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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的魔术师,一身红衣,艳色夺目。然而见了其人,第二眼才将她认出,她比照片更美。如果说照片上的人如玫瑰盛开,我眼前这个女子却是人淡如菊,婉约明媚而有生命力。
冯警冰,人生是一场魔术表演
《华人街报》2012年6月刊 本报记者 鲁佳
那天微雨蒙蒙,我们对坐在咖啡馆的露天座位,我要了一杯牛奶咖啡,她要了一杯monaco,那是一种用石榴浆和冰啤调制的淡酒,一抹粉红。她又拿出一盒粉红包装的女士淡烟,烟在纤细的指间燃烧,加上她温煦的笑容和淡蓝的衣衫,一切都恰到好处。不夸张,不浮躁,也不是我预想中那个流浪玫瑰般的魔术师。
雨季不再来 冯警冰说,学魔术是最近两年的事,实则她的人生拐了几次弯。 18岁以前,她生活在西安,名字叫冯岚。那是中国最有文化的一座古都,汉风唐韵,雍容恢宏。她的生活简单而幸福:父亲从政,母亲从商,她学习成绩不错,舞也跳得好。高中毕业,本来可以在国内读大学,安静平缓地过日子,可她不想最锦绣的年华在跳跳舞谈谈恋爱中流逝,她才18岁,似乎还没有生活过。于是别了父母,别了家乡,孤身来到法国。 在南特学了一年法语,生活完全不一样了。自幼生活优渥,连衣服都没有洗过的女孩子,到了异国一切只好靠自己,从洗碗洗衣开始。春天,南特鲜花盛开,她去摘铃兰赚钱;夏天,男朋友和同学们去打农场工,于是她也跟去波尔多摘桃子。不少惯于吃苦的留学生都说农活不是女生干的,但她不觉得苦,有爱情,有青春,烈日下一切都是新鲜的。 暑假过去,她和男朋友去了里昂。申请念经济专业,不过年纪小,经验浅,没有被录取。与男朋友的关系也逐渐胶着,两个人都太年轻,分不开断不掉,却又矛盾日多。最后一次,她收拾行李走了,不懂得如何告别,索性不辞而别。 之后,就是巴黎。
筑梦 冯警冰说,很喜欢巴黎。从20岁到28岁,一生最好的岁月都在这里了。在这里打过餐馆工,也开过餐馆;在这里念书,跳舞,谈恋爱,变魔术;人生在这里浓缩,八年,恍如一生。 冯警冰在私立服装学院FORMAMOD念了四年设计和制作。每年学费杂费上万欧,但在法国学艺术最好念私校。虽然家境不错,但她不想父母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过多压力,离家万里,更加体会到父母的辛苦。“父母为我付出了一切,给了我所有他们能给的爱,我不能要求更多。”她去餐馆打过工,去疯马夜总会(CRAZY HORSE)做过实习,去BARBARA BUI做过电脑绘图和打版;而念书,有时做设计一做就到凌晨两点钟,一早爬起来再去学校。 回忆那段日子,冯警冰说,很快乐。学校就像一个家,她没有美术基础,但同学都肯帮忙,四年下来她是以优异成绩毕业的。疯马夜总会是巴黎顶级艳舞团,她在那里实习时,给演员们做鞋子和精致内衣,觉得很有趣。因为她有舞蹈基础,公司曾建议她加入舞蹈队,“演员跳舞时丝毫没有色情的意味,那舞蹈很有生命力,但我怕家人接受不来,所以拒绝了。”离开疯马,去法国时尚品牌BARBARA BUI实习,该品牌做奢华古典成衣,冯警冰学到很多。当时她已经想自立门户,做时装生意,但欧债危机来袭,经济大环境低迷,自问不是创业良机,冯警冰把这个念头搁浅。 生意做不成,她又报读另一所学校学公司创建,一是为了续居留,二是为日后创业打基础。冯警冰从未接触过法律和会计这些科目,但知道有用,所以学得用心,毕业时她考了前十名拿到奖学金。虽然现在还没有能力开自己的公司,但她相信机会不会给没有准备的人。梦想是用来实现的,之前她要准备好一切。
