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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花都客 于 2011-8-10 16:12 编辑
柳藤箱里果然有些银两,还有一封信,除此便是几包肚疼发烧的成药和几味滋补的药材,似乎不值得为此走一趟,陈三就这么想。也许重要的是那封信,但阿娇却一把火烧了,这样便不重要也有些神秘了。 陈三拿了银两去交了房钱,决定第二天一早就走,并让王掌柜准备些干粮路上用。女人拉着阿娇的手显得依依不舍,不时瞅瞅在打点行装的陈三,对阿娇咬咬耳朵,随即传出一阵嘻笑声。 陈三知道是在笑他,却不知身上又有哪处不妥。晚饭时陈三偷偷地问阿娇。 阿娇见女人去了厨房才笑嘻嘻道:“你是不是对她自称是朝廷的钦差?”见陈三一脸傻样已有分晓,又道:“她说刚开始还有五分相信,等你昨天一副寒酸相回来便只信半分了。” 陈三装出一副泰然的样子,给自己斟了碗酒,然后冷笑道:“为何不是半分不信?” 阿娇笑道:“因为她还希望你又变回钦差,再塞给她二两银子啊。” “哈哈,果真有意思。”陈三脸上无一点笑意,为了掩饰便端酒来喝,却不慎呛得几乎掉泪。见女人过来了,便侧着身干咳起来。 “什么事这么有意思啊?”女人系着围身布,一手一碟菜肴来到桌前。她此次又是亲自下厨,手臂上还沾了一些锅底墨。 阿娇忙道:“有劳掌柜家的亲自掌勺,是你的这份意思让我们受宠若惊了。” “可这里有人好象并不领情。”女人瞟瞟苦脸的陈三。 陈三苦笑:“在下哪敢不领情,掌柜家的不当我是要饭的,我已感激涕零。” 女人娇声道:“哟,陈爷可是折煞小女子了,我就是不给别人脸面,对您也不敢小瞧。您就是穿了叫化衣,包不定里面还穿着二品朝服呢。” 陈三张张嘴只叹出一口气,他突然明白了‘好男不与女斗’的道理,便收拾起斗嘴的心思,满脸推笑道:“叫化子也好,封疆大臣也好,衣服里面都长着肚子,这饭总是要吃的。”说着自顾吃将起来,还啧啧有声道:“这豆瓣豆腐辣得够劲,不比湖州‘川外川’的逊色,还有这蒜爆豆角,火候也恰到好处。看来我们的王掌柜好口富。” 女人面有得色,不禁回头去看柜台后的王掌柜,却哪里有他的人影。便生气道:“这老东西,又不见人影。近来店里没事总死到刘二家搓麻将,这爿店不被他蚀光,也迟早被他输光。” 阿娇道:“我看见他是被你们那伙计叫到后面去了。” 女人脸色好看了一点,道:“哼,这老东西,他只懂吃矮凳的刀削面,我才懒得动手。今天如不是何家姐姐的面子,给我再多的钱也不做。” 阿娇颇为感动:“掌柜妹子的这份盛情我领了。我少出门,旅客口中的‘宾至如归’大概就是这意思了。” 女人听了也大为受用,拉张凳子在旁坐下,看着阿娇略带犹豫道:“做我们这行不兴打探客官们的私事,我是和姐姐投缘当作自己人才不得不问,你和这位陈爷究竟是什么身份?” 阿娇听得一时塞语,不知女人是何用意。陈三马上停箸道:“掌柜家的以为呢?” 女人有些不高兴道:“我能有什么以为,是大前天有些人来打听你们的行踪,我好心才有此一问。” 陈三便道:“掌柜家的见识广,你看他们是些什么人?”却先不答自己是什么人。 女人得意道:“见识广是不敢当,但做我们这行的见得人多,看得透。不论三教九流,只要他一翘屁股就知他要拉什么屎了。” 陈三笑问:“那么他们是便秘还是吃坏了肚子拉稀?” 女人哼道:“经常白吃白喝的人不吃坏肚子才怪。” “那自是官家的人了。” “他们虽做商人打扮,却不习惯掏钱付帐,还尽想占老娘的便宜。” 陈三笑笑道:“常说十个麻子九个骚,其中是不是有个麻脸?” “你是说府衙里的那位刘麻子?不是他。领头的是个长得很高的人,比你还高半个头。” 陈三一挑眉毛似乎想起了什么,却不露声色问:“他们又是怎么打听来着。” 女人想了想道:“他们问前几天是不是有一男两女住在这里,现在又去了哪里?我知道是打听你们,便回说来来去去的客人多着,你们问来做什么。其中一个听不惯老娘的口气,想发威。那高个子装得象点,忙说是生意场的一笔帐要清。我便说早就走了,也不兴问客人的去向。他们便不再说话,饭饱酒足后只管走人,我追到门外才把饭钱要回来。” 阿娇听了不禁看了看陈三,面色有些发白,颤声问:“陈大哥认为他们是为何而来?” 陈三斟酌道:“他们可能是刘麻子的手下,听口气来者不善,但我们也不怕他们。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去理他们,他们这些人翻脸起来就象时下的天气。” 女人本就好奇,这时不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哪肯罢休,便道:“我瞧姐姐来自好人家,怎么会和官家扯上关系?” 阿娇望望陈三,陈三沉重地叹了口气道:“不是和官家,是和出在你这里的那案子扯上了关系。我们是苦主,信不过那些平时作威作福,遇事缩头缩尾的公门中人,想自己查上一查,弄个明白。他们却怕我们查出什么来,砸了他们的饭碗。就此而已。” 女人似乎明白了,便道:“原来你们和柳少爷一样。