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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野渡香消
天放亮时,他们一行已来到河边。由于入夏以来梅雨不断,此时浊水滔滔,汛势凶猛,渡口边此时正是野渡无人舟自横。刀疤陈喊了几声连个鬼影也不见,不禁破口大骂,末了道:“我到附近去找一个船家来,你们给我好好地看着人。” 另一名捕快道:“你老歇着吧,待小的去抓个来。” 刀疤陈笑笑道:“你的孝心我领了,这河口风大,我还是去松松筋骨的好。”好一会才见他领了个衣衫不整的瘸老大一摇一晃地过来,象是刚从床上给拎出来的,嘴角尚有涎迹。鹰勾鼻心里不禁笑骂:待会渡船摇得跟他走路一样,老子昨晚吃的那点酒菜非让他给翻出来不可。 瘸老大悻悻地领他们上了一艘置有乌蓬的旧船,使上吃奶的力气才把船撑离了口岸,却让河水一下冲走了老远。 杨氏被安置在船舱,刀疤陈他们坐在船头。船顺水而下,倒还安稳。只是江中的凉意更甚,捕快们各自取出酒来喝了起来,几口下去,鹰勾鼻的脸就飞红起来,向船舱努努嘴道:“这么标致的女人,姓赵的竟舍得抛下,真不是东西。” 另一个笑道:“有了那么多钱,还怕没有好女人?” “只怕他没命使。”鹰勾鼻额头暴出青筋。 刀疤陈淡淡地道:“赵士杰是个重情的人,保不定他突然回来找他的女人。” 鹰勾鼻一听紧张得手握刀柄,四周环顾,见船在水中央漂流才放下心来。但张杆子的阴影却又上心头,便幸灾乐祸地道:“听说这女人嫁给姓赵的多年,连个蛋也没下,说不定姓赵的是个银样蜡枪头,哈哈。” 刀疤陈斜睨了鹰勾鼻一眼,刚想接话,听见船舱内传出“咻咻”抽噎声,是杨氏在哭。刀疤陈忙探头去问,杨氏只顾着哭泣而不吱声,问得他冒火才红着脸说内急。刀疤陈急得直搓手,不禁骂道:“早不急晚不急,船到河心你来急,忍着点吧。”杨氏的呜咽声更大了,刀疤陈没法:“我们进舱,你就在船头方便吧。” 杨氏到了船头仍是哭,试想带着枷锁又怎能退裤方便?鹰勾鼻色迷迷地谄笑道:“松裤带的事我最在行,如不介意,我---。”见杨氏横目竖眉的怒意,便生生地咽下了后半句。 刀疤陈无奈,正容道:“枷锁我替你解了,但你不要做傻事,你罪不至于死,千万别连累我们。”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把她的脚链拴在船头的一条横轴上。到了内舱,见两位手下不时向外窥视,就笑骂道:“你们就这点长进,女人撒尿也要看,小心长针眼。”俩手下齐道:“我们是怕她逃走。” “拴着脚链在河中央逃走,怕是不要命了。”刀疤陈话声刚落就听得舱外“扑通”一声,有东西落水。这时船梢的瘸老大已大声叫喊起来:“有人投水了。” 三位捕快箭一般冲出船舱,船头那还有人影?只有一根断了的腐朽轴木。显然杨氏弄断了轴木,带链投河了。“真***烂船一条。”望着滚滚东去的河水,刀疤陈气得把手中的酒坛子也扔了,只几个沉浮便被洪水吞噬了。 “这都怪牢头里的张虔婆,他娘的说好了一同押送,说病就病了,那有就几个爷们押送女犯的道理。”鹰勾鼻抱怨着,却不敢说刀疤陈不该让杨氏的在船头解手。其实让一个犯人憋一下尿算什么,心想八成是老头子年纪大了,心也慈了,这碗饭怕是吃不了多久了。 “这是何苦呢。”刀疤陈喃喃道:“常说好死不如赖活,是赵某人负你,你何苦陪上一条命,可怜的蠢女人。” “你认为她已死?会不会借水遁跑了。”鹰勾鼻有点疑惑。 “你遁给我看看。”