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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高宜_LZLJ

法国蓝宝石谋杀 悬疑系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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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 12:47:5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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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2 12:48: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万里杀机

                                 二十九

   丁圆圆一进家门就扑倒在沙发上,左伸一个懒腰,右挥一个懒拳,然后把脚一甩,拖鞋横飞出去,但平稳地落在门前换鞋用的架子上,“爸,我饿啦,饿坏啦,今天吃什么啊?”
   爸爸丁络南从厨房出来,假装生气,“吃,吃,就知道吃,长这么大了,男朋友都有了,还这么懒。”      
  “就跟爸爸懒嘛,”丁圆圆翘起嘴唇,做出一副馋得要命的样子,“陆一洲以后也得给我做饭,我就要吃现成,否则,谁愿意嫁给他呀。”
  “我看一洲是个好孩子,你可不能欺负人家啊。”
  “爸,你偏心眼儿。”圆圆嘴里抱怨,心里可得意得要命。
   爸爸走过去递给她一杯晾得差不多了的绿茶,丁圆圆一骨碌坐起来,接过茶杯,刚甜甜地喊了一声,“谢谢爸爸。”她的声音立刻被厨房传出来的巨大爆炸声淹没了。
   轰地一声,厨房里什么东西发生了爆炸,爆炸猛烈,声音爆响,厨房窗户玻璃似乎都被炸碎了。
   接着,浓烟裹着尚未破碎的盘盘碟碟象浪头一样忽地一下从厨房门滚进屋里来,整个房间立刻被呛人的烟雾填满了,爸爸本能地扑到女儿的身上,用身体遮住丁圆圆。他自己的后背立刻被气浪以及飞来的瓷碗碎片击中,血从T恤衫的后背忽地一下涌了出来。
   丁圆圆被爆炸声吓昏了,爸爸的体重又全部压在自己的胸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本能地挣扎着想起来,这时,才发现爸爸的身体软了,圆圆尖声惊叫,“爸,爸,你怎么啦?”
   爸爸没有吭声,也没有动弹,圆圆伸手一摸,发现爸爸后背全是鲜血。
   烟雾弥漫的房间里,爆炸的巨响还在耳边轰鸣,眼前都是弥漫的雾气,浓烟夹着火苗从厨房门口狂猛地向屋里灌,灼人的气浪滚滚不绝。圆圆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和爸爸都会被烟呛死被热浪熏死,必须赶快逃出这个灼烧的地狱。她咳嗽着,用沙发上的毛巾捂住自己的嘴巴,拼命抽动爸爸的身躯。此时,她才发现爸爸的身体太重了,笨重的身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眼泪象是决了堤似地往外冒,与脸上的厚厚的灰尘混在一起,用手一擦,立刻把眼睛迷住了。最可怕的是呛人的浓烟,还有灼人的热浪,丁圆圆觉得喉咙象是被一只钢爪牢牢抓紧,一丝都不放松。她终於把爸爸的一条胳膊搭在肩膀上了,爸爸的身体软绵绵地垂着,挂在圆圆的身边,似乎失去了知觉。圆圆的心慌慌的,大脑一片糊涂,但她咬住牙,支撑着向门口爬。这么多年艰苦的练功生涯,逼得她流了多少眼泪,但也使得她的身体灵巧敏捷。此时,这些刻苦练习的功夫都起到了作用,她在烟雾笼罩热浪灼人的房间里,一口气硬是把爸爸拽到客厅的门口。她知道,自己和爸爸的性命就掌握在她的手中,能不能在这烟熏火燎中摸出这道房门,是一个生死的关键。
    房门到了,她的手指触摸到棱角坚硬的木门,但她拉不开,因为房门牢牢地紧闭着,阻挡住不断喷冒的浓烟,也阻挡了她和爸爸的逃生之路。丁圆圆知道门把手在一米多高的位置上,但她的手怎么也够不到那个高度。她不能松开靠在自己背上的爸爸,虽然爸爸的重量压得她抬不起身子,平时开门关门根本不在意的门把手,现在成了一个不可企及的高度,生死一线的关口。浓烟呛得圆圆涕泪交流,就连咳嗽也被哽噎在喉咙里,她感觉到手臂被火灼得剧烈地疼痛,虽然她根本看不到近在身边的火苗,也感觉不到火焰灼烧时的摆动。
   “救命。。。”圆圆拼命喊出这么一声,立刻被窒息得差点儿昏迷过去。她的眼睛模糊了,脑袋拼命向下垂,就象是地心引力突然增强了无数倍的份量。但她知道,她的喊叫声微弱单薄,就象是海浪翻腾中一条小鱼的拨水声。圆圆努力再挣扎一次,又失败了,手指什么也没有触摸到,已经无力地垂下来,“救命 。。”她绝望了,发出低声的喃喃,只记得用最后的一点儿力气,拉紧了爸爸柔若无骨的手臂。。。。
   “通”的一声,圆圆感到头顶传来巨大的震动,这是爆炸再一次发生了吗?而刚才窒息的感觉登时减轻了许多,就在这时,一只坚硬的手掌抓住了她的胳膊,直到她被人扯动起来的时候,才知道是有人前来搭救他们了。圆圆没有配合这只手掌,而是更紧地抓住爸爸,她用她十八岁青春的生命,牢牢地把爸爸抓在自己的手中。
   “圆圆,圆圆,是我,快抓住我的手,快!”
    半昏迷的状态下,丁圆圆能够感受到这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急促,镇定,快捷而不慌乱。
   “一洲!”她忽然感觉到一股从来没有过的轻松,捏住爸爸的手指松开了,接着,她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来,向楼下奔跑。这不是爸爸的手臂,因为爸爸的胳膊更粗,却缺少这种阳刚的硬度。
    就在丁圆圆家发生爆炸的时候,陆一洲骑着自行车刚巧到达圆圆家的楼下。此时,爆炸声响起,四楼丁圆圆家的厨房窗户象是水坝崩堤一样,喷出一股巨大的浓雾。烟雾里火光闪闪,山摇地动,直到这时,象播放慢镜头一样,人们的耳边才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陆一洲楞住了,仅仅一瞬间他已经迅速地判断了形势,快步向楼上奔去。跑上四楼,他一脚将房门踢开,接着就看到烟与火中挣扎的两个人影。陆一洲抓住前面比较弱小的人的手臂。手臂柔细,肯定是丁圆圆,但他却感到拉起的,是两个人的重量。这一个出乎意料,使得他一下子仰倒在楼道里。这时,烟气已经迅速从房门溢出,充斥整个楼道。陆一洲顾不上多想,扯起半昏迷的丁圆圆就向楼下跑,一边跑一边向刚刚冲上来的人们吼道,“快,门口还有一个男人,门口还有一个男人!”烟气象是布团塞住他的喉咙,几乎使他喘不上气来。就在这时,陆一洲耳中听到一声大叫,这是背上的圆圆窒息的喊叫,他马上意识到,丁叔叔肯定处於更大的危险之中。
    刚刚冲上来的邻居们被呛人的烟气挡住了,他们站在楼道中央,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陆一洲喊道:“快点帮我把人送下去。”邻居七手八脚从他背上接过身体已经发软的圆圆,陆一洲返身,毫不犹豫地又冲进烟雾弥漫的楼道。这次再往上跑,困难更大了,烟气噎人,无法呼吸。陆一洲刚刚猛冲了那一气,呼吸急促,正是需要氧气的时候,却不得不屏住呼吸,他的肺部一下子就憋炸了,几乎快要爆发。他脱下T恤衫,捂住口鼻,好歹喘过一口气,接着又向上猛冲。他知道,楼上丁叔叔已经窒息几分钟了,丁圆圆不顾一切紧拉着丁叔叔的情景令他感动,也使得他决心即使拼出性命也要把丁叔叔救出这片火海烟海。
    平时的锻炼这个时候显现出了效果,陆一洲腿部发软,窒息气闷,但仍然冲到了四楼。他的眼睛被泪水淹没,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嗓子被烟气堵住,也发不出声音。他只好用手乱摸。凭着感觉寻找刚才救出丁圆圆的位置,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陆一洲心里一喜,弯腰抱住丁叔叔的双腋,不顾一切地往楼下奔跑。他的动作趔趔介介,但终於钻出了那个浓密的烟团。陆一洲用胳膊肘猛砸楼道窗户上的玻璃,玻璃碎了,一股清新的空气涌入,他勉强能够喘上一口气了。低头看丁叔叔,似乎失去了知觉。他把丁叔叔的衣领扯开,让他能够对着窗户上的破口呼吸。这时,他感觉扯断了一根很细但很结实的绳子,一件又薄又轻的物件儿从领口掉了出来。由於绳子的揪扯,陆一洲注意到这个物品,他顾不上多想,随手把物件装在裤兜里。这时,丁叔叔的胳膊动了一下,似乎在恢复知觉。陆一洲架起他的胳膊,拉到自己的肩膀上,低声说,“丁叔叔,您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可以下楼了。”
    丁叔叔想说话,但窒息使得他无法开口。陆一洲吃力地架起他,一步一步地沿着台阶向楼下移动。终於有人从楼道里跑上来,是周围的邻居,大家七手八脚抬起丁团长向楼下奔去。出了楼门,丁圆圆已经能从地面坐起来了,她面孔被烟熏得漆黑,手上全是烧伤,衣袖撕烂了,露出黑红色的伤口。圆圆扑过来,抱着爸爸哭叫,“爸爸,爸爸,您醒醒!”
   楼门前聚集起大群的邻居,一些年轻人咋咋呼呼地喊着救人,叫救火车,年岁大一些的仍然在慌忙地用手机报警。陆一洲小心地把丁叔叔放在地面,让他吸进几口新鲜空气。丁团长的伤势比圆圆严重多了,他浑身血肉模糊,呼吸艰难,除了烧伤的痕迹,后背上深深地扎进几块碎碗的硬块。陆一洲让他侧身躺在地上,把手指搭在脉搏上,感到还有微弱的跳动,登时放下心来。看看此时的丁圆圆,她眼睛血红,鼻孔暴涨,浑身痉挛地颤抖着,她向陆一洲喊叫着,“快点儿救爸爸,求你快点儿救爸爸?”
   陆一洲一手抱着丁圆圆,一手向包围上来的人们挥动,“请大家站远些,请别围过来,别影响丁叔叔呼吸。”
   邻居们默默地向后退,让出大块的空间。远处,已经能够听到救护车火急火燎的呼啸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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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2 12:49:2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高宜_LZLJ 于 2019-8-2 14:58 编辑

第四章 万里杀机

             三十
     
   查遍了图书馆所有能够找到的资料后,丹尼娅终於弄清楚了黎家的历史。
   中国的满清王朝时代,黎家有一位祖先考中了当朝的进士,分派到广西做官,从此,黎家开始发达起来。几代人之后,黎家逐渐成为中国广西地区的名门望族。到了满清末年,这个家族随着满清王朝一起败落。最后被一个败家子把百万家财消耗殆尽,黎家从此一厥不振。到了黎小淳的曾祖父一代,竟然被穷困逼迫得携眷跑到越南去谋生。在那里,小淳的爷爷娶了一位越南妻子,把根子扎在邻近的异邦。启料,他乡虽好,终非安身之地。上个世纪中叶的越南,战乱频仍,灾难不断。小淳的爷爷被土匪冷枪打死,留下只有七八岁的父亲孤身一人四处流浪。如果不是邂逅一位善良的法国牧师,黎家很可能会在越南彻底断根。而这位善良的牧师,正是丹尼娅的亲爷爷-----莱尔.佛郎克。
   丹尼娅来不及向父亲询问更多的过去与黎家根根须须的交往历史,雅各局长就忙着到美国参加一个会议去了。爸爸走后,黎小淳虽然三天两头来电话问候,丹尼娅总是找理由推脱。勉强与小淳见的两次面,除了设法弄清他袖子钮扣上的族徽,都是敷衍了事。
   但现在,黎小淳反复牵涉进这个谋杀案。丹尼娅虽然找到了他不在现场的坚实证据,可以排除直接谋杀的可能。但是,他亲自设计的族徽式钮扣图案为什么会出现在凶杀现场,被那位杀手留下踪迹呢?难道小淳与此人有着摆脱不掉的联系?这种联系可能是血缘上的,或者是利益上的?这个想法,使得丹尼娅心神不定坐立不安。她需要问问小淳,需要听到小淳亲口否定自己与谋杀的关系。因为,小淳毕竟是父辈好友的继承人,毕竟对自己一往情深充满善意。
   但今天情况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一大早,李警官从中国打来了电话,简单几句话,通告了丁团长家发生的致命爆炸,丁团长本人严重烧伤,女儿几乎丧命。
   李警官说,“丹尼娅,我们想请你帮一个忙。”
   丹尼娅说,“是不是通过这个消息,看看黎小淳父子与此事有什么瓜葛?”
   李警官说,“你说对了一半,黎家似乎并没有卷入这个事件。因为,黎小淳安排的眼线,此刻仍在旅馆睡大觉,对爆炸事件一无所知。”
  “那就是说,此事与黎小淳关系不大?”
  “问题是,嫌疑人与黎小淳的关系令人担忧。”
  “我们何不单刀直入地询问黎小淳,让他把实情讲出来。”
  “不能,时机尚早。”
  “我们该怎么办?黎小淳今天已经邀请我去他家吃饭了。”
  “丹尼娅,”李警官字斟句酌地说,“我们想请你帮忙,请你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黎元庭先生。”
  “是看看他的反映吗?但是,我怎么解释这个消息?”
  “你不是报社的记者吗?”
  “好主意,我知道该怎么办啦。”
   傍晚的黎府平静安详,丹尼娅准时把车开到黎家大宅的门前。黎太太早早就守候在门前等她了。她笑眯眯地看着丹尼娅把那台二手雷诺汽车停在台阶前,立刻迎上前去。
  “丹尼娅,我们都在等你呢。”黎太太挽住丹尼娅的胳膊,“让管家帮你把车停到后面去吧。”
   大厅里灯光黯淡,显示出平素家居的安详气氛。丹尼娅正困惑,黎小淳已经满面笑容地出现在客厅门口。
  “今天是家宴,没有外人。是不是有些冷清了?”
  “不是冷清,是亲切。”丹尼娅机敏地抓过话碴,“谢谢伯母。”
   黎太太吟吟笑着,“为什么要感谢我?小淳一意撺唆着请你,我仅仅是出了一下面罢了。”
   丹尼娅偷偷瞪了小淳一眼,小淳扭头,假装没看到。黎元庭从书房出来了,在丹尼娅面前,他就象对待自家孩子一样随便,丹尼娅,你来得正是时候,我刚刚找到一瓶1932年的葡萄酒。”
  “32年有什么特别的吗?”
  “当然喽,那一年旱情严重,葡萄大量减产,所以,葡萄酒出得很少。但干旱又使葡萄糖份增加,所以,酿出的葡萄酒味道甘甜,口感极好,尤其适合女孩子喝。”
   黎小淳想起与林先生第一次见面时关于葡萄酒的讨论,不由得露出一丝浅笑。
   丹尼娅把杯中的酒尝了一点儿,自嘲地笑了,“我喝什么酒都是一个味儿,叔叔请我喝酒可是白白浪费了。”  
  “如果不是你来,爸爸哪里舍得开这瓶酒,所以我得谢谢你。”小淳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葡萄美酒,嘴里还忙着凑趣。
   丹尼娅想起今晚前来的目的,她敛住微笑,对小淳说,“小淳,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黎叔叔,你是不是也一块儿听?”
   黎元庭觉得好奇,“咦,丹尼娅,你爸爸让你带来消息?”
  “不,叔叔,是一个北京的消息。”
   黎元庭更好奇了,“你这个丫头,有什么要说的,就边喝酒边说,别辜负了这瓶好酒。”
   丹尼娅的话,却象一枚炸弹在黎元庭脚下爆炸。他的酒杯剧烈摆动,就象他的嘴唇一样。
  “你是说,你是说丁络文?那位团长叫做丁络文?”
  “是,我从中国记者站那里直接得到中文的名字,这样,就不会产生翻译上的错误了。”
   黎元庭的目光立刻投向自己的儿子,“小淳,你那里为什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林先生干什么去了?鏖头干什么去了?”
   黎小淳一脸茫然,“林先生正在具体落实这位丁团长的出身,首先要查出来他是不是从越南回国的华侨。”
  “查出来了吗?他是不是越南华侨?”黎元庭焦急地问。
  “我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消息,这次到北京还跟林先生见了一面,他几乎没什么进展。”
  “也是,中国的事情,他作为巴黎的私人侦探很难开展调查。”
   丹尼娅打断黎元庭,问道,“黎叔叔,你们委托了私人侦探?”
  “是啊,我交给小淳去办理的。”黎元庭心不在焉地回答,“关于那位丁团长,你们还有什么进一步的消息吗?”
  “黎叔叔为什么对这个人如此关注啊?难道他。。。?”
  “孩子,如果你爸爸在这里,他也许比我还着急呢。”  
  “爸爸讲过有一位儿时的夥伴在很久以前就消失了,但这个孩子与丁团长有什么关系呢?”
  “很可能,他很可能就是那个孩子。”
  “但爸爸没有说过。。。”
  “唉,”黎元庭摇头叹气,“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爸爸。我只是在网上读到一篇文章,只是感觉这篇文章的内容,很像我们小时候丢失的那个夥伴的故事。”
  “你们就委托了私人侦探去摸情况,希望找到这个人?”
  “孩子,我们必须找到这个人,因为,他是我们的亲兄弟啊。”黎元庭把酒一口喝下去,“我马上去给北京分公司打电话,让他们快去打听消息。”
  “黎叔叔,不要。”丹尼娅决心把真实情况对黎叔叔和盘托出。她相信,这个时候,应该是推诚相见的时候了,北京的李警官一定会同意她的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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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2 12:49:5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高宜_LZLJ 于 2019-8-2 15:00 编辑

