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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和伙伴们就常常听大人说男人女人相亲时,哪个女的看不上哪个男的,男的就用粘粘药,把女的粘回来了。也常常听大人对那些年轻男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看上了米(没)?看上了就用粘粘药把她粘回来。小时候,我就无意中发现隔壁的一个大叔,因为婶娘跟别人好了,从山上找来一种小虫,在锅里焙焦,再捻成粉末,趁婶娘不备,搅进饭菜里,让婶娘吃。婶娘吃了几回,还真的回心转意,死心塌地地跟着大叔了。当时,我似懂非懂地问大叔是不是粘粘药,大叔严肃地警告我不要跟婶娘说,说了,婶娘就真的跑了,我就没有婶娘了,并说,我长大后,如果女人不听话,叔叔就送我粘粘药,让我的女人也吃了听话。婶娘对我们很好,我当然不希望婶娘跑了,所以一直替大叔保守了秘密。 所以,放情蛊,并不是像一些外界的民俗专家所理解的,只是湘西苗族女人的专利,而是湘西的土家族、苗族男人、女人共有的。更不是湘西女人的一种哀怨、一种情毒,而是一种纯洁、美好、刻骨铭心、割舍不掉的爱和情。湘西的男人女人,并不忌讳放情蛊,更不认为放情蛊是一种邪恶。外界那些所谓的民俗专家,对湘西情蛊的理解,无论从情感上还是概念上,都是极端错误的。 二是恨蛊,是湘西男人女人结怨或结仇时放的蛊。这种蛊,又放在人身上,也有放在物身上的。小时候,我们寨子上一家人立屋,也就是盖房子,请了几个木匠、瓦匠。这家人天生吝啬,舍不得拿好的吃,偶尔弄一顿好的吃,也是故意放很多的盐,让匠人咸得吃不了。匠人也不言语,干完了自己该干的活。等到主人新屋立起,搬进新屋后,主人发现新屋的柱头天天流臭水,每天早上起床时,床头上总两只癞蛤蟆准时地迎接自己。百思不得其解时,忽然想起是不是自己对待匠人时太过分了,匠人放了蛊,就后悔不迭地给既个匠人各拿了一只鸡、两包糖登门谢罪。第二天就柱头不流水,癞蛤蟆不光顾了。湘西称匠人为手艺人,是极为尊重的,手艺人进屋干活时,是有什么好吃的就拿什么好吃的,没有好吃的就跑出去借的。所以,会蛊术的手艺人受了侮辱时,就会用这种不伤筋动骨的办法惩罚惩罚那些小气的主人。 当然,恨蛊里,也有对人的,极为罕见。除非是两家结下了深仇大恨。我们听说过有人被放蛊放得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痛,没听说过哪家放蛊把人放死的。善良的湘西人,是绝不会放蛊把人放死的。那些说湘西放蛊把人放死的,纯粹是别有用心,无稽之谈。 湘西古丈县文联主席向午平是湘西文艺圈很有威望的作家,他生活的地方,是土家族苗族杂居的地方。对湘西的民俗学很有研究。他自己也懂一点湘西的蛊术。多年前,他一直医治蛇伤。他对蛇伤的医治在当地赫赫有名。他说他在治疗蛇伤的过程中,就碰到过蛇伤者被人放蛊的事。他说,他给人治疗蛇伤,一般两副草药就会痊愈,但有一次在给人治蛇伤时,那人的脚肿起个水泡,就是不消,他知道被人放蛊了,拿了茶油在水泡上一浇,水泡立马就消了。我问他为什么立马就消了,他说,不知道,是上一辈人传下来的。
蛊术中的问卜道具
善蛊,就是通过一些科学的法术,给人逢凶化吉、让人起死回生的一些蛊术。 这样的蛊术在湘西最为普遍。而最普遍的善蛊,就是一碗水。一碗水,在常人眼里是最普通不过了,但在湘西会蛊术人的手上,却法力无边,神奇得很。我们很多湘西人,都亲眼看见过一碗普通的水,是怎样发挥出它神奇的魔力的。 湘西花垣县边城镇的向艳梅,就给我讲过她自己亲历的一碗水的蛊术。她说她读中学那年,她邻居的三岁女儿得了病,怎么都治疗不好,且一到傍晚就哇哇大哭,哭声不止。急得邻居只好去向懂蛊术的先生求救,先生说,你家小孩是有天傍晚时被人吓(读he)着了,吓(he)着了,是湘西方言,就是吓(读xia)着了的意思。于是,先生和邻居赶了10多里路,找到正在读书的小向。先生在学校打开水龙头,端了一碗水,对小向说,你吓着(he)她家小孩了,我要在你额头上用水洗一下,好让她家小孩好起来。小向顺从地听先生闭目念叨几句后,用手指在碗周围和上空划了划,就用水洗了洗小向的额头,然后端给小孩,让小孩子喝。小孩子喝后,当晚就不哭,第二天就好了。这让小向大吃一惊。小向说,她是典型的80后什么都不信,但自那次,她什么都信。她说,的确是她吓着了邻居小孩。她说她有周周末回家时吃晚饭,敲碗路过邻居家,把邻居家小孩吓得哇哇哭。她说她当时的头发很乱,天快黑了,她又突然敲碗,吓着正在坪场里玩耍的邻居小孩了。 这样的事,在湘西是太多太多了。鱼刺卡在喉咙里了,会蛊术的人,只要一碗清水念叨念叨比划比划,就可以水到刺化。肚子疼得打滚了,会蛊术的人,只要一碗清水念叨念叨、比划比划,就不滚不疼了。谁家的小孩痴了呆了,坐在那里半天不说一句话了,会蛊术的人,只要一碗清水念叨念叨、比划比划,痴呆的小孩就喜笑颜开、活蹦乱跳了。甚至谁家的牛羊丢了,会蛊术的人,只要一碗清水念叨念叨、比划比划,就可以找到方位了。很多人以为先生作了什么手脚,但很多事,都是人们眼睁睁看着先生做的,就是一碗清水,什么小动作也没有做,不知道会蛊术的人施了什么魔法。 这样的善蛊,是人性的蛊术。是人情的蛊术。怎么是毒蛊呢?