刀疤陈怒道,觉得有点过火,才叹了口气和颜道:“别说水势这么大,这冰冷的河水就是我们大男人也受不了,况且还带着脚链子,你说活不活人?” 另一捕快也点头称是:“看她样子出身很好,平时怕足不出户,肯定不识水性。唉,可惜了一副好身子。” “这么大水,死得不能再死了。”瘸老大突然插嘴:“你们还要不要过河?” “他娘的,连尸首也不见了,还过个鸟河。”鹰勾鼻正没好气。 “我们回去复命吧,这次事故的责任在我,与你们不相干。”刀疤陈铁青着脸。 据说不久刀疤陈便提早卸了捕头职回老家抱孙子去了。
八,护院陈三 湖州府的四家大户除了胡家以镖行发家致富外,另三家均经营生丝绸缎生意为主,并已有好几代的历史了。其中最大,最富的那家姓贾。贾家除了有绸缎铺,丝行,还兼做钱庄,取名“高升记”。 这一代当家的人称贾胖子,是贾家老二。因老大幼年夭折,所以他是被捧在手里呵护大的,在他三岁那年他老子就替他捐了个道员,论品级比知府老爷还大。他今年还不到三十而立,竟已娶了四房妻妾。在商场上的本事是否大过他老子还言之过早,就情场上的业绩已盖过上一辈,他老子终其一生也只是一妻一妾,所以他的一位堂叔逢人就说贾家迟早要败在他手里。 贾家财大家大,几进庭院的府第就座落在湖州城内最繁华的大街上。这天清早,贾家大门前聚集许多看热闹的路人。陈三正敞着胸脯在骂街,渐渐的人们都明白是在骂贾大户。 这人是否吃了豹子胆了,贾胖子也敢骂。因街坊都知道以贾家在当地的势力就是李知府也礼让三分。有人悄声说:“我认得此人,他在贾府做护院的。”见陈三身边落着个旧包袱,大家也就猜出个大概了。 “你们品评理,昨夜贾府闹贼,我帮他们捉了。非但不奖我,还解雇我,有没有这道理。”陈三悻然道。 “这世道就是这样,有钱人说了算。年青人你看开点,有力气还怕找不着帮工?”有位老者表示同情。 “我骂他们是因为他们没算工钱给我,世上哪有白干的事。”陈三气呼呼的,见围观者皆露出愤愤不平的神情,便骂得更起劲了:“你们贾家是有头有脸的,克扣下人工钱,也不怕辱没了祖宗声誉。讨四房姨太顶个屁用,连个蛋也下不来,不如让我来教你吧,不领工钱也行。” 几个年轻的地方痞子也跟着鼓噪起哄:“你如不行还有我们,不过工钱是一定要的,这可是伤身子的事。”大家都不怀好意地笑开了,一时间连街上推车挑担子的小贩也驻脚围观,忘了营生。 “什么事,闪开,闪开。”三个路过的捕快推开人群来到陈三面前,为首的是个高个子,高出陈三半头,以居高临下气势瞪着陈三道:“是你大清早聚众闹事?” “各位捕爷来得正好,请你们评评理。”陈三很委屈的样子,将事因又说了一边。 高个子捕快“哼”地一声道:“贾府是何等人家,还会赖你几个工钱,多数是你不守人家规矩,被赶了出来,识相的就快走人。”说着伸手去推陈三。陈三仿佛被推得晃了一下,高个子却觉得推空了,不禁暗吃一惊。 正发愣间,贾府大门“呀”地一声开了,出来一班人,为首的是个肥头油面,一身湖蓝绸缎裹着个便便大腹的年青胖子,大家都认得是贾胖子,便都吃了哑药似的不吱声了。 贾胖子朝捕快们挥挥肥手道:“这里没你们的事,待会看赏。”捕快们个个喜上眉梢。 贾胖子身旁站着的是进门才一年的四姨太,不但貌美有身段,据说还出身武林世家,拳脚功夫了得。贾府里各姨太都有点怕她,就是贾胖子也象老鼠见猫。 她环视一眼众人,指着一个满脸贴着膏药的后生道:“大家都看清楚了,我表哥昨夜来探我,竟被这瞎了眼的奴才打成这样。我不报官已是客气了,还想讨工钱,岂不便宜了他。”嗓音虽娇,却口气泼辣,果然不是好惹的。 