三十一
   
   北京友谊医院座落在离天桥不远的一条杂乱的街道旁边,虽然新建的医院大楼时髦气派,椭圆形的楼体傲然挺立,但碧绿的玻璃窗面象镜子一样倒映的,却是一条破旧肮脏的街面,街道象是一条漂满落叶的河流,自行车出租车近年来不断暴增的小轿车穿插盘绕其间,不时还会有身躯庞大的公共汽车犹如海底巨大的游鱼般在车流中穿过。
    医院的旧楼依然在使用之中,门诊部一如从前,整天人头攒动,声音嘈杂。医院的新楼和旧楼之间,有一条悬在空中的很长的玻璃走廊,这条把两座楼房紧密连接的通道似乎在告诉人们,即使新楼建好并投入使用了,医院的旧楼依然会继续使用。虽然,在耀眼辉煌的新楼面前,这个旧楼就象弓腰塌背的老人,苟延残喘,疲惫不堪。
   医院住院部就设在旧楼的后身。
   与楼前部门诊部闹闹烘烘的嘈杂情况相比,住院部静谧安详,卫生整洁。楼道里除了年轻护士奔波劳碌的身影,几乎看不到一个闲人,人们把说话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路过的脚步虽然匆匆,但也变得格外柔软。
   李警官和小芳受到这个环境的感染,不由得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慢慢走到3001号病房。
   李警官这些天几乎每天都到医院来溜达一圈,他在等待丁团长的苏醒。自从丁团长家发生爆炸事件,他就深感事情发生的蹊跷,不可思议。丁团长这个与世无争的人物,有什么人要跟他过不去,欲置之死地呢。再说,丁团长去年底带团在蒙特卡洛参赛发生了人命大案,时间才过了半年,自己又遭到有意的暗杀性爆炸。这里面到底有着什么内在的联系?是什么人要连连痛下杀手?这一切疑问,一切无法解索的问题,都需要等丁团长苏醒后,才能得到答案。
   今天,他们总算得到医院通知,丁团长从几天的昏迷中苏醒过来了。他内脏受到致命的伤害,随时会出现生命危险。好在,今天情况似乎稳定,如果录取笔供,也许这是最好的机会。李警官立刻带着小芳前来医院,急切地希望与丁团长谈一谈。
   丁团长住在加护病房,这种屋子套屋子的病房,一般只有无菌隔离时才会使用。病人躺在接满各种管线的病床上,身旁象是卫星控制室一样排满了各种仪器,仪器视窗上游走的液晶指示,让人提心吊胆地滴答移动,象是病人极其脆弱的生命力,命悬一线,随时会象流星般坠落,或简单地嘎然而止。
   隔着一个硕大的玻璃窗,外面是医护人员活动的场所。丁团长在窗内的病床上,就象是刚刚被俘获的外星人。值班护士有时轻手轻脚地进入玻璃屋,更换悬挂的药瓶,然后悄声走出来。她们脚下是柔软的布鞋,严肃的脸上,全是与她们年轻的年龄不符的谨慎。
   玻璃屋外面的房子整洁而安静,有点儿象单人病房。洁白的四壁一尘不染,但也没有任何装饰。离护士值班台不远的地方,靠墙放置着一个奶白色的长沙发,给房间带来一丝家庭的气息。柔软的沙发,笼罩在光线舒适的柱灯下,使得被厚重的窗帘包围的病房显得格外温馨。
    随着小芳轻柔的敲门声,一个年轻人从沙发上猛地翻身坐起,李警官认出这就是那天在火灾现场救人的小伙子。李警官第一次到医院时曾经询问过这位年轻人,当时,他头上胳膊上裹满纱巾,精疲力竭地躺在病床上,由於经过烟熏火燎,他的眉毛被烧掉了一大半,眼睛也被熏得无法睁开。但短短几天过去,他不但基本康复了,而且还能够照顾丁团长。他与丁团长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不顾死活地尽心尽力?李警官心里充满了疑团。
    青年手忙脚乱地招呼李警官和小芳,当他认出来人是公安局的李警官时,忍不住嘟囔几句,“丁叔叔伤势非常严重,现在仍然不能恢复,不可能这么快就录笔供吧。”
    玻璃窗后面的丁团长苏醒了,他吃力地挥手。护士明白了他的意思,容许几个人静悄悄地进入玻璃屋,等大家都坐下了,丁团长气喘吁吁地说,“一洲,你请护士来,帮我坐得高一些。”
    陆一洲有些惊讶地瞪视着丁团长,他没想到丁叔叔会答应现在就做笔录。但他没有办法,他了解丁叔叔虚弱的体质,在这个生死犹关的时刻,丁叔叔打算告诉警方什么事情呢?
    护士进来,把病床摇高,丁团长差不多直坐起来了,小芳掀开笔录记录本。
   “丁团长,真的好抱歉,这个时候还要打搅你。”李警官用温和的口吻说出了开场白。
   “咱们早该见面的,”丁团长吃力地回答,“在蒙特卡罗见面以后,我,我已经总结了事故现场的所有情况。在向上级汇报的同时,我特意留下一份材料,准备提交给您。”
   “上次拜访后,我们又发现了一些可疑的线索,正打算跟你联络呢。”小芳插嘴说。
   “什么?你们有新的线索了?”丁团长惊讶地张大嘴巴。这时,他注意到李警官和小芳神情庄重异常。
   “那个家伙跟踪你,已经到了中国。”李警官说,眼睛注视着丁团长的反映。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丁团长不解地嘟囔,喘气的声音更加沉重了。
   “你向上级汇报的现场报告我们也看到了。所以,今天到这里来,不打算再对蒙特卡罗的事情麻烦你。”李警官转换话题,“今天来,是针对上周六你家发生的爆炸。”
   “哦,爆炸?”丁团长神色有些不解,“我家的火灾是煤气泄露造成的。说起来也怪我,炒菜之后忘记关火了,煤气泄漏太多,遇到明火,一下子就炸了。”
   丁团长说话似乎有些过快,话还没有说完,就忍不住剧烈喘息起来。
   陆一洲赶忙过去用手抚他的胸脯,“丁叔叔,我。。。”
   丁团长伸手挡住陆一洲,“今天上午市消防队的队长也来过,我向他们如实地汇报了火灾的情况,请他们正式结案。对於我本人的疏忽,我会承担全部的责任。”
   “丁叔叔。。。”陆一洲试图插话,但被丁叔叔挡住。
    李警官有些惊讶地打量丁团长,但没有开口。
   “我们居住的楼房有些太老旧了,煤气管道失灵也是难以避免,加上我太麻痹,太掉以轻心了,这真是教训啊。”丁团长仍然继续刚才的话题,似乎在试图说服李警官。
   “在发生火灾以及火灾发生期间,你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李警官似乎在抑制自己的好奇,用平淡的口吻问道。
   丁团长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没有,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发生爆炸的时候你在家里的哪个位置上?”小芳问。
   “我在厨房,”丁团长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费力地喘上一口气,“我刚刚炒完一道菜,端到客厅的餐桌上,返回厨房炒下一盘。点火的时候,我似乎发现刚才忘记关煤气阀门了,但我手中的火已经点燃,这时,爆炸发生了。”
   “你当时。。。”李警官眼睛盯着丁团长,“确实是在厨房?”
   “对,我站在厨房。”
   “后来的情况呢?”
   “我似乎昏迷了一瞬,接着,听到女儿的喊叫声,我循着声音摸过去,试图救护我的女儿,没想到自己反倒先昏过去了。如果不是。。。”他深情地望了一眼陆一洲,“如果不是一洲及时赶来,不顾死活地抢救我们,我们也许就。。。”
   陆一洲想说点儿什么,但被丁叔叔握住手,久久也不松开。一滴温暖的泪珠顺着丁叔叔的脸庞流淌下来,陆一洲发现丁叔叔的掌心在颤抖,感受到他剧烈的冲动。
   李警官和小芳继续询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渐渐发现丁团长表情变得痛苦疲劳,似乎无力支撑。於是,两个人停止询问,嘱咐丁团长好好休息,尽早恢复,就匆匆告辞了。
   送李警官他们出了门,陆一洲回身帮助护士把丁叔叔的病床放平,这时,他发现自己的手再次被丁叔叔紧紧握住。
  “一洲,这些天你辛苦了。”
  “丁叔叔,没什么,我休息得很好。”
  “圆圆呢?她在哪里?”
  “圆圆很好,这两天她都在这里。今天做植皮手术,下午才能过来,她让我在这里看护您。”
  “这么不巧。”丁团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我去看看她手术做完没有?”陆一洲起身想离开,但丁叔叔抬起一只手,吃力地摆了摆,“不用找她,她做手术,怎么可能过来。”
  “手术做完,她一定会马上过来的。”陆一洲安慰他。
   丁团长悲哀地摇头,“这是命,也许,这是命。”
  “丁叔叔,我,我。。。”
  “算啦,一洲,圆圆毕竟能够看到我。。。”
   陆一洲没听明白这句禅味很重的话,丁叔叔话锋已经转向,“叔叔过去误解过你,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有,没有。都是我太鲁莽,我能理解您的心情。”
  “好孩子,好孩子。”丁叔叔反反复复重复着。陆一洲倒了一杯开水,等晾凉了一些,准备喂丁叔叔喝,但丁叔叔拦住了他。“一洲,叔叔从此把你当做自己一家人,希望你不要对我见外。”
  “嗯。”
  “这几天虽然昏迷不醒,但每当清醒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在思谋一件事情,思考的时候,我就把浑身的疼痛忘记了。叔叔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但女孩子没有办法帮助我办成这件大事。现在有你了,我就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儿子,叔叔把未来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陆一洲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对圆圆的爱纯真美好,他早已把自己的未来与圆圆结合在一起,生生世世也不会分开。但是,丁叔叔现在讲的是什么?难道除了对圆圆的爱以及将来给圆圆带来幸福之外,丁叔叔还对他寄予什么厚望吗?
   李警官和小芳并肩走在医院后院的石子甬道上,甬道围绕着一座花池,他们穿花抚柳地在花草间穿行,松散的石子在脚下吱吱作响。李警官似乎在自言自语,
  “这个丁团长为什么要在爆炸的事情上撒谎呢?”
  “可不,他为什么向我们隐瞒实情?”小芳说。
  “无法理解。”李警官继续说,“先说爆炸时他站立的位置。昨天他的女儿明明讲丁团长当时正站在沙发前跟她聊天,爆炸就突然发生了。但今天他一口咬定是在厨房点火炒菜。我用步子量过,从卧室沙发到厨房灶台的距离大约有七,八米,这么大的差距,是很难记错的。”
  “现场的情况是,如果是他点火,爆炸的原因就不是爆炸而是煤气事故了。”
  “对,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李警官皱紧眉头,“从煤气公司了解的情况是,即使忘记关闭煤气阀门,造成的煤气燃烧事故也不会引发如此规模的大爆炸。更关键的一点是,即使是煤气爆炸,如果丁团长当时在厨房,他肯定会当场被烧死,同时,正在卧室沙发上躺卧的丁圆圆也会严重烧伤。现在的结果是,父亲伤势虽然危及生命,但毕竟没有当场毙命,同时后背多处被破碎的瓷器击伤。而据丁圆圆的形容,当时是父亲把她挡在身体下面,才使得她逃脱了危险的爆炸锋芒。”
  “丁圆圆的说法显然真实。”
  “今天技术科的初步鉴定出来了,爆炸现场发现了TNT炸药的成分。”
  “嗯,”李警官思索着说,“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这是一颗小型炸弹造成的爆炸。”
  “明明是被人谋害,丁团长为什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呢。”小芳好奇地问。
  “这就是我很不理解的地方。丁团长是这次爆炸案的受害人,他应该仇恨爆炸的制造者,并积极配合我们破案抓获凶手才对。但他今天的笔供,简直就是蓄意遮掩事实,甚至是直接保护凶手。他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想回避什么?他用自己生命的代价到底保护什么人呢?”
  “凶手会不会是他的同谋?”小芳的直接反应就是如此荒唐,连她自己都立刻摇头否认了,“他是最直接的受害者啊。如果他当时没有进入卧室,厨房里的炸弹会把他炸成碎片。”
  “除非,除非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他心里清楚这里存在着一个天大的误会。”李警官手掌斜着切下去,做出一个坚决的手势。
  “误会?”小芳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受害者对谋杀者的误会,牺牲者对屠夫的难言之隐?”
  “所以,事情也许不象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那么单纯。也许,也许。。。”李警官的眼光变得深邃,但也带着难以掩饰的迷茫。“这件事情,似乎牵涉到什么历史的隐秘,或者是某种利益的争夺。”
  “丁团长家已经被仔细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文物或过於贵重的物品。”
  “如果不是利益,就必定是历史上的隐秘。”
  “我们已经查阅了丁团长的档案,他历史清白,政治可靠,深得上级领导信任。唯一有些模糊的,是在文革期间,有人揭发他幼年时曾经在东南亚一带流浪过。后来,组织查证,发现他参加过越南的解放战争,是一位功臣。”
  “他是越南华侨?”
  “嗯,归国华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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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2 13:05:2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高宜_LZLJ 于 2019-8-2 15:02 编辑

