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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vivianliu 于 2013-2-13 21:38 编辑
想了很久应该怎么开始我要写的故事,一写眼泪呼之欲出,不写,觉得这么大件事怎么不拿出来说一说,给大家提个醒?那我们就说一说吧.
很久以前,和朋友提起自己在欧洲,感觉自己在做二等公民,觉得怎么都差点滋味.朋友说,你觉得中国人在中国就是一等公民了吗?如果你是温州人,你去上海,上海人鄙视你,上海人去北京,北京人鄙视你,你永远是外地人,你就是二等公民.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觉得自己是二等公民,我告诉自己哪里都有这种地域歧视,无法避免,就尽量做得好,让别人对你,对你的国家产生好感.在公共场合我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去快餐店,不管别人有没有收拾自己的盘子,我永远会把我的盘子放回架子上.进商店,有疑问,都是 和店员有眼神交流以后,她有空我才和她沟通,从不打断别人,即使店员非常无礼,我都用敬语做到素质十足.在别人的地方,学习别人的东西,挣着别人的钱,说实话,我对我的生活充满感恩,我甚至打算一辈子待在这里,恍恍惚惚地做着这里的人.可今天发生的事情,犹如当头一棒,我迷失了.
和每个工作日一样,在威尼斯着地方上班得赶船,和每个上班高峰期一样,人满为患.船来了,人群开始骚动,欧洲人秉承自己的次序,向前挪动着.在我的身后,似乎有人赶时间,往前冲,我挪出了位置给她,她越过我以后,口里喃喃而语."该死的中国人,滚回你的国家去, cazo ,vafanculo。”我简直惊呆了,我给你让了路你还这样来侮辱我?心里这样想着,我说“像您这样的一位老人不应该说出这样难听的话,太太。”还没说完,一个巴掌从天而降,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就这样在大厅广众之下,被人无缘无故扇了嘴巴。我拖住老太太要和她出去报案,人群把我挤进了船里,又一个巴掌甩在了我脸上。我觉得这个巴掌比上个拍得还响,不只在我脸上,还彻彻底底响在了我的心里。如果说她第一个巴掌是一时冲动,第二个在我看来蓄谋已久.我不断问,我错在了哪里?我恳请船员不要开船,他不理睬,好像一切于他无关。人群开始骚动,老太太心安理得地坐在了残疾人位置上,我正面对着她,开始对我,不,我觉得她不是对我,是对在意的所有中国人进行赤裸裸的侮辱。其间,有很多人变相提醒她,讲话不要太难听,在我听来,完全是意大利人在对自己国家人保护和爱护,因为言多必失。可她还是语无轮次,说中国人,抢了意人饭碗,说中国人土匪,骨子里脏,打的就是你们中国人之类的话,难听得我听不下去,也记不住了。眼泪越挂越多,已经泣不成声,开始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先生,叫他立刻报警,在下一站船靠岸后把她拦住。其间,和老太太理论了几句,她没有权利打人之类的话,有人说我不冷静,这样讲话不对之类的话。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说如果您女儿被人这样没有理由地打,您是什么心情?在这十几分钟里船里一片寂静,里面有一百多号人,几百只眼睛,听着老太太谩骂中国人,侮辱中国人,其中还有很多在场的都是中国人,他们沉默,是沉默!!!!我开始祈求看到事情经过,为我说过几句貌似公道话的本地人能在警察来以后,为我说句公道话,一个个说自己没有时间推掉了。我拉住一位眼熟的中国女士的手,祈求她为我作证,她说她没有看到事情的全部,她帮不了我。我的崩溃了,这是怎么了,我不断对身边的人说,我错在哪里,我哭,一直哭,我看着前面的,后面的,左左右右,我看着善良的意大利人同情的目光,我看着一排排亚洲人漠然的目光。我一直信奉的公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人群中有个二十来岁的意大利小姑娘向我伸出了援手,后来,我拉着她的手,紧紧地抱着她哭了。
事情就是这样在我这看着像是告一段落,我的先生不负所望地,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为我扇回了一巴掌。我向来反对暴力,我也知道他的出现代表的是什么,可是,我的内心像是期待了一个世纪一样,特别特别痛快.我们都知道打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特不像话,可是,我的心里是那样地默许他去做.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变了,真的.老太太从一开始的如狼似虎,到后来的如梦初醒,直到警察的到来,她变成一只小绵羊,一个受害人。期间说自己有心脏病被吓到了,叫了救护车,后来她没有上,我上了,我觉得这样对我控告她的官司有利。在救护船上,我从刚开始的做戏,到后来放开嗓子,厚颜无耻地当着那么多陌生的面,撕心裂肺地喊,痛痛快快地哭。他们不会明白,我为什么哭,我痛,痛在哪里。
临了,我问先生事情的进展,先生说警察要控告他妨碍交通,对船公司和乘客造成延误。先生反驳,一早就报案是警察姗姗来迟所延误,要告告你们自己。警察立刻收声,说放弃告他。这不是赤裸裸的歧视是什么?
我很想说,即使今天遭遇了小小挫折,我还是原来的我,我的人生观还摆在那里。我早就把意大利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家,我在这里成长,我的孩子在这里出生,我的全部都在这里。我喜欢这里的人,彬彬有礼,喜欢这里办事,按部就班。威尼斯是我觉得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我是如此热爱这个城市,一不小心,我就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人。可是,原来不是。我知道我一直很乐观,我知道我一直善于把过错留给自己,消化完了当扩大自己的心胸,可是这次我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它就像在雪白的纸上,撒了一泼墨,撒了就是撒了,泼了就是泼了,怎么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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