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咒》节选

街友21222032

我心里很奇怪这是怎么回事？男人已经看到了我，他用眼睛示意我坐在一块岩石上，安详地说道，“我叫那桑扎布，原本是西藏的活佛，这是我的女儿，名叫卓卓。你也许会奇怪，活佛怎么能有儿女？但是，我今天先不给你解释这些。因为，我同时还是一项绝顶神功的掌门人。刚才目睹你的义举，更看到你优秀的资质和人品。我有意收你为本门弟子，传授给你旷古难得的神功。一方面，你是我多年寻觅的人才，另一方面，也是报答你今天出手相救的恩德，不知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我确实不愿意，我是一个祖祖辈辈靠打鱼为生的渔民，我只需要风平浪静，鱼虾满仓，生活富足。我并不需要什么旷世神功或当什么幻宗弟子。但是，我的眼睛始终离不开眼前的女孩子，她也羞羞答答地用眼角偷偷打量我，这使得我无法开口拒绝她的爹爹。

“我实话告诉你，”那人继续说道，“不仅是因为你出手相救的勇敢，更重要的是因为我看到了你极其优秀的资质潜力，还有一颗善良的心。你做渔民可惜了，应该继承一门盈天极地的神功，做幻宗一派的闭门弟子。所以，我才决心收你为徒。而且。。。”他不由自主向自己的女儿看了一眼，“我还要把女儿配给你为妻，现在，你愿意考虑吗？”

“我愿意，真的愿意。”这次，我毫不犹豫地大喊，唯恐他改变主意。

他看着我温和地笑了，但接着，他说出了让我最为耽心的作为弟子的要求，“如果，你做我的徒弟，你就要留在这个峡谷里跟随我修炼本门功法。为期十年。整个修炼期间，你不能与妻子相守在一起，也不能离开这个峡谷一步。这个条件，你能答应吗？”

我痴痴地望着卓卓的身影，怎么也舍不得挪开眼珠。卓卓听了爹爹的话，早已羞怯地垂下了头，这种梨花带雨的羞涩，使卓卓的娇态更加动人。我对于活佛的话连想都没多想，就不由自主接受了他的全部要求。可惜，当时我并没多想，做到这些要求会有多么艰难，因为即使前面有刀山火海，为了眼前的女孩子，我也会不顾一切的。我们在这个山洞里举行了简单的拜师仪式，他当场同意我把卓卓带回渔村，拜见我的父母和家人，并举行婚礼。但是，我必须在三个月后离开家乡，告别新婚妻子独自返回蝎子口海峡。我返回后，师傅会安排返回的海员把妻子接走，送到香港居住，以便十年后与我团聚。根据师傅要求，我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这个秘密，我还必须称妻子是举人的女儿，不得暴露师傅的真实身份。师傅似乎预感到，我们的婚姻注定诸多不幸。於是，安排我在三个月后在大海上神秘失踪，妻子也从此踪影全无。只有这样，人们才会归结为地位的差别造成了婚姻不幸，也能避免人们产生更多好奇的悬想和猜测。这确实是一个牵强的办法，我和妻子是那样恩爱，全渔村的人们都羡慕的要命。但是，有什么办法，如果不这样，如何能难以掩饰我的行踪呢，我一狠心，咬着牙都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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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新婚后是多么幸福，我和卓卓心灵相通，爱意缠绵，难舍难分。三个月时光在蜜里调油的幸福中飞快渡过了。终于到了我必须返回蝎子口海峡的日子，我开始后悔，我怎么也下不了决心放弃这种幸福生活，我不能和妻子骨肉分离，而我又不得不终日守在那个半漆半明的山洞过日子，我不愿意让妻子远离海岛，在陌生的大海上漂泊。所以，返回那天，虽然我告别妻子，一个人登船返回了蝎子口海峡。但当时，我就打定主意跟师傅秉明心迹，请他看在自己女儿幸福的份上放我一马。那桑扎布活佛………现在，我知道了他的名字，看到我出尔反尔，非常震怒。我的背信弃义，我的言而无信，令他愤懑，使他失望。他不能原谅我，更不容许我刚刚入门便欺师灭祖。作为惩罚，他拒绝我最后送别妻子登上铁壳商船的机会。师傅的心意，是让我在与妻子分离的十年时间里，一方面忍受孤苦伶仃的考验，另一方面，正可以集中心思，更好地学习功法。因为，像我这样毫无功底的人，学会幻宗全套功夫，至少需要三十年时间。但活佛一心想让我早日学成，尽早功德圆满。另外，他也担心我送别妻子时，情绪会更加动摇，会无法忍受孤岛上艰苦孤独的生活，严重影响到我的修炼。所以，借着我没有按照他的叮嘱单独返回的理由，索性让女儿远远离开我们，到香港去生活，耐心等待我的归来。这本来是一个极好的安排，但我当时多么年轻，多么愚蠢啊，我竟然错解了师傅的好心，开始计划逃跑。
“没过多久，那条欧洲商船返回，船员们按照活佛的指令专程路过孤岛，船员鸣笛通知我们，我划船把活佛送上船。活佛背着我给船员发出了指示，让他们上岸接走女儿，并且送到香港。船员们很好地执行了他的指示，船离开时，我们没有登船，因为，因为活佛，为了避免我看到妻子离开，他连我们与外界联系的小船也推进海峡外的大海中了。
绝望使得我发疯，我偷偷找到师傅的佛咒，写了一封求救信，一块儿放在漂流瓶里投进大海。但几十年来，漂流瓶一去不反，消失无踪。
师傅失望，师傅后悔，但师傅没有责怪我，也没有惩罚我，继续教我练功。
“平日，师傅能够凭虚凌空，任意飞翔。但我却困在岛上寸步难行。铁壳商船就这样离去了，在大海上消失无踪。但是，但是有谁知道，师傅的安排天衣无缝，但一切有如鬼使神差，我的妻子竟然没有抵达香港，而是直接返回大陆，返回北平，从此消失无踪，音讯全无。”
     “妻子乘坐的货轮汽笛一响，驶向了水天相间的遥远天际。那个时候，我满怀希望，一心想着过不了多久，我就会与妻子团聚。我会与卓卓相拥相爱，再也不分开。
     “如果那个时候，我知道这一别，我和妻子便会从此人间永诀，再也无法见面，我怎么可能放手让妻子离去？我怎么可能忍受着空旷宇宙间孤身一人的难熬岁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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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大海坐化