三十二
   “一洲,你坐过来些,离我近一点儿。”说了太久的话,丁团长昏迷了一阵子,陆一洲以为他睡着了,刚要离开去看看正在做手术的圆圆,丁叔叔忽然清醒过来,“一洲,我的力气用尽了。”
   “丁叔叔,您歇一歇。”陆一洲劝道。
   “不行,来不及了。”丁团长叹气,一滴浑浊的眼泪淌出眼角。
   “为,为什么来不及?”陆一洲一时无法理解丁叔叔的话。
   “你听我说。”
   “叔叔别急,还是等圆圆回来?”陆一州试探地问。
   “不用了,也许来不及了。”丁叔叔喘气的声音很重,情绪很焦躁。
    喘了好一会儿,丁团长才积聚起一些力量,“我,我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但是,有一件事,我,在我离开之前,必须立刻告诉你,由你来转告圆圆。”
  “丁叔叔。”陆一州紧张了,“我去找医生。”
  “听我说,我没有力气了。” 丁叔叔浑身松软,力气似乎被抽干。他强挣着抓住陆一洲的手,急促的喘息如同力竭的风箱。
   “这次爆炸,是一个误会,一个天大的误会,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牢牢记住。”
    陆一洲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丁叔叔,刚才警察在的时候,您不是说,那是一起煤气爆炸的事故吗?”
    丁叔叔摇头,“我,我没有说实话。”
    他语音极轻,同时担心地瞥瞥玻璃窗外。那里,两个护士正在交接班。为了不打搅他们,护士们暂时没有进屋,只是叽叽喳喳地谈着交班的琐事。
   “丁叔叔。。。”
   “不要插话,听我讲,我的力量用尽了。”
   “叔叔您讲。”
   “我无法向你解释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这个故事太长。我怕随时会丧失力量,无法叙述得清楚完整。但是,请你相信丁叔叔,我让你做的,肯定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对得起良心的事情。你能够告诉我,你会帮助我吗?”
    陆一洲只思考了短短几秒钟,就下定了决心,他点头,郑重地答道,“丁叔叔,我相信您,有什么需要办的事情,您尽管嘱托我。”
    丁叔叔放松地闭了一会儿眼睛,给人的感觉,这段谈话似乎把他拖得太疲劳了。但是,稍稍缓过来一口气儿,他又睁开了眼睛。
   “一洲,你设法到住院部把我入院时穿的衣服和随身物品找到,记住,是我平时穿的衣服和随身物品。”
    陆一洲认真地点头,一只手始终与丁叔叔的手握在一起。
   “也许,医院不容许你擅动我的随身衣物,所以,你要动作迅速,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你就去办。”
   看到陆一洲没有听明白,丁团长只好补充一句,“如果时机太晚了,你可以让圆圆跟你一块儿去办。”
    陆一洲依然没有理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在我的上衣口袋里,你会发现两件物品。第一,是一块蓝宝石,一个穿在红丝线上的蓝宝石。这个宝石,我平时总挂在脖子上随身佩戴,所以,医院在对我进行抢救的时候,一定替我收存起来了。”
   “红丝线上的蓝宝石?”陆一洲忽然忆起来了,“丁叔叔,在救您的时候,为了砸开窗户,无意中扯落了您脖颈上的一段丝线。我顺手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准备随时归还给您,您看,是这个吗?”陆一洲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红丝线,在丝线的中间,悬挂着一个晶莹的蓝宝石。
   “对,就是这块宝石。”丁叔叔大大松了一口气,神情放松了很多,“除了蓝宝石,在裤子的右口袋里,有一个钥匙串,上面挂着一把式样特殊的钥匙,那是一把很容易辨认的电子密码钥匙。你把这把钥匙取下来。”
   “好,我去取。”
   “记住,这是一把银行保险柜的钥匙,你拿到手后,一定要妥善保管。”
   “银行保险柜?”
   “对,银行保险柜,瑞士联合银行的保险柜。”丁叔叔吃力地抬抬身子,“但这个保险柜不在北京,甚至不在中国。而是在欧洲的蒙特卡洛市,在离市中心不远的法力克大街的拐角上,你们可以很容易打听到这家银行的地址。”
   陆一洲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
   陆一洲的表情,早在丁叔叔的意料之中,他加快了讲述的速度,“你只要说出我的名字并出示我脖子上挂的蓝宝石,银行一定会容许你去打开保险柜。但是,在打开保险柜之前,除了插入电子钥匙,你还需要输入一串特殊的密码。”
  “嗯,”陆一洲紧张地倾听,虽然,听到的一切早已使得他大脑陷入迷糊状态了。
  “密码,银行保险柜的密码,锁在我卧室床边那个金属保险盒的夹层里面。这个保险盒,你可以和圆圆一同去取,她从小就经常在保险盒前玩耍,经常琢磨怎么才能打开这只铁盒子。
   谈到女儿,丁叔叔唇边浮现出一缕欣慰的笑容。“所以,这个保险盒,圆圆可以帮助你轻易打开,打开盒子后,你把右侧的隔板拆掉,取出密码。”
   陆一洲郑重地点点头,表示一定办到。虽然,直到此刻,他依然无法理解丁叔叔的病情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他的嘱托,到底有什么意义。但他感觉到丁叔叔郑重其事地托付给他的这个心愿,一定是极其重要,极其紧迫的。
  “还有一件更大的事情,你要同时去做。”丁叔叔喘息得更厉害了,他显然在抓紧时间,唯恐来不及将嘱托说完,“你记住一个网址,这个网址是法国的,内容主要也是法文,好在你和圆圆的法语已经很好了,完全可以发现那样一条信息,信息的内容是一个叫做三剑客的人写的。记住,这个三剑客不是别人,而是我。”
  “三剑客?您写的内容?用法语写的内容吗?”陆一洲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对,用法语写的三个招贴的内容。”丁叔叔嘴角流露出一丝疲惫的微笑,“你可能想象不到,丁叔叔的法语始终是在一流的水平上呢?”
   陆一洲早被这一连串令人震惊的消息惊呆了,他呆滞地点点头。
   丁叔叔手指颤抖地握着陆一洲递过来的圆珠笔,吃力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几个弯曲歪扭的法语字母,当他写到最后面的fr两个字母时,剧烈的喘息已经使得他握不住笔杆了。硕大的汗珠出现在他的额头上,一股灰暗的颜色渗上他的脸颊。陆一洲几次想阻止他,但看到他竭力挣扎的样子,只好忍住了自己的冲动。他知道,丁叔叔已经使出生命中最后的力量来完成这个谈话,丁叔叔的嘱托,是一种最郑重的生命的遗嘱。
  “读到文章的内容,你就会了解一段50年前发生的往事,一个令人心酸的故事。伴随这个故事,还会读到一个非常悠久的历史事件,以及整个事件遮盖的巨大谜团。”
  “历史?”
  “对,是历史,”丁团长的眼睛里闪出凄迷的泪光,“文章没有写完,最后的结尾,是,是最重要的部分,我竟然没有写完。所以,所以。。。”
  “丁叔叔!”
  “所以,你和圆圆都要记住,都要记住。。。”
  “您讲。。。”
  “不,不,不要。。。。”丁团长的目光变得黯淡,象是一节即将燃尽的蜡烛忽闪了几下,抓住陆一州的手忽然松驰了,剧烈颤抖的嘴角抽搐着吐出最后几个字,“不要,报。。。报。。。”
   这几个字丁叔叔竟然没有说完,他的生命迅速衰竭了,就象一只水缸被砸破一个大洞,缸内的水从破口狂涌而出,任怎么堵也堵不住了。
   床边的仪器发出声嘶力竭的锐叫,玻璃窗外的护士跌跌撞撞冲进来,另外一个护士推开外间病房门,大声喊叫着冲进楼道,她忘记了打电话,只是想用最快的速度把医生找来。
   陆一洲被不知所措的护士赶到外间值班室,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护士神色慌乱地在那里手忙脚乱。很快,医生来了,更多的护士拥了进来。医生一边诊断病情,一边生气地责怪护士的疏忽。混乱之中,只有陆一洲静悄悄地躲在玻璃窗后面,手中紧紧捏着丁叔叔写下网址的笔记本。他已经忘记了害怕,忘记了悲哀,甚至忘记了丁叔叔嘱托的大事。在他的心目中,第一次面对生死一线的瞬间,使得他猛然感悟到人生的无常,死亡,这个漫长人生最后的一个句号,竟然来临得如此迅捷,令人手足无措。难道,这就是每一个人的最后归宿。。。?
   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陆一洲,他发现丁圆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一洲,爸爸,爸爸怎么了?爸爸究竟怎么了?”
   丁圆圆的声音柔弱迟钝,一反她平时的果敢坚强,此时的丁圆圆,就象是一个深夜中迷失方向的小姑娘,恐惧,迷茫,软弱无助。
  “圆圆,叔叔让我照顾你,爱你,永远永远地保护你。”泪水涌满了陆一洲的眼眶,很快就顺着脸膛肆意横冲下来。陆一洲忽然察觉自己肩膀承受的巨大重量,命运以沉重而令人窒息的严酷出现在他面前,令得他不能不勇敢面对,没有丝毫的退让余地。
  “爸爸,爸爸。”圆圆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嘴里喃喃地轻唤着,象是在梦游,又好像要把隔在玻璃窗另一边的父亲轻轻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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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2 13:05:3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高宜_LZLJ 于 2019-8-2 15:04 编辑

三十三
   陆一洲已经顾不上安慰哭成泪人似的丁圆圆了,他找到医院保存病人衣物的仓库取出了丁叔叔的遗物。当手指陆触到一个钥匙串时,心里的一块石头终於落了地。他发现银行保险柜的电子钥匙簇新闪亮,式样奇特,钥匙黄铜的表面上,连一道划痕都没有。在这个椭圆形钥匙横杠上,一个侧面密布着神秘的孔洞,而另一面,则是硕大的齿状的外表。钥匙把手的圆环上,深深刻着一组数字,无疑,这是保险箱的登记号码。陆一洲当即从钥匙串上把这个特殊的钥匙摘下来,顺手揣进自己的裤兜里。
   他迅速返回隔离病房,丁圆圆还在悲悲切切地抽噎。看到行色匆忙的陆一州,圆圆仍然忍不住汹涌奔流的泪水,她的手与一洲的手紧紧牵在一起。
  “圆圆,丁叔叔的死我也非常难过。但是,咱们现在顾不上悲哀,咱们必须抓紧完成丁叔叔临终前的嘱托。”
   丁圆圆信赖地点头,默默地配合着他的一举一动。医院雪白的被单罩住了父亲的脸,圆圆的心里在拼命呐喊。但是,她只是用纸巾擦干不断淌下来的泪珠,目送着人们把父亲推着远去,直到父亲消失了,消失在医院雪白走廊的尽头,他们才默默地离开。
   陆一州的谨慎很快就被证明是明智的了。
   丁圆圆刚把父亲的衣物收拾进一只小皮箱,医院的管理员就走过来,“刚从忘记说明了,公安局的李警官来过电话,让把丁团长的遗物暂时保留一下,请家属不要取走,你们先不要心急,好吗?”
   两个人没有等警方的人到来,就离开了医院。李警官有丁圆圆的手机号,如果有急事,可以及时找到她。
   丁圆圆的家仍然是爆炸后的一派狼藉,虽然防盗门尚能勉强使用,但屋子里面除了烧成焦炭的木制家具残骸和熏黑的金属器皿,几乎没有一件完整的东西。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穿过丁叔叔卧室残破的门框,看到表面被熏得漆黑的双人床床架和紧靠墙根的棉布沙发。床架上原来放置床垫和被褥的地方,整齐叠放的棉被已经被烧成一团焦黑的棉絮,凉席被烧焦了一大半,燃烧得精光的窗帘,只在墙壁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圆圆把手伸到床架下,来回摸索放置保险盒的位置,陆一洲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她来回搜寻的手臂,随时准备看到一堆烧成灰烬的框架。
    就在这时,圆圆吃力地啊了一声,从床架的下面摘下一个不大的铁箱子。陆一洲这才发现,这只铁箱原来是挂在床框的铁架上的。平时,即使人们搜索床下的地面,由於铁箱是悬空放置,没人提示,也无法发现这只半悬在空中的秘密位置。而铁箱的上面是厚厚的床垫,床垫上又是床单遮盖,更加保护了铁箱的隐秘。陆一洲看着圆圆把这只外表漆黑的铁箱从床下拖出来,从铁箱划过地面发出的声音上判断,他知道箱子似乎状况良好。果然,圆圆把钥匙插入孔内后,左右扭动了几下,就听到咯喳一声,箱盖应声打开了。
    箱子内部的颜色原本是乳色的,与表面被烟熏火燎的颜色形成鲜明对比。打开箱子的时候两个人都闻到箱子里冒出的一股子半焦糊半陈旧的气味,但两个人同时发现箱内状况基本完好无损,虽然内部原本的乳色被高温熏烤得颜色变暗,几页暴露在上面的纸张被高温熏得弯曲发黄,而纸面上的字迹,依然能够辨认。
    陆一洲用手轻轻揭开纸张焦黄的第一页,这才发现下面是厚厚的一摞叠放在一起的三本书。
    最上面的一本,显然是一部古书。丁圆圆凑过来,与陆一洲一同歪着脑袋阅读书页上的文字。但是,两个人都楞住了,扉页上印着的文字他们一个也不认识,因为,这是一本外文书!
    这本书不知是哪国的文字,可以明显看出的是,这是一本非常非常古老的书籍。
    陆一洲从书籍的封面和内部纸张的焦黄程度,以及鼻孔可以嗅到的一股子陈旧的气息上,加上这些外文字母书写的形状上,判断出这是一本非常古老的古卷。因为,这本书的书名,也就是扉页上用粗大的笔划刻印的文字,是一种古色古香的粗体字母。陆一洲迟疑着不敢确定这是哪国的文字,但是,书名下出现的数字使得他大略感觉到,这是一种来自欧洲或者中东地区的古老文字,因为,这个数字是用古罗马的数字拼写的,这种数字,与卧室墙上挂着的那只使用了几十年的旧式挂钟上的刻字完全相同。过去,陆一洲已经知道丁叔叔卧室墙上的这只挂钟,是一个收藏了多年的老古董。
   丁圆圆始终没有作声,陆一洲认为她仅仅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没有在意她的反应。但这时,丁圆圆忽然自言自语地嘟囔一句:这是一本古代版的<<圣经>>啊。”
   陆一洲猛抬头,注视着丁圆圆,好像不认识她似的。
  “这样看着我干嘛?”丁圆圆软弱地说。
  “你,你怎么认识这些文字?它们可都是古文,你学过希伯莱文或拉丁文吗?”
  “没有学过,不过,虽然我的专业是法文。但我也经常浏览一些古典文化的杂志和书籍啊,我确实读到过与这本书构图非常接近的古籍,那些都是古老的<<圣经>>,所以,我猜这就是一本<<圣经>>。”圆圆干脆地说。
  “你以前见到过这本书吗?”陆一洲不敢确定,迟疑地问道。
  “没有看到过,爸爸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这本书。”
  “那么,”陆一州迟疑了一下,但话还是堵在嘴边。
   丁圆圆却爽快地说,“你不要有顾虑,爸爸虽然对基督教很感兴趣,他多次向我聊起过,欧洲的文明,绘画,音乐,建筑都是起源于宗教。但是,他从来不去教堂,爸爸不是一名基督徒。”
    陆一州点头,拿开了这本古老的<<圣经>>,下面又露出第二本书。
    这仍旧是一本古书,焦黄的封面,卷曲的书页,陈腐的气味。书的封面没有<<圣经>>那样庄重,线条笨拙的版画显示出东方的色彩,一个头发卷曲的欧洲人,正屈膝跪倒在一位东方大帝的脚下,陆一州和圆圆几乎同时辨认出花体字的法文书名:<<马可波罗游记>>。
    这本书保护良好,虽然书页被过多地折卷过,露出曾被频繁翻阅的沧桑。可是,书页整齐干净,折卷处被小心地压平,加上扉页上那副古拙的手工木刻版画,使人立刻断定,这肯定是一本百年古卷。
    陆一州还没有翻开书,就注意到有一部分书页明显陈旧,肯定是被反复翻阅留下的痕迹,使得书缘明显发黑。翻开这几页,立刻发现书中有好几行文字被人用红蓝铅笔划下了重重的线条。显然,这些文字曾经引起什么人的高度重视,被画上了重重的标记。陆一州大概浏览了一下这几页,发现划线的部分,都是马可波罗到达中国的云南昆明和安南(越南)的经历和内容。陆一州顾不上细看,把书放在一边。
    <<马可波罗游记>>的下面的不是书籍,而是一个笔记本,圆圆认出来,这是爸爸的笔记本。过去,她经常看到爸爸在本子里记述一些琐屑的东西。
    陆一州和圆圆一时之间都无法理解丁团长的保险箱里,为什么会放置这些莫明其妙的拉丁文<<圣经>>和翻阅得陈旧的<<马可波罗游记>>,这两本风马牛不相干的书籍放在一起,让人感到怪诞荒唐。
    如果箱子里只有一本<<圣经>>,尤其是古董的书籍,人们会很容易理解为收藏。由於有收藏价值,才会郑而重之地放进安全的保险箱,藏在卧室的床下。但难以解释的是这本被红蓝铅笔划了许多线条的法文版的<<马可波罗游记>>,这本普通的书与颇具价值的古本<<圣经>>放在一起,真有点儿让人产生一种怪怪的感觉。尤其是丁圆圆,她从来没有注意到爸爸会对欧洲古典书籍和马可波罗感兴趣。唯一能够把爸爸与欧洲联系在一起的,除了每年一两次的欧洲旅行演出,就是爸爸在圆圆报考大学志愿时,强烈建议她报考法语专业。恰巧圆圆从小受到爸爸的耳濡目染,很喜欢法国语言和文化。对於爸爸的这个期许,并没有感到有什么怪异之处。面对这两本外文古图书,陆一州和丁圆圆百思不得其解。最后,陆一州将这两本古书放在一边里,说,“到底是什么书,咱们回去慢慢琢磨吧,先寻找密码要紧。”
    陆一州用手指使劲按保险箱右侧的箱壁,立刻发现这个箱壁表面有些松动。他把手指伸到箱底,向上一探,发现箱壁原来可以抽动,只是必须首先向下按一下,然后再向上推,很快,一块整齐的箱壁铁板就被抽了出来。
    随着铁板抽出,他发现两块铁板之间,夹着一张硬纸的卡片。
    卡片旁边,塞着几个银行存折。陆一州顺手把存折递给丁圆圆,圆圆打开看,除了十几万元人民币,还有一张外币存款,数目是不到两万殴元。圆圆知道,这是爸爸一辈子的存款,现在作为遗产留给她了。一时之间,圆圆悲从中来,泪水顺着脸膛往下淌。
    陆一州轻轻拍她的手臂,圆圆收敛住悲哀,继续这个伤感的工作。
    丁圆圆把硬纸卡片放在手掌上,只看了一眼,就发出一声惊呼。陆一州凑上去,发现原来纸张的上面,写着一行法文,法文字母之间,还有一串排列整齐的数字。但这行数字的中部位置,却被高温薰焦了一个黑洞,黑洞不偏不倚地将数字拦腰截断,原本清晰的一行,现在只剩下不相连接的两个半截。陆一州按照薰焦的长度看,估计大约缺少了三四个数字。
   “这就是丁叔叔讲的银行保险柜的密码。”陆一州读了一下法文,明白了数字的含义。
   “可惜,缺少几个数字,我们怎么打开保险柜?”圆圆懊恼地说。
   “先不管那么多了,咱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陆一州把书籍又放入保险箱,然后把保险箱塞进他的背包,背包立刻变得沉甸甸的了。背起背包,他的内心变得格外沉重。此时,他无法猜测丁叔叔留下的到底是什么了。这个小小的保险箱,藏下如此之多的秘密,一切显得神秘,荒唐,不可思议。就在这时,他听到丁圆圆发出轻轻的一声“咦?”
   陆一州扭头,看到丁圆圆对着爸爸卧室的大衣柜发愣。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陆一州问。
   “爸爸的两个皮箱,怎么一个都不见了?”丁圆圆疑惑地问。
    陆一州看着这个立柜,并无值得怀疑的地方。衣柜是人造木制造的,经过烈火的烘烤,表面大部分变形炭化,原本安装在门扇上的玻璃镜子也脱落了,镜子半悬在空中,象是龇着牙的豁嘴。衣柜内的衣物显然按照焚烧前的样子放置,虽然盖着厚厚的烟尘,但排列整齐。一看,就知道丁团长是个生活极其规则的人。衣柜显然没有被任何人触动过,覆满烟灰的表面也没有留下指纹。陆一州一脸疑惑地看着丁圆圆,他发现丁圆圆的眼睛正牢牢盯住衣柜的上部,陆一州问,“是不是衣柜上面摆放着什么东西?”
   “爸爸的箱子,两只皮箱不见了。”
    陆一州搬过一把椅子,蹬在椅子上查看衣柜的上部,他一眼就看出来,在覆满烟灰的表面,印着两个不大的痕迹,一看就知放在此处的两只皮箱被人搬走了。
   “在咱们之前,有人拿走了箱子,”陆一州疑惑地说,“会是警方吗?”
    丁圆圆摇头,“警方告诉我,他们检查了火灾现场,提取了一些燃烧样品。但是,警方仅仅是对这次爆炸产生怀疑,只对燃烧物取样,对於房间内的其他物品,他们根本没有触动。”
    陆一州晃晃手中的防盗门钥匙,“警方确实取走一套钥匙,他们走后,将防盗门锁好了啊。”
   “在我们之前,有人进入过这个房间。”丁圆圆肯定地说。
   “这个人把房间彻底搜索一遍,又拿走了整整两只皮箱,居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如此专业,如此诡秘,这个人到底是。。。”说到这里,陆一州忽然感到一阵恐惧,他惊惶地向门外扫了一眼。他的紧张情绪立刻感染了丁圆圆,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一洲,咱们走吧。”
    陆一州努力使自己镇静,“圆圆,咱们不能急着离开,现在,到其他房间去检查一下。”
    经过仔细检查,丁圆圆发现了另外几处被人触动过的痕迹,一些东西消失了,消失得无迹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种几乎如同微风抚过的微痕,也只有丁圆圆这种常年生活在这个家里的人,才能发现踪迹。否则,即使警方检查,依然无法知晓有人曾经把这套房间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地搜索过一遍了,并且顺手取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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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2 13:22: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高宜_LZLJ 于 2019-8-2 15:05 编辑

