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地铁1号线,打个小盹,直到终点站Château de Vincennes。这里已经是巴黎的近郊,不仅从相对城区而言低廉的物价上可以反映出来,还有远处那片看不到尽头的树林(Bois de Vincennes)。尽管没有绿树成荫,没有繁花似锦,可是稀疏的枝桠增加了视线的通透性,在你极目远望的时候,给予你更多遐想,更多对于梦想的希冀以及对于未来的无限信心。
在树林的入口处,就是巴黎著名的百花园(Parc Floral de Paris)。百花园这个名字,让我顿时响起了小学课本里的一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百草园记录了鲁迅的童年生活,那里有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还有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当然,和鲁迅小时候居住的百草园相比,巴黎百花园无论是就规模还是自然景观而言,都要出色许多。更重要的是,百草园是只是属于鲁迅一个人的记忆,后人只能通过拜访他翻修之后的故居来体会一下曾经的百草园,感慨一下曾经那个少不经事的“阿张”是如何成为一代文学大家的,以此来瞻仰一下先人,回味一下逝去的岁月,以及那天真无邪的童年。
巴黎百花园是属于所有热爱自然的人们的,免费向所有人开放。坐在推车里的小baby,嘴巴里叼着奶嘴,安静地躺着,看着这个变化莫测的世界,形形色色的人群。对于他们而言,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是新鲜的、好奇的,但并不代表这些都是他们所想要的,他们会被远处传来的狗吠声吓得哇哇大哭,头顶飞过的鸽子也让他们异常警觉。
那些骑在爸爸脖子上的小顽童,拨弄着爸爸稀疏的头发,估计光秃秃的头顶都是被这些顽皮的孩子揉成这样的,在“太岁头上拔毛”也算是两三岁孩子的一大乐趣。他们是人群中的制高点,俯瞰整个百花园,看着远处莺飞草长,湖中的野鸭成双成对,天鹅在草地上骄傲地舒展着翅膀。父亲宽阔的肩膀是孩子坚固的底座,坚定的支撑,这不仅体现在身体上,更为重要的是对于孩子心理上的支持,这种支持,是他们安全感、幸福感的重要源泉。也就是为什么很多孩子小时候都对父亲无比崇拜,但是与此同时也产生了敬畏,不敢向父亲提出过分的要求,只敢对母亲提出那些天花乱坠、不切实际的想法,因为母亲通常会吃“耍无赖”、“撒娇”这一套,在一系列攻势之后向孩子屈服。所以说,父亲塑造了孩子坚强的人格,而母亲则是让孩子内心柔软、感性,最终孩子无论是像椰子一样有着坚硬的外壳柔软的内心,还是像水蜜桃那样柔软的外表下掩藏着坚强的内心,都是父母集体的功劳,这也算是一种比较正常健全的人格。当然不排除还存在那些里外都特别刚强的人,或是那些柔弱的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人,过刚则易折,过柔则易被欺,还是刚柔相济最为得当。
当然,公园里还是老年人最多,有的坐在长椅上聊天,有的凑近枝头,亲吻着一树芬芳。最为惊喜的是,今天竟然在百花园里看到了一树树的白兰花。每当江南的梅雨时节,白兰花盛开,在家乡经常能看见年迈的老阿婆用铁丝将半开的白兰花串起来,整齐地摆在竹篮里。花不贵,5毛钱一朵,母亲每次遇到,都会买一朵,佩戴在胸前,香味能持久好几天。这是江南女子所喜欢的香味,给多雨阴郁的季节增添了丝丝沁人心脾的味道,甜蜜但丝毫不腻人。清甜低调的白色簪花,安详水灵的女子,烟雨蒙蒙的气息,构成一幅无与伦比的江南烟雨图。现在中国各种外来的花种充斥了市场,像白兰花、栀子花等这些传统的花种逐年减少,也越来越不被年轻人所青睐。但是,年长一点的却还是坚持着曾经的传统,在梅雨时节买一两朵白兰花,相信世上只要有买花人,那就一定会有卖花人的。
当我沉浸在白兰花的芬芳中时,旁边几个老年人在悄悄议论着:les Japonais sont très sensibles aux fleurs.他们的大致意思是说:日本人对花很敏感。我回头,骄傲地说了一句:Je suis Chinois.(我是中国人)那几位老年人特别不好意思地向我道歉,解释说他们以为只有日本人才会如此爱花。
其实也不怪他们,亚洲人的确很难分清,可是我在法国被认为是日本人已经不下10次了,这就不得不去思考一下是什么原因。第一,一些法国人觉得中国人没有日本人那么有钱,不会在这种季节到欧洲来游玩。的确,这是不争的事实。尽管GDP总量已经成为世界老二,但人均还是排在100位以后;第二,在法国,日本人是受到法国人尊敬的,不仅是日本的民族气质,还有国民普遍有着较高的素质。于是,法国人就先入为主地猜那些受他们尊重的日本人,然后才会猜是中国人或韩国人。但说到底,并不是说我们中国人怎么不好了,只是法国人不了解中国国情,中国的瓶塞塞得有点紧,要么什么都了解不到,要么了解到的都是过于偏激的经过夸大的事实。这就好比一瓶碳酸饮料,经过摇晃之后打开,在冲出大量水的同时也携带着许多泡沫和气体,有时候给人的错觉就是怎么冲出来的都是泡沫。这就是大多数西方人眼里的中国。所以说,留学生作为文化的使者,中国人的海外代表,肩负着树立起中国优秀形象的使命,至少不能让外国人瞧不起。
巴黎百花园,在春天将来而未来之际,提前把春的讯息带到了巴黎这片土地。万物复苏的春天,万象更新的季节,你我的春天还会远吗?