蛊术中的手诀
而更有趣的是斗蛊。两个蛊术高强的人,有时候会斗蛊。蛊斗得既妙趣横生,又百思不得其解。这也是不少年长一些的湘西人亲眼所见的。 一是暗斗。比如一个瓦匠得罪了另一个瓦匠,这个被得罪的瓦匠,就会放出蛊术,让一窑瓦烧了一个月还是泥巴,而被放蛊的瓦匠,也会放出蛊术,让那不让烧瓦的人,每天生殖器硬得软不下来,像火烧一样难受。你不让我烧火,我天天让你烧火。杀年猪时,猪都修得光溜溜的,只等开膛破肚了,会蛊者用手摸了一下猪屁股,猪便飞跃而起,跑出一里多路才倒在地上。会蛊术的主人家也不言语,赶忙放出蛊术,赶了一群蛇放在那拍猪屁股的人路上,他往那走,蛇往哪拦。逼得那人原路返回,给主人认错。于是,两人喝酒吃肉,成了无牛不吹的好朋友。
一种是明斗。两个都会蛊术的老朋友再次相见时,为了看看对方的蛊术,是否有长进,会一时兴起,比斗一盘。我在保靖、古丈、花垣几个县与当地的一些民俗专家座谈时,不少老人都讲述了他们亲眼所见的蛊术成兵,斗智斗勇的故事。在湘西保靖县涂乍乡,就有人亲眼看见两个会蛊术的老朋友草鞋斗蛊。这个脱了草鞋往天上一甩,那鞋就在天上飞着不下来了,那个脱了草鞋往天上一甩,两双草鞋便成了天兵天将,在空中狂飞乱打,好不热闹。在花垣县,有人看见会蛊术的人一把黄豆撒进田里,本没有鱼的田里,成千上万的鱼往空中飞落。另一个会蛊术的人一把黄豆撒进树林,变成成千上万把刀钉在树干。这种把蛊术当做娱乐的蛊术,是斗智的蛊术,快乐的蛊术,又有什么何乐不为呢?
湘西的蛊术,实在是神秘莫测。如果不是亲眼多见,你绝对不会相信。古丈县政协副主席兼文联主席向午平告诉我,2005年6月27日,湘西古丈县为了欢迎以著名导演吴贻弓主席为代表的上海艺术家到古丈采风,特别为上海的艺术家们安排了一个节目,叫“纸人捧水”。表演者随便用一张薄纸剪成一个不足两尺的小纸人,再用一颗小铁钉把小纸人钉在木板上,敬了香烧了纸之后,纸人的那双小手就牢牢捧住了一个装了一斤多水的大磁碗。表演者还怕众人不信,又在碗里加上了一把两斤重的铁锤。一双用薄纸剪出的两只小手,竟牢牢捧住了四斤多重的东西,这让上海来的大艺术家们惊讶得张口结舌,大声叫好!长时间的掌声,是送给湘西蛊术最好的礼物和鼓励!
蛊术中常见的湘西吊脚楼 花垣县长期从事蛊术职业,又从事蛊术研究的民间艺人石寿贵愤愤不平的说:我们湘西的蛊术,是一种科学和文化,是民间的瑰宝、民族的精髓,却长期来被人误解为迷信,实在让人气愤。他说,湘西的蛊术,既有科学的因素,也有心理的因素,科学的道理和心理的暗示,是湘西蛊术神奇的所在。 听了石寿贵的话,我在想,为什么这么神奇而神秘的湘西文化与文明,会被外界和官方长期当做迷信?我以为源于以下几种原因: 一是因为这些蛊术源于科学,而科学是常人不懂的,懂这些蛊术的人,为了自己的生存,又不会把这些科学道理讲穿,讲穿了,他的饭碗就被人抢了,所以,官方就把这些常人不理解的东西当做了迷信。 二是因为这些本来科学的蛊术,因为懂蛊术的人把它披上了“巫”的神秘外衣,比如做道场、法事、口诀等,官方就更把这当做迷信了。如果去掉这些巫的成分,也许就不会被官方当做迷信了。可是话说回来,如果去掉了这些巫的成分,纯粹像一种科学发明一样,那湘西蛊术,就不神秘,就没有诱惑了。
石寿贵挂在家里的黑板
由于官方将这些湘西蛊术当做迷信禁止,湘西蛊术面临失传,有的蛊术也已绝迹。但有些蛊术依然顽强地存在着。湘西蛊术,正是以其物理化学的科学性和巫的神秘性,显示着民间文化的巨大魅力和生命力。湘西蛊术,不是好看而有毒的罂粟花,而是难闻却好吃的臭豆腐。 (以上观点,纯属本人个人观点,有责自负,希望不要有人看成是另一种蛊毒。如果有人引用,请注明引自彭学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