  三十四
    两个人回到了陆一州在大学里的宿舍,陆一州打开背包,取出书籍和笔记本。
    丁圆圆靠在他身边,她忽然从身后抱住陆一州,用非常忧郁的声音说道,“一洲,我好害怕,好耽心啊,我怎么一下子不了解父亲了呢?”
    陆一州转过身来,捧起圆圆沾满泪水的脸庞,“圆圆,你这是怎么了?”
   “我和爸爸从来无话不谈,没有秘密。我是爸爸唯一的亲人,又是他最疼最爱的女儿。但今天咱们发现的一切,使我对爸爸产生一种强烈的陌生感。为什么这只保险箱,保存了如此多的秘密,我竟然毫无所闻,爸爸从来没有对我透露过一丝一毫啊。亲爱的爸爸保守着许多可怕的秘密,他一下子变得离我如此遥远,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
    陆一州发现,那个过去多少有些强悍的女孩子消失了,丁圆圆一夜之间变得柔弱,变得温存,变得楚楚可怜。陆一州心中象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锥了一下子,感到格外酸楚,他柔柔地安慰道,“圆圆,你爸爸承担着一家人的生活,承担着咱们尚不了解的秘密,没有人能够为他分忧。他独自承受这些历史的重负,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应该理解他,接受他。我想,他一定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才独自承担这些重担的,为此,他付出了宝贵的生命代价。圆圆,你爸爸是个男子汉,是个真正了不起的人。你不是亲眼见到了,你爸爸为了这些历史上的秘密作出的牺牲,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他独自承担了一切,甚至不让你为此感到焦虑不安,你爸爸是个很可靠的人。”
   丁圆圆信赖地仰头望着陆一州,眼光中除了凄楚,哀伤之外,更多的是信任和崇敬,在她悲哀动摇的心中,陆一州变得高大起来了。
   陆一州又改换了一种沉静安详的口吻,“圆圆,为了你的爸爸,为了你爸爸的嘱托,咱们一定要揭开这些历史之迷,一定要破解这些古书和蓝宝石之迷。”
   在陆一州婉转耐心的劝说下,丁圆圆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一旦得知爸爸仅仅是为了她的生命安全,才让她回避这些秘密,圆圆立刻理解了爸爸,她感激陆一州,更愿意与一洲一同实现爸爸的遗愿。
    陆一州拉圆圆回到桌子旁,他把保险箱里掏出来的几件物品一件件摆放在桌面上。
    首先是那本古旧的<<圣经>>。
    现在,当书本放在亮处的时候,可以格外清晰地观察书本的所有细部。陆一州和丁圆圆立刻发现,这部古籍是被非常仔细地保管下来的。
    首先,书本摆平,可以发现书页平整,边缘整齐,没有被窝折的痕迹,更没有被手指沾染的过重痕迹。如果不是岁月留下了难以抹掉的沧桑,人们甚至怀疑,这本书从来没有被人翻阅过呢。
    但是,书确实被人阅读过,而且不止一次地阅读。只是,读书的人非常仔细,非常小心,当他们读书的时候,一定是坐在一个整洁的书桌面前,每翻开一页,都会用手指轻轻地顶住页面,宁可自己格外费力,也不舍得把书页折出任何痕迹。但是,读书人毕竟是借助蜡烛的光线,毕竟空气中会漂浮一些细小的灰尘,毕竟书籍被长久地存放在灰尘,潮湿,甚至有些阴暗的地方,原本发黄的书页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了岁月和人气的痕迹,颜色变得发暗,发黑,呈现一番古老陈旧的气息。
    陆一州小心翼翼地打开扉页,一点点仔细检查书中的内容。虽然他无法读懂上面的文字,但是,<<圣经>>本身那种神秘,庄重,圣洁的朦胧感仍然从陌生的文字里升腾起来,充满了隆重高洁之感。
   <<圣经>>里并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除了古老和庄严之外,<<圣经>>里不存在任何多余的东西。唯一能够引起人们注意的,只有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签名者好像精神紧张,仓促慌乱,从字体的笔划上,虽然笔法纯熟,线条光滑,但陆一州仍然发现在一个弧线的表面,出现了一点儿毛疵,这肯定是签字者心潮起伏或情绪激荡而出现于笔端的跳跃。
    陆一州叹了一口气,把<<圣经>>轻轻放在桌子的另外一端。然后,把那本封面有些破损的<<马可波罗游记>>放在面前。他感到身后微微的喘息声,伸出手,指尖立刻被圆圆温暖的手掌握住了。
    两个人一同参祥这本散发着陈旧气息的书籍。
    <<马可波罗游记>>一看就不如<<圣经>>古老。书页虽旧,但并不是那种岁月造成的陈旧,与保护完好的<<圣经>>相比,这本书反倒象是被谁狠狠蹂躏过一番似的。虽然如此,陆一州仍然无法断定书本的年代,因为印刷者很反常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出版社,没有诸如印数和年代等。唯一可以追溯的,是书本使用的铅字显然笨拙,也就是说,这本书如果不是珍贵的古代版本,也是模仿古籍的刻本。这些笨拙的法文字母,个个古朴苍劲,书目的标题还是那种博物馆里常见的花体字。
    除了已经发现的那些划着红蓝色线条的书页,书中没有任何值得提示的地方。陆一州逐页翻着书,再次核对被线条加重的内容,他发现,这些线条都集中在马可波罗跟随蒙古大军进入云南,以及他带领元朝使团进入越南的章节。
    <<马可波罗游记>>曾经作为附加教材被大学的专业老师详细介绍过,陆一州和丁圆圆对这本书非常熟悉。丁圆圆在陆一州合上书本后说道,“一洲,爸爸为什么收藏这样一本书?还郑重其事地标划出要点?要知道这不是一本真正的历史资料,只能被当作一种消遣书籍来阅读。主要的原因,是马可波罗是否真的到过中国,至今仍令人心存疑虑呢。”
    陆一州问,“你能够证实这些线条都是丁叔叔划的吗?”
    丁圆圆不很肯定地点头,“爸爸倒是有在书中重点内容划线的习惯,尤其是使用红蓝铅笔。只是我无法辨认这本书上的划痕是否与爸爸有关。”
   “你见过丁叔叔读这本书吗?”
    圆圆摇头,“我无法确定,爸爸习惯夜晚读书,小的时候,都是选择在我睡觉以后。等我长大了,还从来没有夜晚打搅过爸爸读书呢。所以,我应该没有见到过这本书。”
    陆一州有些迟疑,但仍然很小心地问出了一句话,“想想看有没有这种可能性,你爸爸会有意背着你阅读这本书?”
    丁圆圆没有感到这句话的份量,她肯定地回答,“应该不会,爸爸每天晚上都要读书,直到深夜。他喜欢读书,喜欢研究历史事件。只是这些历史事件,怎么能与暗杀发生联系呢?”
    “圆圆,你不觉得此事太不可思议吗?马可波罗,<<圣经>>,暗杀,还有挂在脖子上的蓝宝石,以及,以及远在欧洲的银行保险箱?圆圆,我们面前蒙着一张遮天盖地的雾帐,丁叔叔留给我们一个迷,但谜底是什么,我不知道该从哪里查起。”
    丁圆圆感受到陆一州的迷惘,她自己也处於这种无边无际的迷惘之中。
    “还有这本书,”陆一州拿起<<马可波罗游记>>,“丁叔叔怎么会对这样一本杂书兴趣浓厚,不但认真研读,还要深藏密室,他似乎从中发现什么隐秘似的。”
    丁圆圆不自觉地摇头,“我也不懂,我也不懂,爸爸从来没有提起过,甚至从来没有显露出对这本书和这段历史的任何兴趣。”
    陆一州把书放在桌子上,“圆圆,你爸爸到过云南和越南吗?”
   “爸爸率领杂技团,哪里没有去过啊,不要说云南和越南,就是欧洲美洲爸爸也去过不止一次两次了。”
   “为什么丁叔叔特别关注云南,况且还与马可波罗联系在一起?”陆一州自言自语。
   “<<马可波罗游记>>其实是一本至今也无法证明其真伪的书籍,据说,马可波罗根本就没有到过中国,他书中讲述的一切,无非是从做生意的波斯商人那里道听途说。”丁圆圆说,“这本书,这些观点,有太多的疑点无法证实,作者显然遗漏了太多重要的证据。”
    陆一州又从桌上拿起书,“圆圆,大学老师的话有些已经过时了。前不久,中国的学者通过考证,发现了元朝时期,确实有一位名字古怪的人似乎是欧洲人”
   “但是,<<马可波罗游记>>有许多常识性的错误和缺失。作为一个到过中国的欧洲人,一些事物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但马可波罗并没有介意,也没有提及一句。比如中国的长城,那么浩瀚的历史大工程,穿过长城要塞,并在中国居住十七年的马可波罗竟无一言提及,还有。。。”
   “过去的许多考证都是国外学者做出的,奇怪的是,很少有中国学者提出深入的观点或证据。但是,在这个观点上,外国学者们很可能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陆一州打断圆圆的讲述,边想边说道,“从情理上讲,马可波罗没有提及长城,最大的可能是当地的主人不愿意提及,甚或根本不屑于提及。试想一下,长城修建于春秋战国,完成于秦朝帝国,到了成吉斯汗的元朝,长城的很多部分已经塌毁,或者被攻占者拆除。马可波罗没有看到,或是没有注意到长城的存在,或虽然看到了长城,但并不了解长城的地位,或不敢提及长城,是根本不足为怪的。要知道,修建长城的目的,是为了防范以蒙古祖先和其他草原游牧民族铁骑的侵犯,是以蒙古为敌。千百年来,蒙古人的祖先为了突破长城而流血牺牲,前赴后继,经过了无数惨烈的战斗,留下了无数痛苦的记忆。到了元朝,终於把汉人的长城推倒了。想想看,元朝蒙古人的心目中,这段可恶的长城,怎么可能象汉族民族认为的那样伟大豪迈呢?蒙古人终於推倒了长城,把这个侵浸着祖先鲜血和尸骨的长城踩在脚下,元朝贵族当然对长城不屑一顾,充满蔑视。那时候的长城,不可能保持其雄伟高大的形像,应该是一段失败颓废的象征才对。外国人只了解长城作为中华民族自豪骄傲的部分,他们哪里了解中国历史上各民族曾经经历的惨烈战争,又哪里会感受到长城本身对於元朝蒙古人是一个何等惨烈何等痛苦的可怕印记呢。元朝官员不愿意,不屑于,或者是根本没有向远来的贵客介绍长城。加上那时候长城的大部分坍塌毁坏得非常厉害,马可波罗在没有人提及情况下没有注意到长城的存在,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圆圆一边听,一边默默地点头。
   “柏林的威廉一世教堂永远凝固住二战废墟的惨烈形像,用以提醒德国人民那次战争的非正义和悲惨,这是现代文明的高度体现。但是,在十三世纪元朝蒙古人统治的中国,蒙古统治者怎么可能具备现代人这种胸怀和气量。他们仇恨长城,蔑视长城,闭嘴不谈长城,所以,马可波罗没有在自己的游记中提及长城,就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就算马可波罗确实到过中国,就算这本游记是真实无虚的记录,但是,但是这与我的父亲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竟有人因为一本八百年前的古书而对爸爸下毒手呢。”圆圆的语音悲切,抽泣哀愁,打断了陆一州的思索。
   “圆圆,也许咱们可以从这本书入手,查出杀害丁叔叔的凶手,尤其要追踪他下毒手的原因。也许,也许这本书真的能够告诉我们一些什么。”
   “一洲,我信你,我相信你。”
    陆一州轻抚着圆圆的秀发,心中充满了怜悯和柔情。但是,为丁叔叔报仇的誓言令他无法静下心来,他必须抓紧工作。   
    陆一州两本古书下面的笔记本抽出来,与丁圆圆一起从第一页开始阅读。
    刚刚读了几行,两个人就傻住了。
    丁叔叔在本子里写的,竟然是像天书一样的乱码!文字大多是法文,但法文字母杂乱无章地分行穿插,看似无心,但又明显地被认真书写下来。每个字母都与相邻的字母毫无关联,永远也拼写不出法文单词。除了开头的几句中文,其余的文字,基本都是毫无头绪,没头没脑。无论从哪个方向读起,人们都无法猜测其中的内容。何况,不要说内容,简直连单词也拼写不出来。
    陆一州迅速向后翻页,一直到把笔记本所有页面翻阅一遍。他发现,整个本子写满了这种单个的法文字母,既无明确的意思,也没有任何表面的或实质的函义。这个爬满乱码的本子,竟然如此的模样怪异,毫无逻辑,又似乎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秘感。   
    陆一州对着本子不发一言表情凝重,圆圆也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
    “圆圆,丁叔叔喜欢密码一类的东西吗?”陆一州闷声闷气地问了一句。
    丁圆圆摇头,“从来没有,起码我从来没有见他摆弄过什么密码。”
    “但这个本子里的东西,好像只能用密码一类的东西进行整理,才能读懂里面的意思。”
    听到这句话,圆圆明白他们碰到钉子了。而设置这个难题的人,竟然是自己一贯认为最了解最亲近的爸爸。
   “一洲,咱们能不能在互联网址上找找爸爸的文章,你不是说,爸爸叫做三剑客吗?”
    陆一州用手狠狠拍了一下脑门,“看我昏的,竟然把互联网的事情给忘了。”
    他把小本子打开,看到了丁叔叔留给他的互联网地址。
    陆一州的笔记本电脑在桌上发出细微的嗡嗡声,似乎在召唤他们前来加入世界的漫游。陆一州把地址输入,很快打开了一个法文的网站,看清楚名字,叫做环球寻宝网。
    丁圆圆好奇地问,“爸爸对於探险寻宝一类的事情从来没有兴趣啊,他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网站?”
    陆一州一边熟练地操作电脑一边说,“圆圆,丁叔叔寻找的,好像是一个历史的秘密,好像还有一些什么朋友。可惜,他没有来得及全部讲出来。”
    丁圆圆的眼泪又聚集起来,她赶紧用手擦。陆一州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角柔软的纸巾,递给圆圆,圆圆把下巴靠在他的肩上,用纸巾擦脸。“一洲,我们能够完成爸爸的遗愿吗?”
   “能,当然能。”
    三剑客的名字放在网友查询栏目,很快内容就出来了,三剑客在这个网站总共上传了三篇文章。
    <<密码的功用>>,<<记得童年的岁月吗?>>和<<圣经在我们身边>>。
   “密码!”圆圆发出轻呼,“是爸爸要告诉我们吗?”
    陆一洲首先点击打开这篇文章,这是一篇与密码完全无关的回忆文章。
    陆一州把短文迅速地浏览一遍,疑惑地眨着眼睛,“圆圆,这是关于你的回忆。”
    圆圆也在阅读文章,她的眼眸湿了,睫毛微微抖动。
   “一洲,我知道密码了,爸爸告诉我们密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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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2 13:41:3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高宜_LZLJ 于 2019-8-2 15:19 编辑

