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大海坐化

过了好久，林表哥发自胸腔的悲泣才慢慢平息。李警官和小芳对视一眼，他们觉得，现在应该去见这场悲剧的主角了。

“那么，你的师傅呢？也就是那桑扎布活佛，他现在在哪里？自从你偷走他的咒语，用漂流瓶向外界求救后，师傅始终没有原谅你吗？”

“唉，”林表哥发出一声出自肺腑的深叹，“如果师傅想见你们，他早就现身了。都怪我那时候太年轻了，我不知道这是师傅的一番好意。在海岛上的数十年，师傅早已彻底参悟了幻宗前辈高人的全部学识，并凭借自己的绝顶才智，完善了前人的疏漏，把幻宗佛咒彻底予以完善，使之有害无患，绝对不会戮害无辜。师傅的千秋功业，本来是希望我利用海岛上心无旁骛的机会，潜心学习，神功速成。然后，返回西藏，把这套功法带回他的寺庙中去。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绝对不能道破，故时的寺庙，他也再不能返回了。所以，他必须寻找一个合适的人继承功法，带回西藏，带回他的希望，能够真正去造福的西藏人民。从离开西藏那天起，十几年的时间，他考察过身边见到的每一个人，总是找不到资质合格的传人，当我出现在商船舷边的时候，他一眼看到我站在甲板上的身影，知道这是一块可造之材，加上那时，卓卓也对我一见钟情。师傅看在眼里，心中喜悦。他当即决定，把女儿许配给我，以便用情拴住我的心，然后提纲挈领地给我讲解幻宗的根由与重任，激发起我建功立业的雄心。师傅的决断，起先确实使得我接受了幻宗，也打算跟师傅好好学习幻宗的功夫。但谁知，由於日夜思念爱妻，竟然萌生违逆师傅的念头。甚至，将师傅贴身收藏，尚未真正完善的秘诀咒语偷了出来，投向大海。我当时想，师傅没有了密经，他也许就不会强留我在这个孤苦伶仃的荒岛之上了。”

“现在，我的故事讲完了，我要你们详细地告诉我妻子的情况，我必须亲耳听到妻子死时的情景，如果真的是佛咒为虐，这也都是我亲手害得她呀。”

李警官把那天深夜发生的情况详细讲解给林表哥听，并且告诉他自己在第二天的亲身体验。还没有讲完，老人已经泣不成声，他悲愤地对着暗沉沉的洞壁喊道：“这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幽暗的洞壁忽然明亮了，原来是从山洞的另一个出口发出的耀眼的光线，林表哥赶紧擦干净泪花，说道，“现在，我们快出山洞，师傅要见你们了。”

众人顺着岩石往前走，很快就从一个三角形的洞口走出山洞，外面，是一个峭壁上的细小平台。众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到海峡对面的另一块巨岩上，飘坐着一位头发银白的老人。说他飘坐，是因为他双腿互盘，足心向上，飘浮在离岩石顶将近一米高的空中。此人衣衫褴缕，但随风飘浮，显得格外整洁。他双手合十，慈目微含，雪白的须发缓慢地在空中飘冉，好像飘浮在水中一般。在他的头顶周围，环绕着一团肉眼可见的祥光，祥光隐约，清晨的阳光也无法冲淡这圈柔和的光线。看到老人，所有人都心中一动，就连李警官也登时产生见到世外高人的莫名感动。林表哥见到高高在上的师傅，已经忍不住悲从中来，双手合十，向老人弓腰致敬。云上的老人白髯飘扬，仙风道骨，圣洁无比。他嘴角微启，温和的话语在每个人的耳边鸣响。“这位大陆来的先生，你刚才讲的一切，都符合神咒的特点。那位林老太太，唉，我的，我的亲生女儿，确实被佛咒震慑而死吗？”

“是的，我确实亲眼看到一切，我是负责此案的警官。”

老人脸上肌肉纹丝不动，但每个人都从环绕身周的气场中感受到他强烈的悲哀。但老人毕竟是大彻大悟的高人，他为自己竟然未能控制住感情的流露略显一丝羞涩。

“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一切，”老人恢复了淡定的口吻，朗声说话，雪白的胡须随着话语轻轻飘摇。

李警官感受到世外仙人清新的气息，心中充满了崇敬之情。他微微点头，对于自己不得不把这个悲痛的消息告诉老人而略显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