过了好久，林表哥发自胸腔的悲泣才慢慢平息。李警官和小芳对视一眼，他们觉得，现在应该去见这场悲剧的主角了。

“那么，你的师傅呢？也就是那桑扎布活佛，他现在在哪里？自从你偷走他的咒语，用漂流瓶向外界求救后，师傅始终没有原谅你吗？”

“唉，”林表哥发出一声出自肺腑的深叹，“如果师傅想见你们，他早就现身了。都怪我那时候太年轻了，我不知道这是师傅的一番好意。在海岛上的数十年，师傅早已彻底参悟了幻宗前辈高人的全部学识，并凭借自己的绝顶才智，完善了前人的疏漏，把幻宗佛咒彻底予以完善，使之有害无患，绝对不会戮害无辜。师傅的千秋功业，本来是希望我利用海岛上心无旁骛的机会，潜心学习，神功速成。然后，返回西藏，把这套功法带回他的寺庙中去。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绝对不能道破，故时的寺庙，他也再不能返回了。所以，他必须寻找一个合适的人继承功法，带回西藏，带回他的希望，能够真正去造福的西藏人民。从离开西藏那天起，十几年的时间，他考察过身边见到的每一个人，总是找不到资质合格的传人，当我出现在商船舷边的时候，他一眼看到我站在甲板上的身影，知道这是一块可造之材，加上那时，卓卓也对我一见钟情。师傅看在眼里，心中喜悦。他当即决定，把女儿许配给我，以便用情拴住我的心，然后提纲挈领地给我讲解幻宗的根由与重任，激发起我建功立业的雄心。师傅的决断，起先确实使得我接受了幻宗，也打算跟师傅好好学习幻宗的功夫。但谁知，由於日夜思念爱妻，竟然萌生违逆师傅的念头。甚至，将师傅贴身收藏，尚未真正完善的秘诀咒语偷了出来，投向大海。我当时想，师傅没有了密经，他也许就不会强留我在这个孤苦伶仃的荒岛之上了。”

“现在，我的故事讲完了，我要你们详细地告诉我妻子的情况，我必须亲耳听到妻子死时的情景，如果真的是佛咒为虐，这也都是我亲手害得她呀。”

李警官把那天深夜发生的情况详细讲解给林表哥听，并且告诉他自己在第二天的亲身体验。还没有讲完，老人已经泣不成声，他悲愤地对着暗沉沉的洞壁喊道：“这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幽暗的洞壁忽然明亮了，原来是从山洞的另一个出口发出的耀眼的光线，林表哥赶紧擦干净泪花，说道，“现在，我们快出山洞，师傅要见你们了。”

