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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原创] 长篇小说《罗马戒指》北京九州出版社,并已被翻译为德语,2021年,已出版德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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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19 18:27:43 | 看全部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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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戒指》。《蓝宝石谋杀》和《佛咒》是我的悬疑长篇小说三部曲。都是从北京李警官侦破不同的案件开始。案件线索都延伸到海外,与相关人物的长辈发生在几十,或数百年前的历史的经历有关,最后终止在海外的系列故事为背撰写的长篇小说。均已在国内出版社出版。此部并出版了德文版。(如图)在这里贴出,希望品读并评论。

目录
引子    离奇车祸
第一章  史雾疑云
第二章  古墓怪影
第三章  沙漠之旅
第四章  罗马寻踪
第五章  深山古屋
第六章  尾声
                               引子  离奇车祸
               一
     眼前的情景使李警官震惊,疑惑,更感到不可思议。
这条山谷陡峭,高峻,山沟深度足有一百多米。仰头看,满眼是色泽单调结构乏味的败灰色岩石。崖面上乱石交错,牙尖齿利,构成形象各异象狼牙一样呲牙咧嘴的姿态。从这样一种可怕的悬崖上往下掉,不要说车辆,就是跳伞运动员也难保不被尖锐的岩石划得稀烂。
李警官歪着头反复打量已经烧得弯曲变形的吉普车。从这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车子的玻璃已经摔得粉碎,门钮断折,轮胎横飞。奇怪的是车子的框架完整,不象一般情况下被摔成扭曲的麻花状。更怪异的是车上的乘客,他们的遗体虽然被火烧得变形,但每个人的面部表情尚清晰可辩。
坐在车上的三男一女,个个神态安祥,动作适意。好象是刚刚参加了一场宴会,酒足饭饱,舒服满意地踏上归程。哪有一丝从百米多高的悬崖飞车下坠,眼看就要粉身碎骨的惊慌和恐惧。
如果不是李警官碰巧外调一个案犯到山西省荒凉的吕梁山地区出差,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敢相信世界上会发生如此怪诞的车祸。
把李警官引来的不是车祸,而是乘坐在这辆车上的两个人,他们是李警官亲手抓获过两次的文物走私集团的重要案犯。其中,还有一个是从监狱里离奇越狱,已经远走高飞到文莱王国的主犯刘小亿。眼看自己追踪多年,数次落网又能离奇逃脱的主犯这张被火烧得近乎非洲黑人的面孔,李警官不禁吁了一口长气。
象三年前一样,刘小亿端坐在审判间里的木凳子上,面部安祥,略含微笑,根本不把审判员的震怒放在眼里,而这一次,他更象是嘲笑李警官到来得太晚,冷手执着个热山药,这算是哪门子本事。
李警官再一次仰头向车辆掉下来的半山顶上望,黄昏的山顶人影幢幢,那些都是省厅搜寻证据的干警们。
李警官再次用脚步度量从悬崖根部到吉普车坠落地点的距离,其实不用量,肉眼都能看得出来,除非这辆吉普是辆特制的赛车,或者在坠崖前有意地加速到起跳的速度,否则,任何车辆都不可能坠落到这个远离山崖的地方。更何况地面上没有任何车辆冲刺向前的划痕。给人的感觉是,这辆吉普车,不是从山顶公路急转弯处呈抛物线跌落至谷底,而是象直升飞机一样,向前飞行了十几米,然后被什么力量甩开,垂直降落,摔得稀烂。
更不可思议的是,车上乘客们直到落地燃烧前的最后一刻,好像根本没感到灾祸来临的惊慌和恐惧。虽然他们都是见多识广的文物走私大案的主犯, 心理素质远高于一般人。但现场的一切,都是那么难以索解,不可思议。
拍过现场照片,量过距离,李警官仍然不急于翻动尸体。他绕着车子反复察看,试图找出更多的蛛丝马迹。
但他很快发现,同事们已经把周围每一寸土地仔细翻查遍了,遇难汽车附近确实没有一丝可供参考的痕迹。
冬天的暮色很快就降临了,天空铅云密布, 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李警官仍然一无所获,他这才决定搬出车内的尸体,继续检查。
他嘱咐省厅的干警首先挪动刘小亿的遗体。刘小亿被小心翼翼地搬下车,僵硬的尸体象是一尊蜡像,含笑的嘴角仍在嘲笑着李警官。
“请停一下。”李警官打了个手势,两个警察停下来。
李警官走近被抬起的尸体,看到在刘小亿被烧成焦炭的躯干上,有一个乌黑的腰挂小包。
当戴着手套的双手轻轻解开腰带,被烧得焦脆的腰带立即应声而断,一个被熏黑烧透的皮包沉甸甸落在李警官手中。
李警官摆摆手,干警把尸体抬走,放在远处的地面上。
这是一只质地坚硬的腰包,只要扣在皮带上,一般很难松开。文物贩子喜欢用这种包具,不仅坚实,而且易于隐藏。
李警官在打开腰包前感到有些怪异。
刚才他已经看到到腰带被高温烧灼后严重炭化的状况,奇怪的是,这只与腰带栓在一起的腰包似乎并没有被火严重烧灼。用手轻轻抹去表层的黑灰,腰包立刻变成一只崭新的皮货,表面油亮不说,内部更是柔软新颖,色泽鲜艳。
李警官小心翼翼地打开这只份量不轻的腰包,里面是紧紧包裹在一起的高档丝绸,鲜红色的丝绸被一层层解开,好像一朵花瓣密聚的红玫瑰。直到最后, 在解开最后一层高档丝绸的时候, 人们才看到柔软的丝织品正中,躺着一枚又大又沉的钻石戒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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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19 18:30:47 | 看全部


文静背着书包走近学校大门,远远就看到安凡克笑眯眯地靠在门卫室的窗台前等着她。

整座大学的同学都在猜测安凡克到底是哪个民族的人。他身材矜长,肩膀宽阔,穿着牛仔裤的长腿很帅地挺直。
这样的身材与汉族偏矮偏瘦的体型差别很大。
不用仔细看,人们还会发现他浓密的头发中间透露出一丝淡淡的金黄,一双黑眼睛经常闪现出打动人心的幽蓝。
大部分同学断言他是哈萨克族人,也有人猜测他是维吾尔族,如果不是他与大伙儿一块儿住普通学生宿舍的话,更多人会猜测他是不是纯种欧洲留学生。

最初的几个月,安凡克对自己与众不同的外表充满了自卑。这是他出生长大那个村子里人们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从孩提时开始,村里的大人就经常提醒孩子们要回避与其他村子的矛盾。宁可忍让,宁可吃亏,遇到事情赶快躲开,千万不要发生冲突。
所以,作为好孩子好学生的安凡克进入县城的中学,乃至现在进入大学,早已养成了足不出户,避免与他人交往的习惯。每当周围聚集的人多起来的时候,他尽量不去抬头,免得引起别人的注意。虽然如此,他依然感到周围人们那种无时不刻注视他的目光。他谨慎地把这种目光当做挑衅,一种对他异乎常人相貌的一种反感的态度。这样的感觉自打进入北京就时刻侵蚀着他的心,直到遇到了文静。

文静和安凡克的相识绝对不象故事书里写的那样经过多少巧合,发生多少惊喜,产生多少震撼。
安凡克进入大学的第一天,在大学新生报到处遇到尴尬, 是文静替他解的围。

当时安凡克走到管理登记的老师面前,一开口,老师就楞住了。因为,老师听不懂他的语言,再加上他特殊的相貌,以为这是一个进错门的外国留学生呢。但在邻桌登记的新生文静听到了他的声音,知道他不是外籍留学生,因为他讲的是地地道道的西北土话。鼻音浓重,话音绵软,文静就立刻跑过来帮忙。