有些围观者已开始倒戈,尤其是刚才起哄的那几个年轻痞子,他们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陈三。陈三冷冷道:“三更半夜翻墙进来,非偷即盗。我那知你表哥喜好此道,还跟我动手。” 那表哥嘎声道:“我都表明了是四奶奶的表哥,你这奴才还追着我打,分明是狗眼看人低,瞧不起贾府四奶奶。”表哥在扇火,四姨太两眼已冒火。 “既是贾府的亲家,你该从前门进来。况且贾二爷又不在府上,小的那知你是来劫财还是偷人的。”陈三一语双关,气的四姨太满脸通红。 以四姨太的脾性,怕早想上前给陈三几耳刮子,只是碍于大庭广众面前有失其身份。见贾胖子一直事不关己地背手旁观着,便负气地在他手臂上拧了一把。贾胖子痛得直咧嘴,摸了摸那无辜的手臂,这才皮笑肉不笑地冲陈三道:“你不要多费口舌了,表哥是我让他来陪老四的,我实在太忙了,可不能冷落了她。”他还歉然地望了四姨太一眼。 陈三本想弄点是非出来好从中获益,那知贾胖子居然不受挑拨,竟毫不在意。便忍不住叹道:“贾二爷果然名副其实,有宰相的肚子,容常人不能忍的事,小的倒枉为小人了。” 贾胖子自然听得出他的热讽,嘿道:“我教你个乖,象你这种人,打狗不看主人面,在湖州地面上只要我一句话,以后就不会有人要你了。” 别人的话可以只信一半,但贾胖子说的绝对应验,因地方上还没人敢得罪他。陈三听得几乎傻了,他虽不是本地人,可也没打算到别处去谋生。贾胖子是要断他的生路,此举比扣他工钱还狠,正不知所措时,突听人群中有人娇声道:“我要他。” 大家一看是位扎着根大辫子又有一双大眼睛的年轻女子,穿得一身绿,便都笑了起来,觉得此事越来越有趣了,即使耽误一下正事也无妨。
九,是驴是马
绿衣女子脸色微红,瞪着那双又圆又黑的大眼大声道:“有何可笑,如此尽职的人到哪儿去找。” 陈三几乎不敢相信,怯怯地问:“你真的敢用我?” 绿衣女子肯定地点点头。陈三喜出望外,拾起那只破包袱就要跟她走。突然又站住,对绿衣女子道:“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绿衣女子看着他。陈三道:“你能不能从衣裳上撕块布给我?” 绿衣女子大惊,众人也惊诧莫名,此人如何一朝得势语无伦次?陈三却大笑:“我要用它做顶帽子送给贾胖子,因他迟早要戴绿帽子,哈哈。” 途中,绿衣女子问:“那小白脸真的跟贾府的四房有染?” “假不了。”陈三哼道。 绿衣女子侧目望了望陈三,见他虽不修边幅,然而面目清朗,尤且是敞开的衣襟里隆起的块块胸肌,宛若沙漠里的层层沙丘。便冷笑道:“别当我没经世面,我看得出刚才那狐媚女人嘴里虽骂得凶,眼中却无半点恨意,其中定有内情。” 陈三不禁苦笑:“如有内情,我也不会落得象只丧家犬,跟着你了?” “八成是你占了便宜又卖乖,不知好歹,玩过火了。”绿衣女子撇了撇嘴,道:“听人说你如何英雄了得,今日一见,哼!我怕是找错人了。” 陈三忙道:“没错没错,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此时此刻他就象溺水的人明知抓住的是根稻草也当木头使了。 “是吗。”绿衣女子似笑非笑地在一僻静处停下。 “到了?”陈三向四处打量,见正在一户人家的后门小巷里。疑惑间忽觉侧旁有绿影翻动,一缕劲风疾袭后颈椎,惊骇之下倏地矮身避过,可腰际处又有重力撞到。陈三不得以拧腰错步远远滑开,见绿衣女子已如影随至,一招双龙抢珠,玉指尖尖直取他的双目,出手之快电光火石一般。 “你疯了。”陈三已抵墙根,退无可退。绿衣女子的一双大眼睛闪着猫样的异光,陈三仿佛已是她手中的耗子,就待怎么耍弄了。 