三十五

   也许真是心有灵犀的缘故,李警官刚向小芳提起丹尼娅,不到下午五点,丹尼娅就从巴黎图书馆用手机打来了电话。
  “李警官,想听我给你讲述一个故事吗?”丹尼娅的口吻没有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你用手机打国际长途,就是为了给我讲一个故事?”李警官疑惑地问。他心里明白,刚刚大学毕业的丹尼娅,如果不是发现了重大的线索,是不会这么铺张的,“你对於蓝宝石案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no,no,”虽是否定,但丹尼娅的口吻轻松,充满了激情,“你肯定猜不出我到底发现了什么。”
   按捺不住的小芳对着话筒喊道,“说来看看,快说来看看。”
   李警官按了一下免提按钮,丹尼娅的声音在整个办公室响了起来。
  “我昨天开始就在图书馆用电脑查找了与蓝宝石相关的所有资料,当然,是出现在法国的蓝宝石,最最著名的那种,竟然有所发现。”
   连一向严肃的李警官也兴奋了,“有什么发现,快告诉我们。”
  “严格地讲,这块蓝宝石很可能不是法国宫廷或贵族的用品,根据宝石上雕刻的花纹,我找到了意大利的马迪诺家族,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古老的家族,在意大利历史上,曾经起到过举足轻重的作用。”
  “哦,”李警官一时之间无法消化这个消息。意大利贵族,古老家族,崇高的地位和历史作用,这些因素,与正在侦办的蒙特卡络谋杀案有什么关联?这位法国女孩子是不是想得有些出圈了?
  “难道蓝宝石上面雕刻的花纹,是马迪诺家族独有的族徽标志?”李警官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根本不相信似地对话筒嘀咕道。
  “你说对了一半。”丹尼娅在万里之外的声音格外清晰,“根据雕饰的图案,我发现这块蓝宝石仅仅是一个完整宝石的局部,因为,这个图案,正好是马迪诺家族族徽的四分之一。”
  “四分之一?”李警官疑惑着,“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四块样子相同的蓝宝石?”
  “你好聪明,我就知道你能够猜到。”
   李警官注意到小芳的眼神有些迷茫,但他此时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蓝宝石的线索上面,“你发现其他三块蓝宝石的信息吗?它们在哪里?”
   听筒里传来丹尼娅爽快的笑声,“李警官,我仅仅查到了这个图案的基本线索。至於蓝宝石,我不但没有发现另外三块,就连其中的一块我也仅仅是见过照片啊。”
   李警官自嘲地一笑,小芳对着话筒问道,“丹尼娅,你能把这个家族的族徽给我们传过来一份吗?”
  “当然可以,我现在正在电脑上给你们发伊妹儿呢。”
   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正好闪起一个信号,收到邮件。小芳按下打开按钮,邮件里面的附件被打开了,一张经过放大的彩色图片显影出来。
  “哇,真的与蓝宝石上的刻线相吻合。”
   李警官说,“丹尼娅,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提供马迪诺家族的历史,对吗?”
  “拜托你。”
  “你们看第二个附件,我已经传过去了。”
  “丹尼娅,我们还需要翻译一下,等阅读完,我们再跟你联系。”
  “请你们注意其中一段,1269年那一段。”
  “马迪诺家族史中的情节?”
  “对,那一年,这个家族发生了一个巨大的变故,一位家族的重要成员,梵迪冈教廷的红衣主教,身份尊贵受人景仰,同时又是家族唯一继承人的马迪诺红衣主教,忽然失踪了。”
  “1269年?我们去查一下。”
  “这位家族继承人,马迪诺侯爵,也许是一条重要线索。”
   只用了半个小时,李警官已经明白了这些资料的内容。他马上拨通了丹尼娅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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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2 13:52:3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高宜_LZLJ 于 2019-8-2 14:56 编辑

第四章 万里杀机

                                 二十九

   丁圆圆一进家门就扑倒在沙发上,左伸一个懒腰,右挥一个懒拳,然后把脚一甩,拖鞋横飞出去,但平稳地落在门前换鞋用的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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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2 13:53:4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高宜_LZLJ 于 2019-8-2 15:20 编辑

   三十六
   丁圆圆的兴奋感染了陆一州,他有些急不可待,“圆圆,快讲讲,丁叔叔在这篇文章里透露了什么?”
   圆圆说,“你先仔细阅读一下文章,我再告诉你。”
   陆一州说,“我已经认真读过了,丁叔叔在文章里,只是回忆了与童年的你相依为命的生活,谈论了天伦之乐的幸福。这些生活中的琐屑细节能够告诉我们什么啊?”
  “你仔细读读这一段,爸爸教我数学题的故事。”
  “神秘的数字排列?无限不循环小数?你是说,你知道是哪一组数字排列?”
  “对,一洲,你真聪明。这是一个简单的无理数密码,这是我们阅读爸爸笔记本内容的钥匙。”
  “无理数有很多,从开方,到圆周率,得出的,都是无限不循环小数。”
  “关键是看具体哪个无理数以及从第几位算起。”圆圆简短地回答。
   她找出一块不大的硬纸板,按照一定间距,挖出法文字母大小的孔洞。然后把这块带有许多洞眼的纸板扣在电脑屏幕的第一篇文章上。“一洲,我读字母,你用笔记录下来。”
   文字出来了,随着阅读,丁圆圆的泪珠一滴滴跌落在纸面上。此时,她象是看到了爸爸那张关切的脸孔,爸爸低沉的语调在耳边响起。
  “圆圆,我亲爱的女儿。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注定已经不在人世了。爸爸惦记你,耽心你,真的舍不得离开你啊。
   但是,谁也逃脱不了命运的无情摆布。谁能想到,当七百年前那个失魂落魄的牧师逃离自己家园的时候,这个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大戈壁的风沙把一个陌生的行旅推向绝望的深渊,那位主教的出现,使得我今后几十年的人生被一双看不到的手操纵。你的父亲用自己的一生来背负一个历史的重负,一心想满足这位可怜牧师的临终遗愿。但是,命运捉弄人,岁月不留情啊。在那个亲人逝去,朋友离散,童年密友猜忌的可怕时刻,我仍坚韧地履行着自己的诺言。
   蒙特卡络的谋杀太可怕了,它把酝酿了五十年的复仇阴谋暴露在我的眼前。鬼使神差,造化弄人,凶手的暗器竟然在我的面前击中了一个纯洁无辜的女孩。那枚毒针可是瞄准着我,应该扎入我的胸膛的啊!我阻拦住打算退场的小演员,我哪里知道就是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无意中挡住了凶手射向我的毒针!深切的悲哀涌满我的胸臆。我多么想与凶手一起长跪在神的十字架前,辨析历史烟尘带来的迷雾,与他一起忏悔这个凶蛮的谋杀啊。但我不能,我无法找到那个暗藏了五十年的幽灵,他象一个复仇之神般凶狠无情,又象狡兔一样机敏诡诘。
   女儿,我亲爱的女儿,告诉你这些,并非要你去复仇。不,千万不要,甚至不要产生一丝复仇的念头。神告喻我们,别人打你的右脸,你需把左脸伸给他。况且,这个仇人,根本就是我亲如兄弟的少年夥伴,根本就是一个黑白分明侠肝义胆的好汉。你不能复仇,甚至不应感受仇恨。爸爸要求你,设法寻找他,把我的歉疚和深切的爱交给他,让他明白,这仅仅是一场可怕的误会,而始作俑者者乃是命运,是命运对我们的愚弄与考验。
   亲爱的女儿,用密码书写干扰了我震撼心扉的表达,限制了我触及灵魂的流露。但我必须使用密码,因为,若非如此,你会陷入毫不知情的风险,会茫然地坠入一个深渊。凶手就在眼前,而警方已经把视线焦聚到我的身上,我每天面带微笑出现在你的面前,但我的心在绞痛,我多么希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让我继续每天面对你的快乐和幸福,爸爸一心想与你共享这美好的生活啊。但是,我不能把迫近的危险告诉你,因为,只要我活着,这个可怕的任务就不能落到女儿依然柔弱的肩上。
   我的女儿,打开你的电脑,在这个独特的法国网站上,搜索我的第三篇文章,这篇文字详细记载了我在五十年前经历的一段往事,以及发生在七百年前的那场悲剧,要知道,今天发生的所有误解,仇杀,都来源于这段特殊的经历。而更为重要的是,我们不可避免地搀入到这场七百年前发生的神秘事件当中,这个事件以及相关的信物,非常可能给执行人赢得巨大的财富,这就构成了这场误解的恐怖根源。要知道,对於我来说,我所履行的,仅仅是一个终生不渝必须做到的承诺,我必须亲自见证这个遗愿的实现,这是一个对于高尚人品的忠实承诺。
   思你,念你,我的女儿,我唯一的亲人!
   笔记到此嘎然而止,丁圆圆感到锥心的伤痛和彻骨的寒意,记录着遗书的纸片从她手中跌落,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爸爸,爸爸!”
   她哭叫着趴在面前的桌子上,声音哽咽,后背剧烈地抖动。一直搂着她肩膀的陆一州察觉到贯穿她全身的颤栗,他更加有力地搂紧她,陪着她垂泪,但是,陆一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过了良久,陆一州才轻声说,“圆圆,咱们看一看丁叔叔在文章里,能告诉我们些什么?”
   丁圆圆点头,同时用手背擦干眼泪。在这一瞬间,陆一州觉得丁圆圆长大了,突然之间成熟了。
   第二篇文章被鼠标点开,刚读了几句,两个人就楞住了。
   这是一篇用一种奇怪的语言书写的文字,字体古怪,无法读懂。
  “这是越语。”陆一州用猜测的语气说,他仍然有些吃不准。
  “爸爸怎么会越南语?”
  “确实不可思议,咱们必须找一个懂越语的人核对一下。”
   陆一州用打印机把这份文章打印下来,在等待打印机工作的时候,屋里的电话响了。
  “喂,”陆一州刚打了招呼,就把听筒递给丁圆圆,“圆圆,这是你的,李警官打来的电话。”
   丁圆圆双手握住听筒,只听了一句,泪水就流出来,“李警官,我答应,我答应你。为了给爸爸报仇,叫我做什么都成。”
   陆一州有些紧张地盯着圆圆,但圆圆沉浸在电话的对话中,一洲用钢笔在掌心写下几个字,把手伸给圆圆。
   圆圆读到一洲的字迹,“丁叔叔不让报仇!”
   但圆圆狠狠地摇头,继续把电话的内容说完,才挂断了电话。
   圆圆用双手抱着头,任凭泪水在脸颊上肆意流淌。陆一州沉默无言,静静地等待着。
   哭了好一会儿,丁圆圆抽泣着,用手推一推陆一州,“你为什么不问我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不问我李警官让我干什么?”
   陆一州平静地说,“你已经答应了,自然有你的道理,我为什么要干预。”
   丁圆圆破涕为笑,“就是你镇静,周到,要不然爸爸怎么选择把秘密告诉你。”
  “现在说吧,李警官要你干什么?”
  “他们要设计擒获凶手,需要我的配合。”
  “封锁消息,守株待兔?”
  “咦,你猜出来了?”
  “否则,李警官不会要求你去配合。”
   丁圆圆挽住陆一州的胳膊,“一洲,我真的矛盾,真的好矛盾。爸爸明明被人害死,如果不是你正巧赶到,我这条命也搭上了。但爸爸为什么不让报仇?为什么不让我们抓到这个凶手?”
   陆一州摇头,“圆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处了。警方要求你配合,你就必须配合。在人情与法律之间,我们别无选择,只能服从法律。”
  “我已经答应警方了。”
  “我相信,丁叔叔一定能理解你这个选择。”
  “好了,一洲,咱们继续刚才的工作吧。李警官要求我今晚就去医院。”
  “嗯。”陆一州把已经折起来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屏幕闪了几下,重新显现出网页。他们很快找到三剑客的第三篇文章。
  丁叔叔发表的第三篇文章,署名仍然是三剑客,但是,在文章尚未打开之前,陆一州已经惊讶地发现,文件的字幅量是零。
   他慌乱地点击打开文章,果然,除了一个标题,文章内容竟然空无一字!
   陆一州和丁圆圆面面相觑,两个人的脑海里同时出现了同一个名字。
  “电脑黑客!”