在北京的这所名牌大学里,最流行的是普通话,即使是刚刚报到的外地新生,好歹也能讲几句应急的普通话。所以,当安凡克一开口,带出那种浓重的大西北口音时,一时之间竟然没人能听懂他在讲什么-。
巧的是,文静的母亲是土生土长的山西人,她从小就受到西北口音的熏陶。虽然她的北京话讲得原汁原味儿,但西北口音对於她也算是半个母语,理解起来毫不吃力。就这样,文静过去,把安凡克的话解释给登记的老师听,这才打破了刚才的尴尬局面。文静帮助他办手续时,发现他与自己是一个班,索性临时承担起了翻译工作,几天下来,两人成了好朋友。

安凡克出生的村子太偏僻了, 即使进入县城中学读高中, 对普通话的学习也有些漫不经心。
报到过去好多天了,全校的同学里面,只有文静等少数几个人清楚,安凡克是中国大西北黄土高原上土生土长的乡下孩子,家境贫穷, 读书不多,没出过远门儿, 见识有限, 是个纯种的西北土著。
至於他那唬人的身材和貌似西方人的外表,则肯定是被黄河水浸泡得太久了或是被高原风沙吹得太狠了。

总之,文静很快就适应了他那一口浓重的西北口音, 并且开始郑重其事地教他讲普通话。安凡克跟着文静一起上课, 周末时也一块儿到北京繁华的大街上上去逛街。没见识过大城市的安凡克走在大街上, 总是双眼炯炯,睁得好大,对什么都好奇,都看不够,都激动,常常慌乱得语无伦次。尤其是一双粗大的手掌, 一发慌就不知道往哪里放, 与他那欧洲人的脸孔和身材很不相称。
文静是一个很乖巧的女孩子,虽然是山西的老家, 但她出生在北京,对北京喧闹的环境习以为常,镇定自若。她娴静的外表,小巧的身材,秀气的脸庞,尤其是善良温顺的性情, 无一不在强烈地吸引着刚刚离开农村的安凡克。
当然,安凡克自知他们的条件相差太远,文静象天上的仙女那样遥不可及,可远观而不可亲近也。但文静自从和他认识以后,一直对他春风细雨,小鸟依人,俨然就是他的女朋友了。
时间一久,安凡克开始从内心深处适应了文静是他的女朋友这个美丽的事实。虽然,午夜梦回,静夜长思,常常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登时产生出一种虚幻的恐惧。但是,当天色放亮,文静象往常那样笑眯眯地出现在宿舍门前时,安凡克立刻豁然开朗,心情激荡,承认眼前这美好的一切决非梦境。

几个月大学生涯,安静的课堂,喧闹的学生餐厅和美妙的湖畔柳荫无形之中使得安凡克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首先是他的西北口音,每天早上,文静逼着他象学习外语一样练习讲普通话,甚至直接学习讲纯粹的北京话。安凡克对语言有着天生的领悟力, 加上文静严格而又耐心的纠正和几个月无时不刻的训练,他的发音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大西北的土腔消失了,代之以有些绕舌但味道纯正的北京普通话。其次是他的举止,文静教导他如何与其他人相处,如何摆脱手足无措的尴尬, 如何在陌生人面前举止优雅风度翩翩, 如何掌握言谈举止的技巧。很快,安凡克举手投足间就俱备了几分首都大学生那种自信而轻松的潇洒风度。
第一个学年快结束的时候,安凡克觉得自己是半个北京人了。

“今天咱到哪里去?”安凡克等文静走近,用带有几分模样儿的北京话问。
“好,有进步,”文静觉得他的发音有点人生硬,不禁莞尔,但还是用鼓励的口吻说,“不是说好周末去我家吗?不过,既然你打算寒假回家,咱们不如先上王府井买些东西, 你好带回去送给家人。”
“那可不行,本来说好陪你逛街的,现在岂不成专门为我上街了。”安凡克有些不好意思。
“傻样,为你就为你呗,走。”文静大方地说, 顺手扯扯他的衣袖。
安凡克乖乖地跟在文静身后走出学校大门。
他们没注意, 刚才的对话正好被冷得跺脚的门卫偷听到, 两个门卫坏坏地发笑。

“这哥们儿哪儿来的主儿?老外吧?”一个门卫问另外一个。
“我看不象,见他好几次了,听音儿,虽然说的是普通话, 但不是老外那种怪样调调儿的,是咱中国乡下土得掉渣儿那种。”

门卫的对话安凡克当然无法听到,此时,他和文静已经跑到街对面的公共汽车站了。

北京的街道永远是车水马龙,人群蜂拥。汽车和自行车穿插拥塞,互不相让。
安凡克看着公共汽车司机灵巧地驾车在人群和自行车群中穿插,不谦让胡乱穿行过马路的人,但也不碰到他们,真是机智灵巧驾技超群,看得安凡克惊叹不已搭舌不下。
“以后毕业了,回到我们县城,我也当个汽车司机。”安凡克感慨地说。
“哟,就这么大志向? 毕业了,回老家, 开公交汽车?”文静捂着嘴笑。
“不是,不是公交汽车。”安凡克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赶紧改口,“我说的是开小汽车,自己的小汽车,就在咱首都北京, 行不?”
文静笑着搡他一把,“别瞎搅和了,咱上车吧。”

但他们没有直接上公共汽车。
出校门没走几步,安凡克忽然有些扭捏。“文, 哦, 静静, 我昨天在海龙大厦旧货摊, 看到一款随身听, 我, 我想赶快去买回来。”
“海龙大厦, 就是咱学校附近的那个电子大厦?”
“嗯, 咱耽误几分钟行不, 我, 我怕不赶紧买,今天这一款会卖光了。”
文静觉得好笑, 电子产品, 只知道海龙大厦的服务员拼命向你推销的, 还有耽心货物销售完了,怕赶不及的?
真到了安凡克提到的大厦角落里的一个柜台, 文静哑然失笑。
安凡克心急火燎特地赶来购买的, 竟然是上个世纪就已过时了的旧式卡带收录机。这种收录机, 就连上小学的小朋友们都嫌弃了。
但价格实在便宜,几乎等于白给。文静看着安凡克迅速交钱,把随身听宝贝儿似的塞进书包。
看着他的动作,文静始终笑眯眯的。文静喜欢安凡克这种节俭和保守。在物欲横流的今天,能够像安凡克这样安分守己略显保守的男人已经不多了。也许, 他不够时髦, 更不豪阔, 甚至有些拿不出手。但是, 文静宁可喜欢这种落伍一些的男孩, 她讨厌那些故作潇洒, 在女生面前大手大脚, 其实根本就不成熟的奶油小男生。
安凡克买好商品打算离开,文静却拦住他, “凡克, 我也打算买一台。”
安凡克的脸上一下子不自在了, “静静, 你, 你不能买这么简陋的, 我刚才没给你买, 是因为你不是有一台MP3吗?”
“但, 我喜欢和你一样的。”文静调皮地笑, “这台, 也不要你买, 我自己买, 这样我们都会用相同的随身听, 也会牢牢记住今天。”
“因, 因为什么啊?”
“因为, 今天是咱们认识的第五十天。”
文静迅速掏钱, 买下另一只相同款式的随身听, 与安凡克不同的是, 她挑的是一款粉红色的。
男服务员一边替文静包商品一边羡慕地打量安凡克, 他一定吃惊这个贫穷的男生竟然是中国人, 更吃惊安凡克找了一个这么体贴又这样的漂亮女朋友, 现在这样对男友的贫困甘之如饴的女孩可真不多了。
买完随身听, 意犹未尽的文静又在附近买了两只便宜的双肩背包, 一只是黑色的, 一只是粉色的, 文静郑重其事地把随身听分别放进两只背包, 俩人跨在肩上, 就像两个徒步旅游者。

节俭惯了的安凡克看着文静把相同款式的随身听装进双肩包, 心里一阵暖意。 他知道文静既购买了情侣式物品,又不嫌弃过时款式,与他一致, 主要是考虑他家里贫困的窘境。如果文静花钱给他买昂贵时髦的电子收录机, 他会觉得不自在, 而与他共同购买这种便宜货, 却能表现出一种同甘共苦的体贴。物品虽小, 文静却能时时处处让他感到体贴入微的深情。
两人又挑了几只空白的卡带, 文静说, 我好好录几段北京话, 再让你也学几句北京方言, 气气校门口那些北漂的保安, 看他们还敢取笑你不了!

