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之火】第一卷：孤城。 第二章：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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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顿整个下午都待在书房里，静静面对着一块棋盘。
    乌云仍旧密布在黑玫瑰城堡上空，整个世界一片阴暗，像是永不退散的夜。斐尔纳德早早点亮了室内的蜡烛，然后悄悄退出，关上了门。
    棋盘木质而成，纵横二十三道，漆色并不明亮，显得有些过旧。这由斯尼芬里伯爵在二十年前发明，命名围棋的新棋种，出世未久便在世界范围流行开来，直到如今，已成为了最受欢迎的棋种。就连维塔利斯的阿里公爵也评价说：围棋规则简易至极，而变化却趋于无穷无尽，这种简单与复杂，黑与白的矛盾，在小小的棋盘上演绎着一种令人迷醉的美。
    阿里捧说围棋，也同时在赞赏斯尼芬里伯爵。当时年仅十五的凯特里.斯尼芬里集美貌博学多才于一身，在魔法理论上的造诣更无人能匹。后被查理皇帝看中，成为他的三王妃。不过性情孤高的她仍常年独居于封地上的黑玫瑰城堡里，进行着自己的研究。
    但她死了。
    当年她的追随者们也曾试图找出真相，可最终或死或散，只剩下一个发花鬓白的老家伙，仍留在破败的城内履行着自己的义务。而她没有出息的小儿子，那个名字都没有多少人愿意去记住的孩子，遣散了所有佣人，独自留在城堡里腐烂。
    世人偶尔想起当年风华绝代的斯尼芬里伯爵，只能叹一口气，在心里惋惜一阵。
    桑顿一动不动，只有眼珠子紧紧凝视着棋盘，不时转动一下。他的脸颊沁出了细密的汗液，他的嘴唇紧紧抿着，表情格外严肃。棋盘上没有落子，只有清晰的黑色线条与红色底盘。但桑顿的对面仿佛坐着一个强大的对手，步步紧逼，使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桑顿的眼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神采，像是捉到了一个破绽，但又瞬间黯淡了下来，整个人像是没了力，松松地靠在椅背上，无神地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输了。”
    他又坐正身子，推开棋盘，顺手拿起右手边，斐尔纳德准备的红茶，刚喝了一口，便皱了皱眉，放下了早已冰冷的茶水。他接着拿过左手边，斐尔纳德为他挑选的一沓文件，细细阅读起来。
    文件当中记载了近日，在世界范围内，尤其是王城斯哈珀发生的大事。桑顿对于对面那个叫维塔利斯的国家所发生的事并不如何感兴趣，但鉴于斐尔纳德的好心，他还是仔仔细细地读完每一份消息。
    自然教会内乱升级，情势混乱。
    维塔利斯和战使节团今晨到达斯哈珀，预计驻留七天。
    第一魔法学院九年级学生凡多发布论文：论利用魔法元素高效率导体秘银，建立大范围通讯系统的可行性。
    在这篇长达三十页的论文中，凡多以七个不同的论据，以及上百组在学院教授监督下得到的实验数据，证明了论点的可行性。他的语句通畅，叙述简洁有力，丝毫没有破绽。斐尔纳德在论文末补充说，这篇论文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高度评价，凡多也一文成名，甚至有人说他在魔法理论上的突破，或许能超过多年前的那个年少的女学生。
    桑顿脸色异常难看，他死死盯着凡多这个名字，重重哼了一声，把手中的论文复本撕成了碎片。心情不好的他并不打算继续看下去，但后面一则消息的标题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场持续三年的战争终于结束，正义永远都会胜利，那个孩子们的梦魇，已被我们击毙。”----斯哈珀总警局局长弗兰克.阿尔顿。
    这则面向民众的消息将那个凶手描述成一个叫吉姆的猎人，他三年内利用进城出货的时候抓捕十七区，十八区的贫穷人家孩子，连相隔不远的富人区也有过行动，他手段极其变态残忍。跟据最近一次的目击者举报，总局终于找到他在山上的屋子，但在抓捕行动中失手将其击毙。
    接下来是弗兰克自吹自擂的言辞，桑顿没了兴趣，只是轻轻松了口气。
    那个凶手并不叫吉姆，也不是猎人。
    更不是被警员杀死。
    但既然弗兰克亲自发表了这样的结论，便说明有人改变了事实。
    桑顿能猜到那是谁，但即便对方不干涉这事，桑顿也无所谓。
    他忽然神经般地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像是锯子在树干上来回，然后突然卡住。
    他剧烈咳嗽起来，仿佛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他的手紧紧捂住嘴巴，突然一片黑血喷到了手中，咳嗽顿止。
    他握紧拳头，任由混着唾液的污血渗出指缝，落在丝绸裤子上。
    “不用你帮我。”他低声道，“我什么都没有，早就什么都不怕了。”
    桑顿的表情似笑似哭，最终恢复了平静。他厌恶地看了一眼掌心的凝血，在裤子上重重地擦了擦。蓦然间想起了先前斐尔纳德不经意间提到的一句话，于是打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本册子。
    册子很新，雪白的封面上只有一个黑色钢笔勾画的数学符号：零。