                            经能够听到救护车火急火燎的呼啸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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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2 14:18: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高宜_LZLJ 于 2019-8-2 15:23 编辑

三十八
    陆一州和丁圆圆此时尚无法知道马迪诺侯爵的故事,因为,记载这个故事的内容,是用他们根本无法解读的越南文字书写的。但此时,远在法国巴黎的一位警官却在阅读着这篇文章。他眉头紧锁,双拳握紧,一只粗大的烟斗在他的手指间捏来捏去,如果不是木质太硬,肯定会被捏得粉碎。
   “原来,原来是丁丁的文章。”他心情激动地自言自语,“丁丁感到了什么危险,他一定感到了什么临近的威胁,否则,不会用这段历史来向我们报讯。”
    雅各.佛郎克从书房柔软的沙发座椅上起身,他的身上穿着睡衣,修长的睡衣下摆几乎拖到铺着厚地毯的地面上。他抬头,看到书房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副油画,油画的画面是浓郁的铅灰色,下半个画面被波涛汹涌的大海覆盖住,海浪中间,是一只挣扎中的木筏。木筏在风浪中做着绝望的挣扎,桅杆折断了,筏身半沉,但掀起的巨浪仍然毫不留情地要将破筏淹没。
    他的心情随着画中的波涛起伏,历史的浪潮已经在他的心头掀起了。他用打火机点燃烟斗,点了几次才勉强抽出烟来。他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抄起手机,拨出一个自动拨号的号码。
   “喂,丹尼娅?”
   “爸爸!”
   “有一件事,我必须马上告诉你,你能在这个周末回家吗?”
   “爸爸,什么事情啊?你何不在电话里对我讲?”
   “唔,丹尼娅,不能,你必须回家,让我当面讲给你听。”
   “爸爸,如果你着急,我现在就可以回家,我正在返回巴黎的路上。”
   “那就太好了,进入巴黎后,就直接回家吧。”
    半个小时后,女儿已经坐在自家客厅的大沙发上,雅各依然叼着烟斗,但是,烟斗里没有烟叶。他与女儿之间有个约定,回到家里就必须戒烟。当然,除非宝贝女儿没有在身边监视。
   “爸爸,你这么着急,是不是有件惊天动地的新闻要告诉我?”丹尼娅想把客厅里沉闷的气氛活跃起来。
    雅各一直在琢磨着怎样开这个口,他坐在女儿身旁,语气沉重地说,“你还记得祖父那幅油画吧?就是挂在进门过厅的那张?”
   “当然了,我刚才进门还向祖父鞠躬呢,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他的样子好慈祥。”
   “对的,你的祖父是一个苦行多年的牧师,他逝世在遥远的老挝。”
   “爸爸对我讲过这件事情。”
   “对,你只知道祖父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不知为什么突然从前途无量的公司辞职,加入了教会,成为一名虔诚的牧师,当时,我刚满5岁。”
   “祖父是在中年的时候突然决定投身到主的身边吗?”丹尼娅有些吃惊。
   “对,这个决定很突然,家族中的所有亲戚都感到意外,感到不可思议。”
   “爸爸,你今天告诉我这件事,难道是因为你发现了祖父这个决定的原因了?”
    雅各点头,这个聪明伶俐的女儿,新闻记者的嗅觉格外敏锐。
   “在我5岁那年,你祖父带着我长途跋涉到达东南亚。我们在丛林野地里到处跋涉,连续几年没有过上一天安稳的日子。这些年间,你的祖父收养了三个流落到越南寮国的华裔孤儿,也许,他纯粹是出於怜悯之心,也许,是看到我孤单可怜,收养几个孩子可以在孤寂的生涯中陪伴我。也许,他仅仅是太过善良,不忍心看到这些可怜的孩子活活饿死。那些年,我们就是这样流浪迁移,直到6年后,我们在越寮边界,得到一套庄园主的大房子,才算是安居下来。这位庄园主是迫于越南局势危急,将会发生战争,决定逃离寮国的。后来看来,他的这个决定真是聪明透顶。庄园主逃避了即将到来的战争,而我们却住在他的大房子里得到了很多年来失去的安稳生活。同时,似乎也在等待着战争的来临。”
   丹尼娅眼睛瞪得大大的,爸爸今天这么迫不及待地把她叫回来,一定有着什么重大的隐情相告,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战争开始的时候,我刚满11岁,这是一个蒙然混日子的混沌年龄。我和你祖父收养的几个孤儿生活在一起,每天除了听爸爸教授几节法语和数学课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起嘻戏打闹。我们按照年龄划分兄弟排行,而且按照中国人的习惯,燃香结拜,不愿同年同月生,但愿同年同月死。就在这个最快活的时候,战争突然在我们的身边发生了。”
   “是哪一场战争?”
   “奠边府战役,”雅各叹气,悲哀地摇头,“越南人和中国人称之为奠边府大捷。数万法军在这场战役中被打死,打散,投降或者溃逃。越南军队四处搜索逃兵和法国庄园主,并且占据了附近的城镇。那时,我们居住的庄园,就在靠近越南边境几公里的地方。越军出人意料地进入庄园的时候,你祖父带着我们几个孩子仓惶逃跑。横渡湄公河时遇到阻击,我们差一点儿翻沉在河里,幸亏大家拼命划船,又处於一个容易躲藏的河湾处,这才侥幸逃出生命。可惜的是,你的祖父在小船上被子弹击中,没过几天就死去了。继续奔逃的时候,我们四个孩子被迫跑散了。我和你黎叔叔最终逃出了越军的封锁线,到达河内。但另外两位把兄弟,哑巴和丁丁,为了救护你的祖父而失去踪影。从此以后,岁月沧桑,人生荏苒,几十年过去,我们再也没有听到这两位把兄弟的下落。我想,他们也许留在越南或寮国,因为,他们毕竟是华裔。也许,他们回到了中国,现在正在中国某个地方安居乐业。”
   “黎叔叔就是我们曾经去拜访过的黎元庭叔叔了?”
   “对,我们两个一起到达河内后就失去了联系,没想到他事业发达,成了富商,并且就在巴黎生活。”
   “你们直到今天也没有找到另外两位叔叔的下落吗?”
   “不,我得到了。”雅各想点燃烟斗,但望着女儿的眼睛,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偶然上网,在一个网站上读到了丁丁的文章。”
   “哇,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丹尼娅兴奋得手舞足蹈。
   “可惜啊,”雅各叹气,“我的这个兄弟,五十年前的好朋友,竟然已经逝去了。”
   “可惜,人生无常,生死有命,遗憾的是爸爸得到消息已经太晚了。”
   “不是,不是这回事。”雅各激动起来,“我的女儿,你知道吗?丁丁是被人谋杀的,在北京的寓所里,被一个神秘的杀手残暴地杀死了。”
   “您是说,他是被人有意杀害的?”
   “嗯,”雅各没有注意到女儿的惊愕。
   “他是中国杂技团的团长,名字叫做丁络文?”
    雅各的眼睛瞪大了,他的手在颤抖,“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爸爸,你难道不知道,丁络文今年曾访问过欧洲,率领中国杂技团参加蒙特卡络金小丑国际马戏大赛。在大赛现场,曾经出现一名中国小演员被毒针刺死的事件。这件事,我还当作新闻讲述给你听呢。”
   “丁丁,络文,我的兄弟。”
   “爸爸,我一直怀疑蒙特卡络的事件,是一次蓄意的谋杀,而且,被刺杀的对象,肯定不是那位获奖呼声最高的中国小女孩。”
    雅各双眼迷蒙,用颤抖的手抓起打火机,点燃了烟斗。
   “丁丁,哦,就是丁络文,丁团长,在演出现场,他是不是出场谢幕了?”
   “是啊,爸爸,你怎么知道?”
   “凶手的毒针,一定是瞄准他的,凶手的目标一定是他。”
   “天,爸爸,你怎么知道这一切,你怎么做出这样的猜测?”
   女儿,爸爸今天在网上读到了丁丁的文章,从文章的语气里,我已经感受到这个威胁,当时,危险正悄悄逼近,络文兄弟面对这一切,他,他竟然没有要求警方保护! 娅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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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2 14:25:4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高宜_LZLJ 于 2019-8-2 20:04 编辑

唉,确实太长了。现在读书的人都不多了,谁还读这么长的故事?很面太长,不贴了吧。还是再贴几段,可以看到构思

      四十七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上午时分,久旱的天空忽然浓云密布,大团的黑云在圣彼得教堂的圆顶上聚集,象是要把教堂淹没。阵风吹来,教堂前广场风声嗖嗖,成团的落叶在广场上到处翻滚。
   比格携带着简单的行李站立在广场中央。远远地,他看到波罗兄弟和那个年轻人沉稳地行来。此时他已经知道,这位十七岁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叫做马可波罗,他是跟随父亲和叔叔前往东方,进行他一生中第一次最伟大的冒险。
   波罗一家走近,他们彼此大声招呼,伸手准备拥抱。就在这时,一小队罗马士兵从广场的一侧冲了过来,整齐的脚步声象是激频的鼓点。士兵用长矛分隔开互相招呼的人们,迅速把比格包围了起来。
   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表情严峻地对比格宣布道,罗马执政官已经英明地裁决,马迪诺红衣主教的侍童比格.佛郎克犯有冒领马迪诺主教遗产的严重过错,甚至有谋害主教大人的嫌疑。虽然马迪诺主教的遗嘱确系真实,但没有主教最重要的信物,比格冒领遗产,已经构成大罪。鉴于罪行严重,情无可谅,现在必须将比格予以逮捕,交由罗马元老院审问发落。”
   士兵拖曳着比格离去,波罗兄弟发出一声无奈的谓叹。“咱们走吧,我们对此无能为力。”那位哥哥说。
   三个人步履沉重地走到梵蒂冈金黄色的城墙面前,那位年轻人忽然止步,“爸爸,叔叔,我认为比格没有撒谎。”
  “怎么见得?”
  “因为他讲述的魔鬼城,确实是存在的。我曾经听到你们讲述过那个可怕的区域。”
  “那是风在作怪。风发出恐怖的声音,使人产生幻觉,感到魔鬼骤降。其实,只要不是在夜晚进入,这个地区就不那么恐怖了。”
  “可是,比格和马迪诺主教并没有这个经验,他们半夜进入魔鬼城地区,比格由此断定进入了可怕的地狱,临阵脱逃,返回罗马。这个解释,是真实无疑的。”
  “孩子,现在有谁能够相信这个事实呢?我们也曾努力向教皇介绍过这些奇妙的景观。结果呢?连神圣的梵蒂冈都不相信我们的陈述,更何况世俗政权的罗马元老院。”
  “但我们有义务解救这位红衣主教的侍童,因为,此刻只有他,能够代表主教大人。”
   兄弟二人摇头,“孩子,我们没有办法解救他。我们自己尚且被人嫌疑,加上不是罗马公民,我们无能为力啊。”
  “至少,至少我们可以帮助他寻找主教大人的下落。”年轻人不甘心地说。“马迪诺主教既然没有从魔鬼城逃跑,说明他坚毅地经受了考验,他一定生存在世上。”
  “这是当然。”
  “我们可以帮助比格打探到主教的下落,因为,只有主教可以洗脱他的嫌疑。”
  “只能如此。只是,对于比格今天的状况,我们做什么也无济于事啊。”
  “爸爸,叔叔,让我们试上一试吧。”
   当晚,青年花了不少钱,终於买通了狱卒,在半夜时分探望被关押起来的比格。
   罗马监狱阴暗潮湿,油灯把巨大的石柱放大成魔鬼的影子,在渗出水迹的石墙上摇晃。马可波罗小心翼翼地擎着一盏油灯走近栅栏。
  “马可!”比格看到了他,“你怎么来看我,我是被嫌疑为谋杀的犯人啊。”
  马可波罗坚定地摇头,把油灯放在栅栏旁边,这样,他可以腾出手来拉住比格的手掌,“朋友,不要丧失信心。我相信,马迪诺主教至今仍在人世。”
  “什么?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了。”马可波罗轻松地说,“我已经向父亲和叔叔详细询问了马迪诺主教失踪区域的特点了。”
  “你父亲和叔叔知道那里?”
  “当然。”马可波罗微微一笑,“不但熟悉,而且来回经过了两遍。”
  “他们,难道他们没有遇到。。。”
  “没有魔鬼,根本就没有魔鬼。”
  “不,我亲眼见到了魔鬼,那里确实鬼怪横行,风声鹤戾!”
  “我的父亲和叔叔比你们运气的地方,”马可波罗盯住比格的眼睛,“就是在进入魔鬼城之前,遇到了另外一夥商旅的驼队。那些当地人告诉父亲,不要在夜间进入那个区域。那个被称做魔鬼城的地方,其实仅仅是风声和影子在作怪,只有在夜间才充满了恐怖。父亲和叔叔在戈壁等候了一晚,到第二天天亮了才进入魔鬼城。他们听到了满耳恐怖的嚎叫,感受了恐怖的气氛。但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些风声的秘密暴露无遗,父亲和叔叔顺利通过了。”
   比格的脸上写满了疑问和不解,但渐渐地,他的头脑清晰了,“这个区域到底有多大?无边无沿直通地底呢?还是区域有限,后面依然是沙漠?”
  “这个地区其实并不大,个把时辰就通过去了。可惜你们当时是在夜晚,看不到那个有限的尽头。”
  “主教啊。”比格惭愧地低头,淌下痛悔的泪水。
  “比格兄弟,我们明天就要再次返回东方。行程万里,见闻必多。我们会留意马迪诺主教的消息,寻找他的下落。因为,我们相信主教是不会被魔鬼的哭嚎吓倒的,他一定会坚毅地向前走,穿过这个区域。”
  “上帝保佑主教,上帝保佑你们。”比格喃喃地说。
  “一旦我们得到主教的下落,”马可波罗轻声说,“我们会设法通告你,用一种隐秘的方式。”
  “什么方式?”比格急切地问。
   就在马可波罗准备详细解释联络方式的时候,狱卒气急败坏地跑过来。“快,快,执政官要提审犯人,现在已经到监狱门口了。”
   马可波罗被狱卒扯着衣袖向后门奔去,比格抓住木柱焦躁地喊,“马可,你,你用什么方式?”
   灯影昏昏,人影幢幢,陪着执政官向栅栏走过来的士兵的脚步声嘈杂振动,比格听不到监狱后门关闭的声音,因为,执政官已经站立在他的狱门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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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2 19:05: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长河落日