去王府井必须乘坐公共汽车。
在这个高峰时间挤上公共汽车不是一件容易事儿。文静上街不是打的就是乘坐空调车,空调车上人不多,基本还能有座位,只是价钱贵一倍多。文静知道安凡克身上没什么钱,替他买票又觉得丢面子, 索性跟他一块儿去乘普通公共汽车, 反正快入冬了,挤就挤着点儿吧。
他们一路挤到王府井,安凡克乐乐呵呵的,丝毫不感到难受。他后背顶住上下车挤过来的人流,用胸口保护文静。文静象是坐在摇篮里一样,随着汽车的启动和煞车摇来摆去。

直到下午四点,他们才逛完街。安凡克买了几件内衣,外加给妹妹的一条秋裤和给爷爷的一只大烟斗。文静也顺手给妈妈买了一条围脖和一双毛线手套。他们回到大街上,文静说,“走,还是原计划,到我家坐坐去吧。”
安凡克不好意思了,“今天就别,别去了吧, 总得麻烦阿姨招呼, 还得做饭, 太麻烦了。”
文静说,“叫你去,你就去,怎么还这样倔啊,你!”
安凡克说,“那我给阿姨买点儿东西。”
文静笑着把手中的购物袋往他怀里一塞,“省省吧你,这不就是礼物吗。”
文静过去带安凡克回过几次家,跟文静的妈妈也认识了,所以现在两个人到文静家很随便,文静不必事先跟家里打招呼。
文静家位於京西一套新买的花园小区五层楼上。四室两厅,两面是通屋的阳台,阳台外包裹着通亮的大玻璃窗,室内显得格外宽敞亮堂。
安凡克每次见到文静的妈妈都可以讲几句西北话,这使得他格外自在。文静的妈妈也很喜欢这个长象洋气但人又土得掉渣的老实小伙子。每次安凡克来家,妈妈总要准备特别多好吃的,让他饱餐一顿。看到满桌丰盛的菜肴,文静总拿老妈开玩笑,“妈就是偏心眼儿, 快把凡克当干儿子了,女儿变得不重要了。”
妈妈笑眯眯地回答,“怕什么,我真的认下安凡克当干儿子,让你馋死。”
“不嘛,不嘛。”
文静撒娇地抱着妈妈乱闹。

安凡克喜欢这种亲切的家庭气氛。
从很小的时候,安凡克的妈妈就生病去世了,爸爸粗手粗脚地把他和妹妹抚养成人。安凡克很少感受家庭温馨的气氛,尤其缺少母爱的慈详和关怀。这些,他都在文静温馨的家庭中得到了。所以,每次一到文静家,他就帮着打扫卫生,帮厨做饭,手脚忙个不停。
晚饭吃的是北京味道最浓的炸酱面外加炖带鱼。
文静的妈妈说,这是最老北京味儿的饭食了。过去那年月,大家都住大杂院里,一家炖带鱼,满院子香气缭绕。做好饭,每家送一块炖好的带鱼,整个大院登时喜气洋洋,热闹非凡。每到傍晚,院子中央的大槐树下,扇着蒲扇的,给孩子喂奶的,做功课的,打招呼的,人声喧闹,气氛亲热极了。现在不行了,搬进这栋公寓楼,街坊邻居的亲热劲儿没有了。每家每户闭起门来过日子,互不相扰,有时候在街上碰了面,都不知道是一个楼门儿住了好几年的老邻居。
安凡克静静地听文静妈妈好听的山西口音,就象是听一首儿歌。但是,今天他的心情有些不安,因为他最近要回一趟家,回一趟千里之外的大西北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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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19 18:38:49 | 看全部


文静背着书包走近学校大门,远远就看到安凡克笑眯眯地靠在门卫室的窗台前等着她。

整座大学的同学都在猜测安凡克到底是哪个民族的人。他身材矜长,肩膀宽阔,穿着牛仔裤的长腿很帅地挺直。
这样的身材与汉族偏矮偏瘦的体型差别很大。
不用仔细看,人们还会发现他浓密的头发中间透露出一丝淡淡的金黄,一双黑眼睛经常闪现出打动人心的幽蓝。
大部分同学断言他是哈萨克族人,也有人猜测他是维吾尔族,如果不是他与大伙儿一块儿住普通学生宿舍的话,更多人会猜测他是不是纯种欧洲留学生。

最初的几个月,安凡克对自己与众不同的外表充满了自卑。这是他出生长大那个村子里人们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从孩提时开始,村里的大人就经常提醒孩子们要回避与其他村子的矛盾。宁可忍让,宁可吃亏,遇到事情赶快躲开,千万不要发生冲突。
所以,作为好孩子好学生的安凡克进入县城的中学,乃至现在进入大学,早已养成了足不出户,避免与他人交往的习惯。每当周围聚集的人多起来的时候,他尽量不去抬头,免得引起别人的注意。虽然如此,他依然感到周围人们那种无时不刻注视他的目光。他谨慎地把这种目光当做挑衅,一种对他异乎常人相貌的一种反感的态度。这样的感觉自打进入北京就时刻侵蚀着他的心,直到遇到了文静。

文静和安凡克的相识绝对不象故事书里写的那样经过多少巧合,发生多少惊喜,产生多少震撼。
安凡克进入大学的第一天,在大学新生报到处遇到尴尬, 是文静替他解的围。

当时安凡克走到管理登记的老师面前,一开口,老师就楞住了。因为,老师听不懂他的语言,再加上他特殊的相貌,以为这是一个进错门的外国留学生呢。但在邻桌登记的新生文静听到了他的声音,知道他不是外籍留学生,因为他讲的是地地道道的西北土话。鼻音浓重,话音绵软,文静就立刻跑过来帮忙。

在北京的这所名牌大学里,最流行的是普通话,即使是刚刚报到的外地新生,好歹也能讲几句应急的普通话。所以,当安凡克一开口,带出那种浓重的大西北口音时,一时之间竟然没人能听懂他在讲什么-。
巧的是,文静的母亲是土生土长的山西人,她从小就受到西北口音的熏陶。虽然她的北京话讲得原汁原味儿,但西北口音对於她也算是半个母语,理解起来毫不吃力。就这样,文静过去,把安凡克的话解释给登记的老师听,这才打破了刚才的尴尬局面。文静帮助他办手续时,发现他与自己是一个班,索性临时承担起了翻译工作,几天下来,两人成了好朋友。

安凡克出生的村子太偏僻了, 即使进入县城中学读高中, 对普通话的学习也有些漫不经心。
报到过去好多天了,全校的同学里面,只有文静等少数几个人清楚,安凡克是中国大西北黄土高原上土生土长的乡下孩子,家境贫穷, 读书不多,没出过远门儿, 见识有限, 是个纯种的西北土著。
至於他那唬人的身材和貌似西方人的外表,则肯定是被黄河水浸泡得太久了或是被高原风沙吹得太狠了。