    代号：零六八。
    最终代号：零。
    性别：女。
    骨龄：十四。
    时间：一零九年八月十七日。
    地点：八区，阿姆森小巷。
    身高：一百五十五。
    体重：四十三千克点二二四。
    人种：白种。
    发色：亚麻色。
    瞳色：湛蓝色。
    齿纹记录：如下。
    身体状况：健康，无任何遗传疾病。
    明显特征：无。

    实验日期：一零九年八月二十日，十二时整
    十二时整，对六十八号使用睡眠剂。
    十二时五分，试验体进入睡眠状态，一切正常。
    十二时十分，观察阶段，正常。
    十二时二十分，对六十八号使用“原”，无排斥。
    十三时零二分，“原”成功初始化六十八号，进入修改准备阶段。
    十三时十五分：开始对六十八号的GIYIN进行修改。
    十三时三十：六十八号的GIYIN组合顺利分解，进入随机重组阶段。
    十三时三十五：无异常。
    十三时四十：无异常。
    十三时四十五：无异常。
    ......
    十四时五十五：无异常。
    十四时五十六：根据“原”的反应，判断GIYIN重组完毕，六十八号存活，无外在明显变化。
    十五时五分：实验结束，目标送回六十八号笼子。

    实验结论：参照一至六十七号实验数据，六十八号并无外表上的明显变化，实验过程格外顺利，虽然无法知晓六十八号GIYIN中的新属性，但可以判定，实验成功。（暂定）。鉴于六十八号是第一例GIYIN修改方向无偏差者，确定最终代号为：零。
    （附加）：十五时二十分，回收实验器具时发现“原”因未知原因而无法启用。
    （附加）：一零九年八月二十一日，“原”仍旧无法启用，原因不明。
    ......
    （附加）：一零九年十月二十日，“原”无法启用。

    观测记录：

    一零九年八月二十一日，十八点：
    零恢复清醒，进食过程无异常。再次判定，此次GIYIN修改并未造成外表上的任何变化。但造成了一处极大的缺陷，零大部分记忆丧失，在所有六十八份实验例子中，这种情况属首次发生。
    一零九年八月二十一日，二十点：
    判定零记忆丧失，没有可能恢复。但零的行动机能，身体本能正常。
    ......
    一零九年八月二十五日，十点：
    通过四天的观察，零暂时未展露出特殊的能力，一切正常。
    （附加）桑顿殿下今天来信，说今天斯哈珀警局的走狗可能已经找到某些确凿证据，很快会找到这里，他要求我停止研究的进行。我原本还因为他在魔法上的独特理解对他另眼相看，没想到终究只是个纯理论的懦弱小鬼。

    一零九年八月二十七时，十二点：
    仓库里发生了骚乱，零的六十八号笼子被不知名力量破坏，其余格子里的九名完成体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不停怪叫，敲打着笼子。零看起来受到了很大惊吓，它缩在门后的角落里，状态极不稳定。但在给它打二号镇定剂时并没有反抗，六十八号笼子已经无法使用，我将它暂时放置在空着的六十七号笼内。
    （附加）结论：
    零破坏六十八号笼子的可能性最高，但由黑钨合金制造的笼子，无法想像 可以人力破坏。在之后对零的力量测试中，我否认了这一点。
    这个世界上的神秘现象实在太多，对这种无法解释的现象，并不需要在上面费神。
    （附加）：桑顿殿下已经停止了研究经费补助，他妄想以这种方式阻止我探索人类最伟大的力量吗，可笑至极。
    ......