                                 四十九

   丁圆圆刚刚走到大海边,立刻被眼前呈现的地中海的景象惊呆了。
   陆一洲和丁圆圆今天上午搭乘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班机,当天抵达巴黎蓬皮杜国际机场,经过转机,当天下午到达了蒙特卡洛国际机场。夏季天长,虽然已是下午时分,阳光依然明媚,海水依然明亮,地中海以她醉人的芳姿第一次展现在初次相逢的两个年轻人面前。
   从很小的时候,陆一洲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两处地方格外地湛蓝,格外地纯洁,格外地透明,她们就是西藏晴朗的天空和地中海醉人的海水。
   西藏高原是世界上最接近蓝天的地方,加上没有污染,纯净的天空蔚蓝清澈,蓝得醉人。
   而地中海的海水漂染着人类最优秀的古典和现代文明,就象是欧洲大陆面庞前的一面镜子,蓝得深沉蓝得蔚贴蓝得悠远。
   今天,终於能够亲临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欧洲,见到地中海的海水和阳光,陆一州感到心情激荡,心潮起伏,情难自己。
   他们的身体仿佛笼罩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中,蔚蓝色的海水在地中海灼灼的阳光下跳跃闪烁,一条纯白色的帆船在水天相交的地方滑行,一种暖人的,令人身心放松的气氛笼罩着丁圆圆的整个身体。
   这就是欧洲,就是从小就阅读,就梦想,就熟悉,就喜爱的欧洲。
   陆一洲立于圆圆身侧,用手臂轻揽着她的腰肢,象是在保护她,又象是依靠她的支撑来克制自己有些摇摇欲坠的昏旋。圆圆醉心地瞥了一洲一眼,眸子里全是迷茫的神色。
  “一洲,欧洲原来真的好美好美。”
  “记得那首诗吗?俄国莱蒙托夫的诗句?”
  “帆!对吗?”
  “圆圆,你好聪明,就是这首。”
   陆一州眼睛放光,不由自主轻声朗诵起来:

   在大海深灰色的浓雾里
   一只孤零零的帆儿闪着白光
   他寻求什么
   在这遥远的异地
   他抛下了什么
   在那自己的故乡
   波涛汹涌着
   海风呼啸着
   桅杆弓起腰来
   发出轧轧的声响
   啊,他不是在寻求幸福
   也不是在逃避幸福
   他下面,是蔚蓝色的水流
   他上面,是金黄色的阳光
   而他,却在乞求着风暴
   仿佛是在风暴中
   才能够安详

   在陆一州嗓音厚重的朗诵中,丁圆圆陶醉了,迷茫了。
   “一洲,我们到了摩纳哥,到了地中海,是在寻找一场猛烈的风暴吗?”
    陆一州点头,“是,我相信是的。”
   “一洲,我有点儿怕。”
   “记住丁叔叔交给咱们的使命,记住那个高尚的承诺。”
   “嗯。”
   “圆圆,还要记住高尔基的一句名言。”
    丁圆圆瞪着一双信赖的眼睛注视着情绪激动的一洲,“你讲。”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泪水在丁圆圆的眼中肆虐,她抽噎着,情绪动荡,“更猛烈些吧,暴风雨。”
    陆一州含泪点头。
    圆圆的臂膀紧紧地与陆一州的贴在一起,“有你,有爸爸,有那个高尚的承诺,我不怕,我不再恐惧了。”
    “走,圆圆,让我们去面对历史,无论这个历史是多么的严酷,但我们不怕。”
    两个人手拉着手,在地中海沿岸这座最美丽的城市里行走。现在,他们必须找到那家银行,开始他们这次不平凡的使命。在这个不熟悉的城市里,他们一时不知向何处去。
   陆一州笑道,“咱们第一次作了老外,不知道蒙特卡络的人怎么看待咱们。
   丁圆圆答道,“你又不是金发碧眼,或者是红毛绿眼,谁看到你会觉得好奇呀。”
   两个人说说笑笑,感觉格外轻松。他们找到市中心时,天色有些晚了,这时,他们发现了问讯中心。
   问讯中心在一个不大的玻璃门内,一进门,他们被悬挂在对面墙壁上的油画震摄住了。
   这是一副古老的油画,画面颜色苍劲,气势恢弘。整幅画面覆盖在苍茫无际的汪洋大海,大海上面波浪翻涌,水天一色。在灰茫茫的大海近处,有一艘沉没了一大半的木筏正在汹涌的海浪中间挣扎。
   粗大的桅杆已经倾落了,粗硬的帆布被海水浸泡侵蚀,显得格外滞重。在波浪中半浮半沉的桅杆发出折断前吱吱扭扭的声响。帆绳缠绕,碎木横漂,甲板上的舱门正在呼噜噜灌水,一只木桶不情愿地撞击着甲板,似乎不甘心这种被抛弃的命运。
   几个残存的水手正攀援在倾倒的桅杆上面,惊恐地盯着贴近的水面,桅杆倾覆,灭顶在即,求生的本能,使得水手仍然拼命向桅杆的顶部攀爬,虽然,桅杆由於他们的重量,很快就要折断了。。。。。。
   丁圆圆惊讶地看着这副画,有些瞠目结舌了。
   陆一州问道,“圆圆,你怎么了?这副画。。。?”
   圆圆晃晃头,似乎想使自己更清醒一些,“爸爸的办公室里,也悬挂着这样一副油画。”
  “一模一样?”
  “对,一模一样。”
  “哦,圆圆,我想起来了。其实如果你愿意,你很容易看到这副画的原作。”
  “在哪里?欧洲,对吗?”
  “对,这是一副法国画家的作品,就悬挂在卢浮宫的主画廊上。”
  “那里还有蒙娜丽莎的肖像。”
  “嗯,圆圆,如果丁叔叔的心愿能够完成,我一定带你去卢浮宫参观,亲眼目睹大师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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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5 10:51:31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七

     奠边府战役失利的消息象雪片似地飞来,对於试图摆脱殖民统治的越南人民来说,奠边府战役是一场大捷,是一场挣脱枷锁求得解放的伟大胜利。但对於法国殖民主义当局以及法国庄园主们,一切刚好相反。战争的失利,就象是敲响了殖民主义的丧钟一样。消息传来,每过一天,便糟糕一分,战场形势好像一辆沿着陡峭斜坡向下疾冲的车辆,下落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会粉身碎骨了。
     佛郎克牧师小小的庄园终日笼罩在对即将到来的危险的恐惧气氛中,除了依然保持镇定的佛郎克牧师,庄园里的人们都在做着逃亡的准备。佛郎克牧师用怜悯的眼神打量惊慌失措的人们,他曾经想让大家保持镇静,“让主来给我们准备一条妥当的道路吧。”每次晚祷的时候,他都要说上这么一句。
     但是,在界河对岸,他的邻居,也是刚刚结成好友的查理斯一家的悲惨遭遇,给整个庄园敲响了警钟。乘着奠边府大捷的胜利,大军开始扫荡邻近奠边府的边界地区。法国的农场主们被越盟的战士捆绑起来,吊在村边的树枝上,或者在河边被一枪打爆头颅。多年的殖民统治,使得越盟的士兵对于法国殖民者充满了仇恨,这些仇恨在每一个法国人身上爆发,有时候就变成了无法抑制的暴力。被牢牢捆绑的庄园主凄惨的叫声,尖锐的枪声,越过界河传到佛郎克牧师小小的庄园里,这种恐怖的声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所有的人都惶惶如惊弓之鸟。
     战争是残酷的,惨烈的,双方的军人在互相进攻的同时,还把燃烧的怒火烧向对方的民众。法国庄园主们遇到了前所未闻的恐惧,灾难象是草原上的烈火,迅速蔓延,烧尽一切,毁灭一切。
     一开始,人们还对用作界河的湄公河抱有一点儿希望,但很快人们就得到了一个消息,由於法国殖民者遍布越柬寮各国,所以,乘胜追击的越盟军队根本无视界河的存在,他们要把法国殖民者驱逐出整个东南亚,驱逐出整个亚洲。界河不存在了,安全也随之消失了,到了最后几天,连一向镇静的佛郎克牧师也开始准备逃亡。
     越盟的军队来得突然,毫无预示。
     庄园里听到第一声枪响的时候,佛郎克牧师正在带领几个养子解开了湄公河上一条小船的缆绳。巨大的落日刚刚消逝在河边丛林的树梢,小船滑离木制的小码头向中流冲去。佛郎克牧师和孩子们抄起舱内的船桨,费力地向河心划桨。水花在身边飞溅,伴随着水流的冲击声,他们听到了嘈杂的人声向河边传来,佛郎克牧师和孩子们手中的浆叶划动得更快了。
     六个人挤在一条又窄又轻的小船上,船身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倾覆在河水中。平时看似平静的湄公河,水流竞是如此的湍急,漆黑的河水,似乎要把他们吞到肚子里面。在这六个人里,只有哑巴一个人在内行地划船,其他人划几下,就紧张地盯哑巴一眼,似乎把求生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哑巴吃力地搬动着船桨,一方面要使得桨叶最大限度地拨动水面,另一方面又要竭力使桨叶不发出任何声响。就这样,汗水爬满了他黧黑的额头,顺着脸腮往下淌。佛郎克牧师心疼地用手绢揩他的额头,哑巴暂时不动,等牧师楷完了,他轻声提醒牧师坐稳一些,又吃力地划了起来。
    小船抵达河心的时候,追兵突然出现在河边。
    开始时,船上的人们只能隐约辨认出河边暗影里几个模糊晃动的影子,但突然爆发出的一声呐喊使得他们惊悸的心藏都快跳出来了,“喂,船上是什么人?快点儿给我划回来。”
    哑巴把手指压在唇上,看大家还算镇静,又低下头闷声不响地使劲划船,他的动作更快了。
    岸上的喊声不耐烦起来。
   “快划回来,不然我们开枪了。”
   身材瘦小的丁丁腾地站起身来,这一下,弄得小船晃动得更加剧烈,“长官,别开枪,我们在这里打鱼呢。”
  “胡说,黑灯瞎火的打什么鱼!快划回来,不然就开枪了。”
  “啪。。。。”枪声在沉闷的空气里鸣响,在半夜的河面上显得格外震撼。
  “爬下,快爬下。”哑巴忽然叫出这一句,伸手一把将丁丁按倒在船舱里。“你们全都爬下。”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是哑巴进入这个家庭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他的声音镇定流畅,丝毫没有久不开口的生涩。人们更加没有注意到的是,他说出的,竟然是法文。
   第二枪的子弹紧贴着众人的耳边飞掠过去。
   佛郎克牧师抬头看了哑巴一眼,发现哑巴脸色凝重,双眼炯炯,牧师心中不由嗝登一下,“好一个心机深沉,但又敢做敢为的孩子,他与河对岸的密林,到底有着什么特殊关系呢?”
   小船在河心停住了,河心湍急的水流拖着小船向下游漂去。河岸高声的喊叫和枪声混成一片,子弹象一阵急雨在身边掠过。佛郎克用身体挡住几个孩子,只有哑巴坐在船尾,再一次用桨吃力地划水。哑巴刚满十岁的身躯力量太单薄了,中流向下游冲击的水流远远超出哑巴划船的力量,小船在弹雨中斜着向下游方向激冲,弹雨在身边的水中溅落,激起的水花象是煮沸的开水,木质的船舷不时被子弹撕裂,木屑飞溅,灼热袭人。
   忽然听到牧师哼了一声,被他揽在怀里的孩子们感到强烈的震动。但牧师依然坚强地保护着他们,他们不知道,牧师已经被枪弹击中了。
   逃跑无望,沉船在即,身负重伤的牧师眼望漆黑的夜空,顾不上潺潺流血,虔诚地祈祷。
   夜色迷蒙,但迷蒙的夜色没有保护奔逃的小船,炒豆般的枪声震耳欲聋。
  “老总,别开枪,我们不跑啦。”丁丁忽然在船舱里站立起来,两只细瘦的胳膊高高举起。
  “丁丁,你,你干什么?”哑巴愤怒地低吼。
  “咱们不能看着牧师死去,再跑,牧师就没命啦。”丁丁不顾一切地喊叫,眼中泪花闪烁。
  “混蛋,回去,回去就更没命啦。”哑巴狠狠地说。
  “你懂得什么,我们大家都能证明牧师是个好人,越盟弄清楚情况,就不会为难他了。”
  “胡说,你这是为了自己,你没种!”哑巴边说,边使劲划船。
  “我没有为自己,你看看牧师,你看看!”丁丁伸出手来,哑巴看到一双手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再不回去,牧师就活不成了!”
   这时,岸上的士兵看到船上立起的是个亚裔男孩,立刻停止了射击,“你们别怕,快把船划回来,我们只抓法国人。”
  “哑巴哥,把船划回去吧,咱们说服士兵们,求他们放过牧师。”丁丁泪流满面,语调悲呛。哑巴低头看牧师,牧师正艰难地忍受疼痛,向哑巴点头。
  “不,”哑巴倔强地摇头,“谁胆小,谁跳河里游回去,我就是死,也要把牧师渡过河。”
  “哑巴,为了牧师,求你!”丁丁大声喊道。
   这时,哑巴忽然用手指着前面,众人抬头,看到前方的河道出现了一个拐弯。
   越南士兵暂停射击,以及这个突然出现的河湾救了他们的性命。小船被河水推着疾速地拐入这个急弯,突出的河岸遮住了岸边追兵的视线,也阻挡了随时会飞来的飞蝗般的子弹。叫喊声和枪声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止息。船底传来一阵沙沙声,这是小船抵达对岸的浅滩了。
   哑巴跳下船,把船头推到沙滩上,几个孩子慌乱地跳下船板,站在岸边,心有余悸地盯着对岸,似乎害怕追兵会在黑暗中突然出现。阮太太搀扶着牧师最后下船,当佛郎克先生脚触到沙地时,他轻哼了一声,接着,就一头栽倒在河水中。哑巴大声惊叫,跳进水里扶住佛郎克先生,几个孩子也跟着跳进水里。佛郎克先生被他们七手八脚地拖上岸,阮太太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呼唤。佛郎克先生渐渐苏醒过来,看看四周,孩子们正耽心地围着他,他这才叹了一口气。牧师脸上显出轻松的神情,但刚想动弹,腹部的疼痛使得他发出一声呻吟。阮太太伸手一摸,感到湿漉漉的,在月光下,她看到手掌上全是鲜血。
  “真的抱歉,麻烦你们了。”佛郎克牧师低声说。
  “爹地,你伤得重吗?伤口疼吗?”雅各抓住父亲的手,恐惧地问。
   哑巴无声地握住佛郎克先生的另外一只手,丁丁和元庭也聚拢过来,大家都没有吭声。
  “孩子们,你们走吧,不要让我拖累你们。”
  “不,”四个孩子一致摇头,“我们要带着你一块儿走。”
  “这样不行,我会拖累你们,咱们谁也走不脱,孩子们,听话。”
   这时,哑巴坚毅地握住牧师的手,非常艰难地,缓慢地开口了。
  “牧师,别耽心,我知道一个地方,安全的地方。”
   牧师惊讶地望着他,一时忘记了伤口的疼痛。“你,你能够说法语?”
   哑巴点头,“跟我走,你会安全的。”
   几个孩子在哑巴的指挥下,用藤条编了个托垫,让佛郎克牧师躺在上面,哑巴让雅各和丁丁拉住托垫上留出来的藤条,他与元庭两个人在前面用砍刀开路。
   各种藤葛纠结在一起,人根本就无法通过,加上叶片在头顶交织,象一个厚重的天幕,使得这片原始丛林变得更加昏暗,潮湿。一些叮咬人的小飞虫时不时贴在露肉的地方咬上一口,一会儿,胳膊上,腿上就被蚊虫叮咬得疙疙瘩瘩。哑巴一声不吭挥舞着砍刀,把挡道的葛藤斩断,后面的孩子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砍刀在丛林中挥舞,一条狭窄的小道被清理出来,雅各和丁丁拽着托垫紧随其后。通过了几道乱藤纠葛的林带,道路渐渐宽敞了,植物也没有河边那么茂密了。        
   哑巴让大家稍事休息,又继续挥刀劈路。到了下半夜,他们已经进入密林深处。
   所有的人都被哑巴的行为感动了,大家一言不发,奋力前行。
   奇怪的是,自从进入了这片密林,哑巴忽然变得格外自信。他的脸色严峻,目光坚定,行动果断,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对於前往的地方特别熟悉,他选择好方向就奋力行进,没有丝毫犹豫。
   突然,所有人都感到头顶一亮,抬头,看到蔚蓝的夜空清湛如水,一轮明月挂在半空,似乎向他们微笑。所有人顿时感到轻松了。雅各关切地回头看父亲,他一下子怔住了,此时,佛郎克牧师正竭力在藤条编的托垫上撑起身体,双眼由於极度震惊而瞪得好大。
   雅各扭头,循着父亲的目光向月下的前方看去,顿时,他也大吃了一惊。
   在他们的前方,在这片林间空地上,矗立着一座教堂,一座用石头搭建的天主教堂!
   月光如水,银辉洒落在教堂的石块上,使得教堂格外圣洁,格外庄严。
   佛郎克牧师手指哆嗦,他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嘴里喃喃地颂唱着什么。阮太太和四个孩子都站立不动,他们怀着景仰之情仰视着这座月光下的教堂,半天功夫,没有人动弹一下。
   哑巴放下手中的砍刀,走到牧师的面前,他蹲下身,对佛郎克说道,“牧师,你多少次询问我为什么从丛林里跑出来,我没有告诉你实情,尤其没有说这座教堂的事情。因为,我们的村子,几百年来,一直在保守着这个秘密。”
  “几百年?”佛郎克牧师的呼吸加速了,“怎么会有几百年?”
   哑巴点头,“据老年人说,几百年前,村子里流行一种奇怪的瘟疫,许多人莫名其妙地死掉了。在村民们感到绝望的时候,有一位长相古怪的人来到这里,他向大家传教,让人们相信他胸前的一颗蓝色十字架。村民们一开始不相信,躲避他。但他不顾危险,亲自为病重的村民端汤送药。渐渐地,人们信任他了,跟着他跪拜蓝十字架,终於,瘟疫过去,村庄安全了。在他的号召下,村民们用石头修建了这个教堂。”
   “你的村子呢?怎么看不到村庄呢?”
   “是法国的士兵放火烧掉了村庄,村民们都逃跑了。”
   “你也是当时逃跑的吗?”
   “对,我们村的人几百年来保守着这座教堂的秘密,所以,我没有向外逃,而是跑到教堂里避难,一直到食物吃光,饥饿难忍,才被迫渡过媚公河。渡河时我饿昏了,醒后才知道是你救了我。”
   “所以,你才领着我们到这个秘密的地方,到这个百年教堂里来避难。”
   “是的,因为,佛郎克牧师,因为,你是好人。”
    佛郎克牧师激动地抚摸哑巴的头发,“孩子,你做得对,做得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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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5 10:51:40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七