总之,文静很快就适应了他那一口浓重的西北口音, 并且开始郑重其事地教他讲普通话。安凡克跟着文静一起上课, 周末时也一块儿到北京繁华的大街上上去逛街。没见识过大城市的安凡克走在大街上, 总是双眼炯炯,睁得好大,对什么都好奇,都看不够,都激动,常常慌乱得语无伦次。尤其是一双粗大的手掌, 一发慌就不知道往哪里放, 与他那欧洲人的脸孔和身材很不相称。
文静是一个很乖巧的女孩子,虽然是山西的老家, 但她出生在北京,对北京喧闹的环境习以为常,镇定自若。她娴静的外表,小巧的身材,秀气的脸庞,尤其是善良温顺的性情, 无一不在强烈地吸引着刚刚离开农村的安凡克。
当然,安凡克自知他们的条件相差太远,文静象天上的仙女那样遥不可及,可远观而不可亲近也。但文静自从和他认识以后,一直对他春风细雨,小鸟依人,俨然就是他的女朋友了。
时间一久,安凡克开始从内心深处适应了文静是他的女朋友这个美丽的事实。虽然,午夜梦回,静夜长思,常常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登时产生出一种虚幻的恐惧。但是,当天色放亮,文静象往常那样笑眯眯地出现在宿舍门前时,安凡克立刻豁然开朗,心情激荡,承认眼前这美好的一切决非梦境。

几个月大学生涯,安静的课堂,喧闹的学生餐厅和美妙的湖畔柳荫无形之中使得安凡克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首先是他的西北口音,每天早上,文静逼着他象学习外语一样练习讲普通话,甚至直接学习讲纯粹的北京话。安凡克对语言有着天生的领悟力, 加上文静严格而又耐心的纠正和几个月无时不刻的训练,他的发音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大西北的土腔消失了,代之以有些绕舌但味道纯正的北京普通话。其次是他的举止,文静教导他如何与其他人相处,如何摆脱手足无措的尴尬, 如何在陌生人面前举止优雅风度翩翩, 如何掌握言谈举止的技巧。很快,安凡克举手投足间就俱备了几分首都大学生那种自信而轻松的潇洒风度。
第一个学年快结束的时候,安凡克觉得自己是半个北京人了。

“今天咱到哪里去?”安凡克等文静走近,用带有几分模样儿的北京话问。
“好,有进步,”文静觉得他的发音有点人生硬,不禁莞尔,但还是用鼓励的口吻说,“不是说好周末去我家吗?不过,既然你打算寒假回家,咱们不如先上王府井买些东西, 你好带回去送给家人。”
“那可不行,本来说好陪你逛街的,现在岂不成专门为我上街了。”安凡克有些不好意思。
“傻样,为你就为你呗,走。”文静大方地说, 顺手扯扯他的衣袖。
安凡克乖乖地跟在文静身后走出学校大门。
他们没注意, 刚才的对话正好被冷得跺脚的门卫偷听到, 两个门卫坏坏地发笑。

“这哥们儿哪儿来的主儿?老外吧?”一个门卫问另外一个。
“我看不象,见他好几次了,听音儿,虽然说的是普通话, 但不是老外那种怪样调调儿的,是咱中国乡下土得掉渣儿那种。”

门卫的对话安凡克当然无法听到,此时,他和文静已经跑到街对面的公共汽车站了。

北京的街道永远是车水马龙,人群蜂拥。汽车和自行车穿插拥塞,互不相让。
安凡克看着公共汽车司机灵巧地驾车在人群和自行车群中穿插,不谦让胡乱穿行过马路的人,但也不碰到他们,真是机智灵巧驾技超群,看得安凡克惊叹不已搭舌不下。
“以后毕业了,回到我们县城,我也当个汽车司机。”安凡克感慨地说。
“哟,就这么大志向? 毕业了,回老家, 开公交汽车?”文静捂着嘴笑。
“不是,不是公交汽车。”安凡克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赶紧改口,“我说的是开小汽车,自己的小汽车,就在咱首都北京, 行不?”
文静笑着搡他一把,“别瞎搅和了,咱上车吧。”

但他们没有直接上公共汽车。
出校门没走几步,安凡克忽然有些扭捏。“文, 哦, 静静, 我昨天在海龙大厦旧货摊, 看到一款随身听, 我, 我想赶快去买回来。”
“海龙大厦, 就是咱学校附近的那个电子大厦?”
“嗯, 咱耽误几分钟行不, 我, 我怕不赶紧买,今天这一款会卖光了。”
文静觉得好笑, 电子产品, 只知道海龙大厦的服务员拼命向你推销的, 还有耽心货物销售完了,怕赶不及的?
真到了安凡克提到的大厦角落里的一个柜台, 文静哑然失笑。
安凡克心急火燎特地赶来购买的, 竟然是上个世纪就已过时了的旧式卡带收录机。这种收录机, 就连上小学的小朋友们都嫌弃了。
但价格实在便宜,几乎等于白给。文静看着安凡克迅速交钱,把随身听宝贝儿似的塞进书包。
看着他的动作,文静始终笑眯眯的。文静喜欢安凡克这种节俭和保守。在物欲横流的今天,能够像安凡克这样安分守己略显保守的男人已经不多了。也许, 他不够时髦, 更不豪阔, 甚至有些拿不出手。但是, 文静宁可喜欢这种落伍一些的男孩, 她讨厌那些故作潇洒, 在女生面前大手大脚, 其实根本就不成熟的奶油小男生。
安凡克买好商品打算离开,文静却拦住他, “凡克, 我也打算买一台。”
安凡克的脸上一下子不自在了, “静静, 你, 你不能买这么简陋的, 我刚才没给你买, 是因为你不是有一台MP3吗?”
“但, 我喜欢和你一样的。”文静调皮地笑, “这台, 也不要你买, 我自己买, 这样我们都会用相同的随身听, 也会牢牢记住今天。”
“因, 因为什么啊?”
“因为, 今天是咱们认识的第五十天。”
文静迅速掏钱, 买下另一只相同款式的随身听, 与安凡克不同的是, 她挑的是一款粉红色的。
男服务员一边替文静包商品一边羡慕地打量安凡克, 他一定吃惊这个贫穷的男生竟然是中国人, 更吃惊安凡克找了一个这么体贴又这样的漂亮女朋友, 现在这样对男友的贫困甘之如饴的女孩可真不多了。
买完随身听, 意犹未尽的文静又在附近买了两只便宜的双肩背包, 一只是黑色的, 一只是粉色的, 文静郑重其事地把随身听分别放进两只背包, 俩人跨在肩上, 就像两个徒步旅游者。

节俭惯了的安凡克看着文静把相同款式的随身听装进双肩包, 心里一阵暖意。 他知道文静既购买了情侣式物品,又不嫌弃过时款式,与他一致, 主要是考虑他家里贫困的窘境。如果文静花钱给他买昂贵时髦的电子收录机, 他会觉得不自在, 而与他共同购买这种便宜货, 却能表现出一种同甘共苦的体贴。物品虽小, 文静却能时时处处让他感到体贴入微的深情。
两人又挑了几只空白的卡带, 文静说, 我好好录几段北京话, 再让你也学几句北京方言, 气气校门口那些北漂的保安, 看他们还敢取笑你不了!