我一直没问,是姐姐的家人出了事吗?” 阿娇点头道:“是我的兄长被害了,不知你有没印象,押镖的人中有位高高瘦瘦白面无须的军爷?” 女人想起了:“眯缝眼的,原来他是你兄长,那晚只有他没沾酒,说是后半夜要值夜,喝了怕夜里起不来。还说回程来喝个痛快呢。” 阿娇听了就“簌簌”落下泪来,戚戚道:“听说他是死在炕上,他一定没想到睡下后就真的起不来了。” 女人的眼圈也红了,女人总是特别多愁善感。陈三怔怔地看着她们,表情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暗忖:一般大案都发生在后半夜,那时大家睡意正浓,容易下手。看来此案不能凭常情推测,而作案之人自也非常人。便神情孜孜地问女人:“历来做大案的都是些面相凶恶之人,可听说那位犯案的赵统领却是位风流倜傥,仪表不凡的人。掌柜家的事前觉着他象凶犯吗?” 阿娇和女人听得都是秀眉一扬,齐望着陈三,不解他会有此一问。女人更是心虚,拉下脸道:“你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凶犯关老娘屁事,你当我是花痴,见一个打量一个。” 陈三干笑道:“你何必发火呢,我是说掌柜家的阅人无数,一个人有什么花花肠子还能逃过你的法眼吗。不过,你不要跟我说你没注意他。” 女人冷笑道:“你说对了,我就是没注意。”女人有了上次香囊之鉴,这次学乖了。心想如此搪塞你奈老娘何。 陈三果然叹了口气,似乎是没辙了,却突然没头没脑地吟道:“鸳鸯绣出从教看,莫把金针度与人。”这是元问好的两句诗。 阿娇知道陈三有引经据典的嗜好,也理解‘半桶水会晃’的道理,只是此时晃出这两诗句来有些莫名其妙。不想女人竟也叹了口气,莫名其妙地道:“你是个鬼,我大概是上辈子欠你的。唉,说真的,我是不信他能做出那样的事来,他对那些手下就象是亲兄弟似的有说有笑,可到了晚上就翻脸了,一刀一个,一个人怎么能这样翻脸无情呢。”女人是见陈三又提到香囊上的字,对香囊的底细各自都心知肚明,才有此一叹不得不说。 阿娇道:“你们就没听到院里的声响吗?” 女人道:“没有,这后面有条溪流哗哗流,听惯了也不扰人清梦,但总有些那-那什么。” 陈三和阿娇不禁对视了一眼。陈三喃喃道:“照常理说是有点不通,但假如不是他,谁又会干出这案子来?死者可都不是一般的人,一般的人是杀不了他们的,据说当时客栈并无武林人物下榻。” 陈三正说着身子竟不自主地晃了一下,有不胜酒力之态。他疑惑地捶了捶有些沉重的头,有些怀疑自己的酒量,刚才分明只喝了一碗绍兴。 阿娇关切地望了陈三一眼,见他望着碗底的残酒发呆,想他是不善饮酒。 女人在回顾那天的情形,犹自道:“那几日生意清淡得很,当天就他们一拨人和几位熟面孔的客商入住,我都认得那些客商,那位麻脸的捕快也查过他们,全不干他们的事。唉,幸好有那位受伤的军爷作证,不然还以为我们是家坑人的黑店呢。” 陈三这时脸有异色,听了女人这话,突然双眼圆睁,一把抓住女人的手颤声道:“果真是黑店,想不到掌柜家的喜欢在菜里加料。” 女人正说着,被陈三的突如其来之举吓得花容失色,叫道:“你说什么,你抓疼了我的手。” 陈三瞪着眼睛嘶声道:“你们一定在菜里下了蒙汗药。”说着身子一扭几乎坐不稳,他使力扶着桌子不让倒下,额头上却已泌出了豆大的虚汗。 阿娇此刻也是脸色苍白,她近来的胃口不好,只吃了几口女人做的菜。原以为是近来的车马之累,经陈三这一说,顿感浑身乏力,慵倦虚脱得犹如喝了几斤绍兴女儿红。她看看陈三,又茫然地望着女人:“妹子你---?” 女人的脸上也没有一点血色,一个劲地摇头道:“我没有,我什么也没做,怎么会这样?”她显然没碰过自己的菜,但被眼前的情形吓呆了。 陈三终于松开了女人的手,一副虚脱无力的样子,喘息着问:“除了你,厨房里还有谁?” “矮凳,他来帮过手,不会是他吧?”女人有些不信。 陈三这时也懒得去计较,只有气无力道:“麻烦你去后面提桶冷水来,快。”
“陈大哥觉着怎么样?冷水有用吗?”一段沉默之后,阿娇问。 “我猜只是下了蒙汗药,用冷水一淋会好很多。你还能支撑得住?” “我只觉着有些困,这些日子想睡的时候总睡不着,这时如能就这样睡死过去也罢了。” “胡扯,这药死不了人。如是下在酒里,我能喝出来,想不到是下在麻辣的菜肴里,看来有高人在。”
“她是不是去了很久了?” 女人确是走了很久了,别说提桶冷水,就是烧桶热水也该回来了。这时店里就只有陈三和阿娇两人,不说话时静得听得到彼此的粗重的呼吸,怪的是连外面的官道上也静得异常。他们对视了一眼,觉着将有事要发生了。 “我还能走,要不我去找找她看?”阿娇支撑着站起身来,陈三突然阻止了她,因他已听到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从后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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