     奠边府战役失利的消息象雪片似地飞来,对於试图摆脱殖民统治的越南人民来说,奠边府战役是一场大捷,是一场挣脱枷锁求得解放的伟大胜利。但对於法国殖民主义当局以及法国庄园主们,一切刚好相反。战争的失利,就象是敲响了殖民主义的丧钟一样。消息传来,每过一天,便糟糕一分,战场形势好像一辆沿着陡峭斜坡向下疾冲的车辆,下落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会粉身碎骨了。
     佛郎克牧师小小的庄园终日笼罩在对即将到来的危险的恐惧气氛中,除了依然保持镇定的佛郎克牧师,庄园里的人们都在做着逃亡的准备。佛郎克牧师用怜悯的眼神打量惊慌失措的人们,他曾经想让大家保持镇静,“让主来给我们准备一条妥当的道路吧。”每次晚祷的时候,他都要说上这么一句。
     但是,在界河对岸,他的邻居,也是刚刚结成好友的查理斯一家的悲惨遭遇,给整个庄园敲响了警钟。乘着奠边府大捷的胜利,大军开始扫荡邻近奠边府的边界地区。法国的农场主们被越盟的战士捆绑起来,吊在村边的树枝上,或者在河边被一枪打爆头颅。多年的殖民统治,使得越盟的士兵对于法国殖民者充满了仇恨,这些仇恨在每一个法国人身上爆发,有时候就变成了无法抑制的暴力。被牢牢捆绑的庄园主凄惨的叫声,尖锐的枪声,越过界河传到佛郎克牧师小小的庄园里,这种恐怖的声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所有的人都惶惶如惊弓之鸟。
     战争是残酷的,惨烈的,双方的军人在互相进攻的同时,还把燃烧的怒火烧向对方的民众。法国庄园主们遇到了前所未闻的恐惧,灾难象是草原上的烈火,迅速蔓延,烧尽一切,毁灭一切。
     一开始,人们还对用作界河的湄公河抱有一点儿希望,但很快人们就得到了一个消息,由於法国殖民者遍布越柬寮各国,所以,乘胜追击的越盟军队根本无视界河的存在,他们要把法国殖民者驱逐出整个东南亚,驱逐出整个亚洲。界河不存在了,安全也随之消失了,到了最后几天,连一向镇静的佛郎克牧师也开始准备逃亡。
     越盟的军队来得突然,毫无预示。
     庄园里听到第一声枪响的时候,佛郎克牧师正在带领几个养子解开了湄公河上一条小船的缆绳。巨大的落日刚刚消逝在河边丛林的树梢,小船滑离木制的小码头向中流冲去。佛郎克牧师和孩子们抄起舱内的船桨,费力地向河心划桨。水花在身边飞溅,伴随着水流的冲击声,他们听到了嘈杂的人声向河边传来,佛郎克牧师和孩子们手中的浆叶划动得更快了。
     六个人挤在一条又窄又轻的小船上,船身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倾覆在河水中。平时看似平静的湄公河,水流竞是如此的湍急,漆黑的河水,似乎要把他们吞到肚子里面。在这六个人里,只有哑巴一个人在内行地划船,其他人划几下,就紧张地盯哑巴一眼,似乎把求生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哑巴吃力地搬动着船桨,一方面要使得桨叶最大限度地拨动水面,另一方面又要竭力使桨叶不发出任何声响。就这样,汗水爬满了他黧黑的额头,顺着脸腮往下淌。佛郎克牧师心疼地用手绢揩他的额头,哑巴暂时不动,等牧师楷完了,他轻声提醒牧师坐稳一些,又吃力地划了起来。
    小船抵达河心的时候,追兵突然出现在河边。
    开始时,船上的人们只能隐约辨认出河边暗影里几个模糊晃动的影子,但突然爆发出的一声呐喊使得他们惊悸的心藏都快跳出来了,“喂,船上是什么人?快点儿给我划回来。”
    哑巴把手指压在唇上,看大家还算镇静,又低下头闷声不响地使劲划船,他的动作更快了。
    岸上的喊声不耐烦起来。
   “快划回来,不然我们开枪了。”
   身材瘦小的丁丁腾地站起身来,这一下,弄得小船晃动得更加剧烈,“长官,别开枪,我们在这里打鱼呢。”
  “胡说,黑灯瞎火的打什么鱼!快划回来,不然就开枪了。”
  “啪。。。。”枪声在沉闷的空气里鸣响,在半夜的河面上显得格外震撼。
  “爬下,快爬下。”哑巴忽然叫出这一句,伸手一把将丁丁按倒在船舱里。“你们全都爬下。”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是哑巴进入这个家庭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他的声音镇定流畅,丝毫没有久不开口的生涩。人们更加没有注意到的是,他说出的,竟然是法文。
   第二枪的子弹紧贴着众人的耳边飞掠过去。
   佛郎克牧师抬头看了哑巴一眼,发现哑巴脸色凝重,双眼炯炯,牧师心中不由嗝登一下,“好一个心机深沉,但又敢做敢为的孩子,他与河对岸的密林,到底有着什么特殊关系呢?”
   小船在河心停住了,河心湍急的水流拖着小船向下游漂去。河岸高声的喊叫和枪声混成一片,子弹象一阵急雨在身边掠过。佛郎克用身体挡住几个孩子,只有哑巴坐在船尾,再一次用桨吃力地划水。哑巴刚满十岁的身躯力量太单薄了,中流向下游冲击的水流远远超出哑巴划船的力量,小船在弹雨中斜着向下游方向激冲,弹雨在身边的水中溅落,激起的水花象是煮沸的开水,木质的船舷不时被子弹撕裂,木屑飞溅,灼热袭人。
   忽然听到牧师哼了一声,被他揽在怀里的孩子们感到强烈的震动。但牧师依然坚强地保护着他们,他们不知道,牧师已经被枪弹击中了。
   逃跑无望,沉船在即,身负重伤的牧师眼望漆黑的夜空,顾不上潺潺流血,虔诚地祈祷。
   夜色迷蒙,但迷蒙的夜色没有保护奔逃的小船,炒豆般的枪声震耳欲聋。
  “老总,别开枪,我们不跑啦。”丁丁忽然在船舱里站立起来,两只细瘦的胳膊高高举起。
  “丁丁,你,你干什么?”哑巴愤怒地低吼。
  “咱们不能看着牧师死去,再跑,牧师就没命啦。”丁丁不顾一切地喊叫,眼中泪花闪烁。
  “混蛋,回去,回去就更没命啦。”哑巴狠狠地说。
  “你懂得什么,我们大家都能证明牧师是个好人,越盟弄清楚情况,就不会为难他了。”
  “胡说,你这是为了自己,你没种!”哑巴边说,边使劲划船。
  “我没有为自己,你看看牧师,你看看!”丁丁伸出手来,哑巴看到一双手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再不回去,牧师就活不成了!”
   这时,岸上的士兵看到船上立起的是个亚裔男孩,立刻停止了射击,“你们别怕,快把船划回来,我们只抓法国人。”
  “哑巴哥,把船划回去吧,咱们说服士兵们,求他们放过牧师。”丁丁泪流满面,语调悲呛。哑巴低头看牧师,牧师正艰难地忍受疼痛,向哑巴点头。
  “不,”哑巴倔强地摇头,“谁胆小,谁跳河里游回去,我就是死,也要把牧师渡过河。”
  “哑巴,为了牧师,求你!”丁丁大声喊道。
   这时,哑巴忽然用手指着前面,众人抬头,看到前方的河道出现了一个拐弯。
   越南士兵暂停射击,以及这个突然出现的河湾救了他们的性命。小船被河水推着疾速地拐入这个急弯,突出的河岸遮住了岸边追兵的视线,也阻挡了随时会飞来的飞蝗般的子弹。叫喊声和枪声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止息。船底传来一阵沙沙声,这是小船抵达对岸的浅滩了。
   哑巴跳下船,把船头推到沙滩上,几个孩子慌乱地跳下船板,站在岸边,心有余悸地盯着对岸,似乎害怕追兵会在黑暗中突然出现。阮太太搀扶着牧师最后下船,当佛郎克先生脚触到沙地时,他轻哼了一声,接着,就一头栽倒在河水中。哑巴大声惊叫,跳进水里扶住佛郎克先生,几个孩子也跟着跳进水里。佛郎克先生被他们七手八脚地拖上岸,阮太太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呼唤。佛郎克先生渐渐苏醒过来,看看四周,孩子们正耽心地围着他,他这才叹了一口气。牧师脸上显出轻松的神情,但刚想动弹,腹部的疼痛使得他发出一声呻吟。阮太太伸手一摸,感到湿漉漉的,在月光下,她看到手掌上全是鲜血。
  “真的抱歉,麻烦你们了。”佛郎克牧师低声说。
  “爹地,你伤得重吗?伤口疼吗?”雅各抓住父亲的手,恐惧地问。
   哑巴无声地握住佛郎克先生的另外一只手,丁丁和元庭也聚拢过来,大家都没有吭声。
  “孩子们,你们走吧,不要让我拖累你们。”
  “不,”四个孩子一致摇头,“我们要带着你一块儿走。”
  “这样不行,我会拖累你们,咱们谁也走不脱,孩子们,听话。”
   这时,哑巴坚毅地握住牧师的手,非常艰难地,缓慢地开口了。
  “牧师,别耽心,我知道一个地方,安全的地方。”
   牧师惊讶地望着他,一时忘记了伤口的疼痛。“你,你能够说法语?”
   哑巴点头,“跟我走,你会安全的。”
   几个孩子在哑巴的指挥下,用藤条编了个托垫,让佛郎克牧师躺在上面,哑巴让雅各和丁丁拉住托垫上留出来的藤条,他与元庭两个人在前面用砍刀开路。
   各种藤葛纠结在一起,人根本就无法通过,加上叶片在头顶交织,象一个厚重的天幕,使得这片原始丛林变得更加昏暗,潮湿。一些叮咬人的小飞虫时不时贴在露肉的地方咬上一口,一会儿,胳膊上,腿上就被蚊虫叮咬得疙疙瘩瘩。哑巴一声不吭挥舞着砍刀,把挡道的葛藤斩断,后面的孩子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砍刀在丛林中挥舞,一条狭窄的小道被清理出来,雅各和丁丁拽着托垫紧随其后。通过了几道乱藤纠葛的林带,道路渐渐宽敞了,植物也没有河边那么茂密了。        
   哑巴让大家稍事休息,又继续挥刀劈路。到了下半夜,他们已经进入密林深处。
   所有的人都被哑巴的行为感动了,大家一言不发,奋力前行。
   奇怪的是,自从进入了这片密林,哑巴忽然变得格外自信。他的脸色严峻,目光坚定,行动果断,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对於前往的地方特别熟悉,他选择好方向就奋力行进,没有丝毫犹豫。
   突然,所有人都感到头顶一亮,抬头,看到蔚蓝的夜空清湛如水,一轮明月挂在半空,似乎向他们微笑。所有人顿时感到轻松了。雅各关切地回头看父亲,他一下子怔住了,此时,佛郎克牧师正竭力在藤条编的托垫上撑起身体,双眼由於极度震惊而瞪得好大。
   雅各扭头,循着父亲的目光向月下的前方看去,顿时,他也大吃了一惊。
   在他们的前方,在这片林间空地上,矗立着一座教堂,一座用石头搭建的天主教堂!
   月光如水,银辉洒落在教堂的石块上,使得教堂格外圣洁,格外庄严。
   佛郎克牧师手指哆嗦,他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嘴里喃喃地颂唱着什么。阮太太和四个孩子都站立不动,他们怀着景仰之情仰视着这座月光下的教堂,半天功夫,没有人动弹一下。
   哑巴放下手中的砍刀,走到牧师的面前,他蹲下身,对佛郎克说道,“牧师,你多少次询问我为什么从丛林里跑出来,我没有告诉你实情,尤其没有说这座教堂的事情。因为,我们的村子,几百年来,一直在保守着这个秘密。”
  “几百年?”佛郎克牧师的呼吸加速了,“怎么会有几百年?”
   哑巴点头,“据老年人说,几百年前,村子里流行一种奇怪的瘟疫,许多人莫名其妙地死掉了。在村民们感到绝望的时候,有一位长相古怪的人来到这里,他向大家传教,让人们相信他胸前的一颗蓝色十字架。村民们一开始不相信,躲避他。但他不顾危险,亲自为病重的村民端汤送药。渐渐地,人们信任他了,跟着他跪拜蓝十字架,终於,瘟疫过去,村庄安全了。在他的号召下,村民们用石头修建了这个教堂。”
   “你的村子呢?怎么看不到村庄呢?”
   “是法国的士兵放火烧掉了村庄,村民们都逃跑了。”
   “你也是当时逃跑的吗?”
   “对,我们村的人几百年来保守着这座教堂的秘密,所以,我没有向外逃,而是跑到教堂里避难,一直到食物吃光,饥饿难忍,才被迫渡过媚公河。渡河时我饿昏了,醒后才知道是你救了我。”
   “所以,你才领着我们到这个秘密的地方,到这个百年教堂里来避难。”
   “是的,因为,佛郎克牧师,因为,你是好人。”
    佛郎克牧师激动地抚摸哑巴的头发,“孩子,你做得对,做得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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