去王府井必须乘坐公共汽车。
在这个高峰时间挤上公共汽车不是一件容易事儿。文静上街不是打的就是乘坐空调车,空调车上人不多,基本还能有座位,只是价钱贵一倍多。文静知道安凡克身上没什么钱,替他买票又觉得丢面子, 索性跟他一块儿去乘普通公共汽车, 反正快入冬了,挤就挤着点儿吧。
他们一路挤到王府井,安凡克乐乐呵呵的,丝毫不感到难受。他后背顶住上下车挤过来的人流,用胸口保护文静。文静象是坐在摇篮里一样,随着汽车的启动和煞车摇来摆去。

直到下午四点,他们才逛完街。安凡克买了几件内衣,外加给妹妹的一条秋裤和给爷爷的一只大烟斗。文静也顺手给妈妈买了一条围脖和一双毛线手套。他们回到大街上,文静说,“走,还是原计划,到我家坐坐去吧。”
安凡克不好意思了,“今天就别,别去了吧, 总得麻烦阿姨招呼, 还得做饭, 太麻烦了。”
文静说,“叫你去,你就去,怎么还这样倔啊,你!”
安凡克说,“那我给阿姨买点儿东西。”
文静笑着把手中的购物袋往他怀里一塞,“省省吧你,这不就是礼物吗。”
文静过去带安凡克回过几次家,跟文静的妈妈也认识了,所以现在两个人到文静家很随便,文静不必事先跟家里打招呼。
文静家位於京西一套新买的花园小区五层楼上。四室两厅,两面是通屋的阳台,阳台外包裹着通亮的大玻璃窗,室内显得格外宽敞亮堂。
安凡克每次见到文静的妈妈都可以讲几句西北话,这使得他格外自在。文静的妈妈也很喜欢这个长象洋气但人又土得掉渣的老实小伙子。每次安凡克来家,妈妈总要准备特别多好吃的,让他饱餐一顿。看到满桌丰盛的菜肴,文静总拿老妈开玩笑,“妈就是偏心眼儿, 快把凡克当干儿子了,女儿变得不重要了。”
妈妈笑眯眯地回答,“怕什么,我真的认下安凡克当干儿子,让你馋死。”
“不嘛,不嘛。”
文静撒娇地抱着妈妈乱闹。

安凡克喜欢这种亲切的家庭气氛。
从很小的时候,安凡克的妈妈就生病去世了,爸爸粗手粗脚地把他和妹妹抚养成人。安凡克很少感受家庭温馨的气氛,尤其缺少母爱的慈详和关怀。这些,他都在文静温馨的家庭中得到了。所以,每次一到文静家,他就帮着打扫卫生,帮厨做饭,手脚忙个不停。
晚饭吃的是北京味道最浓的炸酱面外加炖带鱼。
文静的妈妈说,这是最老北京味儿的饭食了。过去那年月,大家都住大杂院里,一家炖带鱼,满院子香气缭绕。做好饭,每家送一块炖好的带鱼,整个大院登时喜气洋洋,热闹非凡。每到傍晚,院子中央的大槐树下,扇着蒲扇的,给孩子喂奶的,做功课的,打招呼的,人声喧闹,气氛亲热极了。现在不行了,搬进这栋公寓楼,街坊邻居的亲热劲儿没有了。每家每户闭起门来过日子,互不相扰,有时候在街上碰了面,都不知道是一个楼门儿住了好几年的老邻居。
安凡克静静地听文静妈妈好听的山西口音,就象是听一首儿歌。但是,今天他的心情有些不安,因为他最近要回一趟家,回一趟千里之外的大西北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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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20 07:50:46 | 看全部


现场会就在邻近盘山公路急转弯处的一个建筑工棚里召开,除了省厅的同事们, 从北京与李警官一起出差的干警小赵和小芳一同参加,省公安厅的王处长主持会议。王处长谦虚地把李警官拉到自己身边。“这个案子一直是北京的李警官在抓,依我看,今天会议的主角还是李警官来唱吧。”王处长说毕,请李警官发言。

李警官用眼睛把黑洞洞的工棚扫一遍,伸手掏出从刘小亿身上搜出的钻石戒指,往身前的小炕桌上一摆。

工棚昏暗的灯光下,戒指上的钻石闪烁着晶亮的光彩。
早就知道现场发现一件半中半西的古董, 直到现在大家这才有机会凑到戒指跟前仔细观看。这是一枚很显古旧的戒指,黄金戒环, 上面镶着一颗硕大的钻石。虽然经过时光的销损, 黄金表面明显发乌了, 但钻石却晶光闪烁,似乎并没受到岁月的侵蚀。更特殊的是, 戒指上的钻石咋一看,晶莹剔透, 外表圆润,赏心悦目。但把钻石放在灯光下看时, 却发现钻石内部有些很怪异的变化,随着移动, 钻石里如同花瓣纷飞, 雪花飘旋,有如一个缤纷坠落的万花筒。
再仔细观察这枚戒指,会发现,原来戒指上的钻石是经过特殊加工,特殊的工艺令钻石内部产生神奇效果。钻石的三面是精心打磨过的菱形结构,与其他钻石相似,但第四面是个斜侧面,象镜子表面一样光滑。这个斜侧面光洁剔透,紧贴着戒指的金属边缘,给人一种当腰斩断的感觉。继续观察才会发现,这肯定是一对戒指中的其中一只。一块完整的钻石经过精密切割,一分为二,形成两颗紧密对称的形体, 当两块被切割成对称的钻石合为一体时,钻石才会形成某种稳定的形状,也许, 还会产生什么意想不到的效果。
尤其珍贵的是,这半块钻石已经不止几十克拉了,整个钻石将会有多大?

李警官等大家把钻石戒指传看得差不多了,才清了清嗓门儿,说道:
“同志们,刘小亿的案子,在座各位基本都很清楚了。这个文物贩子是山西本地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从上个世纪80年代初以来,刘小亿就开始在一个偏僻县境内的汉代墓葬群中大肆挖掘偷盗,前后出土了数千件宝贵文物。从90年代起,又干起了转手倒卖文物的勾当。由于他眼光贼,认货准,尤其在很短的时间内自学了英语和粤语,可以不用翻译直接与香港和外国的文物贩子沟通,很快成为走私文物行当里的龙头老大。他不再直接参与盗墓,而是坐在家中收购倒卖。短短几年,就成为远近闻名的大文物贩子。前后也就是十来年功夫,刘小亿聚敛了上亿元人民币的非法财产,手下保镖打手数十人,持有多国私人护照,他是国家公安部榜上有名的重大文物走私通辑犯。”

“天呀,这就是刚才车上搬下来的焦炭人儿?”省厅的一位女干警吐吐舌头,使劲缩缩肩膀。

“对,应该是他。当然,我们还要做DNA等进一步检验,但根据外貌特徵和他今晚的行动路线,这具烧焦的尸体基本可以认定是刘小亿本人。”
李警官顿了一顿,
“刘小亿的复杂性还不止上述这些,这些年来他编织了一个牵涉面非常复杂的社会关系网。靠着这些关系人物的帮助,一次次逃避我们的追捕,甚至从戒备严密的监狱里逃脱。他摔死了,是交通事故还是他杀?他为什么今晚如此急迫地往省城赶路,他的走私关系网到底在哪里,我们还要继续摸索下去,直到把这个盗墓走私集团彻底连根挖掉。”

一位坐在角落里的省厅干警小心翼翼地问:“李警官,能不能请您再详细介绍一下刘小亿从北京越狱的情况?”

“当然可以。”李警官从皮包里取出一叠照片。“这就是刘小亿被关押的监房。这种象钢铁笼子似的监房,就是用TNT炸药炸,也很难把钢条扭弯,加上外面24小时有人监视。但刘小亿只在这个坚固的铁笼子里蹲了三天,就成功逃脱了。他的越狱,是具备特种功能还是有内鬼协助逃脱, 但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照片在省厅干警的手中传来传去,人们嘴里不约而同地发出砸砸声。

李警官向大家环视一周,继续说道,“刘小亿的案子,被很多人认为是奇案,怪案。连续多少次,他的逃脱都是非常诡异的。在这些靠人力明显不可能奏效的场合,他都能够成功,不能不使人联想到,在他的身上,是不是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力量?也许是特异功能,也可能是什么先进设备?遗憾的是我们直到今天仍然一无所知。”
“会不会是外星人作怪呀。”省厅一位女警低声说。但大伙儿专心思索,周围的人一点笑的心情都没有。