众人顺着岩石往前走，很快就从一个三角形的洞口走出山洞，外面，是一个峭壁上的细小平台。众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到海峡对面的另一块巨岩上，飘坐着一位头发银白的老人。说他飘坐，是因为他双腿互盘，足心向上，飘浮在离岩石顶将近一米高的空中。此人衣衫褴缕，但随风飘浮，显得格外整洁。他双手合十，慈目微含，雪白的须发缓慢地在空中飘冉，好像飘浮在水中一般。在他的头顶周围，环绕着一团肉眼可见的祥光，祥光隐约，清晨的阳光也无法冲淡这圈柔和的光线。看到老人，所有人都心中一动，就连李警官也登时产生见到世外高人的莫名感动。林表哥见到高高在上的师傅，已经忍不住悲从中来，双手合十，向老人弓腰致敬。云上的老人白髯飘扬，仙风道骨，圣洁无比。他嘴角微启，温和的话语在每个人的耳边鸣响。“这位大陆来的先生，你刚才讲的一切，都符合神咒的特点。那位林老太太，唉，我的，我的亲生女儿，确实被佛咒震慑而死吗？”

“是的，我确实亲眼看到一切，我是负责此案的警官。”

老人脸上肌肉纹丝不动，但每个人都从环绕身周的气场中感受到他强烈的悲哀。但老人毕竟是大彻大悟的高人，他为自己竟然未能控制住感情的流露略显一丝羞涩。

“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一切，”老人恢复了淡定的口吻，朗声说话，雪白的胡须随着话语轻轻飘摇。

李警官感受到世外仙人清新的气息，心中充满了崇敬之情。他微微点头，对于自己不得不把这个悲痛的消息告诉老人而略显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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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悲痛之情在老人脸上如同闲云掠过，老人早已恢复了常态。
“也许，这就是百年前幻宗的前辈高人百密一疏的人生遗憾吧，”老人似乎在评价一件小小的往事，口吻淡定而平稳，“幻宗在长达几百年的时光里被排斥于寺庙之外，往世各位高人不得不把功法演化成诡秘玄绝的密咒形式。尤其畏惧对手获取幻宗密籍后会危害幻宗后人，所以，不得不采取威胁偷盗者自身安危的诡异咒语。这样，如果未研习幻宗基本功法之人，得到佛咒后，一旦启动玄机，便会产生巨大威力，害人性命。唉，我幻宗后人，却无人能够参透其中的关窍，把这个隐患修改删除，以至于自己亲人竟然蒙难于此，这真是各位先人始料未及的啊。”老人低首，发出轻微至极的叹息，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坠落在地面。泪珠翻滚坠落时，李警官他们分明看到初升的朝阳如同火焰把整个泪珠燃烧，泪珠就像滚落的火球，辉煌而明亮向地面坠落。
“师傅，您，您在岛上这几十年，潜心研究，不是已经找到修正之法了吗？”林表哥问道。
“唉，那时，那时这个佛咒，已经被你，已经被你偷走。。。。。。”
林表哥的胸口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他的眼神一暗，深深垂下了头。
那桑扎布活佛对徒弟的表情似未目睹，他的口气平稳而柔和。
“往事已矣，何须再提。”说话间，用手指虚点林表哥，林表哥如同提醐灌顶，猛地有所醒悟，脸上露出欣然的表情。那桑扎布看到后，满意地颌然一笑，然后诚恳地对李警官说道，“各位既然能够来到这座危岛，也是与我有缘，我希望李警官能够把我的徒弟带回人世间去，就让他把那张神功咒语销毁掉吧。我们的幻宗，本来是以仁慈为本，渡人为责。但由于早年的不聪，乏智，为了自保竟然也掺杂了如此诡异之术。虽然圣人，亦难免白璧微瑕，夺人性命，难为善事。产生如此恶果，罪及爱女，也是命运使然，罪过呀，罪过。”
“师傅，您是。。。。。”
“这一切罪孽，都要由我来承担，我虽已悟到佛咒的缺陷，及修正之法。但李警官还是把佛咒销毁吧。亡羊补牢，为时已晚。我佛慈悲，不以己罪，何以解痴。今后，你亦需好自为之，行我幻宗义举，全心造福于人，这样才能使我幻宗发扬光大啊。”
林表哥和众人不由心生崇敬，凝神注视高崖上的那桑扎布活佛。
只有大慈大悲的佛陀，才有如此睿智，如此胸怀。
接着，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奇迹出现了。
刚才，老人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他的身后已聚集起一团团彩色的祥云，这祥云，如同西天的火烧云，大家都在注视着活佛，忽略了这些聚拢的云团。随着老人的话语，云朵的颜色开始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红艳，最后终于象晚霞一样燃烧起来。火焰迅速蔓延，炽烈，随着晚风发出呼呼的声音。接着，在风声中，众人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颂经声，诵经声伴随着钟鼎齐鸣，庄重而渺远。对面岩石顶上的老人已经被裹在一片火焰之中，火头炽热，火苗翻滚，把老人的头发烧成一片飘扬的火旗。老人在火焰中伸出一只手臂，轻轻搅动，象是搅动一个旋涡。这团火焰逐渐升高，摇晃，接着竟然向着远处的天边飘荡过去，颂经的声音也随着这团燃烧的火焰渐行渐远，最后终于消失在大海无穷无尽的涛声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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