从出手,变招到双指取目,禄衣女子的手法老练,环环入扣。陈三自问应敌万千,也料不到一小女子竟有如此快捷身手,石墙抵住背脊时的凉意直透他心底。 绿衣女子显然也很有自信,此招她是屡试不爽,一待指尖触及对手的眼皮,便大功告成。可这次双指触及的并非那滑嫩的眼皮,而是直接插入了一处好像很温湿的地方,而且还生了根。禄衣女子这一惊吓非同小可,一看双指竟衔在陈三的嘴里,最可恨的是他温湿的舌头正在蠕动。不禁“啊”地一声惊呼,抬脚直踢他的下身,动作不能说不快,但不知怎么足踝又被扣住。 陈三张口笑道:“你是不是女人,撩阴腿也使。”绿衣女子趁机抽回手指,怒不可遏,借势跃起,用另一脚侧踢他的六阳魁首。 陈三的手似乎能随心所至,一举手又抓住了绿衣女子的另只飞脚,将她整个人倒提了起来。她穿的是条绿色镶花边的散脚裤,两只大裤管和衣襟刷地都倒褪了下来,露出一双浑圆修长的白腿和一件茄紫色肚兜来。绿衣女子涨红了脸,却又使不出力,不由得尖声大叫。 陈三叹道:“女人就是女人。”怕四邻闻声而至,忙轻轻放她下来,见她一个趔趄,刚想伸手去扶,左脸已挨了重重一耳刮子,吓得陈三一个挪身远远逃开。 禄衣女子似乎并不解恨,仍恶狠狠地瞪着陈三。陈三捂着脸苦笑道:“我知道现在我这对眼珠子该挖出来喂鸡,这双手也该砍了做成红烧膀蹄方可解姑娘之恨。可刚才它们明明还没有罪过,姑娘何以非要废了它们呢?” 禄衣女子见他说得风趣又可怜兮兮的样子,眼中已有了笑意,脸却故意绑得紧紧的,冷冷道:“有的人欺世盗名,到处骗吃骗喝,不遛遛他那知是驴是马。” 好个俐言巧舌的女子,瞧她那身打扮分明是个婢女,她主子岂非是个更厉害的角色?陈三脑子转着,脸上却谄笑道:“姑娘说得是,现今既已晓得是匹千里马,还不带我见伯乐去。” 禄衣女子整了整衣裳哼道:“马虽是马,只不过是匹刚被劣汰掉的小公马。顶多用来拉拉碾子,我家碾房正需要你呢。”说罢竟自“哧”地一声笑了。
这虽不是间碾房,却好不到那里去。室内尚算洁净,但简陋得找不到坐处。陈三只得傻站着,不断东张西望,表情就象刚吞下只蟑螂。这里同贾府比简直是天壤之别,陈三大有虎落平阳之慨,心想再不济也不能在这等地方做下人。他决定等见了此地的主人,就一口回绝掉走人。
十,护花使者 禄衣女子一到这里就撩下他走了,直等到陈三不耐烦欲甩手开溜时,她才陪着一短褂长裙的少妇从外款款而来。只一照面,陈三便打消了辞念,想听听她们说些什么。 少妇有张瓜子脸,与禄衣女子圆月似的大眼不同的是她的眼睛更象一弯新月。脸色看起来有些病厌厌的苍白,但不得不承认是个令男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女人。陈三多看了几眼,少妇苍白的脸上便添了几分胭脂色,只闻她柔声道:“阁下是陈师傅吧。” “不敢,在下正是陈三。”陈三居然有些惶恐。 “陈师傅客气了,听闻陈师傅是位了不起的镖师,今日得见,真是万幸。”少妇说着向陈三福了一福。 陈三忙抱拳还礼,道:“夫人抬举了,在下只不过是个莽汉武夫,平时替人跑跑腿看看门而已。” 少妇道:“陈师傅过谦了,让您屈就此地,倒是明珠暗藏,委屈了。” 陈三道:“承蒙夫人看得起赊口饭吃,已不胜感激,有什么重活或差遣,请尽管直言。” “小女子这厢谢了。”少妇又欠了欠身。 一旁的禄衣女子见他们礼尚往来个不停,有些不耐烦,便插话道:“象碾米磨面的活暂时还没有,遛遛腿的事现在倒有一件。” 陈三瞟了她一眼,不禁有些迟疑道:“在下做的虽是粗活,但也有二不做:作奸犯科伤天理的事不做,低声下气服侍人的事也不做。”