。可惜,当时高一虎只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已经心生反感,几乎作呕,他讲不出更多内容。 董乐农猛捶高一虎一拳,“操,你真没见识。这他妈的不叫同性恋,算不上是特殊的性取向。” “什么他妈的性取向啊?”高一虎不解地骂。 “用不用我给你讲讲?就是你得付点儿学费!” “滚,还摆上谱儿了。爱讲不讲,谁他妈的关心这破事儿。” “让你长长见识,你不买帐,不讲了不讲了。” 高一虎蒙蒙胧胧感觉到吉他呆的举动属於性上的问题,但他实在参不透,“他不是露阴癖吗?他不是喜欢把那玩意儿暴露给女孩子看吗?” “这他妈的叫双性恋,得得,你不懂,我别误导无知青年了。” “操,打你丫挺的,信不信。” 两个人在屋里嘻嘻哈哈打闹,弄了半天,高一虎才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同性恋,什么叫双性恋。 “真他妈的扯淡,看把咱爷们儿给迷登的,原来他整个一个性变态。” “你小子这句话还真说对了,”董乐农敲敲自己的脑壳,“我看他就是长期性压—抑造成的心理畸形。” “没错,你看吉他呆在街上见到女生那副德行,跟他妈的狼看到绵羊似的。” 董乐农笑眯眯地说,“兄弟,生活是多样的,性欲是旺盛的,正处于性欲勃发的年龄,有什么可惊讶的。不过,我这可不是羡慕或不解。我只是惊讶吉他乖如此性饥渴,又胆怯得象只老鼠。这么下去,非把丫憋疯不可!” “快憋疯了就找男人玩儿?” “这个你不懂,你真的不懂。”董乐农兴味盎然,“吉他呆属於那种粘液质幻想型的男人,欲望强烈,性格怯懦,没有表达的勇气。不敢直接去找女孩子,怎么办?只能找容易沟通的哥们儿消愁,这种男人生活最悲哀。” “你敢断定,他真的不是同性恋?” “八成算不上,如果是同性恋,被你发现,他会很狼狈。” “嗯,这小子看到我们,还挺他妈的理直气壮呢。” 董乐农开心地笑,他扔给高一虎一根烟,兴致勃勃地说,“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你如果真把他当朋友,趁早,上街给他拍个婆子算了。他心头火一泄,什么怪癖都烟消云散。” “没有爱情,没有交流,只有肉体宣泄,不是跟他妈的牲口一样了?”高一虎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爱情是美丽的,性欲只是爱情的调料,没有爱情的性欲怎么可能道德?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本身就是动物,只不过是高级动物罢了。” “怎么什么事儿从你嘴里说出来,都特恶心?” “是科学,是现实,是客观的描述。” 不管怎么说,高一虎接受不了董乐农这种赤裸裸的说法。但是,他也不否认,就连自己也经常发生理性与欲望的矛盾,道德与肉体的挣扎。 看到高一虎的神情,董乐农灵机一动,“一虎,你不是经常学雷锋做善事吗?” “瞎掰什么,学雷锋做好事。” “无所谓,无所谓,反正都一样,你别打断我,”董乐农抓起一本画报,“这是一本专门研究性心理的杂志,我在日本买的,里面讲到解决性压抑的办法。生活中,有很多人会发生性压抑,比如有心理障碍的病人,囚徒,军人。当然,这本书里讲的是有生理缺陷的人。” “操,都是日文,你丫为难我?” “我给你翻译。”董乐农说,“简单地说,想方设法,让他肉体得到安慰和满足,加以心理辅导,就能根治他的病。” “这他妈的用你说?连大院的孩子都能解答。” “问题是,”董乐农摆出学究的架式,笑吟吟说,“有这种症状的人,往往内心丰富,生性怯弱,形成矛盾性格。他们对生活充满渴望,但无法在行为中得到排遣。就象一只灌满气的气球,膨胀得快爆炸了,却又不炸。怎么办?帮他们的办法,就是为他们寻找一个宣泄的窗口。” “什么窗口啊?”高一虎迷糊了。 “操,这么简单都想不通?”董乐农撕掉伪装,放肆地大笑,“就是找个女人,帮丫发泄啊。” “你他妈的耍我!”高一虎叫着扑上去,两个人滚成一团。 闹够了,两人面对面喘气,董乐农说,“一虎,带吉他呆出门,大街上随便拍个婆子,带回家,关上门,20分钟解决战斗。” “你说的不是拍婆子,是他妈的砸圈子。” “管他拍婆子还是砸圈子,能泄火就行。” 20世纪60年代末,北京的顽主把街头追女孩叫做拍婆子,跟暗娼发生性关系叫砸圈子。那时的人们不象现在这样随意开放。男生跟女生说句话都会被蒙上流氓的嫌疑,更别说满大街追女孩了。所以,只有顽主们不在乎人们的眼光,看到漂亮姑娘,二话不说,骑车追上去,厚着脸皮搭讪,接着就勾肩搭背走在一起。这种速成式交朋友,就是拍婆子。什么样的女孩是婆子呢?就是那些追求时髦敢爱敢恨或作风不太正派的女孩。她们三两为伴儿,身穿当时最时髦的军装或者蓝卡吉布制服,脖子上裹条开丝米毛线编织的拉毛大围脖,脚下是白边布懒鞋。走在街上,腰肢扭动,眼波流转。等到街面上的顽主搭讪了,立刻眉开眼笑,谈笑风生,混成一团。董乐农说的拍婆子,就是这种在街头寻找这种女孩,搭讪认识,成为男女朋友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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