“这次坠车现场大家也都刚刚检查过,就不用我多说了,”李警官没有理会女警的插话。其实,类似荒唐的想法,他自己也曾产生过,只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罢了。
他继续说,“今晚,这辆中了魔的吉普车是如何从悬崖掉下去的?从很多地方看,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从吉普车坠崖的位置,以及落地的角度,死者的神态, 所有这些表面的现象, 似乎都有着难以言明的不解之处。另外,古董贩卖团伙用这么多人护送一件古董翻山越岭,而这件古董仅仅是一只普通的戒指, 即使几十克拉的钻石价值很高,但制作简陋,文物价值不会高,他不值得如此奔忙啊。大家都知道,无论多么大的钻石,一旦被从中剖开,其价值立刻锐减。更何况,这只戒指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不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甚至不是中国货色。大家看看戒指的设计和做工,哪里有中国古董的风格和特征呢?我已经用互联网把戒指的照片发到北京故宫博物院,他们答复是同意我的上述看法,并且进一步指出,这只戒指上被切割过的钻石,象是欧洲什么时代的产品。因为,钻石切割技术,我国直到近几十年才真正掌握。既然不是中国古董, 欧洲古董在国内又没有太大的市场, 更何况, 出事的车辆上, 除了这枚戒指又别无他物。刘小亿和他的同夥, 如此连夜赶路, 严密护送的, 竟然是一枚价值并不高的钻戒, 这实在令人费解。我明天回北京后,会对戒指上的钻石做进一步的鉴定,也许, 只要对戒指的出产地和出产时间上做更多的分析, 会发现新的线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呀?是不是先回县城再说。”与李警官一同出差的小芳问。

李警官从简陋的桌子上拿起裹着钻石戒指的腰包,反复端详,似乎忘记此时正在开会。“今晚,我还是要试试这个钻石戒指有什么邪门儿,不带着它从刘小亿他们行车的路线上再走上一趟,恐怕咂吧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李警官!”几个人异口同声喊出来。

“你们不要讲什么了,我自己带着戒指开车从山路上走一走,看一看这里有什么古怪? 为什么刘小亿为护送一只钻戒而连夜赶路?为什么刘小亿的车辆会梦游般地摔出公路,飞下这个悬崖?是什么样的力量造成了这个离奇的车祸。我必须亲自试一试,尝试一下到底用什么样的速度,什么样的角度才能造成刘小亿那样的着陆点?”
“让我们陪你一块去吧。”小芳和几个省厅的干警不约而同地说。
“不用,不用,人多了反而不能集中思路。你们开车在后面跟着我就行。”

                                                                四

安凡克吃完饭正准备告辞返回学校的时候,文静家的门铃很清脆地叮咚一响,文静跑去开门,接着就听到她惊喜地大叫:
“表哥!你怎么回来啦?”话音未落,她已经回头向屋里喊开了,
“妈,你快看呀,是表哥回来啦!”
本来没安凡克的事儿, 但他不由自主跳起来,向大门方向傻看,因为他还没有见过文静家的亲戚。
这时,他看到一个粗眉大眼身材魁梧的汉子,肩上扛着一只大旅行包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客厅门口。

看到客厅里慌乱的陌生人表哥也是一愣,“嘿,咱家来外宾啦?”
“嘻,外宾,真好玩。”文静象春天柳枝上的小黄雀,帮助表哥匡地一声撂下肩膀上的旅行包,跑到厨房喊妈妈,同时不忘回答表哥的问题,“表哥别少见多怪,他是我同学安凡克, 还算是半个老乡呢。”
“哇塞,是同学,吓我一跳。”表哥笑着伸手,跟安凡克握手,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静静,静静,给表哥倒杯茶。”
一杯茶水立刻出现在他身边的茶几上,表哥一看竟然是那个洋人同学给倒的茶,吓了一跳,“别,别,这怎么好意思麻烦外宾同志。”
安凡克憨憨笑着摸自己的脑门儿,“表哥别误会,我可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人,经常来串门儿的,呵呵,我是文静的同学。”
“是大学同学?”
“对啊,是同校同班,还是同一天报到的。”安凡克感到表哥灼灼的目光,说话就有些拘谨了。
“周晓波,”表哥腾地站起来, 夸张地自我介绍,“文静的表哥,中国远洋运输公司货轮上的老轨。”
“老鬼?!”
安凡克楞住了,以为表哥在开玩笑。但看他一脸正经,不是在胡闹。

看到拘束的安凡克, 表哥有些尴尬, 他端起茶杯, 看到桌上放着的文静和安凡克俩人买的一模一样的卡式随身听, 不由一乐。
“表妹买这么两只原始随身听, 是想送给表哥作为考古文物吗?”
表哥这句没心没肺的话, 惹得安凡克窘迫万分, 脸上涨得通红。
“表哥!” 文静恼怒地瞪了表哥一眼, “我们学校马上开外语课了, 这是我和凡克买来录老师课堂内容的。”
“我上次送你那只索尼的呢, 小巧玲珑, 用起来多方便!”
文静气哼哼地说, “我们穷学生, 用不起你那么高级的东西。”
表哥这次发现他把话说错了, “也是, 也是, 我那个听音乐还凑合, 但只能在网上下载音乐,没法录音对话, 不适合学校使用。”
文静又狠狠瞪表哥一眼, 嘴巴里哼了一声。
机灵的表哥早已计上心来, 从包里捏出一个卡式录音磁带, “表妹还没买音乐磁带吧, 表哥送你一个, 不, 是送你们一个音乐带吧。”
文静假装不理不睬, 眼角偷偷观察安凡克的神情。
安凡克已经从刚才的尴尬中缓过来了, 他心里明白, 自己出身贫穷的大西北, 与这些阔绰城里人的距离何止千里万里。刚才购买这个卡式收录机随身听, 他还咬了半天牙,下了很大决心才买的, 虽然文静为了顾及他的面子也购买了一只相同的, 心存感激的同时, 这种差距依然刺痛他的心。
表哥这句没心没肺的大实话, 把他刺痛的同时, 也使他明白了这个无法弥补的差距。文静的表白, 纯粹是为了他的面子, 安凡克感激地瞥了文静一眼, 正好与文静小心翼翼的目光相遇。
     表哥看到气氛缓和过来了, 高兴地挥舞手中的卡带, “怎么样? 你们对意大利著名歌曲<<重返苏兰托>>毫无兴趣吗?”
      文静一听, 眼睛就瞪大了, “表哥, 我正好想找这个曲子呢, 给我, 快给我。”
      看到文静与表哥的打闹,安凡克终于定下心来, 脸色恢复正常。
      “你, 你刚才说的, 在船上当老鬼?” 为了掩饰自己一时的失态,安凡克接着刚才表哥的话题。
手握音乐磁带的文静正好拉着妈妈的手返回客厅,文静假装气恼,“表哥,你也真是,什么老鬼老鬼的,就会吓唬人,也不给人家解释一下。”然后,她转过脸,对安凡克解释道,“老轨是远洋轮船上一种对职务的称呼,不是鬼怪的鬼,而是轨道的轨。表哥是管理船上机器运行的小头头,他们的行话叫做老轨。”
表哥刚想解释几句,妈妈却慎怪地岔开了话题,“晓波啊,你这孩子真是的,回家前也不先挂个电话,吃饭了没有?”
表哥抓紧时间冲文静和安凡克挤下眼算是道歉了,忙着回答,
“姑妈,我今天刚在天津下船,正好有顺路车, 就紧接着往北京跑,我又没有手机,怎么先通知你们啊。这么着吧,赶明儿,姨妈给我买一部最时髦的手机,让我也挂在脖子上,有事没事儿都拨个电话。”
文静拍手叫道:“好呀,妈,就给他买一部,让未来的表嫂容易找到他,省得表哥总象没脚游神似的。”
“什么表嫂表嫂的,你给我找啊?”表哥一跟文静接上话岔,就没有正形了。
“嘻嘻,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位清纯秀丽的女警察,上次你差点儿带到家里来,她叫什么来着?”
表哥假装受了惊吓,“静静,你别胡说。人家可是名花有主啦。”
“你不是说,只要没有私定终身,你就还有机会, 绝对不会放弃吗?”
“唉,没戏,没戏。人家芳心可可,一心一意瞄准了上司的什么警官啊,我百般争取都没戏啊,唉。。。。”
表哥的表情丰富,显然有点儿装腔作势,但滑稽中又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忧伤。
文静听到表哥的话, 立刻把话题打住,客厅里一时之间有些冷场。但表哥很快就抓住新的话题, 欢乐的气氛立刻弥漫了整个客厅。