    桑顿合上册子，轻轻放下，往后倒去，闭上眼睛，躺靠在柔软的椅背上。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白的时候，她瘦小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钢铁笼子里，瑟瑟发抖，低着头看不清面目。
    很难想像这个女孩就是马努埃尔所说的唯一成功实验体，相比起其余笼中那些明显变异的，聒噪的人型生物，桑顿无法相信这就是马努埃尔当初向他描述的，开发人体本源力量后的产物。
    他很失望，花费了三年最终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但马努埃尔已死，桑顿不可能把他拉到面前对质。仓库里的环境极其恶劣，那些实验体的嘶叫在拉扯着他的耳膜，周遭弥漫的腐臭也在折磨着他的鼻腔。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却发现笼子里的那个女孩在看着他。
    她仰着的脸庞很苍白，或许是由于在这导致的营养不良。她的眼睛透射出一种极其深邃的湛蓝，清澈明亮，与这的环境格格不入。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桑顿，眼中没有惧怕，没有乞求，只是显露出浓厚的好奇。
    但这种宁静单纯的眼神，却使桑顿感到一阵无来由的不安，和心虚。
    她在狭窄的笼中往前挪动了一步，离桑顿近了一分，然后攀着钢栏，开口轻轻说：“可以留下来吗？在，在马努埃尔大人回来之前。”
    桑顿没有回答。
    “马努埃尔大人很凶，有时会打他们。”
    “我知道他们很痛苦，但我帮不了他们。他们冲我生气的时候，会叫很久很久，马努埃尔大人没来的话就会一直叫，我很怕。”
    “马努埃尔大人没有打过我，但我看到他打他们，也会怕。可是我没地方躲，只能闭着眼睛等。”
    ......
    “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马努埃尔大人总叫我零，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不是我的名字。”
    “不知道吗？我真笨，你本来就不认识我。”
    “马努埃尔大人可能会过来，你还是快走吧。”
    “谢谢你。但请你快点离开，好吗？”
    桑顿拿出马努埃尔交出的钥匙，打开了笼子，转身离去。女孩并未如意料般地跟上来，而是刚刚踏出笼子，便摔倒在地。桑顿回头，看到她一直在努力尝试站稳，但虚弱的身体以及在笼中的长期禁锢使她暂时无法顺利行走。见桑顿看她，她只是笑着说：“我可以的。”
    桑顿记不起当时的想法，或许只是泛起了对于他而言，毫无意义的怜悯。他猛然返身，轻轻拉起女孩冰凉的手臂，将她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身躯放在自己宽阔坚实的背上。
    “我想要一个名字。”她说。
    “白。”
    女孩挽着他的脖子，力道很轻，但桑顿能感觉到她已用尽全力。
    “白？”
    “因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的生命从现在刚刚开始。”
    “白。”女孩念了几遍，声音微弱如丝：“我很喜欢，谢谢。”
    他微微撇头，看到她已经睡着。
    他背着她毫无重量的身躯，走出了大门。
    夜色正浓，周遭的森林却不宁静，深秋的虫鸣一片接着一片，将这里的世界包围。
    斐尔纳德等候在门外，见到桑顿背上的女孩，问道：“殿下，这就是那个...”
    “她叫白。”桑顿打断了斐尔纳德的话。
    斐尔纳德会意，说：“我将马努埃尔的实验笔记都整理好了，其中也有白的记录。”
    “都带走。”
    桑顿说着，往前走去，又回身，平静凝视着那片埋藏了他所铸就的罪恶与污溃之地。
    “剩下的没有意义，都烧了。”
    “是。”

西饭Dango

原创首发来支持

wchenxin

西饭Dango 发表于 2014-11-18 10:52
原创首发来支持

你是第一个回复我的人，谢谢

正了

俗事缠身，过来支持一下!

wchenxin

正了 发表于 2014-11-20 17:30
俗事缠身，过来支持一下!

都没人看谢谢你的支持

清秋客

我看了，谁说没人看，只是没回复而已。虽然回复只有几个，查看的人已有189个了。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