第二点无疑最重要。 禄衣女子叫起来:“你想服侍我们还不要呢。” 少妇莞尔一笑,道:“陈师傅是豪爽之人,我们也不是奸诈之辈,只是不得已才出门在外,虽有紫薇这个好帮手。”她望了禄衣女子一眼,又道:“但她终究是女儿家,有些事不便抛头露面,所以好多地方还要借重陈师傅呢。”少妇一口一句陈师傅,用含苏吴口音的软语娓娓道来,听得陈三不禁热血沸腾,豪气充栋。 少妇自称娘家姓何,小名阿娇,江苏吴县人氏。从小与她兄长相依为命,今因她从伍的兄长在异乡死的不明不白,家嫂也过世多年,故她不得不出面料理后事。但至今只收到官府的一纸官样公文和一点微薄抚恤金,对因由内情半句没提,她想自己弄个明白,好告慰亡兄的在天之灵。而有好心人说湖州贾府的陈师傅江湖经验丰富,为人重义轻利,可两胁插刀。于是她们找了过来,碰巧陈三让人赶了出来,正举目茫茫,于是一拍即合。 这岂不是天意?陈三心里却暗骂:不知是哪位仁兄如此害我,我为人重义轻利还能为区区月奉讨价还价吗。 “令兄原是上个月劫镖案的受害人,出事地好象离此不远。只不过。”陈三本想说他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士卒,连大名鼎鼎的胡长风也死得不明不白,含恨九泉。但一想这么说对死者和亲属都极为不敬,忙改口道:“只不过听说凶手还在逃,此案尚未了结。” 那个叫紫薇的禄衣女子悠悠地道:“所以我们想请一个有点经验的,功夫还过得去的,又没事做的主要能跑腿的人去了解一下案情的进展。” 陈三发觉自己今天做了两件蠢事:其一是露宿街头也不该随便跟一个女人走,其二是更不应该得罪她。自称叫阿娇的少妇忙插话道:“陈师傅的经验和本领我们是没得说的,只是我们非富贵人家,担心请不起陈师傅这样的能人。”她欲言又止,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 当地做护院的月薪有五两至三十两不等,以陈三的身手和名气,每月赚个二三十两是不成问题的,如帮人走一趟远镖包不准还有五十两入袋。 陈三清楚她们主仆俩在唱双簧,但阿娇那双新月里带有一丝忧郁的神情令人心软,便喃喃道:“在下为人义气是讲的,金钱嘛常视如粪土。所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在江湖,做事但求心安理得无愧于心就够了。” “陈师傅高义。”阿娇十分感叹,忧郁之情尽去。 于是陈师傅十五两银子把自己溅卖了。他本打算好人做到底,分文不取。阿娇说不收的话她会于心不安,如此半卖半送地约定先使用一个月。 如有人知道陈三不久前还为了几堆粪土破口骂街,一定怀疑他此刻的脑子坏了。殊不知她们委托他去办的都是须大撒粪土的事。究竟是陈三让贾胖子气糊涂了?还是冲阿娇娇滴滴的那句‘陈师傅高义’?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人看起来挺精的,想不到是根空心萝卜,我原以为没有三十两还摆不平他呢。”紫薇笑嘻嘻地道。 “他虽是市井中人,却比许多所谓江湖名士侠义得多。”阿娇意有所指地道:“我这次的事,偌大的一个松江漕帮也只有你和你爹还念旧情。” 紫薇笑道:“少爷如不念旧情,我们能出来吗?其实他这几年来心里一直忘不了你,常向人打听你的事,你家出了事还是他告诉我们的呢。他只是不方便直接出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