安凡克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也没有机会插嘴。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欣赏着这个温馨的场面,心里格外慰贴。
这个时候,表哥扭头,对安凡克眨眨眼儿,“这位同学, 对, 对, 安凡克, 你真的是西北人吗?”
安凡克觉得表哥性格太可爱了, 笑眯眯地回答,“我是纯粹的甘肃人, 从小没离开过出生的小县城, 到了北京, 才知道天下竟然这么大。”
表哥欣赏地打量安凡克, 对于他淳朴的回答, 意外而又欣慰。“我也是土生土长的山西人, 从县城直接考上大学, 毕业后分配到远洋公司的货轮上工作。”想了想, 又补充道, “我表妹跟咱俩正好相反, 她是在北京出生的, 但从小就特喜欢回山西老家, 没沾上北京人那种天子脚下狂妄自大的臭毛病。”
说完就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
“表哥, 说着说着你, 怎么又变着法儿绕到我身上啦?” 文静不满地打断表哥, 然后对安凡克说,“我表哥在远洋轮船上呆久了, 现在变得特油腔滑调。”
表哥高举双手,“好,表妹不满意, 我坚决投降。”然后朝姑妈做着鬼脸,“过去我就惹不起表妹,现在有外宾同学安凡克帮忙了,我不得赶紧溜之乎也?”
姑妈对表哥的活宝样儿知之甚详, 只是抿着嘴笑,文静伸手要打表哥,表哥往安凡克身后躲,逗得姑妈更开心了,“晓波,别一进家门就欺负你表妹,现在连人家男朋友都捎上啦。”
姑妈无心的一句话, 令安凡克心里一动,这是阿姨第一次以公开的方式认可他这个文静男朋友的身份,他的脸色哄地一下就烧得通红,一直红到脖子跟儿。
“妈-----”文静对妈妈撒娇,也是对妈妈的肯定态度表示一些亲昵。
表哥假装惊讶万分,“姑妈好偏心,给表妹找的姑爷也是外国的!”
“讨厌啦-----”文静羞得扭头钻进自己的卧室,妈妈连忙解释,“人家安凡克怎么成外国人啦?你净乱搅。”
表哥惊讶地说,“姑妈, 真的。我在外国港口见到的标准欧洲人种, 很少有安凡克同学这么帅的呢。”
表哥这种变相的夸奖, 说得姑妈抿着嘴笑, 安凡克却满脸通红。

文静从卧室跑出来,“表哥别再胡说八道了,再说, 就把人家客人吓跑了。还是说说你这次的美洲之行吧,三个多月, 没把表哥给闷坏了吧?”
“闷惯了,就闷不坏啦。”表哥嘻嘻哈哈地说, “这个航次,是刚下水的新船,我这个老轨没活儿干,可是偷足了懒哟。”
“那你就好好在家给妈妈干几天活儿。”
一听干活,表哥立刻做鬼脸儿。文静用手指羞他,他赶紧换话题。
“好啦文静,现在是你最感兴趣的节目, 看看我给你和姑妈带了点儿什么?”表哥一面说一面跳起身,打开随身携带的那只提包。第一个从包里拎出来的,是一个花里乎哨的纸盒子。文静没等他开口,就一把将盒子抢到手里,几把撕开包装纸,露出一个新款手机漂亮的包装盒。
“天啊,表哥,这是送给我的?”文静手中是一只最新款式带有照相和发伊妹儿信息功能的三星E700小手机。
“给你的,方便你以后跟未来表嫂告状打小报告什么的。”表哥一面说,一面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大盒子,“姨妈,这是给您的,澳大利亚纯羊毛织成的大围脖。”
围脖披在姨妈脖颈上,显得豪华尊贵,既暖和又时髦。
最后,表哥掏出一个长条的纸盒,
“第一次见面,没有准备,请安凡克同学莫怪,同时请你帮忙管好我表妹,不许她总是骂我损我了啊。”
文静帮助安凡克打开纸盒,是一条纯丝的高档领带。安凡克脸孔红红的,“这么贵重的礼物,怎么过意得去。”
“OK就好啊,这可是地道的你们欧洲的货色。”
表哥说完才想起安凡克不是外国人,怕表妹骂,急得直挠后脖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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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20 08:30:38 | 看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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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20 09:53:41 | 看全部


夜黑,无月,星昏,曲折的盘山公路颠簸起伏。单调的车灯打在一块块浅灰色的岩石上,石头后面拉出长长的暗影。随着车灯的一闪而过,浓黑的夜色立刻又把山路彻底吞没了。

李警官一个人驾着车,沿着崎岖的盘山公路行驶。他的心潮起伏,掌心盗汗,但精神异常亢奋。此时,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驾驶车辆上,方向盘在他手中自如地运转着, 车身在他的掌握下随心所欲地沿路疾行。李警官感谢警校训练时,长期训练养成的开车必须戴手套的习惯,握在方向盘上的线手套及时吸收了掌心的汗水,这样在遇到紧急出现的急转弯前,双手不会在方向盘上打滑。
李警官把钻石戒指摆在副司机的座位上,钻石伴着车内暗淡的灯光,时不时闪烁一下。
这是一只看起来很普通的钻戒,就连硕大的钻石也显得陈旧, 真假难辨。如果放在旧货商店的柜台上,估计不会有太多的人对它多看上一眼。磨损严重的黄金表面,色泽已经变得模糊,多少有些粗糙的加工把指环的边缘修整得凸凹不平,很象是农村妇女戴在手指上缝补衣裳用的顶针。唯一使戒指显现出一丝高贵之处的是那枚钻石,钻石个头很大,式样独特。尤其经过李警官整个晚上的擦拭,钻石的表面重现光明,此时已经光可鉴人。
在汽车的颠簸之下,明亮的月色时不时在钻石表面闪上几下,一层幽幽的光芒透过钻石表面,与月光辉映,象是夜行路上一盏微弱的蜡烛灯笼。

李警官把注意力放在驾车上,但眼睛依然时不时瞟一下身旁的钻戒,似乎他身边坐着另一位乘车人似的。山道越来越崎岖了,这里,离刘小亿坠车的地点非常接近。李警官不由又用手指揩揩钻石的表面,被切割过的钻石象是眼前山崖的峭壁,壁面上黑白互映, 反差分明。
李警官郑重地再次把戒指放在副司机座位的沙发皮面上翻一翻。这时,他的面前已经出现了那道熟悉的巨大石壁,蜿蜒的公路沿着石壁的半腰盘桓而上,道路转弯后便融入漆黑的夜色,这里正是刘小亿飞车坠崖的地点。李警官虽然心里冷静,但仍然免不了心头逐渐抽紧,目光凝固,头发发诈。随着内心的紧张,他的脚尖开始轻轻地点踩煞车板,尽量把车速降下来。
车灯的光柱打在路旁的岩石上,象是放映一部乏味的幻灯片。嗡嗡的马达声使得李警官放心多了,因为他知道汽车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这时,他扭头扫一眼钻戒,戒指安详地躺在皮座垫上,似乎对李警官的注视漠不关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李警官发现钻石上闪烁的光线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一种诡觊的影子从钻石被切割过的表面滑过,象是黄昏时山顶上掠过的最后一抹夕阳。同时,李警官产生一种极其深沉的困倦感,周围的空气变得温暖舒适,空气在耳边的波动象是一个室内四人小乐队,各种变奏的乐曲缓慢悠闲,引人遐思。李警官的脚尖不由自主地随着音乐节奏打起节奏,只是,此时脚尖在一直谨慎控制的车闸板上点击,似乎并没有造成汽车停顿,反而在加速着汽车马达的运转。李警官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他甚至带着轻松的心情注视着钻石,虽然,他发现诡异的的光影在钻石表面停留,一团云雾自钻石内部直冲而上,光影翻腾变幻着,仿佛一口喷涌着云雾的巨大泉眼。
一瞬间,李警官忽然警觉了,多年来一直绷紧的神经使得他在任何松懈的时候都能被无由地惊醒,而在这一霎那,他感到大脑嗡地一声,血液直冲上来。