魔术人生 一直到那个时候,冯警冰的人生还是没有与魔术扯上关系。她跳舞——民族舞,现代舞,做商业演出。冯警冰说,跟她一起跳舞的很多女孩子都是科班出身,有东方歌舞团的,有中央民族歌舞团的,她的资历很业余,但没关系,她每天练,现在她的基本功毫不逊色。 我宁愿说,她把人生的舞蹈也跳得出色,这不仅得益于少女时期的舞蹈功底,更得益于她的努力。然后有一天,舞蹈团的老师找到她,问她对魔术可有兴趣。大魔术师Gilles表演魔术40多年,搭档患了帕金森症,之后Gilles和女儿一起演出了一段时间,但女儿始终有自己的人生,于是他要另寻搭档。 Gilles原本不愿与一名舞蹈演员合作,魔术一行必须勤学苦练,他担心跳舞的女孩子不肯踏实苦学。及至见了冯警冰与他法越混血的女儿眉目相似,心下欢喜。一番恳谈后,冯警冰多了一个艺名Avril,从此开始魔术生涯。大魔术师对这个关门弟子倾囊相授,而冯警冰用28天就掌握了通常要半年才能学会的基本功。 现在冯警冰与相恋七年的男友在94省开着一家日本餐。冯警冰笑说,开餐馆主要是为了储备第一桶金,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开公司做自己的时装品牌,自己对餐馆兴趣不大,业务基本是男友在打理,她有时跟团去做商业舞蹈演出,更多时候是跟Gilles去表演魔术,她称他为papa français(法国爸爸),而每次演出都是一次奇妙旅行。 冯警冰说,她只愿做喜欢做的事,是兴趣给一样东西赋予生命,魔术使她对生命充满激情。他们的团队就叫作Gilles et Avril,有时他们去国外的高级酒店表演,有时去宫殿堡垒,有时去街边的餐厅酒馆,不管去哪里,当她蒙着眼睛说出观众的身份证号码,现场的热烈欢呼都让她热血沸腾。有一次她说出一个观众去世家人的身份证号码,那女人当场落泪,以为神迹,她也很高兴能给别人带来一点安慰。还有一次他们乘游轮去地中海漂流10天,在希腊码头表演,碧海蓝天,深觉人生美好。 每到一个地方,冯警冰总喜欢买名信片寄给父母。她说,在法国的日子很美好,但与父母之间这些年的空白,是生命里最大的遗憾。
人生里满满的爱 我问冯警冰,觉得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她说,爱。 冯警冰来巴黎以后,认识了现在的男朋友,转眼七年。对方是巴黎六大数学专业的高材生,一直以来给了她很大的信任和自由度,而她时常不忘给他小惊喜,两人的感情历久弥浓。冯警冰转而说,是因为父母给了她最好的家庭教育,打下幸福的基础。 小时候有一年圣诞节,冯警冰见到了圣诞老人,圣诞老人问她要什么礼物,妈妈在旁提示她要书,果然圣诞老人送给她一本书,她开心极了。一直到许多年后与朋友聊起来,朋友笑翻,告诉她说那圣诞老人就是冯警冰的爸爸,行头还是问大家借的。一刹那,冯警冰满心感动,又觉心酸。父母答应她,这一年表现好,年终就能看见圣诞老人,于是就扮圣诞老人给她看。 父母对她要求严格,让她认真学舞蹈,认真生活,让她懂得,既然站在舞台上就要把舞跳好。父母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让她学会怎样爱别人,怎样得到别人的爱。冯警冰说,这是一生最重要的事。 而对巴黎,也是一种爱。我和冯警冰从下午聊到傍晚,由对坐换到并肩,静静看巴黎这场烟雨,她说:我们爱一个地方,爱上一个人,是因为这里和这个人使我们的人生变得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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