他本能地大力踩下煞车,但汽车象是梦游一般不再听从他的摆布。车灯下的岩石影子迅速向后倒退,暗淡的光影在岩石上快速闪过,又倒灌进车内。钻石的截面更加诡秘地闪动。
李警官忽然明白钻石表面闪光的原因,这是车灯在岩石上投射的倒影!
汽车已完全失去控制,向着上坡的方向,那个石壁最凸出的道路边缘疾冲而去。李警官吃力地把握着方向盘,缓慢地把左手从方向盘上腾下来,抓住车门的拉手,如果从前面路宽的地方跳车,李警官还会有一线逃生的机会。但车门拉手似乎在一霎那失灵了,连拉几下,车门咯拉一声,松动了,但接着又卡住了,保险带束缚着李警官,使他无法把车门推开。

汗水突然涌出了李警官的脑门儿,他感到自己深深地陷在一个诡计之中。在这样一个悬崖高耸的山道,一辆彻底失控的汽车正在把他送向死亡之路。周围浓郁的夜色紧紧包裹过来,只有车灯在发狂地晃动,还有他身边座位上那颗阴险的钻石,此时钻石正陶醉在岩石上倒影回来的闪光和云雾翻滚的幻象之中。

李警官觉得,钻石上反射的光线,带着一股死亡的阴影。。。。。。

眼前出现一道粗旷的光线,晃得李警官眼前一片漆黑。接着,雪白的灯光象巨浪滔天的洪峰,向李警官迎面扑过来,白煞煞的浪花铺天盖地,如同狂雪扑面让人睁不开眼睛。李警官用尽全身力气企图从座位上挣扎起来,但是,安全带变成了一根索命的铁链,将他牢牢束缚在座位上。疯狂的光线如同巨大的探照灯直射他的瞳仁,李警官试图辨认眼前的道路,但雪亮的灯光使得他的眼睛在瞬时间彻底失明。身边是百丈悬崖凶险的石壁,驾驶的汽车成了死亡之车在飞速地疾驰,象是急于把他送进死神漆黑的怀抱。可是,死亡之路为什么如此明亮,白花花的灯光象排山倒海的浪峰,脑袋里也灌满海啸的怒吼。

李警官双眼的瞳仁霎那间洞开,就象迅速扩张的大门,而大门后面,死神已经张开了深邃阴暗而又深不可测的黑暗之口。

就在这时,李警官感到惊天动地的震憾,座椅似乎飞升而起,象飞机驾驶员被弹出坐舱一般。同时,一团漫天盖地的幕帐向他迎面扑来,他本能地伸出手试图阻挡这个幕帐,但双手被牢牢束住了,丝毫也动弹不得。他想高声呼喊,召唤身后不远的战友,但口鼻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堵塞了,李警官在最后的霎那想再看一眼身旁的钻石戒指。但只瞥到银光一闪,就在巨大的轰隆中失去了知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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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20 09:59:08 | 看全部
  第一章  史雾疑云

                                                             六

很快就要入冬了,北京城到处飘洒着细碎的雪花。随着冬季的来临,大学的寒假也开始了。

这是安凡克到北京著名学府上大学一年后,第一次回家探亲。
北京火车站分别时,安凡克仍然有些犹豫,心里仍然在挣扎,是回家还是留下来趁着假期跟文静天天斯守在一起?文静笑话他,傻样儿,该回家了,应该高兴才是, 这样嘀咕算是什么啊?文静说完,扭过脸偷偷揩眼泪。她一直试图掩饰的泪水不争气地往出淌。安凡克手忙脚乱找纸巾,文静推推他,“快上车吧,记住,回家后多替我问候你的爸爸和爷爷。”
安凡克乖乖点头,一步三回头挤进火车车厢。
临近春节,火车车厢里堆满箱包, 人挤人, 包挤包,安凡克索性立在车厢门口,让上车的人流从身边涌过去。
站台铃声响起,列车员关上车门,安凡克立在门后,隔着车窗玻璃与文静恋恋不舍地对视,互相做着叮嘱的手势。
几秒钟后,火车匡当一声驶离站台,文静在站台上跟着火车往前跑, 向安凡克使劲挥手,安凡克把右手举起来,刚挥动几下眼泪就如同决堤般淌满了脸膛。
火车迎着初冬的风雪勇敢地驶进漆黑的夜色,安凡克找到座位,头顶上的行李架已经爆满,他把手提包放在脚下,脱掉鞋踏在提包上,在周围人好奇的眼光中,他从容地擦干净脸上的泪痕,闭上眼睛睡觉。
回家的路程好长好长。

一年以前当他来北京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得路途遥远。
越是接近北京,他的心情越激动。
小时候,他只是在图片上见到这座伟大的城市。在县城上中学时,才在电影和电视上仔细观看生气勃勃的北京城。
那里有宽敞的天安门广场,笔直的十里长安街,还有宏伟的故宫角楼,美丽的白塔,动人的昆明湖,安凡克能够叫出所有名胜古迹的名字。
一路向北京行来,期待和幻想挤走了旅途的寂寞。
但现在,他沿着来时的道路返回遥远的家乡,怎么感觉如此孤单,如此寂寞,如此行色凄凉呢?
他明白,这是心里思念文静的缘故。刚刚分手,耳涡里还回响着文静银铃般的笑声,闭上眼睛就是文静迷人的微笑。文静笑起来,右颊旋起一只甜甜的酒涡,就象是花瓣上荡漾的露珠,让人陶醉,令人痴迷。
现在,文静离他越来越远,他感到,这次离开北京, 竟然比一年前离开家乡更加伤感,更加揪心。

火车在冬天的原野上疾驰,一天一夜以后,又开始穿山越岭。

湿漉漉的山洞悠长神秘,喧闹的火车经常行驶几十分钟都钻不出山洞的端口。到了第三天,火车总算摆脱山洞的纠缠,驶进无边无际萧瑟满目的高原。风沙开始弥漫,把车窗涂抹得一片模糊。当安凡克终於到达火车终点站走下车厢时,他的脚下已经无法适应与土地的接触了。
当晚,他在一个烟气腾腾的小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买了一张长途汽车票,挤在散发着各种气味的厚棉袄之中颠簸摇晃了一整天。又改乘一辆更简陋的长途汽车,在风沙弥漫四野荒凉的路上走了一整天,傍晚时分终於到达县城。
这里的一切变得熟悉亲切起来了,安凡克接着还要乘远郊车行驶大半天时间,被尘土渲染得肮脏不堪的长途公共汽车把他撂在一处黄土梁子的坡下,安凡克坐在手提包上等来了一辆邻村拉脚的马车,在暮色四合时,安凡克终於看到竖立在村口的大石碑,这是他们这些孩子从小玩捉迷藏的地方。一切变得熟悉变得亲切起来,旅途的劳累顷刻消失,安凡克抬脚,终於迈进了自己出生长大的小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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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21 08:33:14 来自手机 | 看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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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21 11:08:55 | 看全部
谢谢,请各位文友高人多多批评指正,多多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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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21 16:08:01 | 看全部
[Link]Hi,我在听“罗马戒指”一起听吧

请移步到喜马拉雅听书免费收听,高翔先生是某电视台专业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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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2 21:19:08 来自手机 | 看全部
哪里能看到德语版本的? 谢谢

来自: 华人街android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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